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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软禁中的发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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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神秘纸条带来的短暂安慰很快被现实冲淡。三天过去了，院门外把守的皂隶换了两班，却没有任何新消息传来。赵楷感觉自己像被遗忘在了这个破院子里，与世隔绝。
铁蛋倒是没心没肺，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肉快吃完了。他甚至还试图跟守门的皂隶套近乎，问他们能不能帮忙带点肉进来，结果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
赵楷则陷入了深深的焦虑和思考中。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但被软禁的状态下，能做什么呢？
“证明自己不是妖道……”赵楷在工棚里来回踱步，自言自语，“怎么证明？难道要写一篇《论机械原理与妖术的本质区别》？谁看啊！”
他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木屑，突然灵光一闪。
等等！或许……或许可以做个什么东西，既能展示他的“技术”本质，又能引起足够重视，最好还能让某些关键人物看到其价值？
但做什么呢？材料有限，工具简陋，时间紧迫……
他的目光扫过工棚里的存货：几块硬木料、一些铜片、铁钉、猪油、自制的胶、绳子……还有那把狄明月送的匕首。
匕首！
赵楷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纪录片，讲古代机械的，里面提到过一种东西——指南车！
不是指南针，而是传说中黄帝发明的、利用齿轮传动无论怎么转向车上的木人手臂始终指向南方的神奇车辆。据说三国时马钧曾复制过，后来失传了。
这东西妙啊！既有足够的技术含量证明他的“鬼工”之才，又符合古已有之的“圣王之道”，不会被轻易扣上“妖术”的帽子。而且，如果能做出来，对行军打仗、方位辨识都有实用价值，或许能引起军方甚至皇帝的注意！
“就它了！”赵楷一拍大腿，立刻来了精神。
说干就干！虽然被软禁，但宗正寺的人并没有禁止他在院子里活动，也没收走他的工具材料——大概觉得那些破木头烂铁掀不起什么风浪。
赵楷立刻开始设计。没有纸笔，就用炭块在平整的木板上画草图；没有精密测量工具，就用那把钛合金卷尺和自制的角度规反复校准。
原理其实并不复杂：利用差速齿轮的原理，通过车轮转向时左右轮的转速差，带动车上的指向装置反向旋转，抵消车辆转向的影响，使指向装置始终保持初始方向。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用木头和简陋工具制作精密齿轮，简直是对耐心和手艺的双重考验。
接下来的几天，赵楷完全沉浸在了这个“自救项目”中。白天，他小心翼翼地切削木料，打磨齿轮；晚上，借着月光继续调整结构。铁蛋则负责打下手，递工具、扶工件，以及最重要的——望风，确保看守的皂隶不会突然进来查看。
制作过程充满了“歪楼”风格的妥协和凑合：
没有金属齿轮，就用最硬的枣木削制，涂上猪油润滑；
没有弹簧，就用弯曲的竹片代替弹性部件；
没有轴承，就用铜片包裹木轴，最大限度减少摩擦；
甚至差速器的核心部件，也是用那把匕首硬生生一点点抠出来的。
粗糙，但勉强能用。
赵楷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外面的风波，甚至忘记了饥饿。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能救他命的“玩具”上。
终于，在被软禁的第七天傍晚，一辆造型古怪、约两尺见方的木制小车在赵楷的工棚里诞生了。
车体简陋，但结构精巧。车上有一个人形木偶，手臂平伸，指向一个固定方向。车体前后各有两个小轮子，可以推动前行。
“成败在此一举……”赵楷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小车放在院子里相对平整的地面上。
“铁蛋，看着木人的手臂方向！”他叮嘱道，然后缓缓推动小车直线前进。
木人的手臂稳稳地指向初始方向，没有偏移。
“好！现在测试转向！”赵楷声音有些发颤。
他慢慢让小车向左转了一个大弯。按理说，车体方向改变了，但木人的手臂应该仍然指向原来的方向。
吱呀呀……木齿轮转动。
木人的手臂确实在缓缓反向转动，但……似乎转得不够，略有偏差。
“差了点……”赵楷皱眉，但并不气馁。第一次测试能有这个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他立刻着手微调，增加竹片的弹性，调整齿轮咬合角度。
第二次测试，偏差小了些。
第三次，更好一点。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进行第五次调整时，院门突然被推开了！
赵楷和铁蛋都吓了一跳，猛地抬头。
一个身着青色官袍、面容严肃的中年官员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皂隶。不是刘管事，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赵楷？”那官员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狼藉的院子，目光最后落在那辆古怪的小车上，眉头紧锁，“你在做什么？”
赵楷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挡在小车前：“回大人，小子闭门思过，闲来无事，做些小玩意打发时间……”
“小玩意？”那官员冷哼一声，大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小车，“此乃何物？”
赵楷知道隐瞒无用，索性赌一把：“回大人，此乃指南车。相传为黄帝所创，无论车体如何转向，其上木人所指方向始终不变。小子……小子只是尝试复原古制。”
“指南车？”那官员露出明显不信的表情，“荒谬！此等精巧之物，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能制？莫不是又是什么妖器？”
“绝非妖器！”赵楷急忙解释，“此乃纯机械构造，大人若不信，可当场试验！”
那官员狐疑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点头：“好，本官倒要看看你有何花样！试！”
赵楷松了口气，小心地将小车放在地上，指向院墙的某个方向：“此刻木人所指为正南。大人请看。”
