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纪年》南山依旧

22、图书馆再会

　　下午的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温暖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书本特有的油墨味和淡淡的木头香气，安静得只能听到翻书的沙沙声和偶尔敲击键盘的轻响。
　　周昭阳到的时候，许沉星已经在了。
　　他坐在他们常坐的那个靠窗的僻静角落，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手指间夹着一支笔，微微蹙着眉，似乎正在思考一个难题。
　　阳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
　　周昭阳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许沉星抬起头，看到是他，眉宇间的细微褶皱瞬间舒展，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朝周昭阳面前扬了扬下巴。
　　周昭阳低头，这才发现桌上已经放了一杯他常喝的那家奶茶，插好了吸管，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显然是刚买来不久。
　　他心里一甜，小声问：“我的笔记呢？”
　　许沉星从自己书下面抽出一个本子推过去，嘴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物归原主。”
　　周昭阳接过本子，指尖碰到许沉星的手指，两人对视一眼，又很快若无其事地各自移开目光，低下头开始看书。
　　图书馆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被放大。
　　周昭阳吸了一口奶茶，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
　　他翻开许沉星刚还回来的笔记，却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是许沉星熟悉而凌厉的字迹：【第三章的推导这里有点问题，我改了，你看一下。】
　　周昭阳顺着指示看去，果然在一段复杂的公式旁边，有了更清晰简洁的批注。
　　他心里暖洋洋的，拿起笔，也开始认真看起来。
　　时间在笔尖和书页间悄然流淌。
　　周昭阳遇到一道不太理解的概率题，咬着笔头皱眉。
　　他下意识地抬头，想问问对面的许沉星。
　　却见许沉星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笔帽，正微微倾身过来，目光落在他的草稿纸上。
　　他似乎早就注意到了周昭阳的困扰。
　　见周昭阳抬头，许沉星便很自然地伸出手，指尖点在他卡住的那一步：“这里，条件概率用错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周昭阳的耳廓。
　　周昭阳微微一颤，注意力瞬间从题目转移到了耳边那撩人的气息和近在咫尺的手指上。
　　许沉星的指尖修长，点在他的草稿纸上，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应该这样。”许沉星似乎没察觉他的走神，拿过他的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流畅地写下几行清晰的步骤。
　　他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周昭阳搁在桌上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
　　周昭阳努力集中精神去看他写的步骤，鼻尖萦绕着许沉星身上淡淡的、好闻的味道，混合着书本的墨香，让他有点晕乎乎的。
　　“懂了吗？”许沉星写完，侧头看他。两人距离极近，周昭阳甚至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细微阴影。
　　周昭阳胡乱地点点头，感觉脸颊有点发热。
　　许沉星看了他两秒，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像羽毛一样搔在周昭阳心上。
　　他伸手，用指节轻轻蹭了一下周昭阳的鼻尖，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一点刚才咬笔头留下的细微墨迹。
　　“小花猫。”他用气音说，眼神里带着宠溺的调侃。
　　周昭阳的脸轰一下全红了，下意识地抬手要自己擦，却被许沉星轻轻挡开。
　　他抽了张纸巾，仔细地帮他把那点微不足道的痕迹擦掉。
　　动作轻柔，指尖偶尔划过皮肤，带来一阵阵微小的电流。
　　周围依旧安静，其他埋首书海的同学似乎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旖旎。
　　但于他们而言，这方小小的天地仿佛被无形的结界笼罩，空气里弥漫着甜腻又躁动的气息。
　　擦完了，许沉星却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手指下滑，轻轻捏了捏周昭阳的手心，然后才若无其事地收回，重新拿起自己的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看书。
　　周昭阳的心跳却久久无法平复，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一下轻柔的触感和温度。
　　他低下头，盯着草稿纸上许沉星写下的步骤，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人近在咫尺的眉眼和低哑的气音。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格外难熬又格外甜蜜。
　　他们没再说话，各自看着书，但氛围却完全不同了。
　　每一次不经意的眼神交汇，每一次桌下小腿偶尔的触碰，甚至只是听到对方翻书的声音，都让周昭阳的心尖微微发颤。
　　许沉星似乎却很专注，只是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夕阳西下，图书馆里的光线逐渐变得柔和昏黄。
　　周昭阳终于勉强看完了一章内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他看向对面，许沉星也合上了书，正看着他。
　　“累了？”许沉星用口型问。
　　周昭阳点点头。
　　许沉星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
　　周昭阳也跟着收拾。
　　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傍晚的风吹散了室内的沉闷。
　　周昭阳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脸上的热度终于被吹散了一些。
　　“晚上想吃什么？”许沉星很自然地问，肩膀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都可以……”周昭阳小声回答，手指悄悄勾住了许沉星垂在身侧的手指。
　　许沉星反手握住，十指紧扣，掌心相贴，温暖而踏实。
　　“那去二食堂？听说新开了个窗口还不错。”
　　“好。”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密地依偎在一起。
　　从图书馆到食堂的这段路，平凡又日常，却因为身边这个人，而变成了每一天都值得期待的小小旅程。
　　所谓的图书馆再会，不过是在知识的海洋里，偷偷进行了一场心照不宣的、只有彼此才懂的甜蜜触碰。
　　而这样的“再会”，在他们成为恋人的每一天里，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