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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转了性子 ...

  •   成功炼制出三面粗铁阵旗的兴奋,支撑着林疏棠拖着近乎虚脱的身体回到小屋。
      她甚至顾不上清理满身的汗水和烟尘,将三面小旗珍而重之地放在枕边,仿佛守着什么绝世珍宝,几乎是头一沾枕,便沉沉睡去。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没有光怪陆离的噩梦,没有对未来的惶恐不安,只有掌心仿佛还残留着的、那粗糙铁旗的触感和心中满满的充实感。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林疏棠便醒了过来。
      虽然身体依旧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异常饱满,眼神清亮,充满了干劲。
      她仔细洗漱,将昨日炼旗时弄脏的衣裙换下,穿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浅青色束腰练功服,整个人显得利落又精神。
      用过简单的早膳,她便迫不及待地拿着那三面粗铁阵旗,再次来到了昨日的那处石台。
      晨露未晞,空气中带着草木的清新。
      老修士依旧在固定的位置打着那套慢吞吞的拳法,对林疏棠的早起和眼中的光彩视若无睹。
      林疏棠深吸一口清晨冰凉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她将三面阵旗在石台上按照《基础阵法详解》中“磐石阵”的记载,以三角之势摆放好。
      位置、角度,她都反复对照玉简中的图示,力求精准。
      摆放完毕,她退后几步,站在了阵法预设的“生门”之位。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同时向三面阵旗注入灵力,并保持灵力输出的稳定与频率一致,激活阵法!
      她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努力将神识分为三股,如同三根无形的丝线,缓缓探向三面阵旗。
      同时,她调动丹田内恢复不多的灵力,准备顺着神识的引导,注入旗中。
      “嗡——”
      第一股灵力触碰到阵旗时,那面小旗微微一亮,发出轻微的颤鸣。
      紧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然而,就在三面阵旗都将被点亮的瞬间,林疏棠感觉到一阵吃力。
      同时精细控制三股灵力的输出,对她目前的神识强度和灵力掌控力来说,还是太过勉强。
      三股灵力如同不听使唤的野马,强弱不一,频率紊乱。
      只见三面阵旗上的光芒明灭不定,剧烈闪烁了几下,彼此之间那微弱的灵力联系如同绷紧的弦,“啪”地一声断裂开来。
      阵旗上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
      失败了。
      林疏棠睁开眼,看着毫无动静的阵旗,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多少气馁。她早料到不会一次成功。
      “同时操控,关键在于‘意’而非‘力’。”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林疏棠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发现那老修士不知何时已结束了打拳,正佝偻着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意……而非力?”林疏棠咀嚼着这句话,若有所思。
      “分神控灵,如同老朽打拳。”老修士慢吞吞地抬起手,比划了一下他那套看似毫无章法的动作,“看似手脚并用,实则心意贯通,一气流转。你强求分控三处,心神分散,力自然不均。何不将其视为一体?以你自身为枢,灵力如臂使指,心意所至,三旗共鸣。”
      老修士的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林疏棠心头。
      她之前一直纠结于如何“分”,却忘了阵法本身就是一个“整体”。
      她需要做的,不是强行分割神识和灵力去控制三个点,而是将自己的灵力注入这个“三角体系”,引导它们自行建立平衡与共鸣!
      “多谢老人家指点!”林疏棠眼睛一亮,茅塞顿开,对着老修士深深一揖。
      老修士摆了摆手,不再多言,转身慢悠悠地走回了藏书阁旁他那间小屋。
      林疏棠压下心中的明悟,再次走到石台前。
      她没有急着立刻尝试,而是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反复模拟着老修士所说的“心意贯通,一气流转”。
      她将自己想象成阵法的核心,灵力从丹田流出,并非分成三股,而是如同一道溪流,自然地注入到那个三角形的灵力回路中,推动着三面阵旗自行运转、达成平衡。
      良久,她再次睁开眼,眼神变得沉静而专注。
      她伸出手指,凌空虚点向三面阵旗的中心,神识不再分散,而是如同一张无形的网,轻柔地覆盖住整个三角区域。
      丹田内的灵力随之缓缓涌出,不再是三股细流,而是一道相对凝实的气息,注入了那个无形的“场”。
      这一次,三面粗铁阵旗先是轻微一震,随即表面同时亮起了稳定的、微弱的光芒。
      三道光芒彼此呼应,隐隐构成了一个淡黄色的、若有若无的三角形光膜,将石台中央一小片区域笼罩在内!
