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佩蒂一号》东窥

8、第 8 章

　　四个大人几乎同时奔向传出声音的房间门口，只是姑姑和沈宥川冲在最前面。
　　“小光怎么了！”姑姑自然能识别出那声喊叫是来自她儿子的声音。
　　推开半掩的房门，餐厅改成的屋子并不大，白炽灯却亮得刺眼，屋子里还有一些锅碗瓢盆和米面袋子。
　　沈宥川并不奇怪，在父母离世后，他和妹妹基本都流转于多位亲戚家里类似的屋子里。
　　而坐在床边正大哭的小光，不知道他撞到哪里了，他的膝盖破了一个伤口，冒出了一些不多的血痕，但血水还是顺着小腿一路向下流到了白色的袜子里。
　　而站在房间另一边的是沈佑嘉，她手里正捏着一张被撕破的明信片，那正是况辰新送给她的护肤品里的周边。
　　而地上的玻璃碎片也正是已经碎成渣的护肤品包装，半透明的液体在地板缝隙中流淌，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护肤品如蜂蜜一般的香气。
　　“你疯了吗！沈佑嘉！”姑姑立马冲进屋子，检查起了自己儿子的伤口，她大声地叫喊着沈佑嘉的大名。
　　“她是alpha！她要咬我！”小光带着哭腔指着沈佑嘉大骂，“咬”是对alpha最大的控诉，这意味着她试图要用暴力的手段标记自己的兄弟，这是类同对野兽一般的控诉。
　　“沈佑嘉！你要干什么！这是你弟弟啊！”姑姑的声带都有些沙哑。
　　沈宥川的确闻到了护肤品味道之下一股淡淡的橘子木味道，似乎真的是一股信息素，但是并不浓郁。
　　“什么！alpha！佑嘉你已经分化了吗！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啊！”姑父在门口也忙着拍大腿。
　　“我没……我不是想……是他先抢我东西的。”沈佑嘉的声音很小，和她人一样融入了房间的角落里。
　　“赶紧去找处理伤口碘伏和创可贴！说什么说！”姑姑也有些怒不可遏地喊了一句，她有些愤恨地瞪向那个站在玻璃渣后的女孩，“你弟弟做错什么了！他和你要东西你就给他一下啊！”
　　沈宥川的眉心紧蹙，他知道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以前他和妹妹有过太多这样的日子。
　　但他每个月都给姑姑两千块，甚至还有逢年过节的红包，只是希望妹妹在这里能感受到一点家的温度。
　　他正要进屋，可他身后的况辰新却先他一步，况辰新绕过他，再跨过一地的玻璃碎片，站到了沈佑嘉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她被况辰新抱住后，她终于肯发出微微的抽噎声。
　　而况辰新抱着那瘦弱的小姑娘，也能感觉到她原本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了。
　　“哥哥替小嘉姐姐给你说声对不起，小光。”沈宥川便转而选择了安抚姑姑一家的情绪，但姑姑一家没给出什么反应，只忙着帮小光处理伤口。
　　“小川，你别怪姑父说话不合适，但是就是小嘉分化成alpha了，你得告诉我们一声啊，这两都是半大孩子，因为信息素产生矛盾这都很正常，但我们肯定要有个提前的心理准备的。以后这种事肯定是只多不少的。”
　　沈宥川只是听着姑父说话，目光却盯着沈佑嘉和况辰新，况辰新低声对沈佑嘉说了什么，她貌似点了点头。
　　现在该如何呢？自己道歉这一切能恢复吗？也许在这之前，沈佑嘉在这里就过得并不痛快呢？那怎么办呢？自己要不要和况辰新商量提前结束婚姻，他要带妹妹出去住。可他目前的薪资够吗？够妹妹的医药费还有租房的费用，还有日常的开销吗？又如何给妹妹解释他们这段戛然而止的婚姻呢？
　　寄人篱下的感觉，他也是很清楚的，父母刚过世的头几年，他带着妹妹辗转在老家的亲戚家里，受尽冷眼，好不容易挺过来的妹妹却还要遭这样的罪。
　　沈宥川有些宕机，但嘴巴上还是顺着姑父的话准备继续道歉：“实在是……”
