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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谢澄原本只是来听个曲,却没料到遇到这样一个心思灵动、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

      刘妈妈笑得见眉不见眼,连忙将两人引至二楼一处高级雅间,奉上香茗点心,便识趣地退了出去,留二人“弹心”。

      谢澄落座,目光仍带着未尽的笑意,落在宋听雨身上:“方才那曲‘弹心’,谢某回味起来,只觉得余韵悠长,不知姑娘还会哪些别致的曲子?”

      宋听雨执壶为他斟茶,动作利落:“公子想听曲,自然有的。不过曲有不同,有的让人想反复品味,谓之‘单曲循环’;有的则节奏鲜明,叫人听了忍不住想随之摇摆……不知公子想听哪一种?”

      “单曲…循环?摇晃身体?”谢澄再次被这些新奇词汇吸引,“这是何意?”

      “一首好曲子听得人欲罢不能,只想反复聆听,这便是‘单曲循环’了。”宋听雨解释着,随即做出一个轻轻摆动身体的小动作,“至于另一种,就是节奏明快,让人听了忍不住想随之律动……就像这样。”

      谢澄看着她略显俏皮的模样,不由朗笑出声:“哈哈哈,,悠然姑娘,你这说话方式竟如此别致有趣。那我今日便先来一首适合单曲循环的吧。”

      一曲终罢。那旋律抓耳,听得谢澄如痴如醉。

      “妙极!妙极!”他抚掌赞叹,“此曲果真令人回味无穷。敢问姑娘,这妙曲是何芳名?”

      “此曲名为《青花瓷》。”宋听雨轻声道,目光染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朦胧,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想起前世,她正是凭借此曲初露锋芒。那时,她站在韩国音乐盛典的舞台上,一身汉服,怀抱琵琶,将这首改编自周杰伦经典之作的歌曲演绎得淋漓尽致,赢得了满堂喝彩。也正是从那一天起,越来越多的中国粉丝开始关注她。

      “曲中讲述的,是一位才子在江南烟雨朦胧中,痴心等待心上人归来的故事。”她收回思绪,“正如词中所说——‘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好意境!”谢澄仍在回味,显然极其满意。

      宋听雨展颜一笑,明媚生光:“谢公子喜欢便好。这世间最美的等待,莫过于知音相逢。公子既能听懂这弦外之音,便是我‘悠然曲社’的第一位‘知音’了。”

      “第一”这词儿精准击中了他的好胜心。他“唰”地抖开手中玉骨扇,故作沉吟:“既然姑娘诚意相邀,谢某若是推辞,倒显得不解风情了。只是……不知这‘知音’,可有什么特别的好处?”

      宋听雨眼波流转间闪过一丝狡黠,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抽出一柄素雅纸扇:“好处嘛,自然是有的。不知公子可曾想过,若有个行走江湖的别名,您最中意哪一个?”

      “别名?”谢澄扇子一收,当真凝神思索起来,片刻后唇角一扬:“‘云鹤’,如何?”

      “‘山高水长我本狂,犹如云鹤游四方’——好气魄!”宋听雨眼中含笑,当即执笔蘸墨,手腕轻转间,素白扇面上便落下了两行清隽洒脱的字迹:「愿云鹤知音一生自在逍遥 ——悠然赠」。

      她将扇子推至谢澄面前,一本正经道:“此乃‘独家应援扇’。他日若悠然名动京城,您只需轻摇此扇,众人便知您乃头号知音,份量非凡!”

      谢澄接过这独一无二的“应援扇”,想象自己拿着这柄写着“云鹤知音”的扇子在贺渊那群人面前淡然摇动的场面,先是觉得有点羞耻,随即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好玩和刺激。这简直太符合他追求新奇、引领风潮的胃口了!

