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夜雪》哟鹿鸣

12、 刀尖·起舞

　　第十一章刀尖起舞

　　北境：内忧外患

　　镇北关的烽烟，几乎未曾有一刻停歇。

　　李代身披染血的甲胄，目光扫过城下如同潮水般涌来又退去的北狄士兵，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与凝重。他刚刚击退了一波格外凶猛的进攻，守军伤亡数字再次攀升。太子的密令与傅鸾冒险传来的警示几乎同时到达——李疆即将以“援军”之名前来，而其真实目的，是取他性命，夺他军功。

　　“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李代在心中默念，一丝苦涩与决绝在眼底交织。他立刻召集了绝对可信的几名将领，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亲卫部署，尤其是负责中军大帐和前线传令的核心人员。他必须像防备北狄人一样，防备自己即将到来的“弟弟”。

　　与此同时，他并未放松对外的防御。北狄人似乎也得到了某种讯号，攻势中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急躁，仿佛要在李疆到来之前，彻底压垮这座雄关。李代知道，这内外交困的局面，是对他最大的考验。

　　公主府：步步惊心

　　长公主府内，傅鸾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自那日窃听到密谋后，她明显感觉到府内的监视更加严密了。她看似每日只是陪伴李桃读书习字，安抚她因李疆离京而略显不安的情绪，实则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探查那封可能存在的、与北狄勾结的核心文书。

　　李桃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借着陪李桃在府中“探险”、寻找“遗失”的玩具或书籍，傅鸾得以接近一些平日难以进入的区域，比如李疆的书房（虽杂乱无章，但或许有线索），甚至是长公主小憩的花厅。她行动极其谨慎，每次探查都浅尝辄止，绝不恋战。

　　然而，长公主李祯并非易于之辈。她虽未抓到傅鸾的确切把柄，但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个看似安静的“未来儿媳”并不安分。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试探，或是突然出现在傅鸾与李桃玩耍的庭院，或是用餐时状似无意地提起朝中局势、北方战事，观察傅鸾的反应。

　　傅鸾始终低眉顺目，应对得体，将那份警惕与锋芒深深掩藏在哀恸与顺从的表象之下。她知道，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可能满盘皆输。

　　路途：蠢蠢欲动

　　官道上，李疆率领着太子“拨付”给他的五千“援军”，浩浩荡荡向北行进。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志得意满，仿佛已看到自己取代李代，执掌北境兵权，凯旋回朝时的风光景象。

　　太子派来的副将及几位中层将领，表面恭敬，实则牢牢掌控着军队的实际指挥权，并时刻监视着李疆的一举一动。李疆对此浑然不觉，只顾着做他的大将军梦，甚至开始盘算如何在“混乱”中，让李代“意外”殉国，自己再“力挽狂澜”。

　　他带来的几个长公主安插的亲信，则暗中与北狄的探子接上了头，开始密谋具体行动计划。他们计划利用一次北狄的佯攻，制造混乱，再由“自己人”在乱军中向李代放冷箭，或是制造其他“意外”。

　　朝堂与东宫：静待鱼汛

　　晏京朝堂之上，因李疆的离去似乎暂时平静下来。但有心人都能感觉到，这平静之下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太子李弘坐镇东宫，每日处理着雪片般的奏章，协调着各地粮草军械源源不断运往北境。他通过特殊的信道，与北境的李代、公主府的傅鸾（经由墨辞）、乃至路途上监视李疆的将领保持着密切联系。他就像一位高明的棋手，冷静地注视着棋盘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墨辞则在丞相府与墨香斋之间奔走。她利用祖父墨圭贤对李疆越发明显的厌恶，以及对其才干的鄙视，巧妙地引导着祖父的看法，使其更加倾向于太子一方。同时，她负责整理、分析傅鸾通过李桃传递出来的所有零碎信息，试图拼凑出长公主阴谋的全貌。

　　“鸾儿在公主府，如履薄冰。”墨辞对前来密会的太子心腹低语，“她需要更多时间，也需要一个契机，才能接触到最核心的证据。”

　　太子心腹颔首：“殿下明白。北境那边，便是契机。请墨小姐转告傅小姐，务必自保为上，静待佳音。”

　　暗夜交锋：公主府的试探

　　这夜，长公主府设下小家宴，只有李祯、傅鸾与李桃三人。

　　席间，李祯突然放下筷子，看着傅鸾，语气带着一种看似随意的探究：“鸾儿，代儿一直心悦你，最近他可写有书信给你？代儿在那边，是否一切可好？疆儿此次前去，也不知能否帮上他哥哥。”

　　傅鸾心中警铃大作，知道这是又一次试探。她抬起眼，眸中适时泛起水光，声音微哑：“回殿下，并无书信。云州战事吃紧，少将军……李代他，想必也是分身乏术。二公子前去，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定能缓解北境压力。”她将话题引向“兄弟同心”，符合一个“未婚妻”该有的期待。

　　李祯细细打量着傅鸾的神情，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不安或伪装的痕迹。傅鸾只是垂眸，用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一副忧心忡忡却强自镇定的模样。

　　李桃在一旁听着，忽然小声说：“母亲，大哥会不会有危险？二哥他……他真的能帮上忙吗？” 小女孩的话语里带着纯粹的担忧，却无意间戳中了李祯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李祯脸色微沉，瞪了李桃一眼：“小孩子家，懂什么！吃饭！”

　　家宴在不甚愉快的气氛中结束。傅鸾带着李桃告退，回到院落，她后背已惊出一身冷汗。长公主的疑心越来越重，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证据，否则，不仅自身难保，太子的整个计划都可能功亏一篑。

　　而在北境，李代站在关墙之上，望着远方北狄营地里连绵的灯火，以及更远处，李疆援军即将到来的方向，缓缓握紧了腰间的剑。

　　山雨欲来风满楼。所有人都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正在飞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