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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将门虎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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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偷偷摸摸的“□□”和地下“技术咨询”，赵楷的小日子总算又勉强回到了正轨。虽然赚的都是些散碎铜钱，远不如当初摆摊来得痛快，但胜在隐蔽安全，细水长流，勉强能覆盖他和铁蛋那日益增长的伙食开销——主要是铁蛋的部分。
他甚至还用赚来的钱，偷偷添置了几件像样的铁匠铺出品的工具，虽然价格让他肉痛了好久，但工作效率的提升是实实在在的。那把他视若珍宝的钛合金卷尺，终于不用再客串锯子和划线笔了。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从台前转到了幕后。
这天下午，赵楷刚送走一位来咨询如何改良纺车踏板省力结构的大娘，收下五文钱的“咨询费”，正准备和铁蛋研究晚上是吃胡饼还是下面片汤，院门又被敲响了。
敲门声不同于刘管事的官威十足，也不同于求助工匠的小心翼翼，而是清脆、有力，带着点不耐烦的节奏。
“铁蛋，去看看。”赵楷示意道，自己则习惯性地想把桌上画着草图的破布收起来。
铁蛋刚走到门边，还没等问话，那门就被毫不客气地从外面推开了。
一道窈窕的身影带着风闯了进来。
来人是个年纪与赵楷相仿的少女，一身利落的骑射服勾勒出矫健的身姿，小麦色的皮肤，眉眼英气勃勃，脑后束着一条乌黑的长辫，整个人像一株迎着阳光肆意生长的白杨，充满了蓬勃的活力。
她进门后，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就毫不客气地四下扫视，掠过破败的院落，掠过乱七八糟的工棚，最后定格在赵楷和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的草图上，眉头微蹙，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审视。
赵楷愣了一下。这姑娘谁啊？看着不像来求助的工匠，更不像宗正寺的人。
那少女看了一圈，似乎没找到她预想中的东西，目光回到赵楷身上，开口问道，声音清脆悦耳，但语气直接得甚至有些冲：“你就是那个‘按摩小王爷’？还会修东西？”
赵楷被这直白的开场白弄得有点懵，下意识点头：“呃……是我。姑娘你是？”
“狄明月。”少女报上名字，下巴微扬，带着一丝将门虎女特有的、毫不做作的傲气，“我叔父是狄青。”
狄青？！
赵楷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几天是怎么了？大佬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先是宰相，现在又是这位如今在军中声名鹊起、未来注定要成为一代名将的狄青的侄女？
“原、原来是狄小姐，失敬失敬。”赵楷连忙拱手，心里飞快盘算着这位姑奶奶的来意。总不能也是肩颈不舒服来找他□□吧？看这精气神，不像。
狄明月显然没兴趣跟他客套，摆了摆手，直接说明来意：“我听人说你这儿有些稀奇古怪的门道，能解决些麻烦事。我这儿正好有个麻烦，你帮我看看。”
她说着，从身后取出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解开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赫然是一具军用的蹶张弩！
弩身明显比常见的制式弩要粗壮一些，弩臂更是以一种特殊的角度弯曲着，结构似乎更为复杂，但此刻，这弩的望山（瞄准器）部分却明显歪斜了，一侧还有明显的裂纹，显然是损坏了。
赵楷的眼皮猛地一跳。
军弩！这玩意可是管制器械！私藏、损坏都是麻烦事！这位狄大小姐就这么大剌剌地拿到他这破院子里来了？
“狄、狄小姐，这……”赵楷有点慌，“这是军国利器，我这……不太合适吧？”
“怕什么？”狄明月浑不在意，反而把弩往前一递，“这是我叔父军中改进的新弩，叫什么‘神臂弓’的雏形吧，力气更大，射得更远。我瞧着有趣，偷偷拿来想试试，结果没操作好，给弄坏了。不敢让叔父知道，听说你这人有点歪才，还能保密，就拿来让你瞧瞧，能不能修？”
她话说得轻松，但赵楷听得头皮发麻。狄青军中正在试验的新式武器！被这位大小姐给玩坏了！然后偷偷拿来给他修？这要是传出去，麻烦可比刘管事那点破事大太多了！
他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狄明月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弩塞到了他手里，补充道：“修好了，重重有赏。修不好……反正也没人知道是你弄坏的，对吧？”她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狡黠的笑容，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赵楷抱着这沉甸甸、还带着杀气的铁木疙瘩，感觉接了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低头仔细查看损坏的部位。望山歪斜，连接处木质开裂，似乎是因为承受了过大的后坐力或者 improper 操作导致的。结构确实比他在工部见过的制式弩要复杂精妙，用料也更扎实。