      他已等不及要携扇赴会,尤其是要让那总冷着脸的贺渊好生瞧瞧自己错过了什么。

      宋听雨眼底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

      宋式媚粉法则第二式:定制周边,绑定粉籍,激发分享欲。开局顺利得出乎意料。下一步,便是让这位自带流量的“自来水”自发安利她。

      谢澄攥着那柄“云鹤知音”扇,脚下生风,几乎是掐着几位好友旬日一聚的茶会时辰,脚下生风地赶到了城南的承恩伯侯府。

      他拱手作揖,脸上却没什么歉意,反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得意:“对不住诸位,在下来迟了一步。”

      众人早已习惯了他的随性,本不以为意。却见他习惯性地“唰”一声展开扇子——这才发现,他手中那柄不离身的玉骨扇,竟换成了一柄素雅的纸扇。更奇的是,随着扇面轻摇,竟有一缕若有似无的茶香散开。

      贺渊的目光原本漫不经心,掠过扇面时却也微微一顿。那字迹却并非寻常女子的簪花小楷,反而透着一股疏朗洒逸的风骨。

      “‘云鹤’?”一直沉默的贺渊忽然开口,“你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雅号?”

      “就刚才!”谢澄顿时来了精神,得意地摇着新得的扇子,迫不及待地将“曲社”、“会员”、“专属应援”那一套新鲜词儿磕磕绊绊却又兴致勃勃地讲了一遍,尤其强调了自已“头号知音”的尊贵身份。

      贺渊静静听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温热的茶杯边缘。

      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不谈诗词风月,不论身世悲苦,却搞出什么“曲社会员”、“专属应援”?这般手段,闻所未闻,倒像是……精准地捏住了谢澄这等富贵闲人的命门。

      有趣。甚至可说是聪慧得有些诡异。

      “凌之!你那是没见到悠然姑娘!她……不一样。她举止虽有些生涩却别有风骨,弹的曲都是从前没有的,还会说些特别有趣的词儿……她赠我这扇,是真心视我为知音!”

      贺渊看着好友这副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模样,心下愈发肯定——那女子,绝不简单。

      他状似无意地问起:“哦?如此特别的女子,是何来历?”

      “观其言行举止、仪态风度,绝非小门小户所能教养。大约是遭了变故的官家小姐。”谢澄叹了口气,随即又振奋起来,“不过悠然姑娘心性坚韧,并未沉沦,反而自有一番豁达气象!”

      官家小姐?变故?贺渊眸光微不可察地一动。监察御史的直觉让他脑中迅速掠过几桩近日京中的风波。莫非……与镇北将军通敌案有关?

      “谢子谦,”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正是召集此次聚会的承恩伯世子赵珩。他摇着酒杯,目光落在谢澄的扇子上,嗤笑道:“何时弄了把穷酸秀才的扇子来附庸风雅?”

      谢澄瞥了赵珩一眼:“赵世子这就眼拙了不是?此乃风月楼‘悠然’姑娘亲笔题赠。若非我听懂了姑娘的‘弹心曲’,千金难求。”他特意加重了“千金难求”二字。

      “风月楼的姑娘?”赵珩果然被勾起了兴趣,却又故意贬低,“不过是些讨好人的手段罢了。”

      谢澄脸色一沉。他炫耀归炫耀,可半点都不愿赵珩这个混世魔王去唐突了他心中的“悠然姑娘”。可话赶话到了这儿,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赵世子还是去别处寻乐子吧,悠然姑娘见的可是‘知音’,不识风雅的,只怕去了也自讨没趣。”

      他越是维护,赵珩便越是兴致盎然,哈哈一笑:“是不是知音,得本世子亲自去品鉴了才算数!风月楼是吧?本世子还真就去定了!倒要好好听听,那劳什子‘弹心曲’究竟有什么好的。”

      雅集散去,这消息很快便由小丫鬟传回了风月楼。

      宋听雨正在窗前修剪一盆兰草,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浅却深远的笑意。

      刘妈妈在一旁有些担忧:“姑娘,那赵世子可是京城里有名的混不吝,他若来了,只怕……”

      “妈妈放心,”宋听雨放下银剪,语气从容,“风月楼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谢公子是知音,赵世子……或许也能成为‘知音’呢?”

