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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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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初步技术分析摘要。引发药监部门高度关注。”
霍庭深的指令,如同冰冷的钢印,烙在了苏晚晴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上。
时间不再是模糊流逝的概念,而是变成了平板屏幕上鲜红的倒计时,变成了零更加严苛到分秒不差的训练课程表,变成了她脑中疯狂运转、榨取着每一丝潜能的引擎轰鸣。
那24小时内,她索要的ATLAS最新批次的纯度色谱数据和心脏不良反应原始记录,果然如期出现在了终端上。看着那些密密麻麻、本该是季凉生最高机密的数据流,苏晚晴的后背再次泛起寒意——霍庭深的渗透力和掌控力,深不可测。
但这恐惧很快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亢奋的专注所取代。
她将自己彻底埋入了数据的海洋。父亲手稿中那些天马行空却基础坚实的理论推演,ATLAS项目中那些看似完美却透着古怪修饰痕迹的实验报告,还有那些被刻意分散标注、轻描淡写处理的心脏不良反应个案…所有这些碎片,在她脑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碰撞、拼接、验证。
她的身体在承受着极限康复训练的折磨,精神却沉浸在另一个纯粹由逻辑和证据构成的世界里。痛苦和疲惫仿佛被隔绝在外,只有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构建的分子模型、模拟的代谢通路在闪烁。
零沉默地观察着她。他记录下她训练时更加拼命、甚至带着一种自毁倾向的坚持,也记录下她面对数据时那种近乎燃烧生命的专注。他将这些异常平静地汇报上去,得到的指令只有简短的四个字:【满足一切】。
于是,更多的专业文献、更强大的分析软件权限、甚至是一些模糊标注来源的、关于同类化合物研究的绝密档案,被陆续开放给她的终端。
苏晚晴来者不拒,如同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她在飞速地进步,不仅仅是恢复,更是在突破。五年昏迷带来的知识断层被迅速填补,甚至因为这种极端高压和专注的环境,以及霍庭深提供的、远超普通学者能接触到的机密信息,她的视野和洞察力被强行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她开始不仅仅是在验证父亲的猜想,更是在其基础上,进行更深入、更尖锐的推演和拓展。她发现了季凉生团队为了快速推进商业化而采用的几个投机取巧的“技术优化”,这些优化看似提升了稳定性和药效,实则可能进一步加剧了那个隐藏代谢路径的毒性风险!
这个发现让她心脏狂跳!
这不再是简单的学术瑕疵,这几乎等同于…刻意隐瞒重大安全风险!
复仇的火焰在她眼底无声地燃烧得更加炽烈。
第十天。一次高强度的核心肌群训练中,苏晚晴因为过度疲惫和专注思考一个数据节点,动作稍稍变形,腰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闷哼一声,瞬间脱力,从训练器械上摔了下来,额头撞在一旁的金属扶手上,鲜血瞬间涌出!
零第一时间上前,动作迅速地检查她的伤势,进行止血处理。他的动作依旧专业冷静,但苏晚晴却在他靠近的瞬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极淡的、不同于消毒水的气息——一种冷冽的、带着雪松基调的男香。
这气息…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霍庭深。
他来了?就在这安全屋的某处?透过无处不在的监控,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僵,随即涌起的是一种被彻底窥视的屈辱和愤怒。
零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处理好伤口,便准备联系沉巍进行远程会诊。
“不用。”苏晚晴忽然开口,声音因疼痛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皮外伤,我自己能处理。不要耽误进度。”
她推开零的手,自己拿起消毒棉签,对着墙面上能反光的金属饰面,面无表情地清理着额角的伤口。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受伤的是别人的身体。
零看着她的动作,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坚持。
从那天起,苏晚晴的气质发生了某种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之前的她,像一把被藏在鞘中、隐忍待发的刀。而此刻,刀身似乎正在被强行抽出,在巨大的压力和摩擦下,迸发出冰冷刺骨的寒光和戾气。
她训练时更加沉默,眼神却更加锐利,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精准的、计算好的狠厉,仿佛不是在恢复身体,而是在磨砺杀敌的武器。
她分析数据时,不再仅仅是思考和验证,更带上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抽丝剥茧般的攻击性。她开始能从浩如烟海的报告字缝里,看出那些精心修饰过的谎言,能从完美无瑕的数据曲线中,嗅到被刻意掩盖的异常气味。
她甚至开始尝试反向推导——如果她是季凉生,她会如何掩盖这些风险?会从哪个环节入手伪造数据?会如何收买或摆平那些提出异议的专家?
这种代入敌人视角的思考,让她对季凉生的手段有了更清醒、更冰冷的认知,也让她的反击思路变得更加刁钻和致命。
第十四天深夜。
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几小时。
苏晚晴依旧坐在桌前的终端屏幕前,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骇人。屏幕上,一份简洁却力透纸背的技术分析摘要已经完成了九成。
最后一部分,是关于如何最快、最有效地引发药监部门“高度关注”的策略建议。
她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目光投向窗外那模拟出的、正在经历暴风雨的森林景观。电闪雷鸣,狂风肆虐。
她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重新伸出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击。她没有选择那些四平八稳、需要漫长流程的举报途径,而是直接指向了一个极其尖锐、甚至堪称激进的方案——匿名将核心疑点和数据切片,精准投递给药监局内部几位以强硬、较真、且与季风集团没有利益瓜葛的资深评审专家私人邮箱。
同时,利用加密网络节点,在几个影响力巨大的专业医学论坛和投资者社区,释放出经过精心伪装的、看似“内部泄露”的疑问碎片,引发小范围的猜测和讨论,形成舆论压力雏形。
双管齐下,快、准、狠。
这无疑风险极大,一旦追查,很容易引火烧身。但这也是最可能迅速撕开缺口、打乱季凉生阵脚的方法。
她写完了最后一行建议,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提交。
文件通过加密通道,瞬间发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胸膛微微起伏。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模拟的雷声隆隆作响。
几分钟后,终端屏幕突然亮起,收到一条新消息。发信人标识是一个简单的“H”。
内容只有两个字:
【可以。】
苏晚晴看着那两个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如同淬火成功的钢铁般的光芒。
她知道,箭已离弦。
风暴,即将来临。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那面能反光的金属墙饰前,看着镜中那个额角贴着纱布、脸色苍白、眼神却冰冷锐利得陌生的自己。
她抬起手,轻轻触摸着额角那已经结痂的伤口。
疼痛清晰。
但她仿佛感觉不到。
霍庭深在看着吗?
很好。
那就让他看清楚。
他亲手打磨的这把刀,究竟有多么锋利。
也让他看清楚,执刀的人,最终会是谁。
她转身,重新走向摆放着训练器械的区域,没有一丝停顿。
夜还很长。
她的淬炼,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