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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铖刀献祭求邪术 咒火焚宫悔已深 ...

  •   夜色如墨,竹林深处,乌金跪坐在一块青石上,指尖颤抖地展开母亲的血书。羊皮纸上字迹凌乱,边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仿佛每一笔都刻着绝望。
      “吾儿,速归,迟则见尸。”
      短短八字,却如刀剜心。乌金的呼吸骤然急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信纸捏碎。他的眼前浮现出母亲被铁链锁在地牢的画面,兄长们被鞭笞的惨叫犹在耳边。
      卡青的金翅扇突然自行展开,扇面上流光闪烁,映出一幕幕残酷景象——金豕王宫的地牢里,乌金的母亲被迫跪在碎瓷上,膝盖早已血肉模糊;他的长兄们被铁钩贯穿肩胛,悬挂在半空,鲜血滴落成洼。
      乌金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像是受伤的野兽。
      “八仔……”雪七伸手想安抚他,却被他猛地躲开。
      乌金抬起头,眼中再无往日的憨厚,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我要回去。”他的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现在,立刻。”
      乌金解开贴身包袱,取出一柄被黑绸包裹的长刀。布帛滑落的瞬间,金刚铖刀嗡鸣出鞘,刀身寒光凛冽,七颗星玉镶嵌的刀柄骤然亮起,在卡青脸上投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雪七的雪莲簪突然“咔嚓”一声断裂,碎成两截。
      “乌金!”雪七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这刀不能交出去!”
      卡青的金翅扇“唰”地横在乌金面前,扇骨如刃,拦住他的去路:“霭日要这刀,必有所图!”
      乌金却只是惨然一笑:“我娘等不了。”
      他猛地推开两人,大步走向霭日的法坛。卡青和雪七对视一眼,终究咬牙跟上。
      明知前方是深渊,她们却无法眼睁睁看他独行。
      霭日的法坛幽暗诡谲,黑檀木祭台上刻满扭曲的符文。当乌金将金刚铖刀奉上时,刀身竟自动飞向祭台中央,悬浮于血池之上。
      霭日微笑,指尖轻点,铖刀骤然刺入乌金眉心,取出一滴心头血。
      “以血为誓,咒杀仇雠。”
      乌金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眉心浮现一道猩红咒印。雪七冲上前扶住他,却在触碰的瞬间,看到霭日袖中滑出的半块控心玉——与难集身上佩戴的一模一样。
      卡青的羽纹额饰突然裂开细纹,渗出一滴金色血珠。她猛地抬头,金翅扇直指霭日:“你对他做了什么?!”
      霭日笑容不变:“不过是成全他的心愿。”
      乌金摇摇晃晃站起,眼中再无犹豫:“我愿立血誓。”
      卡青和雪七沉默良久,最终,雪七轻叹一声,指尖凝出一缕灵力,点在乌金心口:“既然如此,我们陪你。”
      卡青的金翅扇“啪”地合拢,扇尖抵地:“同进同出,生死与共。”
      乌金眼眶通红,重重颔首。
      三人掌心相叠,血誓即成。
      离开法坛后,乌金因咒术反噬陷入昏睡。雪七守在他身旁,指尖轻抚他眉心的咒印,眉头紧蹙。
      “这咒印在蚕食他的心神。”她低声道,“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沦为霭日的傀儡。”
      卡青的金翅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就打断施咒。”
      雪七摇头:“血誓已成,强行破除只会让他魂飞魄散。”
      卡青沉默良久,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枚金羽,轻轻放在乌金胸口。
      “金翅族的‘护心羽’,能暂保灵台不灭。”她声音低沉,“但撑不了太久。”
      雪七望着她,轻声道:“谁叫他一见面就叫我声阿姐呢?”
      卡青勾唇一笑,眼中锋芒毕露:“就是这声姐姐,我便护他到底。”
      窗外,乌云蔽月,风声呜咽。
      金豕王宫的婚宴笙歌鼎沸,琉璃盏映着百张笑脸。乌金藏在云端的阴影里,指尖掐着咒诀发抖。
      "现在停手还来得及。"雪七按住他结印的手,掌心传来刺骨的寒意——那咒印正在反向侵蚀他的经脉。
      乌金摇头,嘶声道:"他们折磨我母亲时,可曾停手?"
