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纪年》南山依旧

23、第 23 章

　　秋意渐浓，校园里的梧桐树叶开始泛黄，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几片。
　　大三的课程比以往更加紧凑，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但在周昭阳看来，每一天都因为有了许沉星，而充满了扎实而细碎的温暖。
　　早晨的专业课，教室总是爆满。
　　周昭阳因为学生会早上有点事，赶到教学楼时离上课只剩五分钟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梯，心里正发愁可能要坐到最后排吃粉笔灰，却在挤满人的教室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第四排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沉星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他旁边的空位上，随意地放着他的黑色背包和一本摊开的笔记本。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神情淡漠，仿佛没看到周围那些寻找空座的同学投来的询问目光。
　　周昭阳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实处，放慢脚步走过去。
　　对方若有所觉地抬起头，看到他，眼神里的淡漠瞬间化开，变得柔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很自然地把放在旁边座位上的背包拿起来，放到自己脚边。
　　周昭阳在他身边坐下，带着点微喘，小声抱怨：“差点迟到……”
　　许沉星把桌上那杯还温热的豆浆推到他面前，声音低沉：“来得及。”
　　周围有同学终于注意到这个空座原来是有主的，了然地收回目光。周昭阳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甜度刚好的豆浆，感觉一早上奔波的焦躁都被熨平了。
　　课桌下，他的膝盖轻轻碰了碰许沉星的，后者没有躲开，反而更贴近了些，传递着无声的暖意。
　　下午没课，两人照例去了图书馆。
　　这次他们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带插座的单人沙发区，两个沙发中间隔着一个小茶几。
　　周昭阳看专业课看得头昏脑涨，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地看向对面。
　　许沉星似乎也刚完成一个章节，正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手机屏幕亮着，放在手边。
　　周昭阳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过去。
　　【周昭阳：好累… (_ _) 。。。】
　　许沉星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睁开眼，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抬眼看向对面一脸萎靡的周昭阳。
　　他没回复消息，而是拿起手边的耳机线，将其中一个耳机递了过去。
　　周昭阳眼睛一亮，接过耳机塞进耳朵里。
　　舒缓的纯音乐流淌进来，像温柔的溪流，慢慢洗刷着疲惫的神经。他们各自看着书，没有再交流，但共享着同一首旋律，仿佛两个人的世界通过这根细细的线连接在了一起。
　　周昭阳偶尔抬头，能看到许沉星低垂的眉眼和专注的侧脸，心里一片宁静。
　　直到音乐列表播放完毕，许沉星才收起耳机，用气音问：“好点了？”
　　周昭阳用力点头，笑得眼睛弯弯。
　　晚上两人在各自宿舍赶小组作业，快到十一点门禁时，周昭阳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哀嚎一声，在宿舍小群里发消息：【周昭阳：好饿啊啊啊！谁有吃的救救命！】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宿舍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离门最近的室友打开门，门外站着许沉星。
　　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手里拎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烧烤，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寝室。
　　“哇靠！许哥！救星啊！”室友们顿时两眼放光。
　　许沉星把袋子递过去，目光却越过他们，看向从书桌前站起来的周昭阳：“顺路买的，多了。”
　　周昭阳耳朵微热，心里明镜似的，
　　这“顺路”可是绕了半个校园。
　　他走过去接过袋子，指尖碰到许沉星的手，发现有点凉。
　　“这么晚还出去？”他小声问。
　　“嗯，”许沉星看着他，眼神在宿舍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怕某个小朋友饿得睡不着。”
　　室友们已经嗷嗷叫着开始瓜分烧烤，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的低语。
　　周昭阳心里甜得像是炸开了棉花糖，他飞快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串烤年糕——他最爱的，也是许沉星一定会买的——塞到许沉星手里：“你也吃。”
　　许沉星接过去，却没立刻走。
　　两人就站在宿舍门口，趁着室友们吵吵闹闹的背景音，飞快地分享着一串烤年糕。
　　周昭阳咬一口，许沉星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再咬一口，动作自然无比。
　　“我回去了。”吃完最后一口，许沉星看了眼时间，门禁快到了。
　　“嗯，”周昭阳点头，眼神有点不舍，“晚安。”
　　“晚安。”许沉星抬手，极其快速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转身走向隔壁。
　　周昭阳看着他刷开隔壁宿舍的门进去，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一回头，就对上了三双冒着绿光的、充满八卦的眼睛。
　　“哦——‘顺路’——”
　　“ ‘某个小朋友’——”
　　“还喂着吃！周昭阳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周昭阳脸红耳赤地扑过去抢烧烤：“闭嘴！不吃还我！”
　　闹哄哄的夜晚，因为一份“顺路”的夜宵和隔壁那个人，变得格外温暖。
　　第二天是周末，没有闹钟。周昭阳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眯着眼看到屏幕上的名字——【许沉星】。
　　他按下接听，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喂？”
　　电话那头传来许沉星同样有些沙哑、却更清醒些的声音：“醒了？”
　　“嗯……”周昭阳把脸埋进枕头，含糊地应着，“几点了？”
　　“九点半。”许沉星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微弱的杂音，却仿佛就贴在他耳边低语，“早上想吃什么？食堂还是出去？”
　　周昭阳脑子还不太转，下意识地嘟囔：“……不知道……你决定吧……”
　　“那起来洗漱，”许沉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十分钟后楼下等你。”
　　“嗯……”周昭阳懒洋洋地应着，却舍不得挂电话。
　　他能听到电话那头许沉星轻微的呼吸声，还有似乎是在整理书本的细微声响。
　　两人都没说话，就这样通过无线电波沉默地共享着清晨醒来的片刻时光，自然又亲密。
　　过了大概一分钟，周昭阳才终于清醒了些，小声说：“那……我起来了。”
　　“嗯。”许沉星应道，“等你。”
　　电话挂断。
　　周昭阳抱着被子又在床上滚了两圈，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又是一个可以和他一起度过的、普通的周末。
　　这些琐碎的日常，没有游乐园的惊险刺激，没有摩天轮顶的浪漫告白，也没有鬼屋里的心跳加速，却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渗透进生活的每一个缝隙，编织成一张柔软而坚实的网，稳稳地托住了那份名为“喜欢”的心情。
　　一墙之隔，或者一个电话的距离。
　　周昭阳知道对方就在那里，触手可及。
　　这就是恋爱中最平凡，却也最珍贵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