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好大一坨兔子

3、海棠

　　太后慢慢举起茶盏，闲谈般提起：“皇后之位，皇上认为谁合适？”

　　嬴之神色自若的答道：“在儿子心中，歆贵妃乃唯一人选。”

　　太后脸上虽没有半分不快，但放下茶盏的力度却不轻：“皇上刚坐稳这江山，便封了她一个贵妃。如今皇后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轻飘飘一句话，定了如此大之事，不可谓不慎重。”

　　顿了顿，太后语重心长道：“本宫明白，皇上能够登上皇位，骆氏一族功不可没，可皇上不是已经赐她贵妃之位了吗？”

　　“母后。”嬴之不禁握紧手掌“歆贵妃为儿子付出的远远不止此间种种！”

　　“那又如何？”太后反问“骆氏一族的确跟随皇上征战多年。然厉帝在位，皇上远在荆南州，本宫与娴妃在这广安城内就好过吗？个中辛酸苦楚，皇上又可曾过问一二？”

　　当年，嬴之与骆骠淇动身前往荆南州，夏玉卿不过刚进王府三月。那三个月里，即便是新婚之夜，他也未曾踏入过她的房中。如今猛然间太后提起这个人，他竟连她的面容都回想不起。

　　“皇上，本宫知晓，人心是偏的，可这后宫之中，不只有万安宫歆贵妃！”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年歆贵妃为平息荆南州之乱，效仿穆桂英，以致四个月的身孕没有保住。本宫现在想来，仍然心痛！但此万万并非冷落后宫嫔妃们的理由！”

　　嬴之若有所思的从太后处出来，瞧见一旁的怀光，吩咐道：“去映月宫。”

　　映月宫，顾名思义，宫内有一处泉眼，名唤映月碧潭，乃是宫中一美景。

　　嬴之恍惚间想起，一日陪着太后用膳，她似是在自己耳边念叨过，夏玉倾从前跟着父亲到过江南，最是喜欢山山水水。

　　“皇上驾到！”

　　夏玉卿惊讶的望着走入映月宫的嬴之，行了一个万福，眉眼温柔的唤贴身宫女婉儿：“端蒙顶山茶来。”

　　嬴之奇道：“你如何得知，朕喜欢蒙顶山茶？”

　　夏玉卿立在嬴之身侧：“妾身在王府时，曾听太后讲起过。”

　　她长得未必有多么好看，但十分温婉，看久了，反倒有一份独特的气质，令人心内不自禁的平静下来。

　　嬴之轻轻握住夏玉卿的手：“你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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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桃正扫着内廷中路，兰心和其他几个尚食局的小宫女经过，故意趾高气扬的“哼”了一声。

　　春桃充耳不闻，权当她是这春日里的一阵风。不不不，她可比不上风，应当是恶臭无比的屁！

　　想到此，春桃为自己这个绝妙的比喻乐开了花。

　　“我瞧着春桃这两日总往司礼监跑。”一个小宫女斜睨着春桃“怕不是和哪个小火者对食呢！”

　　她们几个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快别说了，羞煞人也！”兰心装模作样的喝止道。然后她摆动着腰肢，款款来到春桃面前“听说你的小姐妹冬竹被调去瑶华宫伺候容妃娘娘了，我们正要去给娘娘送新做的松子百合酥，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呀？”

　　说到这，她佯装吃惊地说道：“哎呀，差点忘了，你这等低微的洒扫宫女，是没资格进入宫殿的！”

　　一片哄笑声响起，春桃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行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误了时辰。”兰心说完，扬长而去。

　　春桃气不过，对着她的背影又是吐舌头，又是扮鬼脸。

　　想到冬竹，瞅着四下无人，春桃拎起扫把，急匆匆的向住处跑去。

　　冬竹正在收拾自己的个人物品，一见春桃，立马笑弯了一双杏眼：“春桃，我正要去寻你，你倒是来了。”

　　春桃懊恼的望着她：“冬竹……”

　　“方才宫正司的人来过，叫我去瑶华宫伺候容妃娘娘。”她捏了捏春桃懊丧的包子脸“好了，春桃，莫要烦忧，纵是我去了瑶华宫，我们两姐妹也可时时见面。”

　　“我倒不是怕这个。若是那容妃娘娘不是个好相与的……”春桃面露担忧。

　　冬竹连忙去遮她的口：“我们这些做婢子的，怎么敢议论娘娘们？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命罢了。”

　　春桃的眼圈微红，冬竹耐心的轻声细语安抚一番，终于哄得春桃破涕为笑。两人挽着手，跨过门槛，走过高高的宫墙，一直到了瑶华宫外，春桃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好姐妹的手。