　　他的话却被况辰新打断了：“姑姑、姑父，佑嘉今天是第一次进入易感期，既然小光是omega，佑嘉在这里似乎已经不是很合适了。那么，就让她搬去和我们住吧。”
　　况辰新的话让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姑姑和姑父都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姑父才开口，“哎呀，这怎么好呢？你们新婚夫夫，都在打拼，房子再住个半大姑娘合适吗？”姑父嘴巴上退让，可表情却似乎很兴奋。
　　“合适，多住一个她还是有地方的。”
　　当然是有地方的，家里还有一间空房，似乎正好可以提供给沈佑嘉。
　　“那挺好，跟着哥哥们住肯定还是比跟着我们亲的嘛。”姑父说得很客气，说完话，就带着姑姑和他儿子离开了，甚至过了一会儿，还帮把放在外面的沈佑嘉的水杯带了进来。
　　沈佑嘉在吃了医生今天开给她的抑制剂后，就坐在书桌前开始收拾东西了，三个人都在卧室里帮沈佑嘉收拾东西，她的东西并不多，所以沈宥川帮忙把碎玻璃收拾干净后，就也不紧不慢地来帮妹妹收拾行李了。
　　沈宥川也能看到在一边帮妹妹收拾书的况辰新的衬衫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
　　三人原本并没有说话，打破沉默的是调整好情绪的沈佑嘉：“那我今晚可以和露露睡吗？”
　　“干嘛？你睡狗窝啊。”沈宥川立马接了一句，当然也立马接住了妹妹飞抛过来的课本。
　　况辰新也跟着笑了起来：“家里刚好有空房间，只是还没有家具，我今晚帮你订家具，过几天应该就会送到，你就可以有一个新房间了。”
　　“好！那我今晚不会要和你们睡一起吧。”沈佑嘉转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想什么呢！你今晚睡我房间。”沈宥川把她叠好的衣服都放进了行李箱。
　　“诶？你的房间？你们各有房间啊。”沈佑嘉忽然有些不解地发问了，毕竟绝大多数人在结婚后都是和自己的配偶住在一起啊。
　　眼见要露馅，况辰新却帮他圆住了话头：“工作忙嘛，有时候是为了不打扰彼此。”
　　“对啊，成年人世界的艰苦，你这个臭丫头根本不懂的。”说着还要去敲沈佑嘉的脑袋，被对方给躲过了。
　　况辰新和沈宥川帮忙往外拿行李的时候，姑父还试图来帮忙，也不容二人拒绝。
　　但姑父也在夜色浓郁的黑暗中看清了两人开来的车是什么车，他便口无遮拦地问道：“你们买了这么好的车啊？多少钱啊？得七位数吧！”
　　“不是，是和富二代同事借的，人家不差钱。”沈宥川则回答了姑父的试探，他的话也不算说谎，只不过富二代同事就站在旁边而已。
　　“诶哟哟，不得了，你们这种大公司有钱人就是多哈。”姑父还想帮忙拿东西，却发现他们一趟就已经把沈佑嘉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
　　沈佑嘉和姑父随口道别之后，就赶紧钻到车的后座，把在车上久等的露露一把抱到了怀里。
　　沈宥川和况辰新还和姑父客套了几句，然后才上车离开。
　　沈佑嘉不认识什么车，也不认识什么表，但她认识地段啊！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坐着车居然一路就进了以江景闻名的小区里，同学嘴巴里和网上到处都在夸张这里的房价，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就这么住进来了。
　　在刚进家门的时候，沈佑嘉痴痴地望着客厅大落地窗外的江景三分钟后，她发现这里不仅能看到江景，还能看到很多地标建筑。于是，她凑到帮自己拿行李的沈宥川身边轻声问：“什么情况，到底是你中彩票了，还是辰新哥哥就是富二代啊。”
　　“当然是后者啊！”沈宥川没好气地白了眼自己的妹妹，帮她把东西搬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
