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别离》呆大

3、无声的棋局

　　第三章：无声的棋局

　　“S”
　　“Siren，海妖”

　　屏幕上的字母和那个动态的海浪纹章，像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顾言初的心底漾开圈圈涟漪。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但奇怪的是，预想中的愤怒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近乎兴奋的战意。

　　这个“海妖”，不仅身手了得，更是个玩弄心理的高手。

　　她精准地计算了每一步，包括顾言初会调查她，包括那条信息会带来怎样的效果。

　　顾言初没有回复。追踪信号源是徒劳的，对方既然敢发，就有十足的把握不被定位。

　　她只是将那条信息加密保存，然后清空了记录。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基地的生活按部就班，陈上校似乎真的将“夜莺号”事件归档处理，不再提及。

　　但顾言初没有休息，她利用这段时间，调动了自己积累的所有非官方资源，深入挖掘“海妖”和那个海浪纹章。

　　线索零碎而模糊“海妖”的出现大约在一年前，与她活动区域重叠的几起大型走私案均以失败告终，涉案人员非死即残。

　　有传言说她拥有一支小型但极其精锐的团队，装备精良；

　　还有人说，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与一个古老的海洋传说有关。

　　而海浪纹章，指向了一个更为久远的秘密。

　　顾言初在一个冷门的海洋史学论坛的角落里，找到一篇论文的残章，提到在殖民时期以前，东南亚海域曾存在一个以高超航海技术和独特文化著称的岛民部落，他们的首领信物上，就刻有类似的海浪图案。

　　而那个部落，早在数百年前就已销声匿迹。

　　传说？宝藏？顾言初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海妖的目标，显然不仅仅是打击犯罪那么简单。她像是在下一盘大棋，而“夜莺号”和她顾言初，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必须扭转局面，夺回主动权。

　　机会很快来了。三天后，情报显示，一艘被多个国家通缉、涉嫌运输高危化学品的货轮“冥河号”，正驶向马六甲海峡一片复杂的、海盗频出的水域。

　　根据分析“冥河号”极有可能在那里进行非法交易。

　　陈上校在作战会议上部署了常规的拦截方案，但顾言初提出了异议。

　　“上校‘冥河号’选择这片区域，绝非偶然。常规拦截很可能扑空，或者遭遇武装抵抗，风险极大。”她走到电子海图前，指向一片暗礁密布、航道错综复杂的区域

　　“我认为，他们会利用这里的地形作为掩护。我们不如……欲擒故纵。”

　　她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明面上派出巡逻艇在预设区域进行威慑，暗地里，则由她带领一支精干小队，乘坐高速快艇，提前潜入暗礁区，等待“冥河号”自投罗网。

　　陈启皱起眉头“言初，这太冒险了！暗礁区环境复杂，夜间行动不确定性太高。我不能让你和队员去冒这个险。”

　　“上校，正因为危险‘冥河号’才会选择那里，也正因为危险，才是出奇制胜的关键。”

　　顾言初目光坚定“我有把握。”

　　会议上经过一番争论，最终，陈启勉强同意了顾言初的计划，但再三强调安全第一，一旦情况不对立即撤退。

　　顾言初知道，陈上校的担忧合情合理。但她更知道，这片暗礁区，同样是“海妖”最有可能出现的舞台。

　　海妖不会放过“冥河号”这块肥肉，或者说，不会放过它可能携带的、与“风暴眼”传说相关的线索。

　　这是一次公开的军事行动，也是一次针对“海妖”的无声诱饵。

　　夜幕降临，顾言初和四名最信赖的队员，乘坐一艘伪装过的黑色高速快艇，如同幽灵般滑入黑暗的水道，悄无声息地驶向那片遍布獠牙的暗礁区。海风带着咸腥气扑面而来，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虚幻的星辰。

　　快艇关闭了所有灯光，依靠夜视仪和先进的声纳系统在礁石间穿行。

　　四周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压抑得令人窒息。

　　队员们屏息凝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只有顾言初，内心异常平静。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就在这里。

　　果然，在预定伏击点潜伏了不到半小时，声纳屏幕上出现了两个信号。一个是大型船只，正是“冥河号”。而另一个……

　　“海妖，你果然来了”顾言初不由的翘起嘴角，似乎陶醉其中这精彩的对决。

　　一艘小型、高速的物体，正从侧后方悄然接近“冥河号”。

　　来了。

　　顾言初举起夜视望远镜。月光偶尔穿透云层，照亮海面。她看到了那艘熟悉的快艇轮廓，以及艇上那个高挑的身影。

　　海妖穿着一身紧致的黑色作战服，黑发束在脑后，正冷静地指挥着艇上另外两名成员，利用礁石的阴影，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贴近猎物的盲区。

　　她的动作流畅而高效，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暴力美感。顾言初不得不承认，抛开立场，这是一个极其出色的战士。

　　就在海妖的小队即将挂上“冥河号”船舷的那一刻，顾言初对着通讯器轻声下令：

　　“action”

　　瞬间，两盏高功率探照灯从顾言初所在的快艇上亮起，雪亮的光柱如同审判之剑，不仅照亮了正在攀爬的舒离小队，也将庞大的“冥河号”船身照得一清二楚！

　　“南湾海上联合防卫部队！立即停船接受检查！”扩音器里传出威严的警告。

　　“冥河号”上顿时一片混乱。

　　而挂在船舷边的舒离，在灯光亮起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

　　她反应极快，立刻松开挂钩，坠回快艇，抬头望向光柱的来源。

　　这一次，没有风雨阻隔。隔着不到一百米的海面，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

　　舒离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随即化为冰冷的怒意，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除了被算计的愤怒，似乎还有一丝……别的什么？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某种复杂的欣赏。

　　她深深看了顾言初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一局，算你赢了一半。”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快艇引擎发出怒吼，一个急转，不顾一切地撞开波浪，险之又险地擦过一块暗礁，再次消失在黑暗的礁石群中。

　　顾言初没有下令追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搅黄了海妖的行动，确认了她的存在，并且，向她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息：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跟在你后面跑的追猎者。

　　我们是棋逢对手。

　　“控制‘冥河号’！”顾言初收回目光，冷静地下达后续指令。海面上，一场针对走私船的战斗刚刚开始，而另一场更加隐秘、也更加危险的博弈，也已然进入了新的阶段。

　　她知道，舒离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交锋，很快就会到来。

　　而顾言初，已经开始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