　　皇宫好大，再见冬竹有这么多的规矩挡在她们之间。可皇宫又好小，这么一隅，便是她们这些宫女的一生。

　　伤感未过，隔日，盛凌晨便唤她到司礼监。

　　偌大的院子，春桃拘谨地站着，许久未见他的人影。

　　渐渐的，春桃的注意力被院中种植的海棠吸引走了。

　　粉白色的花朵在日光下看起来格外娇嫩，这种植物花开的漂亮，但春桃极少在宫闱之中见到，兴致一起，禁不住揽过一枝，踮起脚，凑近去闻。许是风吹落的，地面上有不少花瓣，春桃看见有几朵海棠完整的躺在那里，走过去小心捡起，包在手帕中，忽被身后一阵惊呼吓得手腕一抖，那花朵又重落回到地面上去。

　　“哎哟，谁允许你折花的？那可是老祖宗最喜欢的海棠！”怀光惊叫道。

　　“你这小火者，空口白牙，怎么污蔑人！”春桃辩解道“这花是自己掉在地上的，我只是恰好捡起来！”

　　这会子功夫，盛凌晨从屋里走了出来，虽是小火者打扮，却远远比怀光更具威严。

　　“老远便听到你们在这里叫嚷，吵到了老祖宗，可有你们好看。”盛凌晨瞥了怀光一眼，他立马闭紧了嘴巴，垂着头，退了出去。

　　“你们司礼监的小火者，好大的脾气！”春桃气鼓鼓地说道“捡几朵花有什么了不得？难不成，这花，还能比万岁爷长乐殿里生长的花花草草更珍贵吗？”

　　“姑娘教训的是。我替那小火者向姑娘道一声抱歉。”

　　“算了算了，还是说正事吧！你今日找我有何事？”

　　“自然是好事。”盛凌晨对她微微一笑“来，屋里有几块老祖宗吃剩下的响糖。”

　　春桃一听，吓得连连摆手：“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盛凌晨安抚道“不碍事的，老祖宗左右回不来，这司礼监只你和我，怕什么？我不叫旁的人知道便是。”

　　春桃踌躇片刻，最终耐不住响糖的诱惑，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迈过门槛。

　　这九千岁的住处远没有她想象当中那么奢华，相反布置的相当寡淡，仅桌子上放置的那盘糕点，预示着屋主人的身份不一般。

　　春桃咬着手指，挪动着脚步，慢慢凑到桌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盘子里的糕点——全是些春桃闻所未闻的好果子。

　　“想吃哪个？”盛凌晨把盘子向她的方向推了推。

　　“这……不太好吧？”春桃咽了一口口水，视线好不容易落到盛凌晨脸上。

　　“无碍。”盛凌晨拈起一块响糖，递到她眼前“来，你尝尝。”

　　响糖甜腻腻的味道飘入春桃鼻间，她不好意思的瞅了盛凌晨一眼，双手捧起做碗状，稳妥的接过，放到嘴边，珍惜的抿了一小口。

　　“真好吃！”她傻乎乎的对着盛凌晨笑道。

　　这时，一只大猫蹭到春桃脚边。这猫通体雪白，两只眼睛是不同的颜色，看起来分外喜人。

　　她惊喜的叫道：“这里有猫！哇！好漂亮的猫！”

　　“没什么奇怪的，宦官都养猫。”盛凌晨语气淡淡的。

　　“它叫什么？”春桃像是没听到盛凌晨最后那句话，只一味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它，想要伸手去摸，可手上黏糊糊的，生怕弄脏了它的毛发。

　　“霜玉。”

　　“真是个好名字！”春桃自然而然的接过盛凌晨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不过是只猫，你若喜欢，再来看它便是。”说话间，盛凌晨倒了一杯茶“尝尝，这可是万岁爷赏赐给老祖宗的君山银针。顶好的茶，外面喝不到。”

　　她有模有样的喝了一口，也不知尝出什么滋味，咂了咂嘴：“嗯……好喝！”

　　“你要愿意，还有些余下的，全部拿去喝吧！”

　　“这……这怎么能行！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春桃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再说，我也没什么能回报你的。”

　　盛凌晨微微笑道：“哪里话。”

　　他从衣服里取出一张纸条：“老祖宗正需要一个传话的人，此番便辛苦姑娘了。”

　　“好啊，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春桃气恼的叉着腰，可又因为盛凌晨待她确实好，吃人嘴短，她只得无奈的接过纸条“事先说好，只这一次！”

　　盛凌晨笑着点点头：“好姐姐，往后到司礼监，好果子好茶水，由着你挑。”

　　这人生了副骗人的皮相，春桃心里恼他，可瞧着他这张脸，心软的好似化作一滩春水，什么也顾不得了，最后只“哼”了一声，扭头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