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待业人直播中》逍遥芫荽酱

6、幻境魇兽

　　【她大概是想说我们已经进入魇兽内部了。】乐米急于补救自己的工作差错，分析着现状，【这次是魇兽聚合体，大概是幻境魇兽包裹着怨念魇兽，我们只要找到核心击破……】

　　单晞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把贴过来的毛茸栗子推远了些。

　　“你带路。”

　　她们二人在黑暗中绕了几个圈子，再也没有出现别的人或物。没了弹幕干扰，单晞的思绪清晰了些，她在某个拐角停下，深吸一口气。

　　“乐米。”

　　【嗯？】

　　“弹幕说的消息可靠吗？”

　　【百分之九十吧……观看直播的也有不少退役的魔法少女前辈。她一下就能看出来的话……】

　　“工作经验比你丰富。”单晞毫不犹豫戳破了乐米是个半吊子的事实。

　　【嘤……】

　　“所以。”单晞停下脚步，魔杖对准走廊前方半开的病房大门，试探性推了一下，“这个东西不对劲吧？”

　　大门吱呀一声，往内敛去。啪嗒一声，病房内突然亮了起来，温馨的白炽灯光投在漆黑的走廊上，长长一道，照亮了墙上咧嘴大笑的太阳花贴纸。

　　它们的出现并没有给单晞带来安心的情绪，她反而更加焦躁了。

　　她有直觉，这个地方很危险。就像迟到的学生站在传来朗朗读书声的教室门前，不进去也知道讲台上会有双眼睛在开门时朝她看来。

　　单晞抓住乐米，郑重道：“你最好把魇兽信息完整地给我解释一遍，不然我就把你丢进去。”

　　【呜呜呜……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之前……没有接到过这种聚合体的呜呜呜呜呜……我和小安打的都是E级魇兽呜呜呜呜呜呜呜……】

　　“够了别哭了。”单晞被她吵得脑袋疼，用力一捏，乐米果然因为气道挤压哭不出声来，医院内重回安静。

　　她随手把乐米抛向空中，毛茸栗子脱离了掌控，大口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像光速膨胀又干瘪的河豚。

　　“快说。”

　　【咳……好。】乐米哆嗦着打开光屏，似乎对被单晞剥夺呼吸权利的事心有余惊，连跟在身后的荧光拖尾都老实了很多，【根据检测。本次A级魇兽聚合体至少由三只B级、一只C级以及一只B+级魇兽聚合产生，B+级魇兽为人类怨念体，C级魇兽为幻境，B级魇兽均为无生命怨念体……点击此处查看详情。】

　　单晞不耐烦道：“你这不是把刚才发给我的东西又读了一遍吗！”

　　【……耶？】

　　单晞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一个外星单细胞生物，这是一个外星单细胞生物，没必要和她生气的，她是个傻子，她是个傻子……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单晞终于意识到，和这样的傻子同事交流需要更加直接的指令，但凡稍微转点弯，乐米就听不懂。

　　“我问你，幻境是什么？无生命怨念和人类怨念又是什么？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打起来有什么注意事项。说。”

　　【哦哦……】毛茸栗子恍然大悟，开始回忆专业知识，【幻境是怨念体的变种，在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出现。一般是大多数人类的怨念程度较轻，但还不到能够聚合成怨念魇兽的程度，而他们的怨念又有某种共鸣之处，聚合起来变成了幻境魇兽。】

　　乐米扫视环绕四周的漆黑环境，拿出一把造型类似喷水枪的卡通喇叭花“滴滴滴”一通。喇叭花的颜色由红转蓝，她点头道：【这是医院所有加班人员聚合的怨念产生的幻境。】

　　“……加班的怨念都不够变成魇兽，过期饮料的怨念就可以了？你们这个仪器真的靠谱吗？”

　　【唔，扫描结果显示正向情绪与负面情绪占比接近1/1，未达到怨念魇兽转化比例。人类的怨念通常会伴随着别的情感，不会比那些无生命的怨念纯粹。】

　　单晞汗颜：“生命都没有，怎么思考？在怨念个什么劲啊。”

　　【耶，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诶……】

　　“不要你解释这个，过，下一个。讲那个，人类怨念什么的。”

　　【好哦。】乐米晃了晃手中的喇叭花喷水枪，喷水枪又“滴滴滴”了一遍，颜色转为了危险的橙黄，【是少年体人类的怨念，好像和……亲属有关。人类怨念体的资料太少，分析仪器解不出来怨念具体成分。剩下的无生命怨念体来源于吊针和金属座椅，还有常开不关的门。】

　　“……你是说这个住院部所有打工人的怨念加起来，都比不过过吊针椅子和门吗？”

　　【不能这样比较啦，人类和无生命物质怨念的评判标准是不一样的。】

　　单晞深吸一口气，虽然她不是加班组织中的一员，但感到了莫名的挫败感：“好吧。那攻击它们有什么注意事项之类的吗？它们有没有弱点？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属性相克，都讲讲。那个过期饮料是几级的？”

　　毛茸栗子的眼睛眨了眨，无辜又坦然道：【没必要讲这个啊。】

　　“？”

　　“这个都没必要讲你要害死我是不是？那我万一也和这个聚合体属性相克呢？”

