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藏书阁与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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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在回廊与老修士短暂交谈后，林疏棠明显感觉到，疏雁殿内的氛围发生了一些极其微妙的变化。
下人们依旧恭敬，但那种如履薄冰的畏惧感似乎淡化了些许。
碧珠和璎珞伺候她时，动作不再那么僵硬，偶尔甚至敢在她心情看似不错时，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送来的膳食依旧清淡，但搭配明显更用心了。
连殿内角落那几株半死不活的凝露草，也不知何时被照料得焕发生机，叶片翠绿欲滴，在晨光下滚动着晶莹的露珠。
这些细小的改变，像涓涓细流，悄然滋润着林疏棠紧绷的心弦。
她知道，自己的“洗心革面”策略，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起效。
至少，在这个封闭的疏雁殿内，她初步扭转了“恶毒女配”的部分形象。
但这还远远不够。
她的头顶，始终悬着两把利剑。
一把是明晃晃的男主沈屹川，另一把，则是深藏不露、态度莫测的虞轻雁。
沈屹川那边，只要她坚持“避而不见”的原则，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虞轻雁……这位名义上的道侣，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你永远不知道海面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暗流。
那日飞檐上的一瞥（她并未察觉），以及 虞轻雁 周身那拒人千里的冷漠，都让林疏棠寝食难安。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做点什么，来进一步降低自己的威胁性和……碍眼程度。
几天后，一个念头逐渐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离开疏雁殿的核心区域。
不是彻底离开，而是找一个合理的、长期的借口，减少在虞轻雁 面前出现的频率，同时也为自己争取一个相对独立和安全的“避难所”与“信息获取地”。
她想遍了玄天宗各处，最终，一个地方跃入脑海——位于主峰后山、几乎快要被宗门众人遗忘的“藏书分阁”。
那里位置偏僻，藏书多为年代久远、无人问津的杂书、孤本甚至残卷，灵气稀薄，平日除了一个半退休状态的老修士看守，几乎无人踏足。
对追求力量和机缘的修士而言，那里毫无价值。
但对林疏棠来说，简直是完美的“避世”选择。
她可以去那里“整理古籍”，既能彰显自己“修身养性”、“钻研学问”的决心（虽然原主的人设和这八竿子打不着），又能远离是非中心，还能趁机查阅资料，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关于“异世魂灵”或者如何规避原剧情的信息。
打定主意，林疏棠便开始酝酿如何向虞轻雁 提出这个请求。这需要技巧，不能显得太刻意，也不能暴露真实目的。
她选择了在一个清晨，估摸着 虞轻雁 可能刚刚处理完晨间事务、心情相对平稳的时候，让碧珠去主殿通传，说道侣有事求见。
等待回应的过程短暂又漫长。
林疏棠站在疏雁殿通往主殿的廊下，手心微微出汗。
她不断在心里演练着说辞，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又诚恳。
很快，碧珠回来了，神色有些奇异：“夫人，宗主说……请您进去。”
林疏棠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不过分华丽的裙摆，迈步走向那座她从未主动踏入过的、象征着玄天宗最高权力核心的主殿。
主殿比疏雁殿更加恢弘肃穆，穹顶高悬，四周矗立着盘龙玉柱，地面光可鉴人，映出她有些渺小的身影。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冷冽的檀香，还有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威压。
虞轻雁 并未坐在上首的宗主宝座上，而是站在一侧巨大的雕花窗棂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
晨光为她淡紫色的裙裾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边，背影清绝孤高，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
听到脚步声，她并未回头。
林疏棠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疏棠见过宗主。”
虞轻雁 没有立刻回应。
殿内静得只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的风声。
过了几息，那清冷悦耳、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何事？”
林疏棠心一紧，知道关键时刻来了。她垂下眼睫，按照打好的腹稿说道：“回宗主，近日……疏棠深感以往虚度光阴，言行多有不当之处。静思己过，觉得当沉心静气，多读些书，明理修身。听闻后山藏书分阁藏书颇丰，却乏人整理。疏棠不才，愿前往分阁，做些整理典籍、清扫尘埃的琐碎事务，也算是……为宗门略尽绵力，同时磨砺心性。”
她说完，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这番话，既点明了自己“悔过”的态度，又提出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且对虞轻雁 百利而无一害的请求——一个主动远离她视线、还去干“脏活累活”的麻烦精，总比一个整天在眼前晃悠、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的麻烦精要强吧？
虞轻雁 终于缓缓转过身。
