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待业人直播中》逍遥芫荽酱

7、小安

　　“不是，你管它叫小安几个意思？”

　　话音未落，乐米挣脱单晞的束缚，跟着人形魇兽从窗户飞了出去。

　　“喂！！”

　　单晞的喊话在空旷的病房内回荡。

　　过往二十八年看过的各类黑深残魔法少女动画经典桥段在单晞脑中极速闪过。

　　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嘴角难以控制地抽了抽。

　　窗户外一片漆黑，奇形怪状的魇兽和乐米都不见踪影，不像是通往医院外的街道。单晞探出头使劲嗅了嗅，也没闻到早餐店的香味，这部分应该是幻境的一部分。

　　事态紧急，单晞来不及深度思考，越出窗外。

　　跨出的左腿没有落到实地，而越出的惯性已经将单晞带离窗台，她急忙用手去抓，惊慌失措中窗台在她手下凝成虚影，噗叽一声变成了泡泡。

　　短暂错愕后高空的失重感接踵而来。

　　“我去！三楼！”

　　往好处想，至少不是十三楼。

　　跳楼初体验的单晞在半空中扑腾，成功把自己翻了个面，脸朝下栽进了绿化带灌木丛里。

　　黑夜如潮水般褪去，单晞抬头，望见的是结伴放学手牵手的小学生们。橙红的夕阳在学校的铁丝网外被分割成一块一块，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从远方传来。

　　单晞轻飘飘从灌木丛飞了出来，拍落华丽裙摆上枯黄的碎叶。她环顾四周，景色很明显不是医院空地，而是某处老校区，操场的胶皮跑道都脱了色。

　　单晞叹了口气，手持魔杖在虚空轻轻一点。

　　“伴随者导航。”

　　指令下达，莹白法阵聚集，丝线自魔杖前端发散，夹杂着一缕看起来带着不详气息的黑烟。

　　单晞随着这缕黑烟踏入教学楼大门，走上楼梯。

　　迎面走来不少放学的孩子们，穿着统一的秋季校服，高矮不一，可每个人的面容都十分模糊。

　　不能说他们没有脸，而是五官给人的印象不深，乍一看确实有鼻子有眼，可仔细一看却像正在融化的甜筒。单晞分辨不出孩子们的长相，连学生们的谈话也犹如蚊子嗡鸣，一句都听不清楚。

　　单晞捂着耳朵，追随着导航一路上行，黑烟的比例逐渐加重，爬到三楼时，已经完全看不见魔杖引出的丝线。

　　“周五家长会你打算让妈妈来还是爸爸来？”

　　“……我姐姐来。”

　　“你还有姐姐？你姐姐多大啊？”

　　“二十。”

　　女孩们清晰的交谈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单晞拨去上方的黑烟，缓缓靠近声音来源。

　　两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合力拎着水桶走进一间教室，她们分工明确，个子略高些的擦黑板，矮些的拧干抹布去擦桌椅。

　　擦黑板的女生似乎心情不错，哼着小调，她问：“那你姐姐来，回家肯定不会说你吧？真好啊，我上次月考掉了几名，被我妈念叨一星期。”

　　擦桌子的女生动作顿了一下，她比同龄人瘦小一些，背影看上去分外单薄。她点了点头：“应该吧，我和她不太熟。”

　　高个女生哦了一声，表情微妙，没再接话。

　　单晞莫名从这少年老成的语气和背影中觉出一丝熟悉来，她走进教室，绕到瘦小女生的面前，看清了那张脸。和在学校游荡的模糊人影不同，这位少女有一张五官清晰的质朴面庞，偏细长的眼型，眼尾微微下垂，看着无端有些委屈。

　　与她躺在冰冷的轨道时相比，脸色健康许多。

　　“国安，我去楼下倒垃圾。你擦完桌子不用锁门，先走吧。”

　　窗边的萧国安转过头，对着已经走出教室门的高个女生回道：“好。”

　　【小安！】

　　篮球大小的乐米从桌肚里钻了出来，亮彩星星散落在教室地板，她兴高采烈围在萧国安身边飞来飞去，用自己毛茸茸的脸去蹭女孩。

　　【有任务啦，我拜托朋友帮我们抢到了。E级的怨念魇兽，就在雨霁公园里！我们快去吧！】

　　单晞被乐米增大的体积吓得倒退一步，见惯了毛茸栗子或干瘪或萎靡的模样，都快忘记初次见面时乐米是个这么大的玩意。这个篮球乐米似乎也是幻境造物，对单晞的存在毫无反馈。

　　单晞对这出剧目毫无兴趣，但除了看下去寻找信息，她也想不到脱身的办法。

　　“嗯。”萧国安坚定地点了点头，碧绿的荧光粒子包裹了瘦小的女孩。

　　穿着校服的女孩被层层叠叠华丽服饰包裹，金色的卷发披散在肩头，她拨弄了一下几乎快垂落在地的长发，似乎是不太适应这个夸张的长度，小声嘟囔着。

　　“能不能扎起来……”