理工男的本能让他瞬间沉浸在了技术分析里，暂时忘记了恐惧。
“唔……这结构有点意思，杠杆省力原理应用得更充分，弩臂的蓄能角度也优化过……但这望山的固定方式还是太原始了，纯榫卯加胶粘，承受极限冲击力肯定不够……”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手指划过裂纹处。
狄明月听着他嘴里蹦出的陌生词汇（“杠杆省力”？“蓄能角度”？），虽然不太明白，但看他那专注和专业的样子，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催促道：“能修吗？”
赵楷回过神来，苦笑一声：“修……倒是能试试。但这裂了的地方，光用胶粘肯定不行，得加固。而且这望山必须校准，否则射出去也是歪的。”
“怎么加固？怎么校准？”狄明月追问。
“最好是在内部裂纹处打入金属销钉，外部再用金属片箍紧。校准需要专门的工具……我这里没有。”赵楷老实回答。这已经超出一般木工活的范畴了。
“金属销钉？箍紧？”狄明月想了想，忽然解下腰间的一个小皮囊，从里面倒出几样东西——一小块银锭，几枚金瓜子，还有一把小巧玲珑、寒光闪闪的匕首！
“钱够吗？不够我还有！工具没有你就想办法！需要什么铁件，用这个匕首削！”她把匕首往赵楷面前一递，豪气干云，那架势仿佛给的不是什么利刃，而是一根烧火棍。
赵楷看着那明显价值不菲的匕首和金银，嘴角抽搐。这位大小姐，解决问题的方式真是简单粗暴……而且真有钱！
“不……不是钱的问题……”赵楷艰难地开口，“是工艺……需要小型的铁匠炉和錾刻工具，我这里……”
“那你需要什么工具？我去弄！”狄明月立刻接口，一副“只要你开口，我就能给你弄来”的架势。
赵楷头更大了。这姑奶奶怎么就不明白呢？这是工具的问题吗？这是私自改造军械的风险问题！
但看着狄明月那副“你不修好我就不走”的执着表情，再看看手里这把结构精良却惨遭损坏的“神臂”雏形，理工男的挑战欲和一点点对军械的好奇心，最终还是压倒了谨慎。
“罢了……”他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工具我来想办法。狄小姐，此事千万保密！”
“放心！我狄明月说话算话！”狄明月一拍胸脯，很是爽快。
接下来的两天，赵楷的小院再次进入了“战时状态”。为了修理这把弩，他不得不动用了吕相公赏银的一部分，偷偷去找相熟的低调铁匠，定制了几根细长的钢销和两个小巧的铁箍，又借用那铁匠的小炉子稍微加工了一下（付出了额外的保密费）。
他自己则用工棚里最精细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清理裂纹，打磨接口，测量校准角度。
狄明月倒是守信，没再来打扰，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始终笼罩在赵楷头上。
他修复的过程，再次充满了“歪楼”风格。没有专用的弩机校准仪，他就用水盆反射日光当平行光源，用自制的角度尺一点点调整望山；没有压力机，就让铁蛋小心翼翼地把持着，自己用小锤子一点点把销钉敲进去……
过程惊险万分，好几次他都怕自己手一抖把这宝贝弩彻底搞废了。
终于，在耗费了无数心血和一小部分赏银后，这把改良弩被修复如初，甚至因为加了金属加固件，结构比原来更稳固了一些。
赵楷特意找了一段坚实的木料，雕刻了一个简易的靶子，在院子里极其小心地试射了一箭（弩箭是狄明月留下的）。
嗡！
箭矢离弦，速度快得惊人，狠狠地钉入了木靶，尾羽剧烈颤动。
力道和精度似乎都没问题了。
赵楷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比连续踩三天踏板还累。
当天晚上，狄明月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子里。
赵楷把修复好的弩交还给她。
狄明月接过弩，仔细检查了修复的部位，摸了摸那冰冷的金属箍和销钉，又试着空弦挂了一下机，眼睛越来越亮。
“好手艺！”她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看向赵楷的眼神多了几分真正的惊讶和认可，“这加固的法子巧妙！比原来的结实多了！你果然有点鬼门道！”
她毫不含糊，立刻将之前许诺的银锭和金瓜子塞给赵楷，甚至把那把锋利的小匕首也往前一递：“这个也送你！算是额外谢礼！”
赵楷连忙推辞那匕首：“狄小姐，这太贵重了！修理的费用已经足够了！”那点金银已经远超他的劳动价值和材料费了。
“让你拿着就拿着！”狄明月强行把匕首塞进他手里，语气不容拒绝，“我狄家人赏罚分明！你帮了我大忙，这是你应得的！以后说不定还有麻烦你的时候！”
说完，她也不等赵楷再推辞，抱着弩，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又走了。
赵楷握着那沉甸甸的金银和冰凉锋利的匕首，站在院子里，心情复杂。
这横财发得……真是刺激又忐忑。
他低头看了看那把做工精良的匕首，刀柄上似乎还刻着某种徽记，显然并非凡品。
“这姑奶奶……下次可别再拿这种要命的东西来了。”他喃喃自语，感觉这“鬼工”之路，似乎正朝着一个越来越危险的方向歪斜而去。
而此刻，狄明月正抱着修复一新的弩，轻松地翻过自家院墙，心里盘算着：“这赵楷有点真本事，或许……军中那些笨重难用的家伙，真能让他想出点改进的法子？下次得找个更稳妥的借口带他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