      咒语出口刹那,婚宴中央的地砖突然裂开,幽冥火舌卷上绣金地毯。新娘的喜冠被热浪掀飞,乌金看清她的脸——正是当年偷偷给他塞蜜饯的堂妹。
      小女孩被倒塌的梁柱压住下半身,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龙眼糖。她的眼睛望着乌金藏身的方向,嘴唇蠕动像是要喊"八哥"。
      卡青的金翅扇突然暴起青光,强行偏移最致命的火流。雪七甩出药灵丝想救人,玉葫芦却"砰"地炸裂——怨气太浓,连雪莲体都被反噬划出血痕。
      地牢铁门被咒火熔化的瞬间,乌金的母亲踉跄扑出来。她枯瘦的手指抚过儿子眉心的咒印,竟癫狂大笑:"杀得好!那些叛徒都该..."
      话音戛然而止。她惊恐地发现乌金在流泪,滚烫的泪珠滴在她手背上灼出青烟——那是被怨灵腐蚀的痕迹。
      乌金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上面沾着堂妹喜服上的金粉。他忽然想起那年上元节,这个小姑娘踮脚给他戴花环,软软地说:"八哥最好了。"
      雪七默默展开《往生咒》,超度亡魂的灵力扫过焦土,却拂不去乌金衣襟上的血腥味。
      "为什么不杀干净?"母亲砸碎药碗,瓷片飞溅在乌金脸上划出血线,"那些叛徒..."
      "他们还是孩子,母亲!"乌金突然吼出声,背后的影子诡异地分裂成两重——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眉心带咒印的狰狞虚影。
      卡青的护心羽正在他怀中枯萎。每片金羽脱落,就有一缕黑气渗入心口。雪七试图用银针逼出怨气,却发现他的灵脉里游动着无数细小的咒虫——正是霭日当初在血誓里埋下的种子。
      "我们被骗了。"雪七捏着取出的咒虫,它在阳光下化作霭日的声音:"仇恨才是最甜美的饵食。"
      卡青发现他在偷偷收集死者的遗物:乐师断弦的琵琶、侍女烧焦的木簪...这些物件被供奉在往生灯旁,灯火却怎么也点不亮。
      雪七把新炼的安神丹递给他,乌金接过时突然问:"如果当初我们没去找霭日..."
      三人同时沉默。檐角铜铃被风吹响,恍若亡魂呜咽。
      东豕王的加冕典礼上,乌金第三次弄掉了冠冕。
      金玉交错的王冠滚落台阶,在青石地上敲出空洞的回响。乌金盯着它看——冠冕正中的金豕图腾裂了一道细缝,那是他昨夜噩梦时失手摔的。
      "王上..."礼官颤抖着捧起冠冕。
      乌金没有接。他望向殿外,那里堆着三百零七盏往生灯,是他这些天亲手做的。可无论注入多少灵力,灯芯始终点不燃。
      "我不戴了。"他突然说。
      满殿哗然中,乌金解下腰间代表王权的金豕璜,轻轻挂在大哥腰间:"族务交给你。"转身时,母亲歇斯底里的尖叫被卡青的金翅扇隔在身后。
      离族那日,乌金的包袱比来时还轻。
      他在宫墙下挖出堂妹埋的蜜饯罐子——里面的糖早已化成了黑水。正发呆时,背后传来布料摩擦声。卡青靠在银杏树下,扔来一个锦囊。
      "金翅族的洗业羽。"她踢了踢脚边的落叶,"沾过不死泉水的,能烧掉些脏东西。"
      乌金解开锦囊,一片金羽触到他指尖就燃起青火。火舌舔过掌心时,他惊觉那些附骨之疽般的血腥味淡了。
      雪七在溪边等他,紫竹药箱上放着一件素白内衫——衣襟内里用银线绣满《净心咒》,每一针都带着清泉谷特有的安神香。
      "穿上。"她低头捣药不看他,"你夜里惊厥的毛病..."话音戛然而止。乌金突然抱住她,泪水浸透她肩头衣衫。
      他们在三途川畔找到了霭日的咒坛。
      当乌金用金刚铖刀斩断最后一根血誓链时,锁链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铖刀突然暴起金光,卡青的羽纹额饰与之共鸣,在空中映出北斗七星——原来这把刀是金翅族上古时期赠予金豕族的盟约信物。
      雪七趁机将药灵丝刺入乌金眉心,生生抽出那条豢养多年的咒虫。虫体在阳光下扭曲着化作霭日的脸:"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接下来一阵阴森森的狂笑不止
      乌金在河边重新点燃往生灯。
      这次火焰很稳,照亮灯身上三百零七个名字。有仇人,有无辜者,最后一个是他自己。
      "还差一个。"雪七突然放上一盏新灯,灯壁刻着霭日的名讳。
      乌金震惊抬头。
      "恨也是执念。"她拨亮灯芯,"真正的解脱,是连仇恨都放下。"
      夜风拂过,所有灯火连成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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