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殁臻》鎏沄

24、生客初聚然显凶（下）

　　“太子妃，几位夫人已经到东宫门口了。”
　　说好要和我一起招待人，给覃家贴面子，她却跑得不见踪影，叫我一个人面对着这个还有些难把控的小场面。
　　“訾茹，快去唤覃良娣来。”真是的，还得派人把她请来。比我加上那几位夫人的架子还大，这时候还要耍性子，还不知道她能不能靠得住。
　　“太子妃，今日日头毒，叫几位夫人在门口大太阳地里候着恐怕不太好。”高苓说到。
　　不管了，“算了，你先去请几位夫人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未等来我那个烦人的妹妹，却先看见三位衣冠华贵的妇人婀娜而入。
　　“老身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吉祥。”几位妇人向我行了礼。
　　为首的这位年长些的妇人与她身后紧挨着的年轻妇人好像是那日在皇后交泰殿中见到的，当时受她俩夸奖，我对她们留下了好印象，想来因此结交几位好友也是极好的，忙招呼她们落座。：“客气什么，都坐下吧。金英、黄华，给各位夫人看茶。”
　　金英和黄华跟訾茹一样，也是我房中的大丫鬟，但毕竟訾茹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我与訾茹关系还是亲近些。
　　“金英”这名字听起来别有一股“大长今”风味；“黄华”听起来像是个中年男子的名字，而且谐音还是“谎话”，听着人怪不舒服的，奈何我取的名字只能达到“猪蹄”、“凤爪”这种水平，宫劭赜给她们名字的意思都为菊，与我“沁兰苑”的“兰”同为四君子，倒也蛮相配的。之所以能选上当上大丫鬟，自然是有东宫第一管家高茯的道理，她们的确做事很认真，一些细活我都是交给她们，訾茹一方面觉得自己是清闲了些，另一方面还是或多或少想我传达她有些不服气。
　　“太子妃恐怕还对我们几个不熟悉，老身给您一一介绍。老身是之前与太子妃书信过齐氏，外子是工部侍郎刘邺，”又在她后面那位我见过的妇人，“这位是骁骑参将魏墨寒的夫人牟氏”，再是最后站着的高挑妇人，“这位是大理寺少卿张保铭的夫人钱氏。”
　　这两人还要让别人帮着介绍，工部侍郎我知道，比我父亲的官职低上一点。至于其他两位的丈夫，我是没文化不知道他们官职到底有多高，但看着她们的站位来看，这位钱夫人的丈夫恐怕地位不太高，不然千秋宴上怎会没见她。
　　“坐吧，”我朝她们温柔地笑了笑，“齐夫人书信与我，说要想我讨教料理家务事，我自省了一下，觉得我进府时间尚短，要说跟几位姐姐的能力比还是欠缺些，应当是我向各位讨教才是。” 这几位面向都挺温柔的，我也不能差吧，先给自己设一个亲民、温柔的人设。“对了，金英，把我叫膳房做的姜撞奶拿来给夫人们尝尝。” 我又呼来高苓，叫他去看看我耍大牌的妹妹和訾茹怎么还没来，我生怕訾茹口出狂言骂了她。
　　金英不一会就回来了，仍不见覃良娣的身影。幸好没有提前给各位夫人说她要来，不然她今天是要给我难堪了，但她这样，自己到时候怎么下台？还是说她想看我独自面对尴尬？罢了罢了，懒得管她那些小心思。
　　下人将姜撞奶端到各位夫人面前。
　　姜撞奶在京城可是稀罕玩意，我见几位夫人都漏出了惊讶之色，便向她们解说到：“'冬吃萝卜夏吃姜'虽说以入了秋，可这天还热着。
　　相传两广有位老妇人犯咳嗽，却不愿意喝太辣的姜汁治病，媳妇就将牛奶倒入其中，婆婆喝了回味无穷，翌日竟病好了。你们说神奇不神奇？”我示意她们品尝。
　　“真是极品，倒是听说过姜撞奶这名字，还是第一次吃，味道实在是妙！”牟夫人惊呼。
　　“姜，性温，有发汗解表，温中止呕的功效。牛奶能养颜美容。红糖能补中缓肝、和血化淤。这三样和在一块，最适合我们女人家食用了，托太子妃的福，贱妾才能吃上这样妙的东西。”
　　说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合着这也不是什么多稀罕的东西，经她们这么一夸真就变得不一样了。我用帕子掩起嘴笑说：“这东西还有一些技巧，奶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过去也没有摄氏度这种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说清楚，“奶刚刚滚开就好，煮开了就不行了。还有，牛奶一定要在姜汁上方七寸左右的地方淋下，这样才能让他们'撞'融合，不能搅拌。”
