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佩蒂一号》东窥

9、第 9 章

　　沈宥川起床的时候，妹妹已经背书包去上学了。这里比姑姑家离学校更近，她自己走五六分钟去坐地铁就可以。
　　沈宥川起来的时候，况辰新也早走了，他一睁眼看到旁边的空空如也，心里不免一阵焦灼，怎么老板比打工人还勤奋啊。
　　他骑着电动车到公司的时候，正好踩着点到了。
　　全组人都看起来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沈宥川便大手一挥给大家一人买了一杯豆浆，并发放了自己上次大促囤积的咖啡包。大家也都知道沈宥川的日子没有很富裕，还要照顾妹妹，所以也都没什么怨气地收下了这次项目小组长的好意。
　　全组人又埋头苦干了一整天，期间张总监又试图来进行示好，不仅夸他们做得好，还请他们小组的人喝了奶茶，沈宥川依旧没喝。
　　但沈宥川太忙了，他都没注意到那个和张总监一起吃饭的实习生这周就没有再来了。
　　临近下午五点的时候，全组人才收到了秘书处的邮件，告知了他们宣讲会的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三点，在楼上的大会议室。
　　和全组人一起吃了外卖，又加了两小时班后。在晚上九点十分，沈宥川终于把自己的小电车停到了高档小区遥远的电动车充电棚里。
　　他走回去的路上还在想，幸亏况辰新没有住在什么别墅里，不然小电车都满足不了自己的出行需求了。不过，要是真的住别墅，他就可以在别墅的院子里充小电车的电了，不用走这么远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之前开小电车回来还能吹吹日落之后的凉风，这两天骑电动车已经没有任何舒适可言了，晚上也开始燥热起来了。
　　沈宥川到家的时候，露露当然是第一个来迎接他的，他一进门就看到况辰新和妹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在看那个很火爆的电视剧的大结局。家里的冷气也已经打开了。
　　“写完作业了吗！”沈宥川把双肩包扔到了沙发背后的地板上，敲了敲沈佑嘉的脑袋。
　　沈佑嘉用捏着玉米片的手拍掉哥哥的手：“早写完了！知道今天是大结局，特地在学校全写了。”
　　“我邀请她看的，她还和我分享了很多他们同学之间的生活爱用品。”况辰新放下回完消息的手机笑着看向了沈宥川。
　　“臭丫头也是过上好日子了。什么爱用品啊，文具盒还是作业收纳夹。”沈宥川坐到了沈佑嘉的右手边，三个人就坐在了一条沙发上看电视，沈宥川此时只想坐在冷气房里好好地吹吹空调。
　　“你看你就不谦虚和好问，辰新哥哥在和我探讨我们这代人的兴趣爱好呢，高中生也用护肤品和化妆品的好不好。”沈佑嘉自己因为生病的原因其实没有什么机会用，但是追赶潮流还是知道很多的。
　　沈宥川还想和妹妹辩驳几句，但他手机里小组群一直在弹消息，大家都在紧张明天的宣讲会，虽然发言的人是沈宥川，但如果挨骂，肯定是全组一起挨骂的。
　　“要喝点东西吗？要不要来一杯柠檬水。”况辰新隔着沈佑嘉问了一句。
　　沈宥川的确很口渴，他眼睛一边在茶几上扫了扫去，一边口中应了一句‘好啊’。他还没找柠檬水的水壶在哪里，况辰新已经从餐厅端了一杯装了几颗冰块的玻璃杯递给了他。
　　“哦，谢谢。”沈宥川赶紧接过，猛猛喝了一大口，刚喝完水还没来得及再和况辰新多攀谈几句，下一秒群里面又弹了需要修改的东西，沈宥川只能起身去自己房间加班了。
　　还没赶工多久，看完最后一集的沈佑嘉欢天喜地就也到房间了，看来大结局很让她满意。但因为她房间里的家具都还没有到，所以她还是只能住在沈宥川这屋。
　　“我准备背语文和英语课文了，你还准备待在这里吗？”沈佑嘉一进门就准备赶哥哥走，但沈宥川已经人与工作合二为一了，已经成为‘牛马’最终形态，听不到任何人说话了，哪怕妹妹已经坐在床上‘叽里呱啦’地背课文，他也一个字没听到。
　　等他改完之后，沈佑嘉已经手里捏着英语书，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入梦了。他没叫醒妹妹，等他自己洗完澡，又洗漱好之后，才拍拍已经睡迷糊的沈佑嘉：“我警告你啊，必须洗澡，敢不洗澡睡在我床上，我卸了你。”
　　沈佑嘉被哥哥一恐吓之后，就懒懒地翻身起来，慢悠悠地走去卫生间，看到妹妹关上了卫生间的门，他在外面喊了一句：“让我听到喷头的水声！”
　　“烦死啦！”沈佑嘉在里面抱怨了一句，下一秒流水拍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沈宥川这才满意地抱起自己的笔记本离开了卧室，去到了对面屋子，同样刚洗完澡的况辰新已经换好了睡衣，他没有在屋子里，而是在阳台上，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但因为卧室里开了空调，他并没有开阳台门。
