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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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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4年的那个明晃晃的夏天里,每一天的天气都好到出奇,这使得赤西有一段时间很以为只要给他一根火柴,他就可以以空气为原料点燃整个世界。后来田口无意中给了他一个打火机,然后他就烧掉了上田最喜欢的一件黑色长袖T——shirt的半截袖子。
那天正好是他和山下绝交一星期的纪念日。
龟梨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赤西仁就离被上田龙也赶出KAT——TUN的日子不远了。
这个预测其实十分合情合理。
那天晚上,山下智久在日记上这样写到:“今天,依然如昔。”
(我们要努力地假装,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样子)
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不过是无意识的孩子气的心理暗示。
第八天的早晨,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的赤西突然预感今天一定会发生点什么特别的事情。不得不说,他的预感一向以来算是相当准的;比如有一次他在超市买蛋筒冰激凌的时候觉得自己今天很可能会行好运,然后真的收银台的小姐就多找了他两百日元。“搞不好今天P会突然想通跟我道歉也说不定。”怀着这么个美好愿望的赤西终于在一星期的情绪低迷之后再次变得元气满满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可爱了。
就这样赤西边开车边哼着LOVE OR LIKE一路飙到了事物所,心情一直都很好,直到在走廊上巧遇山下,直到山下孩子气地一边春暖花开地微笑一边跟加藤热火朝天地讨论一根针上到底可以站多少个天使这么个庄严的神学命题而完全把他当空气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整个世界都暗下来了。所以说盲目乐观的死敌,果然就是现实来着。
加藤觉得背后赤西的眼神有一种十分凌厉的力度,他决定近期都不要到KT的休息室去了。
然而赤西并没有注意到, “……一个天使的头顶上到底可以站多少根针,说起来,这个问题确实是很有意思啊。”这就是完全一副毫不在乎的姿态的山下智久在潇洒自然地擦过他肩膀的时候说的话。
走廊拐角处龟梨用手肘靠了靠旁边的小山:“我说,这两个人不是很像一对闹别扭的笨蛋情侣吗?”
总而言之,八天半了,两个人没有任何和好的迹象。
下午的时候KT要录制一档综艺节目,主持人是两个长相奇特的中年大叔,不算宽敞的演播厅里硬塞进去8个人,从空间构造的角度上来说着实是显得有点非人道的拥挤。嘉宾席上的赤西尽管还是穿着那么活力四射的骷髅头体恤衫和破烂牛仔裤,看起来却是一副无精打采得不得了的样子。
“果然是受打击了吧。”龟梨私下里这么很肯定地猜测。
赤西算是反常里的正常,虽然不像平时那么吵不过也没出什么大差错,所以节目也还算比较从容地进展到了最后阶段。然而就在龟梨都要完完全全安心下来的时候,“赤西君今天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啊。”主持人之一的大叔突然非常严肃地提了这么个问题。
“说那什么傻话,小心我扁你哦。”赤西十分冷静地这么回答。
龟梨的手心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主持人眼巴巴地望着摄像机;台下的观众齐齐倒抽一口凉气。上田电光火石之间英明地做出了下节目之后把赤西拖出去暴打一顿的重大决定。
赤西依然十分镇定 :“其实我是披了赤西外皮的锦户来的。”
整个节目在一阵暴笑中草草结束;2004年的夏天就这样被紧紧地关在了大门之外。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贿赂还是勒索还是威胁还是绑架还是SM,总而言之,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一定让NEWS的老大好好地把你给原谅了,不然明天你就给我带把武士刀来以死谢罪吧。”下节目之后上田微笑着把拳头架在赤西下颌上很温柔地说出了以上这番话。
夏天让所有的人变得浮躁。
手越在NEWS休息室门口看到神情别扭的赤西时正是下午六点正,潮热慢慢减退的时候。“那个,如果是找队长的话,刚刚他已经跟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一起先走了呐。”
“她妹妹?”
“不是。。。。。好象是明治的女同学。”
赤西突然觉得心里边有些发苦,果然是因为晚饭只吃了两碗拉面的缘故吗?
时间一点一点滑过未闭拢的指缝,像被打碎的古早沙漏,发出沙沙的响声,洒下大片的黄尘。夕阳透过过道尽处的大玻璃折射进来在白皙的墙壁上干净又利落地投下赤西的剪影,像神坻时代的吟游诗人。手越默默地在心底里真诚地赞叹了一番光线的神奇。
“他们,”赤西努了努嘴唇,保持着双手插在裤袋里的姿势。
“哎?”
“嘛,也没什么…….哦,我要去吃烤肉,你要不要去?”
“哎???”