　　刚刚一直没有开口的钱夫人终于开了口，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低着头嗫嚅：“太子妃的琉璃碗也很是精致，盛着此物再适合不过。”声音虽说又些颤抖，但却是藏不住的林籁泉韵。
　　紧张什么嘛，我多温柔的。我想说些什么好让她不再紧张：“钱夫人声音如同微风，在这炎热的日子里能给人带来丝丝凉爽，我听着欢喜。几位既然来了，就是我的客人，不必拘谨。大理寺平日里以不徇私情而闻名，但那是男人们的事，和我们女人家的没什么关系，你这样像是给我们表示你夫君对你也刚正不阿，严厉的很？咱们该玩笑还是得要的，不然就少了一份生气。”
　　她好像被我说得更不自然了，声音更加颤抖地说：“谢，谢太子妃夸奖，贱妾的外子，很好。”
　　行吧行吧，算是我多此一举让你更尴尬了，我看我还是把她当作空气好让她觉得自由些。话说中年少女怎么还没来，我快没话聊了，她不会还在那等着我三顾她雨樱苑，再用八抬大轿把她抬过来？她在不来，我就要被担架抬出去了！
　　在我一边期盼，一边惶恐，一边尬聊中，终于迎来了我们的重磅嘉宾——中年少女·婉。
　　又是一身粉嫩的扭过来，草草地向我行礼，“妹妹来迟了，姐姐恕罪啊。”接着向坐在我右边的齐夫人行了礼。
　　“覃良娣吉祥。”牟夫人和钱夫人起身向她行礼，坐下后再不敢吭声，摸不透她来要做什么。
　　挑战我的忍耐力？我向来讨厌偷奸耍滑之人。“妹妹的姜撞奶都出水了，恐怕没办法享用了。訾茹，替覃良娣把东西倒掉，她本就身子骨轻弱，别叫她吃坏了肚子。”
　　“姐姐生气啦？妹妹可是为了几位贵客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也算是给咱们东宫一个体面……”
　　“打扮大方得体便好，怎能如此耽搁。”我打断她的话，这时候跑来用东宫“脸面”打我的脸可不行，“太子殿下向来是守时守信之人，可不会愿意你这样做事，规矩哪去了？今天多亏几位夫人宽宏大量，再是遇上那些想故意找茬的，到时候传出去一则说咱们东宫没规矩，二则是我管教不严。你可知错？”外人面前罚她终究不好，但这个错她必须认，也要叫三位夫人知道我覃婍琬身为太子妃虽然温柔，但还是有威严的。
　　她怎会想不到我要说的话，委嘤咛：“妾身是有错，但也是……”
　　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我及时打断她，“《女戒》、《女则》各十遍，这事也就罢了。知道你是重视与与几位夫人交谈，但也要讲规矩，坐下吧。金华，给覃良娣看茶。”
　　可惜她扭扭捏捏地说话还是没我干脆利落，让我抢得了先机。“谢太子妃体恤。”她很不服气，可惜暂时不好发作。
　　“太子妃，老身准备了一些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太子妃不要嫌弃。”齐夫人唤其随行之人呈上礼物，是个制作精美的细丝缠珠珐琅孔雀金步摇。
　　我一个现代人都觉得它十分有古典韵味，不经感叹道：“真是别致，别说这珐琅的颜色配上金丝，还真像一只花孔雀，訾茹，快帮我带上。”
　　牟夫人拍手称绝，赞美道：“真适合太子妃，放在盒中的时候就觉得精巧，没想到在太子妃那显得更加巧了，阳光下珐琅、金丝和珍珠的光泽更加耀眼，真好看。贱妾突然觉得自己的礼物更拿不出手了。”
　　我花宫劭赜的钱招待你们，你们还要给我送礼物，我怎么会嫌弃，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怕是送来一朵鲜花都是心意，我都会喜欢。”
　　“是，姐姐向来是大度之人，虽然不缺这些东西，但一个个也都宝贝得很。”覃少女阴阳怪气地说，脸上的表情很是不高兴。
　　把她给忘了，她是在怪我没有小气，顺带着表示这三位夫人不把她当回事。
　　我挤出更加温柔的笑容来，绵言细语地对她说：“怎会忘了你？平日里我给你送去的东西可不少，加上殿下送去，要说也是够用了，怎么还在我这里卖乖，真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