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纪年》南山依旧

18、告白

　　从鬼屋出来，被夕阳的暖光一照，周昭阳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羞赧。
　　刚才在里面，他几乎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许沉星身上……虽然男朋友的怀抱确实温暖可靠得让人沉迷。
　　他悄悄松开一点紧握着的手，指尖却立刻被许沉星反手勾住，重新十指紧扣。
　　许沉星侧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戏谑的笑意，仿佛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但什么都没说。
　　周昭阳耳根微热，心里却甜得冒泡，任由他牵着，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揉捏着怀里星星玩偶的角。
　　“渴不渴？我去买水。”许沉星指了指不远处的饮料亭。
　　“嗯，要冰的！”周昭阳点头，看着许沉星高大的背影走向摊位，心里那点刚冒头的不好意思很快就被雀跃取代。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旁边正好有一个卖气球的小摊，各式各样的卡通氢气球飘在空中，很是可爱。
　　他正看着，一个穿着玩偶熊人偶服的工作人员笨拙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大束包装精美的向日葵，径直停在了他面前。
　　周昭阳愣了一下。
　　玩偶熊把那一大束灿烂的、几乎要灼伤眼睛的向日葵递到他面前，还笨拙地做了一个“送给你”的手势。
　　“欸？给我？”周昭阳彻底懵了，下意识接过那束沉甸甸的、充满了生命力的花朵。
　　金黄的花盘像一个个小太阳，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绿色的枝叶新鲜挺拔，散发着淡淡的、好闻的植物清香。
　　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玩偶熊就朝他挥了挥毛茸茸的爪子，迈着滑稽的步伐快速离开了，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随机送花的任务。
　　周昭阳抱着花，又低头看看怀里的星星玩偶，有点不知所措，又忍不住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心跳加速。
　　他抬头想去寻找许沉星的身影，却发现买水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许沉星手里拿着两瓶冰水，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向日葵上，然后又缓缓移到他写满惊讶和困惑的脸上。
　　夕阳在他身后铺开漫天霞光，将他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他一步步走过来，脚步声在喧闹的背景音里显得异常清晰。
　　周昭阳看着他走近，心脏没来由地越跳越快，一个模糊的、不可思议的猜想悄然萌芽。
　　来人在他面前站定，把水递给他一瓶，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眼睛。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周昭阳看不太分明却足以让他脸红心跳的情绪。
　　“这花……”周昭阳小声开口，声音有点干涩。
　　“嗯，”许沉星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温柔，“喜欢吗？”
　　简单的三个字，坐实了周昭阳的猜想。这花……是许沉星送的。他早就安排好了。
　　那个玩偶熊……
　　巨大的、汹涌的甜蜜感瞬间将他淹没，比刚才在鬼屋里感受到的安全感更甚，比摩天轮上的轻吻更让人心动。
　　他抱着花束，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花瓣蹭在他的下巴上，柔软而芬芳。
　　“怎么突然……”周昭阳低下头，脸颊烫得厉害，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怀里的向日葵和他的笑容几乎一样灿烂。
　　许沉星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一朵开得正盛的花盘，然后顺着花瓣的弧度，极其自然地抚上周昭阳发热的脸颊，拇指在他微烫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个动作比任何直白的话语都更让周昭阳心跳失序。
　　周围是游乐园永不停歇的欢快音乐和孩子们的嬉笑声，但他们之间仿佛隔开了一层无形的结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刚才在鬼屋里，”许沉星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大提琴舒缓的弦音，擦过耳膜，“你说‘你真好’。”
　　周昭阳想起自己当时被吓坏后下意识的嘟囔，脸更红了。
　　“其实不好，”许沉星看着他，眼神专注而认真，带着一种罕见的、直白的温柔，“那时候就想抱紧你，想告诉你……”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语，又仿佛只是想让这一刻延长。
　　周昭阳屏住了呼吸，仰头望着他，眼睛里映着夕阳，也映着眼前人清晰的轮廓。
　　许沉星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目光落在周昭阳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上，又缓缓上移，望进他清澈的眼底。
　　“周昭阳，”他叫他的名字，每一个字都清晰而郑重，“我不是只想在你害怕的时候保护你。”
　　“我想每一天都让你像这些向日葵一样，”他的指尖轻轻掠过金黄的花瓣，最终回到周昭阳的脸侧，“永远向阳，永远明亮，永远开心。”
　　“我想，”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句早已在心里重复过无数次的话，“正式地、认真地，和你在一起。不是高中同学，不是大学校友，是恋人。”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像是撒了一把碎金，真诚得让人无法抗拒。
　　周昭阳愣愣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蜂蜜水里，又胀又软，酸涩和甜蜜交织着涌上鼻腔，眼眶微微发热。
　　他从来不知道，许沉星这个平时话不多，总是带着点懒散和漫不经心的人，说起情话来，竟然能直白又动人到这个地步。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地点头，怀里的向日葵和星星玩偶被他抱得紧紧的，像是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许沉星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拼命点头的样子，心里最后那点微不可查的紧张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柔软和爱意。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周昭阳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融。
　　“那就是答应了？”他低声问，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和如释重负。
　　周昭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哽咽，却无比清晰和坚定：“……嗯！答应了！”
　　他松开抱着玩偶的手——（星星玩偶被夹在两人身体和花束之间），主动伸出手臂，环住了许沉星的脖子，将自己彻底投入这个带着向日葵清香的怀抱里。
　　许沉星低笑一声，收紧手臂，将他连同那束灿烂的向日葵和那颗柔软的星星一起，牢牢地圈进自己的世界。
　　周围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怀抱里是喜欢的人，手里是代表爱与忠诚的向日葵。
　　周昭阳想，这大概是游乐园之旅，最最完美的终点站了。
　　不，或许不是终点。
　　是他和许沉星，作为恋人，全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