(天空中,有两只寂寞的风筝)
半夜一点过的时候,山下家的门铃突然疯狂地响起来,起床气从来不乐观且向来嗜睡如命的十九岁少年山下智久摸索着爬起来顺手操了根棒球棍蹒跚着去开门。
“我说仁那笨蛋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
紧靠门口边站着的手越十分无辜地向右移了移,于是山下手中那枚颇具杀伤力的攻击性武器终于没能打得下去;他看到了蹲在地上的赤西,一直深深地低着头,发梢微微地卷起来,有非常漂亮的弧度。
“那个,草野君好象是胃痛的样子可是他又不肯去医院,药店也都关门了,然后我又不知道他家到底住哪边,所以只好送到赤西君你这里……”手越努力想解释清楚可是显然他已经濒临神经错乱。
前一秒钟还是半睡半醒极度想扁人泄愤的山下一瞬间完全清醒过来:“你到底带这笨蛋去吃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手越完全没有预料到原来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队长发飙,一时间十分震撼地定定站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来。很久以后好学的手越佑也有和与他同样好学的加藤成亮仔细探讨过这个情况,两人一致认为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典型的“关心则乱”。
赤西已然痛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紧紧拽着手越的裤脚怎么也不放开;山下也是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一面使劲掰赤西的手指一面或恶言相向或温言相劝。比如“仁,乖一点把手放开,我们到床上去躺着会比较舒服一点”这样,比如“你这笨蛋到底要不要放手,再不放我就直接拿菜刀来了”这样。然而赤西一直十分坚持,于是可怜的手越不得不独自承受濒临暴走的山下队长的全部怒火。比如说:“为什么你今天非得穿长裤而不穿裙子”之类的。
半夜两点过,终于算是把赤西安顿好了,不得已借宿在山下家客厅的手越在临睡之前十分郑重地告诉自己:“佑也,其实你是在做梦来的。事实上你今天并没有碰到赤西君,没有被他带去吃了烤肉吃火锅,吃了火锅吃寿司,吃了寿司吃拉面,吃了拉面吃冰激凌…….因此,一直温柔又亲切的山下君对你发了脾气这件事情也绝对不是真的。以上。”所以说,别看手越表面上是那种高深莫测无坚不摧的样子,却着实还是太小,要长成能直面惨烈人生,正视淋漓鲜血的男子汉的话,保守估计也还需要再过两三个春秋。
壁灯微弱的橘色光线铺满了整个房间,那种暖暖的色调从天花板到地面缓缓地、均匀地洒下来,简单过渡,渐至冰冷。山下盘腿坐在床单上默默地注视胡乱躺在他旁边的赤西,完全无遮挡的角度,所以每一分都看得非常清楚。
“喂,我说,现在我可是被你搞得一点都睡不下去了,你就不能边睡觉边陪我聊会儿天么?”
完全的无效传播,唯一的听众已然睡着了。当然,关于醒着的赤西是否就有可以边睡觉边讲话的神奇功能这一点还有待于考证;虽然他的确是一天到晚都很吵的样子。
山下下意识地努了努嘴唇,突然觉得自己一瞬间变得十分地有谈话的欲望。
他准备姑且把赤西当作只是在闭目养神。
“我啊,”他将曲着的腿伸出去直直地压在赤西的肚子上,据说这样子睡着的人就一定会做噩梦。“前几天把田口狠狠地揍了一顿来的。其实我本来并不想打他,但是他一直追着我要给我讲关于番茄的冷笑话。怎么偏偏就是关于番茄的冷笑话呢,这个季节应该盛产西瓜吧。哦,说起西瓜来的话冰箱里还有半个我之前没吃完的,你睡醒了的话我们就一起把他分了,啊,对了你在胃痛不能吃冷的,那我们就把它送给手越吧。。。。我讲到哪里了?哦,番茄和西瓜。。。。。。”
赤西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大概是终于感觉到了肚子上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笨重物体。山下低下头来看他,正好是赤西无意识地偏头,露出那颗浅浅的泪痣。整个房间陡然地安静下来,记忆的碎片突然潮水般地向山下涌来,潮水里的每一个分子,每一个,都是赤西:微笑的,皱眉的,生气的,突然哇地一声大叫起来的,太过于着急而不小心说话咬字的;生动得,要让山下窒息。对了,那个动作,那个舞台上赤西常做的动作,是怎么来的?好象是…..恩,应该就是那样;朦胧的橘色空气里,山下伸出右手的拇指,一点一点划过赤西有些干燥的嘴唇。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不知道这样做的含义,当然,更不知道为什么前一秒钟还睡得十分安详的赤西怎么就会突然地睁开眼睛。其时,山下的腿并没有在赤西的肚子上,他们的脸离得非常近。谁都没有说话。
总而言之,气氛非常诡异。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还有梦游这个好习惯的,刚才……”勉强镇定下来的山下没有能成功地把这句话表达完整。因为似乎是睡到糊涂的赤西突然很用力地伸出手臂来抱住了他,身体陡然跌下去的冲击让假装冷静的山下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们接吻了。
准确地说,是他被赤西强吻了。
再准确一点来说,刚开始说强吻倒的确是被强吻没错,不过一半的时候在山下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自然配合下强吻就终于变成了合吻。
(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情,就这样倒下,手中长出禁断的果实)
“P是我一个人的。”这么说着的赤西声调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我…….”山下被震撼到继几乎失去说话能力之后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于是他放弃了思考。
这个夏夜里他们紧紧地拥抱。
山下觉得,这样的赤西和这样的自己,就像是深深地沉入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