      她所求的,不正是这般不对付的两人。谢澄代表着清流雅士的赏识,赵珩则象征着勋贵圈层的瞩目。彼此牵制,又互为助力,方能将她的话题度推向更高处。

      翌日傍晚,赵珩果然带着几分猎艳的兴致,大摇大摆地踏入了风月楼。

      刘妈妈赔着十二分小心将他引至雅间,还未坐定,他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让那个‘悠然’姑娘赶紧过来,弹一曲那什么……‘弹心曲’给本世子听听。”

      片刻后,珠帘轻响,宋听雨抱着琴缓步而入。她今日穿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裙衫,发间只簪一枚玉簪。她行礼的动作依旧带着那份刻意的、略显生硬的端庄。

      “悠然见过世子。”声音清凌凌的,像玉珠落盘,反倒有几分疏离。

      赵珩本是翘着腿,一副大爷模样,待看清她容貌气度,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艳,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哟,果然有几分姿色。听说你琴弹得不错,还会写些酸溜溜的词儿?来,弹个曲儿给本世子助助兴。”

      宋听雨好似没有听到,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坐下调试琴弦,却并未如赵珩所愿那般演奏《弹心曲》或《青花瓷》。

      下一秒,一阵极为独特、节奏感极强的旋律骤然从她指尖迸发而出。正是她稍加改编、融入古琴韵味的现代DJ蹦迪神曲《春庭雪》。那节奏明快跳脱,带着一种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律动和循环往复的魔性旋律,瞬间抓住了赵世子的耳朵。

      赵珩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僵在脸上,这曲子……也太带劲了!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调子,既陌生又抓耳,那强烈的节奏感仿佛敲在他的心尖上,让他体内的血液不由自主地跟着躁动发热,手指跟着那节奏敲打桌面。

      一曲终了,那魔性的旋律仿佛还在体内回荡。

      赵珩愣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从那股魔性的旋律里拔出魂来:“这、这是什么曲?怪……怪得劲的!”

      宋听雨莞尔一笑:“此曲名为《劝动》。”

      “劝……劝动?!”赵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跟他想象的香艳曲名差了十万八千里,“劝什么动?”

      “自然是劝人运动,”宋听雨微微歪头,眼神里透着一丝“这你都不懂”的理所当然,“世子难道没感觉?这曲子节奏激昂,旋律令人气血奔涌,模拟的正是校场操练、强健体魄的景象。意在提醒世人,生命在于勤动,若终日只知安享逸乐,疏于锻炼,只怕……”她话语恰到好处地顿住,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赵珩那虚浮的眼下和略显臃肿的身形。

      赵珩:“……”他活这么大,头一回被个风月场的姑娘用“劝你多运动”给堵得哑口无言,甚至还被不动声色地嫌弃了身子虚?一股火气刚要冒头,可对上她那副清澈坦然、仿佛真心为你着想的神情,他竟莫名有点气短,好像她所言也并非不对。

      他心中那股邪火和傲气被这“劝动”二字一激,竟离奇地转成了更强烈的兴味和征服欲。

      “呵,”赵珩扯了扯嘴角,重新摆出世子的派头,眼神却热切了许多,“有点意思。悠然姑娘是吧?本世子记住你了。既然我听懂了你的曲子,那谢子谦那家伙的那什么扇子,也给本世子来一把!”

      宋听雨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世子恕罪。那应援扇是悠然亲手所制,扇面需用陈年茶饼细细浸入纸浆,反复晾晒,方能染上这若有似无的茶香……做一柄实属不易,眼下实在没有现成的了。”

      她话锋一转,“世子若是喜爱,不妨常来坐坐。待哪日真正悟得了曲中‘强筋健骨、精气神足’的奥义,悠然便为您特制一把,才不算辜负了这份知音之情。”

      这话听着温温柔柔,翻译过来分明是:您现在的境界还差得远呢,周边暂不发放。

      赵珩还真没碰过这种软钉子。他下意识就想砸钱,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那么把纸扇,自己若用钱砸,反倒显得俗气,落了下乘。他噎了半晌,反而气笑了:“行,本世子就多来听听,我倒要看看,怎么才算‘领悟奥义’!”

      他说完,竟也没多做纠缠,大手一挥留下一锭金子,带着一股“总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送我”的劲儿走了。

      刘妈妈赶紧溜进来,看着那锭金元宝,又看看气定神闲的宋听雨,拍着胸口后怕:“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位爷可是个难缠的主,你怎么还敢吊着他胃口?万一他恼了……”

      宋听雨拿起那锭金子,掂了掂,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妈妈,您想啊,对于这种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什么都太容易得到的人,您越顺着他,他越觉得无趣。就得让他得不到,还得让他觉得——这得不到,是因为他自己‘不够好’,所以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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