　　沈佑嘉只忙着惊叹，跟在露露后面去了那间未来属于她的房间，这个房间又大有空，除了卫生间里有东西，其他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放。
　　而已经站在空房间里的况辰新看到兄妹两人进来后说：“今晚这里是睡不成了，对了，你看看这些床、柜子之类的东西，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你可以勾选一下。”况辰新把手里的平板递给了沈佑嘉，沈佑嘉瞪大着眼睛接了过来，她这辈子还没给自己选过家具呢。
　　“随便选吗？”沈佑嘉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然。”况辰新笑着回应。
　　沈宥川本想出声阻止一下，眼下这情况看起来三个人和一家三口一样了。他本想出言扫兴一下沈佑嘉，但却被况辰新抢先开口了：“你拿一套新的床品给她吧，我帮你把枕头拿到我这边吧。”
　　为什么会如此……沈宥川有那么一秒怀疑况辰新是故意的，难不成对方在刻意和自己亲密相处。
　　但下一秒，沈宥川就又告诉自己，对方是beta，并不存在被自己无缘无故吸引的条件，八成只是因为况辰新就是一个热心的人，喜欢小狗、心疼妹妹。
　　有时候，沈宥川真的很想开口问问况辰新一百多天之后的打算，但对方没有主动提起，他也不打算主动提起。
　　他把妹妹在房间安顿好，并且在自己屋子的浴室里洗漱后，就拿着沈佑嘉选好家具后的平板以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到了况辰新的房间。
　　一进房间，对方也正盘腿坐在床上用电脑，似乎在回邮件。
　　而露露早就被沈佑嘉扣在了她住的屋子里，根本没办法跟着主人到它最近常住的这间屋子里来。
　　“你事情比较多的话，可以用桌子，平板也放在那里。”况辰新抬头看向刚进来的沈宥川。
　　“哦好。”沈宥川的确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他也没有推脱地在房间的书桌前坐下了。
　　“是香水的策划案？”况辰新在他的身后出声问了一句。
　　“对，周二不就要宣讲了。”沈宥川一边回着邮件、消息，一边打开自己的共享文档。
　　“很期待哦。”况辰新说罢，就站起来，去关上了阳台的玻璃门，摁下关闭窗帘的按钮后，又帮沈宥川打开了桌边的灯。
　　沈宥川只道了句谢，两个人就再没多说什么。
　　等到沈宥川合上笔记本的时候，况辰新已经睡着了。沈宥川关了灯后，轻手轻脚地摸到了床边，缓慢地打开被子，然后又慢慢地躺下去，试图不要惊扰到睡在另一边上的人。
　　这是沈宥川第一次住在况辰新的屋子里，躺在对方的床上。其实他刚来这里的时候，他现在住的那间屋子也没有任何家具，也是他来的同一天，这些家具才来的。
　　这也就意味着，在他住进来之前，况辰新就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生活着，其他的房间都是空荡荡的，听起来没有任何生气。
　　他翻过身，侧身对向对方的方向，黑暗里，他看不到任何，更是感受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但能听到对方在睡梦中的规律呼吸声。
　　沈宥川有很多朋友，也有过一些恋人，但他的确从未和beta交往过，他们这些有信息素的人的感情是非常热烈的，爱与不爱在信息素的交换之间就能找到答案，但beta不同，他们的爱与不爱是难以揣度的。
　　可是自己是alpha又如何呢，对方和自己并不是一个阶级，自己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是十六岁时难以想象的，这都得益于眼前的这位beta。
　　沈宥川忽然想伸手在黑暗中碰一下对方，但他在无聊、反复的揣度中也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