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前请给我拥抱》大锦鲤

11、第十一章 幕后的人

　　林薇僵在原地，瞳孔地震，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冰冷僵直的四肢，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那个男人……那个优雅得如同午夜绅士，却又恐怖得如同深渊本身的男人……他是什么？

　　诅咒的化身？时间的看守者？还是……别的什么更无法理解的存在？

　　他无声的警告，那抹愉悦又残忍的微笑，还有指尖下化为飞灰的报纸……这一切都明确无误地传达着一个信息：她的探查，触犯了某种“禁忌”。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手腕上的循环印记隐隐发烫，像是在呼应着那份无处不在的恶意。

　　逃？

　　这个念头本能地窜出来。远离这一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能在这个看似美好的过去苟延残喘……

　　不！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狠狠掐灭。

　　眼前闪过叶澈坠落后破碎的侧脸，闪过他塞给她手表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闪过他冰冷拒绝时苍白的脸。

　　她怎么能逃？

　　如果她逃了，谁去救他？谁去打破这个绝望的轮回？

　　那个诅咒化身越是想阻止她，就越是证明，她寻找的方向是对的！叶澈父亲的死，那场被抹除的车祸，一定是关键！

　　恐惧依旧存在，但却被一种更强大的、近乎愤怒的决心所压倒。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颤抖的手指平静下来。

　　报纸原件被“销毁”了，但图书馆一定还有微缩胶片或者存档记录！那个诅咒能抹除实体的纸张，难道还能抹除所有的备份不成？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图书馆的管理员柜台。

　　“老师，请问2005年11月的本市日报，微缩胶片或者电子存档可以查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像是在做普通的课题研究。

　　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阿姨，抬头看了她一眼：“2005年11月？那么早的啊……我得去后面档案室找找看，不一定有电子版，胶片应该是有的。你等着啊。”

　　阿姨起身走向后面的档案室。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林薇紧张地攥着衣角，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那个黑衣男人再次凭空出现。

　　几分钟后，管理员阿姨拿着一个小小的胶片盒走了出来：“喏，就这个了。那边有阅读机，自己看吧。小心点啊，老物件了。”

　　“谢谢老师！”林薇几乎是抢过胶片盒，心脏狂跳着冲向角落那台落满灰尘的微缩胶片阅读机。

　　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笨拙，她花了点时间才将胶片正确安装好。机器发出嗡嗡的轻响，灯光亮起，泛黄的报纸页面被投射在小小的屏幕上。

　　她飞快地转动旋钮，一页页地寻找。

　　找到了！

　　2005年11月4日的社会版！

　　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一个个版面——

　　没有！

　　关于叶家车祸的那则简讯，消失了！

　　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那一期的报纸社会版，其他新闻都在，唯独少了那一条！版面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涂抹或裁剪的痕迹！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从时间的记录里，精准地“挖”走了这一段！

　　林薇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那个诅咒……它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它不仅能影响现实，还能篡改历史的记录？

　　绝望感再次袭来。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她不死心，又快速翻阅了前后几天的报纸，希望能找到任何相关的后续报道或者蛛丝马迹。

　　一无所获。

　　那场夺走叶澈父亲生命、导致母亲重伤的车祸，就像投入大海的一颗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就被彻底抹平了。

　　她无力地靠在冰冷的阅读机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怎么办？

　　直接去问叶澈？

　　他那么冷漠地拒绝了她，会告诉她吗？

　　可不问他，还能问谁？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眼角的余光忽然瞥阅读机屏幕边缘，一则毫不起眼的、夹在众多广告中的豆腐块文章。

　　【迅安货运司机王某，于昨日离职。据悉，王某此前曾负责我市部分盘山路段运输工作……】

　　发布时间：2005年11月5日。

　　盘山路段？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

　　叶家的车祸就发生在盘山公路！时间点如此接近！这个司机的离职，是巧合吗？

　　她立刻记下了这个司机的姓氏和货运公司的名字——迅安货运。

　　这是目前唯一的、没有被完全抹除的线索！

　　虽然希望渺茫，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她快速记下信息，归还了胶片，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图书馆。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色渐暗。校园里华灯初上，学生们三五成群，嬉笑着走向食堂或宿舍，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唯有林薇，感觉自己像一个行走在阳光下的幽灵，背负着无人知晓的沉重秘密和冰冷诅咒。

