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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二十六)

      在等待陈天晓拿到事故调查报告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S大考古系,找了两个父亲的学生聊天。因为我心中一直有两个疑问,一,钱嘉瑜究竟为什么要在三月二十三日早晨回考古系,我虽然知道是为了那份卷轴,但是具体原因还不清楚;二,根据警方的调查,她在早晨八点以前就离开了,而目击证人则证实她当天晚上十一点多才到父亲那里,那么,中间这十几个小时她究竟去了哪里?

      父亲的学生对我的第一个疑问做了详尽的解答。文物出土后,其环境如光线,温度,空气成分等等发生了改变。在新环境中,文物可能会受到损害 。目前并不清楚钱嘉瑜拿到卷轴时的情况,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卷轴的出土环境已经与埋藏环境大为不同,而且当时连降暴雨,不管嘉瑜采取了什么密封措施,卷轴必然被水淋湿。卷轴为象牙所制,其质地决定了随着水分挥发,卷轴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酥粉,开裂,分层脱落等问题。根据当时的情况,她必须采取渗透加固或者表面封存处理,然后进行密封,并且对温度进行控制。要做到这一点,可能在瞿山现场都有困难,所以她立刻赶回学校,进入了保护实验室。(注三)

      这再次证实了陈天晓的推测:钱嘉瑜是不会带着卷轴离开再回到瞿山的。那么这十几个小时里,她是否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进行处理,将之密封,并且找到妥善的地方放置?以她的性格,哪怕明知自己受了冤枉也不会擅自处理卷轴,那么她为什么没有将卷轴留在保护实验室?

      我苦思良久,不得要领。正在这时,陈天晓的电话来了,叫我去吃晚饭。我边吃饭边看事故调查报告。原来洪一帆一直有酒后开车的恶习,之前已经被交警抓到过两次了。当天晚上他又去过酒吧喝酒,在回家途中开出了护栏,人当场身亡。

      我拿出纸笔,对陈天晓说:“来,列列我们的着手点吧。”

      他失笑:“你性子真急。嗯,第一点呢,我们应该去事故现场看一看。然后再去洪一帆去过的酒吧。”

      “警方当时有没有检查过车子的状况?会不会有人为破坏?”

      “我已经问过南安分局鉴证科的同事了,他们在现场做过初步检查,没有发现人为破坏的迹象。但是因为并非罪案,没有进一步的检查,车子被送到废车场处理掉了。喏,这是废车场的地址。明天一早你去上班,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

      我们先去了洪一帆当夜去过的闪电酒吧。一进去我就知道我们肯定要白跑一趟。这间酒吧灯光极其昏暗,即使是在工作日的晚上也挤满了人,音乐声震耳欲聋,人们在里面划拳喝酒打牌蹦迪调情。我们询问了看门人,酒保,保安,以及值班经理。虽然洪一帆是常客,但是没有人记得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更别提他曾经和什么人在一起了。陈天晓出示了警察证件,要求调看当夜的录像。虽然在入口处和厕所前的过道拍到了洪一帆,但是他是一个人,并没有任何同伴。酒吧的其它地方没有摄像头,即使有也因为灯光的缘故无法辨认人的面貌。我们只知道他是当晚,也就是周六晚上,十点十五分到的,在一点零二分独自离开。离开时脚步踉跄,酒意甚浓。

      “这个人太不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了。”坐在闪电酒吧旁边的咖啡店里,我忿忿道。陈天晓看看我:“来,喝口橙汁儿,消消气。”我莞尔,接过喝了,他慢条斯理地说:“如果真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那么从二十三号到二十五号凶手只准备了很短的时间。他很巧妙地利用了洪一帆的生活习惯。如果他很了解洪一帆也就罢了,如果他们俩并不熟悉,凶手可就太聪明了。”

      “二十四日是周五,二十五日是周六。如果洪一帆周五来过这里,凶手跟踪了他,大概也能判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对了,洪一帆醉得也太离谱了,你说他会不会被下了药?”

