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番外（开坛、团圆，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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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刀？”我被他拍得一趔趄，险些摔倒。
江湖里最负恶名的地煞死人刀，怎么跑到不羡仙来了？
这时，有声音响起：“伊刀，不得无理！”有人边走边说，声音而温润，不似江叔那般清冷，我一听便知道是谁来了。
“清泉叔！”我笑着挥手，只见褚清泉与江叔正往这边来，江叔轻轻一掠，飞跃至我与伊刀中间，将我死死挡住。
“什么无理？我怎么无理了？”伊刀郁闷极了，“我不过跟这小妮子讨了点酒喝，你这个婆子精也要管？烦不烦呐？还有你江无浪，瞪着我做什么？想打架？”
我拉开江叔：“好了好了，没事的江叔，我跟刀哥一见如故，正喝酒聊天呢！”，说罢，我又转头对褚清泉道：“原来清泉叔你带来的朋友是死人刀啊，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
褚清泉本想伸手摸摸我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但手伸了一半停住了，转道搭在我肩膀上，笑道：“不是都挑明了吗？怎么还喊他江叔？”
我眨眨眼，嘿嘿一笑：“这不是叫习惯了吗，索性不改了。”
清泉叔离家三年，寒姨便等了三年，所以我随即便问他：“寒姨知道你回来了吗？”
褚清泉收回手，摇摇头：“还没见到她……”
“那快去找她！”我拉住他的袖子就要往客栈去，没走两步就看到两道身影迎面而来，一道窈窕婀娜，一道矮小可爱，正是寒姨和红线。
“不用去了，曹操到了！”我乐呵呵道。
“哟，什么风把咱们家贵客给吹来了？”寒姨瞥了清泉叔一眼，擦过他肩膀走到我身边，压根没理他。
她柳眉倒竖：“你这丫头，好酒都给让你糟蹋了，怎么什么人都给啊？”
伊刀怒道：“说什么呢？什么叫糟蹋了？难道我伊刀不配喝？”
寒姨白了他一眼，但我总觉得，这一眼是冲着清泉叔去的。
红线听了瞬间双眼放光，跑上前抓住他衣服：
“伊刀？你是死人刀？”
“你又是哪来的小小妮子？”伊刀郁结了，江湖上的人都惧怕他，怎么跑到这劳什子不羡仙来，一个两个的不害怕就算了，还都是自来熟？
“哇塞！真的是大侠伊刀！话本子里的人活过来啦！老大老大，他真的是死人刀吗？”
“是的，他真的是死人刀。”我想笑。
红线兴奋极了，拉起伊刀就走：“伊刀大侠你跟我走，我有私藏离人泪，十年份的离人泪！保证让你过瘾！”
“真的？”轮到伊刀两眼放光了。
“真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我家喝！但你可不能白喝啊，你要给我讲江湖上的故事！”
“小菜一碟，你家在哪？我们现在就去！”伊刀被红线拽着，蹦蹦跳跳走远了。
我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哭笑不得，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死人刀就这样被红线这个小妮子拿下了。
红线从识字起就爱看各种话本子，尤其是写江湖上侠客的那种，甚至幻想着自己长大了也要做个大侠去闯荡江湖，如今可好，她最崇拜的死人刀就站在面前，恐怕不拉着他说个三天三夜都不会放过他。
寒姨‘啐’了一口，骂道：“不着调的人还尽带些乱七八糟的人回家糟蹋酒。”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寒姨这句话明摆是说给清泉叔听的。我从小就怕她，没敢吱声，褚清泉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唤道：
“阿寻，你不要生气了……”
寒姨一把拂开他的手：“生气？我没生气啊，我生谁的气？”
“生我的啊……”
“你谁啊？我跟你又不熟！”寒姨冷笑一声，转个身就走了。清泉叔冲我抱歉地笑了笑，随后立即追上去，小声说着：“是我不好，阿寻，我回来了，再不走了，你等等我呀……”
就这样，一个欲迎还拒，一个不住讨饶，一个骂，一个哄，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走远了。
