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后，前夫哭碎了心》池时雨

29、第 29 章

　　“可以。”

　　霍庭深那两个字，如同按下了一个无形的发射钮。

　　苏晚晴提交的那份凝聚了她半月心血、淬炼着仇恨与智慧的技术分析摘要，以及那份激进的操作建议，通过加密网络，化作无数无形的数据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互联网的洪流，精准地涌向预设的目标。

　　药监局某位以严谨刻板、油盐不进著称的老评审专家的私人邮箱；
　　另一位刚刚因坚持原则而得罪了某药企巨头的年轻技术官员的工作终端；
　　几个成员背景复杂、在医药投资圈和学术界都拥有隐秘影响力的线上论坛后台；
　　甚至是一些看似无关紧要、却连接着关键人物的社交媒体私信通道…

　　这些数据包如同经过精确制导的病毒，无声无息地潜伏下来，等待被触发的那一刻。

　　最初的二十四小时，风平浪静。

　　互联网世界依旧喧嚣浮躁，没有任何关于季风集团或ATLAS项目的异常波澜。那些收到匿名邮件的官员，或许只是将其当作又一份无聊的恶意举报，扫了一眼便将其归入垃圾箱深处。论坛里的只言片语，也迅速被其他海量信息所淹没。

　　安全屋内，时间依旧在绝对的控制下流逝。苏晚晴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残酷训练，分析着源源不断输送来的新数据，脸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焦躁。只有偶尔在深夜，她看向终端屏幕上毫无动静的反馈记录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

　　霍庭深那边也毫无动静。零依旧像个机器人般执行指令，没有带来任何新的指示或信息。

　　仿佛那石破天惊的投递，只是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然而，在普通人无法触及的深海之下，暗流已经开始悄然转向。

　　第四十八小时。

　　药监局内部某个非正式的技术交流群里，一位性格耿直的专家，在讨论另一个药物安全性问题时，“无意间”引用了一个“听说来的、未经证实的案例”，其描述的特征，与ATLAS某个极其罕见的不良反应症状高度吻合。虽然很快被其他话题刷过，但种子已经播下。

　　第七十二小时。

　　某知名医学论坛的匿名版块，一个刚注册的小号，发布了一个看似求助的帖子，详细描述了自己一位“亲戚”服用某种“新型靶向药”后出现的“奇怪心脏问题”，帖子里模糊提及的几个关键指标，精准地指向了ATLAS的代谢盲区。帖子很快被版主以“缺乏证据”为由锁定，但已被少数人截图保存。

　　同一天下午，季风集团证券部的分析师注意到，公司股价在尾盘出现了几笔来源不明、略显急躁的小额抛单，虽然金额不大，但 timing（时机）有点微妙。

　　这些信号极其微弱，分散，看似毫不相干，甚至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但对于一直紧绷着神经、密切关注着任何风吹草动的季凉生来说，已经足够引起他的警觉。

　　季风集团总裁办公室内，气氛陡然变得压抑。

　　“查到了吗？”季凉生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冰冷，声音里透着山雨欲来的平静。这种平静，比勃然大怒更让身后的王哲胆寒。

　　“还…还在查。”王哲额头冒汗，“发帖的IP是海外代理，层层跳转，很难追踪。药监局那边…只是私人群里的随口一提，找不到源头。那几笔抛单…账户看起来很干净，像是散户行为…”

　　“散户？”季凉生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 “巧合？你觉得这么多巧合碰在一起，还是巧合吗？！”

　　王哲吓得一哆嗦，不敢接话。

　　“是霍庭深…”季凉生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一定是他！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用这种阴险的手段！他想干什么？用这些不上台面的小动作来恶心我？还是想试探什么？”

　　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手指狠狠敲击着桌面：“ATLAS的项目数据，尤其是不良反应监测部分，再给我彻底筛查一遍！所有经手人，所有记录，都不能放过！我不允许有任何纰漏，更不允许有任何把柄落到外面！”

　　“是！是！我立刻亲自去办！”王哲连忙应声，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季凉生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胸口剧烈起伏。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却没有喝，只是死死攥着酒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不是没想过苏晚晴。但那个女人的状态，他每隔几天都会收到宁安那边的“例行汇报”，一切“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加“安静”。一个半死不活、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女人，怎么可能策划这一切？

　　只能是霍庭深！

　　他一定是通过别的渠道，不知从哪里嗅到了什么味道，开始暗中使绊子！

　　“想玩阴的？”季凉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安保部门：“启动‘清道夫’预案。目标是所有近期在网络上发布、传播不利于集团及ATLAS项目信息的源头，不管大小，一律彻底清理。必要时，可以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提醒他们闭嘴。”

　　“通知公关部，准备几套应对方案，从‘竞争对手恶意抹黑’到‘患者个体差异’，我要看到最完美的危机公关脚本。”

　　“还有，让宁安那边‘加派人手’，‘照顾好’苏晚晴。非常时期，我不希望她那里出任何‘意外’。”

　　一道道指令发出，季风集团这台庞大的机器开始高效而冷酷地运转起来。网络上的那些帖子被迅速删除，发布者收到各种形式的“警告”和“律师函”。药监局内部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没人再公开讨论那个“未经证实的案例”。

　　表面上的波澜，似乎被迅速抚平。

　　然而，深埋的种子一旦发芽，就不会轻易停止生长。

　　那些被删除的帖子，反而引起了小范围内更多的好奇和私下传播。
　　那些收到匿名邮件的官员，虽然表面上不予理会，却有人下意识地开始重新翻阅ATLAS的申报材料。
　　那几笔神秘的抛单之后，陆续又出现了几笔类似的小额交易…

　　暗流非但没有被平息，反而在高压之下，变得更加隐蔽和活跃。

　　安全屋内。

　　苏晚晴的终端上，一个极其隐蔽的日志文件悄然更新着。上面记录着那些帖子被删除的时间、某些关键词在特定圈子的搜索量变化、以及季风集团股价那微小却持续的异常波动…

　　零将一份最新的体能评估报告放在她面前：“肌力恢复至基准线的65%。神经传导速度提升22%。”

　　苏晚晴扫了一眼报告，目光却落在终端那个不起眼的日志文件上。

　　她抬起头，看向零，忽然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问了一句：

　　“他…满意了吗？”

　　这个“他”，指代明确。

　　零的面瘫脸上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回答却延迟了半秒。

　　“霍先生只关注结果。”他生硬地回答，避开了直接评价。

　　苏晚晴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追问，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训练上。

　　但她知道，霍庭深一定在看着。

　　看着季凉生如何慌乱地扑火，看着那些暗流如何涌动，也看着她在这一切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就像一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而霍庭深，正透过涟漪，观察着整个湖底的反应。

　　而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激起涟漪。

　　她要做的，是掀起足以吞噬一切的巨浪。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肌肉训练带来的酸痛，那疼痛让她清醒，让她记住自己身在何处，为何而战。

　　风暴前的压抑，正在持续累积。

　　只等待一个契机，便将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