她的目光依旧平静，如同深潭，落在林疏棠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林疏棠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了放大镜下，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无所遁形。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甚至努力在眼神里注入一丝“真诚”和“忐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数倍。
就在林疏棠几乎要撑不住，以为对方看穿了自己所有小心思，准备迎接斥责或更糟的结果时，虞轻雁 开口了。
只有一个字，清晰而简短。
“准。”
林疏棠猛地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就这么……答应了？
没有质疑，没有嘲讽，甚至连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她下意识地抬头，对上 虞轻雁 的目光。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任何温度，但林疏棠却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玩味？
不等她细究，虞轻雁 已经移开了目光，重新望向窗外的云海，只留下一个疏离的侧影，显然是送客的意思。
“多、多谢宗主！”
林疏棠压下心中的狂喜和那一丝不安，连忙行礼，“疏棠定不负所托，好好整理典籍。”
她几乎是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主殿。
直到走出殿门，远离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她才靠着冰凉的玉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成功了！第一步计划，顺利得超乎想象！
虽然虞轻雁 的态度依旧冰冷，但至少，她拿到了离开核心区域的“许可证”。
……
第二天，林疏棠便带着简单的行李（主要是些清水、普通点心和几件换洗衣物），在碧珠担忧又困惑的目光中，搬到了后山藏书分阁。
分阁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偏僻破旧。那是一座三层的小木楼，掩映在一片茂密的古木林中，青苔爬满了石阶，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卷和潮湿木头混合的气息。
灵气稀薄得几乎感觉不到。
看守藏书阁的，正是那日林疏棠在回廊上遇见的老修士。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佝偻着腰，在阁楼前的空地上慢吞吞地打着一种看似毫无章法的拳法。
见到林疏棠，他停下动作，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并未行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夫人来了。”
他的态度依旧平淡，没有因为林疏棠的身份而表现出特别的恭敬或疏远。
“老人家，以后要叨扰您了。”林疏棠微笑着回应，态度谦和。
老修士没再多言，指了指阁楼：“一楼是杂记游记，二楼是功法残卷和部分丹器杂学，三楼……堆放的多是些无法辨识的古老残片，夫人请自便。若有需要，唤老朽一声即可。”
说完，他便继续打起那套慢悠悠的拳法，仿佛林疏棠的到来，与一片落叶飘下并无不同。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在此刻的林疏棠看来，简直是求之不得的自由。
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进了藏书阁。
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高处的窗棂缝隙中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书架高大，密密麻麻堆满了玉简、兽皮卷和线装书，许多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许久无人问津。
林疏棠非但没有失望，反而眼睛一亮。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尚未开发的宝库！
对于急需了解这个世界、寻找可能生路的她来说，这些“无用”的杂书，或许比那些高深的功法更有价值。
她挽起袖子，决定从最底层开始整理。
一方面是为了兑现对虞轻雁 的“承诺”，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机会，系统地翻阅这些书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林疏棠白天便在藏书阁里，拂去尘埃，将杂乱的书籍分门别类，遇到感兴趣的内容，便停下来仔细阅读。
她了解了这个世界更多的风土人情、历史传说、奇闻异事，对这个仙侠世界的认知不再局限于原著那点狗血剧情。
晚上，她便在分阁旁一间简陋却干净的小屋里打坐休息。
虽然灵气稀薄，修炼进展缓慢，但她能感觉到，自己那原本虚浮的筑基期修为，正在一点点变得扎实。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死亡威胁，只有书卷的墨香和宁静的时光。
林疏棠几乎要爱上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了。
她偶尔会与那老修士交谈几句，请教一些关于灵植养护或者古籍辨认的问题。
老修士话不多，但每次回答都言简意赅，切中要害，让林疏棠受益匪浅，心中对这位看似平凡的老人也多了几分敬意。
她几乎快要忘记外界的纷扰，直到——
大约半个月后，一个平静的午后。
林疏棠正踮着脚，试图将一本厚重的《九州山河志》放回书架顶层，身后忽然响起了那熟悉又令人心悸的、清冷悦耳的声音。
“看来，你在此处，倒是颇为自得。”
林疏棠手一抖，厚厚的书籍差点脱手砸到自己的脚。
她猛地回头，只见 虞轻雁 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藏书阁的门口。
逆着光，她淡紫色的身影显得有些朦胧，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清晰地穿透昏暗，落在林疏棠沾了些灰尘的脸上和手上。
她怎么会来这里？！
林疏棠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藏书阁与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