　　她必须找到这个王司机！

　　但怎么找？2008年，她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只是一个高中生。

　　找陈悦帮忙？她家似乎有点人脉。

　　或者……再去赌一次？赌叶澈在冰冷的拒绝之下，是否还隐藏着一丝想要破局的意愿？

　　她下意识地摸向手腕的印记。

　　这一次，她不能失败。

　　她朝着游泳馆的方向走去。这个时间，训练应该已经结束了，但叶澈或许还在。

　　果然，游泳馆里只剩下清洁阿姨在打扫。水汽氤氲，空旷而安静。

　　“阿姨，请问叶澈走了吗？”

　　“哦，叶澈啊，刚走，好像往更衣室那边去了。”

　　林薇道了声谢，快步走向男更衣室外的走廊。

　　她刚到走廊入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是叶澈和一个压低了的、略显焦急的男声。

　　“……那边又来电话催了！说最后期限就到月底！不然就把事情捅出去！澈哥，我们怎么办？那笔钱我们根本……”

　　“闭嘴！”叶澈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带着一种极度的不耐和压抑的怒火，“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管好你的嘴，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可是……”

　　“没有可是。滚。”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低着头，脸色苍白地从更衣室跑了出来，差点撞到林薇，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钱？捅出去？叶澈在经济上遇到了巨大的麻烦？这和他父亲的死有关吗？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叶澈正靠在更衣室外的墙壁上，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但紧握的拳头和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都显示着他极差的心情。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

　　看到是林薇，他眼中的烦躁瞬间化为更深的冰冷和警惕，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你怎么又来了？”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好像的缓和都不存在“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林薇没有退缩，她直视着他冰冷的眼睛，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腕，亮出那道清晰的循环印记。

　　“第二次循环，我去了图书馆。”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查了2005年11月的报纸。”

　　叶澈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无比危险！

　　“你想干什么？”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叶明远先生的车祸，”林薇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报道消失了。在我眼前，化成了灰。”

　　叶澈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经历一场剧烈的风暴。恐惧，愤怒，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绝望？

　　“但我在第二天的报纸上，看到了另一个消息。”林薇紧紧盯着他的反应，“一个叫王某的货运司机，在车祸第二天离职了。他之前跑盘山路段。迅安货运的。”

　　她报出的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叶澈紧绷的神经上。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死死地锁住她，仿佛想从她脸上分辨出真假。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走廊里蔓延。

　　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打扫声和水滴落地的声音。

　　终于，叶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一靠，重新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他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再睁开眼时，里面的冰冷和抗拒消退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告诉我真相。”林薇上前一步，目光灼灼，“那场车祸到底怎么回事？跟你现在的麻烦有关吗？跟那个……‘东西’有关吗？”她暗示那个黑衣男人。

　　叶澈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知道真相，你会死得更快。像他一样。”他指的是那个刚刚跑开的男生。

　　“我出过车祸，对我来说，我已经死过了。”林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循环积累下的沉重，“不在乎再多死几次。但我不想再毫无意义地重复绝望。”

　　她再次抬起手腕：“我们合作。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帮你解决麻烦，我们一起打破这个循环。”

　　叶澈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剧烈地挣扎着。

　　走廊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许久，他终于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那个司机……叫王建国。”

　　“找到他。或许……能问出点什么。”

　　“但别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还有，”他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警告，“别再试图去改变那个注定的节点。在你找到足够的‘筹码’之前，触碰它，只会让你……和我们，死得更惨。”

　　“记住，‘祂’不喜欢被直接挑衅。”

　　“想要赢，必须先学会……在规则下活下去。”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转身，快步离开了昏暗的走廊，留下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背影。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别再来了”。

　　而是给出了一個模糊的方向，和一个冰冷的、关于“规则”的警告。

　　林薇站在原地，消化着他话里的信息。

　　王建国。
　　筹码，规则。

　　虽然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叶澈，这个看似冷漠的拒绝者，终于在她的紧逼下，撕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

　　而那道口子里透出的，是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危险。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已没有退路。

　　找到王建国。

　　揭开车祸的真相。

　　然后，从那个优雅的诅咒手中，夺回她的星光。
　　叶澈那句“别相信他说的任何话”，像根冰刺，扎在林薇心口，余寒未散。

　　合作？
　　更像是危机下的临时结盟，脆弱得像蛛网，两端都牵着看不见的刀。

　　但总算有个方向——王建国，迅安货运，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