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夜雪》哟鹿鸣

13、血色·黎明

　　边关：夺权与危机

　　李疆的“援军”终于抵达了镇北关。

　　他骑着骏马，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进入关城，面对前来迎接的、面带疲惫与征尘的守军将领，他甚至没有下马，只是倨傲地扬了扬手中的太子手谕。

　　“奉监国太子令，本公子特来襄助军务！”他刻意忽略了李代“暂领大将军事”的身份，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闻讯赶来的李代身上，嘴角扯出一丝假笑，“大哥，辛苦了。接下来，就让弟弟为你分忧吧。”

　　关内气氛瞬间微妙起来。忠于李代的将领面露愤慨，而一些被长公主提前笼络、或本就心怀异志的军官，则眼神闪烁。

　　李代面无表情，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李疆的来意。他平静地交接了部分军务，尤其是粮草调配、后方巡逻等看似重要却远离前线核心指挥的职责，交给了李疆带来的“自己人”。他则牢牢抓住前线布防、精锐调动和作战指挥权，并以“二公子初来乍到，需熟悉军情”为由，将李疆暂时置于自己的视线之下。

　　然而，夺权的戏码很快上演。在一次军情会议上，李疆抓住李代因连日激战、决策略显保守的一个小疏漏，大肆抨击，指责他“畏敌如虎”、“贻误战机”，并凭借太子手谕和长公主在京中的势，强行通过了一项看似激进、实则漏洞百出的出击计划。

　　“二公子！此计太过凶险，侧翼完全暴露，一旦北狄有伏，我军将陷入重围！”一位老将忍不住出声反对。

　　“放肆！”李疆一拍桌子，“本公子乃太子亲封的行军司马！你是要违抗军令吗？”

　　李代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劝阻无用，李疆急于立功，更急于制造混乱。他只能在心中快速推演，思考着如何在李疆的愚蠢计划基础上，尽可能减少损失，并……引蛇出洞。

　　公主府：纸鸢传讯

　　长公主府内，傅鸾的处境愈发艰难。李祯似乎失去了耐心，对她的监视几乎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连她与李桃独处时，窗外也总有影影绰绰的人影。

　　不能再等了。傅鸾心知，必须冒险一搏。她想起儿时与父亲玩过的一种游戏——用特制的、几乎透明的丝线，将微小的信笺绑在风筝上，借风力传递。公主府花园宽阔，正是放纸鸢的好地方。

　　她找来材料，连夜赶制了一只小巧的燕子纸鸢，将对李疆夺权、军中可能生变的担忧，以及自己寻找文书受阻的情况，以密语写在一张薄如蝉翼的桑皮纸上，藏于纸鸢骨架的隐秘凹槽中。

　　次日，她带着李桃在花园放纸鸢。风筝高高飞起，傅鸾巧妙操控，在一次看似意外的“断线”中，纸鸢借着风力，飘飘悠悠地落向了与墨香斋后院仅一墙之隔的巷子——这是她早已观察好的路线。

　　“哎呀！风筝飞走了！”李桃惋惜地叫道。
　　傅鸾面露“懊恼”：“可惜了……桃桃乖，姐姐下次再给你做一个更好的。”
　　她心中却紧绷着，祈祷墨辞安排的人能及时接到这份情报。

　　战场：喋血断魂

　　北境的战事，果然按照李疆那愚蠢的计划展开了。

　　李代被迫执行了那份漏洞百出的出击命令。他亲自率领一部精锐担任前锋，却暗中安排了最信任的副将率领另一支队伍，迂回至侧翼高地，以防不测。李疆则得意洋洋地坐镇中军，准备收割“胜利果实”。

　　战斗伊始，一切似乎顺利。北狄前锋一触即溃。李疆在中军看得心花怒放，连连催促全军压上。

　　然而，就在大军深入一处狭窄谷地时，异变陡生！两侧山崖之上，突然冒出无数北狄弓箭手，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与此同时，原本“溃败”的北狄前锋猛地回身，与山谷出口突然出现的北狄重骑兵形成了夹击之势！

　　“中计了！”军中一片大哗。

　　李代临危不乱，指挥前锋结阵抵抗，同时发出信号，命令侧翼高地的部队出击，试图撕开一个缺口。然而，就在这混乱之际，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奔李代后心！

　　“将军小心！”一名亲卫猛地扑上前，用身体挡住了这一箭，当场毙命。
　　李代回头，只看到混乱的人群中，几个李疆带来的“亲信”眼神闪烁，迅速隐入人潮。

　　“保护将军！”
　　“是二公子的人放冷箭！”
　　忠于李代的士兵们愤怒了，与李疆带来的那些人瞬间发生了冲突，内讧在战场上爆发！

　　山谷成了修罗场。在内外夹击与内部混乱的三重打击下，大晏军队伤亡惨重。李代身先士卒，左冲右突，试图稳住阵脚，但败局似乎已定。

　　京城：风起青萍

　　墨香斋后院，墨辞果然捡到了那只“意外”坠落的纸鸢。密信很快被破译，送到了墨辞和太子李弘面前。

　　“李疆夺权，军中恐生大变！”墨辞脸色发白，“鸾儿处境亦危！”

　　太子李弘目光森寒，他立刻下令，动用安插在长公主府最深处的棋子，不惜一切代价，协助傅鸾在府内寻找通敌文书。同时，他拟定了第二道密令，准备一旦北境败讯确认，便立刻动用留在北境的最后暗棋，执行“断尾”计划——必要时，舍弃李疆及其党羽，甚至……在万不得已时，允许李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采取任何手段控制局面，包括拿下李疆！

　　而公主府内，李祯也通过秘密渠道，得知了计划顺利展开、李代陷入重围的消息。她脸上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笑容。只要李代一死，李疆就能顺理成章接管军队，哪怕暂时受挫，只要人在，军权在，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她心情大好，甚至难得地允许傅鸾和李桃在花园多玩了一会儿。她却不知，那张看似不起眼的、飞走的纸鸢，已经将她推向了悬崖的边缘。

　　尾声：生死未卜

　　北境山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李代在亲兵的拼死保护下，杀出一条血路，退守至一处废弃的烽火台。清点人数，带出去的精锐十不存三，李疆带来的那部分人马更是损失殆尽，李疆本人则在混乱中不知所踪，不知是死是活，还是已落入北狄手中。

　　李代靠坐在残破的墙壁下，甲胄破碎，浑身浴血，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亲兵正在为他紧急包扎。

　　远处，北狄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伴随着搜捕的呼喝。

　　“将军，北狄人围上来了！”
　　李代抬起头，望着血色夕阳下苍茫的关山，眼中没有绝望，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与决绝。

　　他缓缓举起还能活动的右手，握紧了染血的长剑，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遍每个幸存者的耳中：

　　“诸位，可愿随我，死战到底？”

　　回应他的，是残存的将士们压抑而坚定的低吼。

　　血色黎明，似乎即将吞噬掉最后一点星光。而远在晏京的傅鸾，在放飞纸鸢后，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也达到了顶点。她站在窗前，望着北方阴沉的天际，仿佛能听到那里传来的金戈铁马与绝望嘶鸣。

　　鸾鸟折翼，危在旦夕。而她身陷囹圄，所能做的，唯有祈祷，以及……更加不顾一切地，去寻找那最终的破局之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