他推动小车直线前行，木人手臂不动。然后慢慢转向，木人手臂果然开始反向转动，基本保持了初始方向！
那官员的眼睛瞪大了，不由自主地蹲下身，仔细观察车轮和木人之间的联动。
“这……这……”他显然被这精巧的设计震撼了，一时语塞。
赵楷趁机继续解释：“大人明鉴，此物全凭齿轮咬合传动，绝无半点妖邪之术。小子虽不才，但自幼好研习机关之术，绝非什么妖道啊！”
那官员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亲自上手，反复推动小车，测试其指向功能。几次下来，虽然精度仍有偏差，但原理和效果已经足够明显。
终于，他站起身，拍了拍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表情复杂地看了赵楷一眼：“倒是有几分巧思。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严厉起来：“王御史弹劾之事，尚未了结。你且继续在此静思己过，不得外出！此物……此物本官暂且带走，交由上官定夺。”
说完，他一挥手，一个皂隶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那辆指南车。
赵楷心中暗喜。带走好啊！就怕你不带走！只要这东西能传到够分量的人手里，他的价值就有机会被看到！
“大人明鉴！”赵楷深深一揖，“小子愿继续闭门思过，静候发落。”
那官员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转身离去。院门再次被关上，但这次没有上锁。
赵楷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了。
“郎君……那、那小车被拿走了……”铁蛋傻乎乎地提醒道。
“拿走才好！”赵楷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一丝疲惫但充满希望的笑容，“等着吧，铁蛋。咱们的转机，可能就在那辆小破车上了。”
然而，赵楷没想到的是，转机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而且是以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院门就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宗正寺的官员，而是一个身着褐色短打、面容精瘦、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他身后跟着两个身着便装但明显训练有素的随从。
“赵楷？”那男子开口，声音低沉而干脆。
赵楷警惕地点点头：“正是在下。阁下是？”
“枢密院承旨司，曹玮。”男子报上名号，言简意赅。
赵楷心头一震。枢密院！大宋最高军事机构！承旨司更是负责军令传达的要害部门！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来找他？
“曹、曹大人？”赵楷声音有些发颤，“不知……”
“那指南车，是你做的？”曹玮直接打断他，直奔主题。
赵楷点头：“是小子所做。”
“原理为何？”
“差速齿轮传动。通过车轮转向时的转速差，带动指向装置反向旋转，抵消转向影响，保持初始方向。”赵楷尽量用对方能听懂的方式解释。
曹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赏，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可会做更大的？能载人的？精准度更高的？”
赵楷一愣，随即意识到对方问的是军用级别的指南车！这……这是机会啊！
“能！”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和工具，小子能做更精密、更大型的！精准度也能大幅提升！”
曹玮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然后突然转身对门外道：“带进来！”
两个随从立刻抬进一个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赵楷昨天做的那辆小指南车，旁边还多了几卷图纸和文书。
“你的小车，狄青将军看过了。”曹玮语气平淡，却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他很欣赏。这是他的亲笔信和改良建议。材料随后送到。”
狄青？！赵楷心脏狂跳。那辆小车竟然传到了狄青手里！难怪枢密院的人会来！
“至于王御史的弹劾……”曹玮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陛下已有口谕：'若真能复原指南古制，于军于国皆有大用，何来妖术之说？'”
赵楷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皇帝！连皇帝都知道了？！而且听这意思……是要保他？
曹玮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即日起，你归枢密院将作监管辖，专司军械改良。宗正寺那边，自有枢密院去协调。”
他递过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书：“这是调令。收拾一下，明日有人来接你去新住处和工坊。”
赵楷接过文书，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这转折来得太突然，太梦幻，他一时难以消化。
从一个被软禁的“妖道”嫌疑人，摇身一变成了枢密院直属的技术人员？这……这算什么？因祸得福？技术救国？
曹玮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小子，记住，在大宋，歪门邪道走不通。但若能为国所用，再歪的树，也能成材。”
赵楷深深一揖，心潮澎湃。
当夜，他辗转难眠，脑子里全是对未来的设想和计划。铁蛋则在一旁呼呼大睡，梦里还在念叨“肉”。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一队人马来到小院，恭敬地将赵楷和铁蛋接走，送往位于城西的一处独立院落——比原来的破院子宽敞整洁多了，还附带一个设施相对齐全的工坊！
更让赵楷震惊的是，工坊里已经堆放着各种优质木料、金属件、甚至还有一小箱珍贵的青铜——这待遇，简直是鸟枪换炮！
“这……这真是给我的？”赵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领路的小吏恭敬回答：“正是。曹大人吩咐了，您需要什么，尽管提，只要不是太过分，枢密院都会尽量满足。”
赵楷站在工坊中央，环顾四周，恍如梦中。
他的科技树，似乎歪打正着，找到了一片意想不到的沃土。
只是不知道，这片沃土之下，是否还藏着未知的暗流和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