我与江叔相视而立，都有些忍俊不禁，我忍不住打趣道：“江叔你看，你又能笑话他好久了。”
江叔唇角上扬，牵起我道：“我要早点把你接回去，不能让你变成她那样。”
我哼了一声：“那你别跟清泉叔那样总不着家就行。”
这么多人突然间走了个干净，河边瞬间安静了。江叔牵起我的手问：“你是想去那边跟他们一起打铁花，还是找个地方坐着看？”
我拍拍伤腿道：“找个地方坐着吧。”若是以前，打铁花这种事定是非我少东家莫属，但今夜，我却只想跟江叔单独待在一起。
我们绕道回了不羡仙，拿了些干粮准备去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坐着。路过人群，我看到小商小贩都出来摆了夜市，便道：“元甜甜好像在那边卖冰饮子，我们买一些带上吧。”
江叔应了一声，松开我挤进了人群里。
我拿着干粮站在一旁等他，突然，一道身影立在我身前，茉莉香气混着淡淡药香钻进了鼻翼，我一抬头，燕明那张温润干净的脸庞闯入眼帘。
“好巧啊燕明！”我笑着打了个招呼。
燕明也淡淡一笑：“嗯，不算巧，我知道你在这。”
他的目光还是那样灼热，我挪开眼道：“那个，我今晚有伴了。”
“我知道。”燕明故作轻松，“我只是想来问问你的腿怎么样了。”
我动了动伤腿，道：“还好，慢慢走没问题，走急了有些痛。”
燕明蹲下身来轻轻抬起我的伤腿，仔细检查了番，仰头道：“最好再行几次银针疏通经脉，会康复得更快些，我这几日有空，不如……“
我连忙收回腿道：“不用了……药药已经在帮我做了。”
燕明起身，神色黯淡了一瞬：“你其实不用刻意回避我。”
我认真道：“没有。”
“那你——”
“只是我如今是有未婚夫婿的人，所以不能再接受你的好意了！”
我大方一笑，指了指买好冰引子静静站在不远处等待的江叔，“他在等我，告辞了。”说完，我一瘸一拐地头也不回地朝江叔走去。
江叔见状立马上前来扶我，我则不客气地朝他背上一跳，他也顺势将我背起。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饮子？”我惊讶于他手上拎着的七八个五颜六色的竹筒。
“她说这些都是你爱喝的。”江叔如实道。
元甜甜这个奸商！我咬咬牙，罢了罢了，下次再找她算账。
“走吧。”我指着对面小山坡，“再不去就赶不上看打铁花了！”
江叔顿住：“你……跟他聊好了吗？”
我吸吸鼻子，闻到一丢丢酸味，有点想笑。我搂住他脖子，将脸放到他颈窝处蹭了蹭：
“压根就没聊什么啊，只是打个招呼罢了，我们快走吧！”
于是江叔背起我就走了，我也一直没有回头，但眼角余光却能捕捉到那道青色身影在原地伫立了许久许久。
我们在山坡找了一个草地坐下，背靠大树，面朝客栈，把不羡仙夜景尽收眼底。
我挨着江叔肩膀坐着，见他全程一言不发，便用胳膊肘捣捣他，道：
“江叔，你不会生气了吧？”
“……没有。”
我听他语气生硬，便凑过去打趣：“你不会吃醋了吧？”
他别过脸：“没有。”
我掰过他的脸：“你有！我都闻见味儿了，你又吃燕明的醋啦？”
“……”江叔的脸被我钳着，瞳孔里只有我的倒影，再无其他。好半晌，他才幽幽道：
“如果你后悔了，还来得及……”
这可不就是吃醋了吗？我乐了，对付吃醋的老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
——我猛然上前将他吻住，压下他后面要说的话。
其实，若不算上他那次酒后失态，这才是我与江叔第一次亲密接触。
这段时日以来，纵使秘密抖开、话已挑明，但我与他除了关系变得不一般之外，其他的都与往常无异，比如牵手、背背、抱抱之类的，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一点新意都没有。江叔这个人，既保守又循规蹈矩，有时候想想也挺无趣的。
江叔身子绷得笔直，任由我在他唇上肆虐，半晌后，我觉得差不多了才将他松开。
“酸溜溜的，我尝到了！”我做了个鬼脸。
江叔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我搂进怀里：“真拿你没办法。”
一阵山风袭来，吹散了山下传来的欢声笑语，几片落叶掉在我身上。我捡起叶子，怅然道：“我听说，寒姨准备将不羡仙迁走了。”
“嗯。”江叔给了肯定的回答。
“是不是跟绣金楼有关？”
“嗯。”
“还有我床底暗格里的那块玉？”
江叔并未惊讶于我会问出这个问题，相反，他好像早就料到我会问这个。
“这是你母族的玉，叫镇冠珏。”
“我母亲留下的？”我意外极了。