      成了!磐石阵!虽然范围极小,光膜淡薄得仿佛一触即溃,但这确确实实是一个成功的、被激活的基础防御阵法!
      一股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林疏棠心中炸开!她成功了!依靠自己的努力和一点拨,她真的布置出了一个阵法!
      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灵力的输出,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防御光膜,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这不仅仅是一个阵法,这是她穿越以来,凭借自身智慧和努力,获取的第一份实实在在的“力量”!
      她维持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直到感觉灵力再次濒临耗尽,才缓缓撤去了灵力。光膜消散,阵旗恢复原状。
      虽然疲惫,但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她珍重地收起三面阵旗,如同收起战利品。
      接连的成功,让林疏棠信心大增。在随后的几天里,她白天练习布阵,晚上打坐恢复,偶尔向老修士请教疑难,生活简单而充实。
      她对灵力的掌控在一次次练习中变得愈发精细,神识也在这种高强度的运用下,有了细微的增长。
      她甚至开始尝试调整灵力输出的强弱,观察磐石阵防御光膜的变化,试图理解其背后的规律。
      她不再满足于简单地激活阵法,而是开始探究其原理。
      这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她潜心修炼、初窥门径的同时,一场因她而起,却并非针对她的风波,正在玄天宗内悄然酝酿。
      疏雁殿削减用度、林疏棠常住后山藏书阁、甚至亲自动手炼制粗劣阵旗的消息,终究是没能完全瞒住。
      这些与她以往形象大相径庭的举动,在一些有心人的传播和解读下,渐渐变了味道。
      “听说了吗?那位夫人如今可是转了性子,勤俭持家,还刻苦用功呢!”
      “嗤,作秀罢了!定是惹怒了宗主,被变相发配去了后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做这些姿态,无非是想挽回宗主的心。”
      “我看也是。炼制阵旗?她林疏棠何时对这等苦工感兴趣过?怕是另有所图吧?”
      “说不定是故意示弱,暗中筹划着什么……”
      “宗主似乎……对此不闻不问?”
      流言蜚语,如同暗处的藤蔓,在宗门的一些角落里悄然滋生、蔓延。
      它们暂时还未形成风暴,却已然投下了不祥的阴影。
      这阴影,是否会触及后山那片暂时的宁静?又是否会惊动那位始终静观其变的宗主大人?
      林疏棠对此一无所知。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为每一次微小的进步而欢欣鼓舞。
      直到这天下午,她正在尝试着能否同时维持两个微型磐石阵的运转时,一个略带尖细、透着几分倨傲的女声,打破了藏书阁院落的宁静。
      “林师姐真是好雅兴,躲在这清静之地,摆弄这些……孩童把戏?”
      林疏棠动作一顿,灵力一岔,面前刚刚亮起的两个微弱光膜瞬间溃散。
      她蹙眉抬头,只见院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了三四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女修。
      为首一人,面容娇艳,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刻薄与挑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疏棠认出了她,苏茹,原主记忆里,一个惯会捧高踩低、且因倾慕沈屹川而时常与原主别苗头的女修。
      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藏书阁院落多日来的宁静。
      林疏棠心中猛地一沉,维持阵法的灵力瞬间溃散,面前两个微弱的光膜如同泡沫般湮灭。
      她抬起头,看向院门口那几名不速之客。
      为首的女修苏茹,她记得,是宗门内一个长老的侄女,资质尚可,性子却骄纵,且因同样倾慕沈屹川,没少在背后对原主冷嘲热讽,只是以往碍于原主的身份和跋扈,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安分”与“失势”,让某些人觉得可以来踩上一脚了。
      林疏棠迅速压下心中的慌乱,面上不动声色,将石台上的三面粗铁阵旗默默收拢在手心。
      那粗糙冰凉的触感,奇异地让她镇定了几分。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只会无能狂怒的原主。
      “苏师妹。”林疏棠站起身,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此处是藏书重地,不知几位前来,所为何事?”
