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红袖添香暗潮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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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树——或者说，他此刻在幻音坊用的化名“花十一”——摇着玉骨扇，笑吟吟地穿过宴会场，目光在场内流转，姿态风流，自然地融入这片奢靡之中。
侍者上前添置席位，他从善如流地在一张空案后坐下，恰好离云渺侍立的区域不远。
他状似无意地欣赏着歌舞，指尖随着乐声轻轻敲击桌面，偶尔与邻座搭话，言语风趣，很快便与周围几人相谈甚欢，仿佛真是个来寻欢作乐的。
云渺低垂着眼，专注地为面前的宾客斟酒，心跳却难以平复。她能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带着暖意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她。他没有立刻与她接触，这反而让她稍稍安心。
宴会持续到深夜方散。云渺拖着疲惫的身子，正准备随其他月师返回揽月楼，一名小厮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苏婉姑娘，花十一公子在‘听竹小苑’等候。”
听竹小苑是幻音坊招待贵客的雅静居所之一。云渺踏入时，花千树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自斟自饮，红衣墨发，在清冷月光下更显俊美。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气氛十分暧昧。
“来了？”
花千树转过身，桃花眼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眉头微挑：“啧，这才多久不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灵力驳杂，气息虚浮，脸色难看得像刚从坟里爬出来。”
云渺抿了抿唇，没有回答，示意隔墙有耳。
花千树似乎也明白，他起身走到云渺面前，伸手去抚她的脸，云渺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指尖溢出的一缕气息定住。那气息如同暖流，瞬间探入她经脉，迅速游走一圈。
“乱成这样……”花千树收回手，眼中戏谑稍敛，多了几分认真，他挥袖布下一层隔音禁制，虽然未必能防住墨尘那等人物窥探，但至少能隔绝寻常耳目。
“再这么下去，你这身修为就算废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怎么回事？”
云渺松了口气，这才将进入幻音坊后的经历，尤其是成为月师后被迫吸收各种魔气、身体日渐不堪重负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花千树听完，摇着扇子，嗤笑一声：“墨尘那老小子，倒是打得好算盘，用你们这些小姑娘的身体当过滤器，替他赚钱，还能刺探试探宾客。”
他看向云渺，桃花眼中光芒流转：“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吧，小渺儿。离开这鬼地方，天大地大，自有快活去处。”
云渺摇头，“我有任务在身，跟你走了，便是欺师灭祖，后半生恐怕要沦为丧家之犬，被宗门追杀。而且我在此听到许多事情，幻音坊也不会让我就这么一走了之的。”
“怕什么？”花千树凑近一步，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诱惑，“只要你点头，拜入我合欢宗门下，做我的人。有哥哥护着你，青云宗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至于幻音坊，墨尘不会为了你明着跟我合欢宗撕破脸的。”
拜入合欢宗，做他的人。这或许是一条生路，但代价是彻底失去自由，完全依附于他。
她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多谢前辈好意。但……如果真能逃出生天，我不想再把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上了。”
仿佛怕不够扎心似的，她又补了一句，“哪怕是前辈您。”
花千树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哈哈大笑，用扇骨重重敲了几下她的头：“好渺儿，有骨气！哥哥就喜欢啃你这种难啃的骨头！行，不走就不走。那只好哥哥我辛苦点，多来这幻音坊消费消费了。真是便宜了墨尘这孙子。”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拉过云渺的手，指尖粉色灵光闪烁，精纯温和的合欢真气缓缓渡入。这真气与她体内驳杂混乱的魔气截然不同，带着奇异的生机与调和之力，所过之处，如同暖流疏通淤塞，抚平撕裂的痛楚，将那些躁动不安的异种气息缓缓压制、疏导。
云渺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牢牢按住。“别动，还想不想活了？”他语气霸道，动作却异常轻柔。