他没有再瞒我，合盘道来：“中渡桥兵败后，我义父和你父亲自知必死无疑，设计将我和褚清泉骗走，并带上了你和这块玉。你父亲告诉我这块玉里有李祚一半的秘密，让我将你和玉藏好，切不可被李祚找到。”
我不解道：“那怎么又和我母亲扯上关系？”
“你父亲并未多说，所以我也不清楚，但我和褚清泉猜测，你的母亲或许和李祚有渊源，又或许，你母亲是从绣金楼逃出来的人，出逃时，将绣金楼的秘密一并带走了。”
“那寒姨打算迁走不羡仙，是因为绣金楼的人要来了吗？”
“嗯。”江叔看着我，“褚清泉前不久在开封附近杀了一个绣金楼的探子，估计他们快要发现这里了。”
看着山下的热闹，我沉默了下来。江叔看出了我的心思，问道：“舍不得吗？”
“当然。”我心里一酸，“这里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
江叔向来不善言辞，以前缠着他说个故事都说不好，更别提安慰人了。他张了张口，最后只是将我往怀里带紧了些，用宽阔的肩膀和温热的胸膛来告诉我，他会一直在我身边。
我揉揉眼睛，突然笑起来：“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我侧头与他四目相对，“我的身世也好，镇冠珏的秘密也罢，这些我并不想去探究。”
“为何？”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反问道：“你知道寒姨当初为什么把这里叫做不羡仙吗？”
江叔深深看着我，静静等待下文。
我笑着说：“不是‘只羡鸳鸯不羡仙’，而是‘人间团圆不羡仙’”
“寒姨自小孤苦，最羡慕阖家团圆，而我也是一样，我们都觉得，没有什么比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更重要了。你、我、寒姨、清泉叔、周叔、红线、天叔、药药、豆豆……只要我们这些人永远在一起，搬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在一起了就好了啊。”
“还有绣金楼，他的秘密又与我何干？我总不能离家出走去找真相吧？万一因为我暴露行踪牵连到了大家怎么办？”
“所以为了这个家能完完整整、整整齐齐，我决定就当不知道这个事情。那块镇冠珏，就让它躺在那里吧，绣金楼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总归不会是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
江叔安静地听我说完，好半晌才道：“你真的长大了。”
我拍拍胸脯道：“当然长大啦，不长大怎么当你新娘子？”
江叔笑了，他从不轻易笑，可一旦笑起来，便似月光掠过湖面，温柔得醉人。他眼眸里的光朗若星辉，漫天星光也失了颜色，让我也忍不住将嘴角再度扬起。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我们不约而同去看，只见清泉叔和寒姨各执一根花棒跑到河岸边的花台上，二人同时扬手，花棒极速碰撞，铁汁冲向天空，最后炸成万点金花纷纷扬扬倾泻而下。
欢呼声一潮盖过一潮，这便是开坛宴最瞩目的环节，打铁花。
铁花一层接着一层，如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代表着人们对未来的美好期盼与向往，气势恢宏，令人心生澎湃。
我激动不已，刚想转头喊江叔快看，却被身侧之人温柔地托住了下巴，随后轻轻掰转过来，唇上一温，我在铁花的绚烂光晕下被他牢牢吻住。
这一次的吻不似那夜醉酒后疯狂与粗暴，而是温和绵长如世间最醇香的美酒，叫人很快就醉倒其中。他轻柔捧着我的脸，我回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这一刻，天地万籁消失殆尽，唯有两颗跳动的心脏将尘世喧嚣编织成只属于我们的乐章。
铁花不停，吻亦不止。相爱不易，相守更不易，我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与江叔相守相扶，死生共赴。
人间团圆不羡仙，原来世间最动人的圆满，便是与至亲至爱之人共守这凡尘烟火。朝朝暮暮，岁岁年年，只要有你们在身边，便不羡万物不羡仙。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番外（开坛、团圆，下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