　　第一次接到任务的乐米兴奋极了，没有听见同伴的小声提议。她扑腾着打开窗户，冷风灌入教室内，带起少女裙摆的飘带。

　　【我们走吧！】

　　萧国安点点头，跨上窗台，在乐米的鼓励中跃出楼体。

　　飘扬的长发犹如预告胜利的鎏金旗穗，少女的嘴角弯出一个代表心情愉悦的弧度。

　　单看外表，少女与一分钟前愁眉苦脸擦桌子的瘦小女孩判若两人，但又实实在在是同一人。如果不是单晞现在同为魔法少女合约的亲历者，她肯定要怀疑这种离谱事件的真实性。

　　她摇摇头，走向萧国安和乐米消失的窗子，往下瞅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跟着那对搭档一起跳出去。

　　“什么啊……”

　　女生小声的抱怨从单晞身后传来。

　　单晞转过头，先前离去的高个女生拎着垃圾篓放下，表情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她满脸不情愿走到萧国安消失前擦了一半的桌子前，拿起抹布，继续着被打扫搭档丢弃的工作。她撅着嘴，一边擦一边小声抱怨：“明明说好了我扫地她擦桌子的……居然直接跑了……”

　　教室内的空间画面忽地扭曲旋转，单晞一阵头晕目眩，不得不靠在桌上扶着脑袋，等她缓过劲来，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课堂很安静，讲台上的年轻教师裹着深色外套，眼镜下的琥珀眼眸炯炯有神。

　　她在黑板上用粉笔勾勒出方方正正的几何图形，写下单晞早已遗忘的公式，点人上黑板写题。

　　“蒙子晗、杨艺霓、萧国安。上来写。”

　　点完同学，她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打算休息一会，顺带喝口茶水润润喉。

　　再一抬头，她原本舒展的眉头却皱了起来。黑板前只有两个孩子，她站起身把班级众人扫视一遍，严肃道：“萧国安呢？”

　　孩子们面面相觑，望向萧国安的空位，窃窃私语许久，也没给数学老师一个准确答案。

　　老师又问：“请假了？还是去卫生间了？她没和你们说吗？”

　　萧国安的邻桌同学摇摇头，有些怯怯地道：“第三节体育课集合的时候她好像就不见了……”

　　老师眉头紧锁，快步走出教室前门，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虽然她有刻意压低音量，但在寂静的教室内，前排同学还是能把她与班主任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喂，郭老师？你们班的萧国安请假了吗？没有啊，没什么……我上课上到一半才发现人不见了。问问你。不知道啊，我叫同学去看看吧……行。嗯。”

　　她折返回教室，对上一双双求知的懵懂眼睛。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题吗？十分钟我抽人查答案，快点写。”

　　老师板着脸说完这句话后，小脑袋一个个低了下去。老师敲敲桌子，低头对着第一排戴着眼镜的短发女生轻声道：“你去卫生间看看萧国安在不在，快点回来。”

　　在短发女生踏出教室门的瞬间，单晞眼前的画面又开始扭曲变形，或许是习惯了这种转变，这一次她没有任何不适，几秒过后，单晞站在了办公室内。

　　低着头的萧国安靠墙站着，旁边是穿着西装三件套一脸焦急的中年男子：“没事的安安，你和爸爸说，爸爸不会骂你的。你上午不上课去哪了？”

　　班主任给萧国安接了杯热水，也放缓语调，道：“你和爸爸好好说。”

　　萧国安倔强地将头一拧，无视了那杯递到面前的热水。

　　“我哪也没去，肚子疼，在厕所蹲了两节课。”

　　班主任叹息：“有同学去找过了，怎么没看到你？”

　　萧国安道：“我怎么知道？那个人眼神不好呗！”

　　“你怎么和老师说话的！”萧父面上有些过不去，上手拉扯了萧国安几下，很快就被班主任拦下。

　　“没事，萧国安爸爸，别吓着孩子。”班主任轻轻拍拍肖国安肩膀，温柔道，“先回去上课吧。下次如果还有这种情况，记得提前和同学说一声，大家都很担心你。”

　　“知道了。”女孩别扭地应了一声，看都不看自己的父亲一眼，离开了办公室。

　　篮球大的乐米伏在女孩肩头，代替她颤抖着回头看了一眼神情严肃的班主任和萧父，被二人沉重的对话氛围感染，她有些害怕地求证：【小安……在你们星球上课是不是比较重要？如果重要的话我可以调……】

　　“呵呵。”

　　瘦小女孩发出不屑的冷笑，打断了实习伴随者的话。

　　她反问道：“才没有比拯救世界更重要的事吧？”

　　【也、也是哦……哈哈。】一根筋的外星生物压根察觉不出女孩的异常，跟着笑了起来。

　　单晞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个呆愣的毛绒篮球一拳。

　　但碍于她并不知道损害萧国安的怨念魇兽会对本人造成怎样的影响，她还是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

　　“我也没办法，离婚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她根本不听我的！之前都是她妈妈管的……”

　　“好，萧国安爸爸，你的难处呢。我是理解的，但是呢……”

　　画面在班主任和萧父的谈话中再次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