《我的前世都是BE》福笙桐

4、长生局（4）

　　书房内，林熙刚走，周仁恪脸上温恭持重的神色瞬间消失。他快步走到书案前，迅速翻动堆积的竹简。

　　他必须找到“生生”的制作方法。刘照能造出来的东西，他也能造出来。一旦掌握了方法，刘照和他的泥俑就彻底失去了价值。

　　他的手指划过一排竹简，最终停在一卷用暗黄色羊皮包裹的旧简上。

　　抽出、展开。他紧紧注视着上面有关息壤炼制的详细记载。

　　正努力将内容刻入脑海时，他的目光忽然被竹简末尾一行极其潦草的附注吸引。

　　那字迹与前面的工整截然不同：“神土通灵，八日为契，魂驻则安，逾则渐苏，灵犀自生，务必慎之又慎。”

　　周仁恪瞳孔骤缩。这东西竟会逐渐有自我意识？刘照隐瞒了如此致命的缺陷？！

　　就在这时，他又瞥见下面还有一行更小、更隐秘的附注，像是后来添加的。

　　他正凑近想看清写的是什么，衣袖却不慎带倒了案边另一卷竹简——“啪”的一声，竹简掉落在地上。

　　周仁恪瞬间从思绪中惊醒，警惕地望向门口。一片寂静。他迅速俯身捡起，草草放回原处。

　　另一头，太医院内，人员往来忙碌。

　　一名主事太医迎上前来：“请随我来。”

　　流程公事公办。

　　林熙核对药材炮制方法，同时留意取用记录。

　　他注意到，百年石髓和阴凝草的取用量近三个月远超常规，审批太医都是周仁恪。

　　这些都是制作生生时所用的药材。

　　“这百年石髓，最近怎么用了这么多？”林熙问

　　那太医瞥了一眼，语气平淡：“先生核对自己所需即可。”

　　问不出结果，林熙只得随对方转向古籍区。

　　经过一个存放奇异矿石的角落时，生生突然停下脚步。

　　林熙回头，这一次，生生并没有假装无事发生，而是直直地盯着那些矿石。

　　空洞的眼睛似乎有了某种神采。

　　“生生？”林熙唤道。

　　听到声音，生生又跟了上来，仿佛一切如常。

　　“那边是什么？”林熙指向角落。

　　“有阵子没人用了，对了，你之前不是也来拿过些矿石？天色不早若是逛完了我就去取药了，还有几位大人的事没处理。”

　　林熙收回目光，“有劳。”

　　他最后瞥了一眼那个角落。

　　回去得查清楚，那些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林熙心想。

　　林熙带着生生从太医院出来时，天色已经阴沉了下来。刚行至半路，就下起雨来。

　　林熙慌忙用袖子遮头，对生生喊道：“快找地方躲躲！”

　　然而，他转头却看见生生在雨中闲庭信步，它完全不在乎自己被淋湿，更准确地说，它压根就没有淋湿这个概念。

　　林熙哭笑不得，眼看雨越下越大，他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生生，得罪了！”

　　说着，他伸手一把将生生举起，堪堪遮在自己的头顶。

　　“嘿，大小正合适！”林熙自言自语道，顶着这个“人肉雨伞”快步往府邸走。

　　这一幕引得零星几个躲在屋檐下的路人侧目，但林熙也不在乎，反正等他回到原来的世界有不会有人知道今天的这一幕，也不知是真想开了还是被逼的快疯了，林熙觉得自己这两天豁达不少。

　　到了府邸，雨刚好停了。他放下生生，迎面就碰上准备离开的周仁恪。

　　周仁恪见到他，停下说：“刘先生回来了，药材名录我已经放在桌上，天色已晚，我明日再来。”

　　林熙点头道：“有劳，这个时间了不如用了晚饭再回去？正好我也有些关于魂魄引渡灵魂转移的事想向您请教。”

　　周仁恪略作沉思，随后：“如此，便叨扰先生了。”

　　为着周仁恪在，晚餐相对简单。

　　几口饭菜下肚，林熙率先将话题引向正题：“陛下限期紧迫，灵魂转移是最大的问题。我也耗费数月不得进展，不知您今日看完那些竹简有何见解？”

　　周仁恪放下筷子，“陛下所托，不敢怠慢。太医院秘卷所载，魂魄转移十分不易，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他看向林熙，试探道，“不知先生原先的计划是什么？”

　　林熙略作思考，开口道：“太医丞说的是，我之前确实只想了大概。第一步是离魂，需要配一种特殊的药，让人进入假死状态，魂魄才能离体。”