一刻钟后，花千树收回手。云渺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那股始终萦绕不散的阴寒滞涩感减轻了许多，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好了，暂时死不了。”花千树拍拍手，撤去禁制，“记住我方才渡气时运行的路线，以后每晚自行运转三周天，能帮你稳住情况。至于根子上的问题……还得靠你自己慢慢化解。下次再把自己弄成这样，我可要收费了。”
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仿佛刚才的认真只是错觉。
自那日后，花千树便成了幻音坊的常客。他不时借云渺“服务”的机会，用合欢真气为她调理身体，偶尔还会指点几句灵力运转中的关窍。他的话往往一针见血，直指要害，让云渺受益匪浅，对《两仪合真经》和导引术的理解都加深了一层。
有了花千树暗中相助，云渺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她变得更加小心，也更善于从魔修身上汲取有益的部分，修为依旧在缓慢增长，灵力却不像以前那么驳杂凌乱了。
时常有月师在侍奉宾客时遭遇不测，有时是意外，有时……云渺隐约觉得，墨尘只是不在乎，拿几个月师的性命，向那些暴虐残忍的魔修做个顺水人情。
能够存活下来，并且展现出“价值”的月师，如云渺，开始被赋予更“重要”的任务——刺探。
赤发老怪，凶名在外，性情残暴。在他身上做手脚，无异于火中取栗，虎口拔牙。云渺心中大悚，却只能领命而去。
侍奉过程惊心动魄。那赤发老怪警惕性极高，云渺几乎耗尽了心神，才在导引其狂暴火系灵力的间隙，捕捉到一丝深藏于气海深处的、极其隐晦的阴寒鬼气。就在她确认的瞬间，老怪似乎有所察觉，眼中凶光一闪，一股灼热霸道的气息猛地反冲！
云渺强忍喉头腥甜，装作不堪负荷，踉跄退下，脸色惨白如纸。回到秦管事处，她详细描述了那缕鬼气的特征，声音因内腑震荡而微微发颤。
秦管事听完，面无表情地让她退下疗伤。
退出房门，云渺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前软倒。
预想中的冰冷地面并未到来，她落入了一个带着清雅慵懒香气的怀抱。
一双手臂及时扶住了她，熟悉的慵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在头顶响起：“啧，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云渺此刻意识模糊，只觉那怀抱温暖坚实，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阴冷与剧痛。她无力挣扎，也无心思考，本能地向他怀里靠了靠，额头抵在他胸前，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痛苦与依赖的呜咽。
花千树低头看着她苍白脆弱、紧偎着自己的模样，桃花眼中的轻佻略敛，打横将她抱起，无视周围投来的目光，径直走向自己的客房。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刚从另一条回廊转出的墨尘眼中。他站在廊柱阴影处，云渺那副全然依赖、与平日谨小慎微截然不同的模样，让他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往日不管客人如何一掷千金，她都不为所动，他还觉得她是个心思深沉，胸有城府的。如今碰到个皮相好的，便既不矜持也不清冷，巴巴地投怀送抱去了。
耽于情欲，果然是浅薄之物。
他彻底失去了对她的最后一丝兴趣，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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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渺在花千树的调理下，伤势渐愈。但经此一役，她越发感到在幻音坊如履薄冰。墨尘的漠视或许暂时是件好事，但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
几日后的黄昏，幻音坊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来人并未掩饰修为，磅礴灵压如同无形的潮汐，缓缓铺开，让前厅喧嚣的宴饮都为之一静。他身着玄底金纹劲装，身姿挺拔，脸上戴着半张雕琢着雷霆纹路的玄铁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锐利如鹰隄的眼眸。他步伐沉稳，身后跟着两名气息凝练的随从。
墨尘亲自出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客套笑容：“元道友大驾光临，令我幻音坊蓬荜生辉。请上座。”
宴席间，墨尘与这自称“元天”的男子言语往来，机锋暗藏。
“元道友气息磅礴，修为精深，不知在哪处仙山福地清修？”墨尘举杯，似随意问道。
元天面具下的嘴角微勾，声音平稳：“闲云野鹤，居无定所。倒是墨坊主宝地，聚灵大阵构思精巧，暗合周天星斗之势，想必出自高人之手。”他一句话，既避开了出身问题，又点出了幻音坊阵法的异常，反将一军。
墨尘眸光微闪，笑道：“雕虫小技，不过是请了几位阵法师朋友帮忙布置，让元道友见笑了。听闻元道友对稀有矿产颇有研究，最近坊间盛行以‘幽冥铁’炼器，元道友有何看法？”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红袖添香暗潮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