　　【不会哒。】毛茸栗子眯着眼睛，绕着粉发少女飞了两圈，心情看上去十分欢快，【小安是依靠自身正面情绪和怨念对抗，才需要看属性。希望对绝望；欣喜对悲伤这样子。你不同，你是靠单纯的怨念击溃魇兽，别说危险A+级的聚合体了，就算是S级人类怨念体在这里，你也可以一拳秒掉的！加油夕阳！】

　　“……照你这么说，我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是魔法少女吗？”单晞略感困惑举起法杖，手指灵巧耍了个棍花，漂亮的粒子特效洒落，化为片片花瓣坠下，“怎么听着我像个人形魇兽？”

　　【魔法少女也有很多种嘛。】乐米飘向病房门，朝里头望了望，【里面没有东西诶。】

　　“你刚刚不是还怕得要死。”单晞对外星生物的行为感到不解，她上前一步，拉开了病房大门，把头探了进去。

　　床帘都处于闭合状态，六张病床靠边摆放，房间内整洁明亮，一览无余，窗户外和走廊一样一片漆黑。

　　单晞踏入病房内，大门无风自闭，沉默和压迫的窒息感从蓝白房间内涌出。单晞皱眉思索片刻，抓住肩膀上的乐米往最近的床帘一抛，简单明了命令道：“把帘子拉开。”

　　晕头转向的乐米听话照做，摇摇晃晃地靠近床帘，可惜她力量有限，扯了半天床帘丝毫未动。

　　单晞等不下去，一个箭步上去扯开床帘。

　　哗啦一声。

　　病床上空空如也。

　　乐米被扬起的浅蓝床帘撞飞出去，又呜呜呜地飘回来，落在单晞肩头，啜泣着躲进了她的卷发中。

　　单晞没好气道：“你又怎么了？”

　　【那……那边，有奇怪的东西……】乐米哽咽道。

　　“哪边？”单晞的视线在剩余五张床铺游移。

　　不知道乐米进行了什么操作，单晞手中的魔杖顶端引出一道发光银线，将她指引向病房最靠里的床铺。

　　单晞大跨步走向那张床，高举魔杖，准备在拉开床帘的一瞬间砸下。

　　“哗——”

　　床帘顶端的滑索卡了一下，单晞没有完全拉开床帘，计划中断。单薄的被子下有证明人存在的隆起弧度，躺在床上的人似乎在呼吸，和单晞见过的魇兽没有半分相同之处，至少此刻没有表达出半分对单晞的攻击性。

　　她将魔杖放了下来，保持着适当的警惕，轻轻拉开了剩下的半边床帘。

　　一个身穿蓝白病号服的女孩侧躺在病床上，她的头发不长，堪堪齐肩。她紧抱着巨大的毛绒兔子玩偶，将头埋进玩偶腹中，似乎已经陷入了梦乡，对来查房的魔法少女二人组毫无反应。

　　床头柜上摆着几个并不圆润的苹果，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作业本。

　　单晞看了直摇头，暗叹现在的孩子也是惨，住院了也逃不过写作业。她拉着帘子给人带上，脚腕骤然一凉，和当初手被魇兽抓住的触感差不多。

　　单晞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在自己的腿上看见了一条与过期饮料魇兽颜色相近的绳子，但它比那只毛绒绒一些。

　　绳子从床下的阴影探出，它的周围不断涌出更多直愣愣的毛绒手脚。

　　单晞早有心理准备，用魔杖在绷紧的绳上一划，比划分热豆浆上的新鲜豆皮还轻松。

　　绳子无声无息断开，探出的毛绒手脚们有一瞬的寂静与僵硬，它们扭曲着颤抖撤离，仿佛遭遇了极其恐怖的祸事，像被撒盐的涡虫，紧随其后的是凄厉的嘶吼。

　　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也不像任何自然界存活的生物能发出来的声音。

　　说是嘶吼，单晞认为这声音更加类似火车发动时铁轨和车轮的摩擦声。单一地刺入耳膜，从左耳贯穿到右耳，让你除了这声巨响什么都听不见。有时候火车都走远了，脑子里，耳道里，都还残存着嗡鸣带来的振动。

　　可如今这种破坏力极强的声音居然不来自床下未知的阴影，而是那个原本熟睡着怀抱玩偶的女孩。

　　她尖叫着、嘶吼着在病床上一会站立一会打滚。她早就没有空余的双手去抱自己的娃娃，可毛绒玩偶像是缝在她身上一样，怎么甩都掉不下去。

　　单晞紧握着魔杖退后一步，她搞不清现状，也不知道精神科未成年患者会不会被收到儿科，只能出声安抚道：“小朋友，你没事吧……？”

　　原本害怕得发抖藏在单晞头发里的毛茸栗子不知何时飘了出来，她的毛一根根炸起，看得出来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可她还是挣脱了单晞的手，一点点靠前。

　　【小安？】

　　发疯的魇兽抬头看了她一眼。

　　它没有眼睛，甚至没有五官，代替头颅长在脖子上的东西是一个四面八方头发都茂密生长的棒槌。

　　只有雪白的口子长在喉间。

　　它咧开嘴，没有回答乐米的话，而是发出刺耳的尖叫，跳下床铺四脚着地，破窗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