　　“其次是最难的，是怎样让魂魄进入生生的身体里面，并与之融合。这中间关键的一环也是我还没想通的。同时还需要施术者集中精神，防止魂魄散开或排斥。”他适时停顿

　　周认可道：“就像渡河需要桥，这引子需要特定灵性药材炼制，才能把魂魄引向躯体。”

　　该说不说这周仁恪的专业还是很过关的，林熙想，“最后，就算成功了，还需要用药稳固，让魂魄慢慢适应新躯壳，才算大功告成。”

　　饭后，周仁恪便起身告辞。

　　送走周仁恪，林熙站在院中。晚风吹过，心底的不安却越发清晰，他起身向书房走去。

　　林熙边找关于下午的矿石的信息边留意周仁恪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不久，他就注意到了异样——有一卷竹简微微歪着隔着，捆在上面的绳子也有些松散。他记得这卷竹简，下午离开时，似乎不是这个状态。

　　他小心地拿起竹简展开。仔细辨认着已有些模糊的字迹。

　　"试炼多败，终难苏醒.。然终究心血所凝，暂移于西南隅，慎近。"

　　这个书房就位于整个府邸的西南，林熙隐约记得上次听到的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也来自这个方向，莫非…

　　他没有惊动其他人，带着生生悄悄绕到书房后面，这里杂草丛生像是许久没人来过。

　　林熙发现有一块墙壁不是原本就砌好的，而是用砖头泥土临时堆砌，看上去歪歪扭扭。

　　林熙试着推了推墙，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在一使劲，一部分墙面向内坍塌下去，砖和土块哗啦啦散落一地。

　　这也太不结实了吧，林熙心想到。幸好今天吃饭早，外面还没有宵禁，热闹的街市传来的声音掩盖了不少这墙倒塌的动静，不然别说不让婉儿他们知道，一会左邻右舍以为他家又进贼了。

　　里面的景象让林熙很震惊，墙后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密室什么的，而是一个小院子，像是本来就属于这个府邸而后才被隔了出去的。

　　院子里的地上散落着足有十几个类似生生的东西，有的四肢不全，像是未完工的泥胚；有的脸虽然和生生有几分相似，但并不如它那般精致；

　　林熙心中骇然，这就是那些残次品吗。

　　他走进了仔细端详，就在这时刚刚静静躺在地上的那些泥俑，像是被无形的线扯动，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原本软塌塌的手和腿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支棱起来。

　　它们没有像生生那样的速度移动，而是不快不慢地朝着林熙逼近。那姿态僵硬又诡异，带着纯粹的、冰冷的恶意，向他们走来。

　　“生生！”林熙急退两步，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生生瞬间跑到林熙身前，它抓住最先靠近的泥俑的手臂一拧，那泥俑的手臂被掰断了，碎泥飞溅。

　　然而，断臂的泥俑毫不在意地，依旧用残存的身体挪动着逼近。

　　另一边的泥佣想要绕过生生去到林熙面前，生生反应极快，侧身一脚将那泥俑踹得倒飞出去。

　　可那泥俑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又爬了起来。

　　不行，太多了。这样下去，迟早被它们围住。

　　刚才是生生刚踏进院子，这些泥佣才动了起来，它们是被生生的气息唤醒的。林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考。

　　今天下午的雨不小，他看向那边屋檐似乎有渗水的痕迹：“生生，把它们往最潮湿的那面墙带！弄碎它们，让碎块沾上水！”

　　生生立刻领会。或推或踹，将这些泥俑一个个粗暴地迫使它们靠近那面泥泞潮湿的土墙。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沾染了湿泥、特别是与其他湿泥混合在一起的残次品碎块，其上的活性仿佛迅速被中和。

　　它们的颜色迅速变得黯淡，与普通的泥土再无二致。

　　剩下的泥俑似乎本能地畏惧那片区域，进攻的势头出现了一丝迟疑。

　　“就是现在！把它们全都弄进去！”林熙抓住机会大喊。

　　不过片刻功夫，所有残次品都变成了地上一滩滩毫无生气的烂泥，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也再无任何动静。

　　院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泥土和水汽的味道。

　　林熙看着一地的墙对生生说：“想想办法，把这先堵上，别让人一眼看出来。”

　　生生沉默地走向那堆废墟。

　　林熙实在累得不行，拍了拍它的肩：“交给你了，弄完就回来。”

　　回到屋里，林熙瘫在床上想：“总算能睡觉了，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对了，是那些矿石要查用途。”

　　困意袭来，“管他呢，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