      “嗯,这不好说。这不是谋杀,尸体并没有被解剖过,第三天就被家属火化了。”

      我叹了口气:“好吧,我们今晚能干的,只有去事故现场了。”

      陈天晓拿出一份地图:“你瞧,他是在这里出事的,他家在这个位置,所以我推断他很有可能这么走。”他用钢笔沿着地图勾出一条路线。为了重演当天晚上的案发经过,我们特意等到半夜一点才走。在这期间,我对陈天晓提起了父亲的手记。他惊讶地说:“原来林教授跟霍家还有这样的渊源。不过太可惜了,教授竟然这么遵守承诺,一点也没有透露霍家的秘密。”我点头:“是啊。但是至少我们又多了一条线索可以追查。”“这可没那么容易。”陈天晓笑笑,“当时贺队也针对这条线索进行了多方调查,结果不了了之。而且霍家显然没有拿到卷轴啊。”

      我俩交谈着,时间过得很快。陈天晓看看手表:“差不多了。我们走吧。”他开着车从停车场出发,一路观察周围的环境,那仅仅是城市普通的街景,并没有任何不同。“这一路有摄像头吗?”我问。“有。不过出事地点附近没有。洪一帆家在郊区,那段路比较偏。”

      我们到达出事地点,那是一段两车道的路,因为我们的右手方有一条人工河,所以用护栏围了起来。我站在明显新修补过的护栏边往下看,下面黑黢黢一片:“好像没有水。”“嗯,这条河早就干了。三月左右虽然有降水,但河水也挺浅的。车子翻下去只淹没了一小半。可是因为深,撞击力较大,司机当场死亡。如果有河水做为缓冲,洪一帆可能也不会当场死亡。”

      “河对面是生活小区?”我问道。

      “是。但是新开发的,还没人入住呢。”

      我看看四周,摇头道:“灯光也这么暗。在这儿酒后驾驶该多危险啊。”

      夜风徐徐吹来,我们并肩站着,陈天晓问:“林榛,要是这条线索又断了,你还打算追查下去么?”我微笑了:“你呢?”“当然要继续。”“那不就得了?我始终相信,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也笑了:“我有时候觉得,你挺适合当警察的。”“是吗?”我诧异,想了想又道,“还是不行,我顶讨厌遵守纪律。”陈天晓哈哈大笑。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你瞧,我们都来了半个小时了,只有不到十辆车子经过。我看今晚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走,回家睡觉。”

      次日下午陈天晓打电话告诉我他已经去过废车场。废车场的工人曾经检查过洪一帆的车子,看还有什么部件可以回收,并没有发现特殊情况。现在车子已经被压成了废铁。

      周末我和陈天晓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去乡下洪家。洪一帆的妻子把他的私人物品以及从公司拿回来的文件给我们看过,没有任何关于十年前装修工程的记录。而她也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个凶手是很聪明,不过运气也真的挺好。”在回城的路上我对陈天晓感叹。

      “但他迟早会露出马脚。那么珍贵独特的文物被取走,他不会一辈子不出手吧。我看他不像会把卷轴留在家里对着看一辈子的人。”

      “万一他为人谨慎,等到十年八年,甚至好几十年之后才敢出手呢?”

      “那咱们就一起等着呗,十年八年,甚至好几十年之后,他只要露个头,我们就去找他。过了追溯期也不能放过他。”

      我听到“一起”两个字,心中一动,转头看着他。他也正好咧嘴笑着来看我。我俩视线相碰,我立刻转开头去。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他是多么严肃沉默的人啊,谁想到他会这样孩子气。我不得不承认,有他做我的盟友,感觉很好。

      “哎,你明天有什么安排?”他突然问。

      “睡懒觉算安排么?”

      “要不我们去爬山吧。做一个侦探,哪怕是业余选手,也需要体力啊。”他满含笑意地说。

      “哦。”我不置可否。

      他却不以为意:“就这么说定了啊。我明天早上七点来接你。”

      我虽在腹诽,却并没有反对。

      这个周末过得很充实,以至于周日晚上九点不到,我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早晨天还没亮我醒来,洗过澡到客厅里打开电视,又转身到厨房煮咖啡,拿面包和果酱。就在我低头抹果酱的时候,听到早间读报快讯栏目女主持人的播报:“前天夜间,美国洛杉矶华人居住地一名中国国籍男子坠楼身亡。警方在其身上发现多处伤痕,并非全由坠楼所致。警方怀疑这宗案件与当地□□火拼有关。但是根据海关记录,该名男子到达美国不过十天左右,会与当地□□有什么纠葛呢?警方仍在继续调查中。”

      屏幕上拍摄了当地报纸的头条。虽然受害人的脸部做了一定马赛克处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我的手一抖,碰翻了咖啡杯,滚烫的咖啡哗地洒了一桌。

      注三:参考文献—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何家昌《保存环境控制与考古现场文物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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