　　沈宥川把电脑放在桌子上后，他就拉开了阳台的玻璃门。
　　‘呼’——
　　风立刻从江面上吹拂而来，风带着户外的潮热与江面的月色笼罩的水汽，风先穿过了转过头看向沈宥川的况辰新，然后才到达沈宥川的身边，风也带来了况辰新身上淡波香波味道，似乎是雪松和佛手柑的味道。这是沈宥川第一次在对方的身上闻到味道，beta本就没有信息素，况辰新也几乎不用什么带香气的个护产品。
　　况辰新看到沈宥川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他便侧过脸询问道：“都完成了吗？”
　　“嗯，明天早上再看一看就行了。”沈宥川与对方并肩站在了护栏处，彼此的肩头只有一拳远的距离，他的胳膊也搭在了微凉的栏杆上。他目光随意地瞥过况辰新，眼看着风肆无忌惮地穿过对方的发丝和睡衣与皮肤间的缝隙。
　　“很好的方案，我今天有收到张总监递送来的策划邮件。”况辰新的话一出，让沈宥川认识到下午时总监的夸好不是在献殷勤，很可能是真的收到了来自大领导的正向反馈。
　　二人没有再说什么，在月色江风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沈宥川用余光打量着身边的人，他看向远处，不知在看哪里，这里能看到河对岸高挑的写字楼与钢铁高塔，也能看到仍旧车水马龙的长街和仍亮着霓虹灯的河岸步道。
　　风搅动了周围一切的味道，也把沈宥川身上的味道送到了况辰新的嗅觉神经中。“你用了什么洗护产品啊？很好闻。”况辰新问道。
　　“是D.A自有品牌的洗护，之前企业内购的时候买的。”沈宥川记得这套洗护的价格还挺贵的，用了六折的员工还是让他肉疼了很久，买这套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他的香型和他的信息素味道非常相似，比其他香根草味道的香水或者其它产品都更加相似，所以他买了。
　　“闻起来就很像此情此景，如果眼前的景色有味道大概就是这个味道了。”况辰新抬了下胳膊，不小心撞到了已经愣神的沈宥川。
　　因为沈宥川忽然意识到，况辰新虽然是beta，但是他此时此刻闻到了和自己信息素近乎相同的味道。
　　“怎么了？”况辰新侧过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沈宥川。
　　沈宥川顿了顿，但还是说出了口：“这和我的信息素味道很像。”
　　况辰新听到后，眼睛明显地亮了起来，有些喜出望外，他又凑近了一点，鼻尖微微翕动，似乎是想闻得更真切一些：“是吗？那你的信息素闻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我鼻子不是很灵，我闻起来好像很蓬松烟雾的味道，可能不是很恰当。但很适合你，如果让我这个beta想象你的信息素，我觉得这个味道的确非常适合你。”
　　他们离得太近了，虽然他们的手心彼此交叠过，但从未如此近距离过，哪怕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没有此时此刻彼此之间的距离如此相近。
　　“网上的测评说得很夸张，说这个洗护的味道闻起来像几个不穿衣服的alpha在月光下跳舞。”沈宥川打趣地说了一句，试图用玩笑驱散空气中过于浓稠的暧昧气息。
　　况辰新听完沈宥川的话后，笑了一下：“这不就是《吉诺佩蒂一号》的故事吗？”对方说话的温热吐息被风吹散在耳边。
　　沈宥川听到后，不由得一愣，原来况辰新已经知道关于这首钢琴曲的故事了。
　　关于萨蒂所写的《吉诺佩蒂一号》，许多人都认为这首曲子所描绘的是古希腊人在月下祭祀神灵时的场景，古希腊的成年男子们在神殿前脱下希顿，他们彼此在月色下伸展开线条明朗的肢体，在神殿前为神明共舞，如乐曲本身一样向神明祭献泥土与心灵。
　　沈宥川几乎不受控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左手搭到了对方的大臂上，他微微一发力就把对面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们的肩膀、胸口便都碰到了一起。
　　他们拥抱在了一起，如沈宥川偷偷奢想过一万次那样，拥抱在了一起。
　　沈宥川本以为自己会被对方皱着眉头，极其厌恶地推搡他，但这都没有发生。
　　在渐兴渐缓的江风中，他们拥抱在一起。
　　沈宥川能感觉到对方将头贴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也知道也许到明日太阳初升，他们都还会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