      苏茹见她如此镇定,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更浓的嫉恨和轻蔑取代。
      她扭着腰肢走上前几步,目光扫过林疏棠手中那几面歪歪扭扭的阵旗,嗤笑一声:“哟,林师姐如今还真是……返璞归真了?这等连外门杂役都瞧不上的粗劣玩意儿,也值得师姐如此宝贝?莫非是宗主……苛待了师姐用度?”
      她刻意拉长了语调,话语里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她身后的几名女修也配合地发出低低的窃笑声,目光在林疏棠朴素的衣着和简陋的环境上逡巡,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林疏棠握紧了手中的阵旗,指节微微泛白,但声音依旧平稳:“修行在心,不在外物。苏师妹若无事,便请回吧,莫要打扰此间清静。”
      “清静?”
      苏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声音拔高,“林师姐,你以为躲到这里,以前做的那些事就能一笔勾销了吗?痴缠沈师兄,刁难楚师姐,哪一桩不是人尽皆知?如今装出这副清心寡欲的模样给谁看?指望着宗主能回心转意?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以往在原主那里受的憋屈一口气发泄出来,言语愈发尖刻:“也不看看自己如今什么境地!宗主连见都懒得见你一面!我若是你,早就没脸待在宗门,自行下山去了!”
      刻薄的话语如同冰锥,试图刺穿林疏棠强装的镇定。
      她知道,苏茹代表着一部分宗门弟子对她的看法——一个失势的、可笑的、赖着不走的绊脚石。
      愤怒和委屈在胸腔里翻涌,林疏棠几乎要控制不住。
      但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争吵、对骂,只会让她落入对方的圈套,坐实她“本性难移”的恶名。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直视着苏茹,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骄纵,也没有怯懦,只有一种让苏茹莫名感到不适的澄澈与……疏离。
      “苏师妹,”林疏棠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在此处是奉宗主之命整理典籍,磨砺心性。我的去留,自有宗规与宗主定夺,似乎……还轮不到师妹你来置喙。”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茹和她身后几人,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至于以往之事,孰是孰非,自在人心。我如今只想安守本分,潜心向道。若几位师妹也是来寻书问道,我欢迎之至。若是存心滋扰……”
      她的视线落在苏茹腰间佩戴的一枚灵气盎然的玉佩上,意有所指地道:“……想必执事堂的戒律,不会因任何人出身而网开一面。”
      苏茹被她这番不卑不亢、甚至隐隐带着反击的话噎得一窒,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没想到林疏棠会如此冷静,更没想到她会搬出宗规和执事堂来压人。
      这与她预想中对方气急败坏、丑态百出的场面完全不同!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对上林疏棠那双平静却莫名透着寒意的眼睛,以及想到对方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宗主道侣,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怯意。
      再闹下去,若真惊动了执事堂,她未必能讨到好处。
      “哼!牙尖嘴利!”
      苏茹最终只能恨恨地一跺脚,色厉内荏地瞪了林疏棠一眼,“我们走!免得污了眼睛!”
      她带着几个跟班,悻悻然地转身离去,那背影颇有些狼狈。
      直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林疏棠紧绷的脊背才骤然松弛下来,后背已是一片冷汗。
      她扶着石台边缘,微微喘息,手心里那三面粗铁阵旗,几乎要被她的汗水浸湿。
      刚才那一刻,她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意志力在强撑。
      然而,击退苏茹的短暂胜利,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反而让她心中笼罩上一层更深的阴霾。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活下去,麻烦却总会自己找上门。
      这玄天宗,她还能安稳地待下去吗?
      虞轻雁……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和今日的挑衅,她,是否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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