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芳华》莲一乔

9、第 9 章

　　U盘里的恶魔
　　回到公寓，锁上门。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手心里那个冰冷的金属U盘硌得生疼。
　　陆沉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混合着工厂里腐朽的气息和监控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
　　他给我看地狱，又塞给我一把可能打开更深地狱的钥匙。为什么？

　　我走到书房，打开电脑。插入U盘前，我戴上了手套。
　　驱动器识别。没有密码。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简单粗暴：「礼物」。

　　点开。里面是几份加密PDF和一段音频文件。解密过程异常顺利，仿佛早就预设好了权限。

　　第一份PDF，「曙光」项目人体实验初步报告。日期是近期。参与实验者编号1-12，来源标注：「自愿受试」——可笑的程度让我胃部抽搐。数据图表显示，所有受试者在注射后24小时内均出现显著神经兴奋性提升，伴随不可控的肌肉痉挛和幻觉。72小时后，数据开始剧烈波动，编号3、7、11的监测曲线在某一时刻戛然而止，备注：「终止观察」。

　　第二份PDF，是财务流水。境外公司通过复杂网络向国内数个账户注入巨额资金，最终接收方——「苏景天实验室」。其中一笔巨款，接收账户名字是「白曼」。
　　白曼。我的继母。那个从前对我母亲唯唯诺诺的学生。

　　第三份，是一份泛黄的旧档案扫描件。关于十年前一场未经公开的实验室事故，涉及一种高活性神经毒素的意外合成和泄露。事故主要责任人：苏景天。事故唯一受害者，因接触毒素导致永久性神经损伤而离职的助理研究员——名字被涂黑，但露出的姓氏偏旁，隐约是个「林」字。
　　我的呼吸停滞了。妈妈…
　　最后，是那段音频。我点开播放。

　　先是嘶啦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我熟悉到作呕的声音——我父亲苏景天，但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谄媚和焦急。
　　「…剂量已经加到最大了，但稳定性还是不够！脑部扫描显示不可逆损伤太快了！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通过临床审批…」

　　另一个阴沉的声音打断他，带着浓重的口音，像是东南亚一带：「苏教授，我们要的是效果，不是慈善。审批？那是你该想办法解决的事。莫拉蓬将军对进度很不满意。」

　　「我知道，我知道…但之前那个意外…林思雨她…」

　　「别提那个名字！」阴沉声音骤然严厉，「处理干净了就好。新的‘培养基’不是更完美吗？你女儿的数据，将军很感兴趣。」

　　沉默。漫长的沉默后，是我父亲干涩发颤的声音：「…是，她是最佳的。但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

　　「时间？你的时间不多了。陆家那位二公子盯得很紧，他可不是他大哥那么好糊弄。尽快拿出像样的成果，否则…将军不喜欢浪费投资的人。」
　　音频到此戛然而止。

　　我坐在电脑前，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将我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粉碎。

　　他不是帮凶。他是主谋之一。为了钱，为了他那该死的“事业”，他杀了妻子，现在还要把女儿也献祭出去。
　　而陆沉…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给我这个，是为了什么？示好？警告？还是更复杂的棋局？
　　手机在桌上震动，屏幕亮起。是顾时夜。

　　我深吸一口气，接听，没说话。

　　“晚晚？”他的声音听起来极度疲惫，背景音里有隐约的警笛声，“你没事吧？陆沉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拿到了点东西。”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手指划过鼠标，将U盘里的文件打包加密，“关于‘曙光’，关于我爸，关于…我妈的事故。”

　　电话那头呼吸一滞。“什么东西？从哪来的？”

　　“来源不重要。”我看着屏幕上那个命名为「礼物」的文件夹，“足够把他们全都送进去。或者，引来杀身之祸。”
　　“晚晚！别轻举妄动！”顾时夜声音有点急促，“我这边遇到大麻烦！欧洲的线人被拔了，我可能已经被盯上！你现在非常危险！”

　　“我知道。”我关掉电脑，拔出U盘，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边缘几乎要割破皮肤，“所以，不能再等了。”
　　“你想做什么？”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光污染让天空呈现一种肮脏的橙红色。

　　“做个了断。”我轻声说，挂断了电话。

　　我拿出那个几乎从不联系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收件人：苏景天。
　　「爸，我想通了。‘曙光’才是未来。明天我来实验室，我们可以谈谈‘培养基’优化的问题。」
　　点击发送。

　　然后把手机卡拔出来，掰断，扔进马桶冲走。
　　猎手总是以为猎物只会惊慌逃窜。

　　他们忘了，被逼到绝境的猎物，也会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