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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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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茶馆二楼。
顾玄策畏狗,楚元英遣人将小鄂送回了桐花巷。
一落座,楚元英便开门见山,直言不讳道:“我跟沈姐姐查了你的账。哎,你说你每月怎么能亏空这么多钱?”
瞧这话说得,就差直接打顾玄策的脸了。
果不其然,顾玄策险些将茶水喷出来,又生生咽了回去,梗着脖子强辩道:“那叫时运不济,财不眷我!难道我愿意做赔本买卖不成?我能有什么法子?”
“哦?是吗?”楚元英尾音拉的极长,又带着些玩味,叹喟道:“我还想总结一下大公子的‘经商之道’,以便当作反面教材提醒自己来着。”
“你!”顾玄策气地把茶杯摔在桌上,怒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取笑我?”
“非也非也,大公子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元英一脸痛心,仿佛他是什么狗咬吕洞宾之辈。
顾玄策:……
他此刻开始后悔,方才合该掉头就走,走不掉就跑,区区女子还能跑得过他不成。
楚元英又漫不经心道:“就是不知,大公子这般‘苦心经营’却散尽家财,究竟是想掩谁的耳目?又或者……”
她忽然弯起眉眼,意味深长道:“你在护着什么?罗玉烟?还是宁西侯府?”
顾玄策顿时一怔,神色骤冷,凉凉道:“你查到了什么?”
“不瞒大公子,什么都没查到。”楚元英眼尾弯弯,笑意清亮,道:“我猜的。”
猜的。
又是猜的。
顾玄策心头火起,如被捏着尾巴的老鼠一样,真的很想跳脚骂娘!
上一个这么说的还是代兰亭,他对此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心存芥蒂,以至于现在还有点想落井下石。
当年他跟罗玉烟成婚,代兰亭不过十三四岁,那时他衣裳都脱了准备春宵一刻去了,结果这小兔崽子直接推门进来,让人把他提溜走了。
以至于他萎了好些天,最终彻底成为心病,往后每晚入睡前,都要反复检查门锁才敢安寝。
然而眼前女子的神态语气,那漫不经心吊着你玩又步步紧逼的模样,不能说跟代兰亭八成相似,那简直是如出一辙!
又仿佛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夜晚。
去他娘的代兰亭!
顾玄策抬手按上额头,拇指与无名指轻揉太阳穴,好一会儿才恢复原样,抬眼看向楚元英,郑重道:“我是顾家人,断不会做有损顾家之事。”
“嗯,我也是这般猜测。”楚元英不知道他心中攀了什么高山,歪着头打量他,好奇道:“你为何要藏拙?你做出这副败家子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什么败家子?”顾玄策神情一凛,严肃道:“这叫男人本色!”
楚元英:……好好好,男人本色。
她有亿点点无语,追问道:“你布下这么一个迷阵,装得连你爹都看不出来,为的是什么?”
“为了顾家。”顾玄策将头低了些,垂了垂眼,沉沉道:“这是能寻到最好的两全之法。”
果然跟楚元英猜想得差不多。
“我弟弟他有能力打理好顾家。”顾玄策语气中带了一丝自嘲与寂寥,道:“若是罗娘不生在宁西侯府,或许……或许也不必如此了。”
若是不生在宁西侯府,他与罗玉烟未尝不是琴瑟和鸣的佳偶,他也不必人前装作浪荡败家,更不必纳几房妾室平白无故惹罗玉烟生气伤心。
若是不生在宁西侯府,他们早该甜蜜如昔,儿女环侧。
“可她偏偏就生在宁西侯府……”顾玄策声音发哑,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双手无力垂落,把脸深深埋进阴影里。
都他娘的怪代兰亭!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装作不学无术,败家度日罢了,待娶到罗玉烟后,两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去了。可代兰亭非要逼他做些好色奢淫的荒唐事,他还偏偏就奈何不了这人。
可恶啊。
顾玄策郁结心头,手脚发凉。
他想起成婚那日的欣喜,又想起为了隔绝宁西侯府插手顾家,自己做的一堆混账事,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罗玉烟没有嫁给他,如今该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而非这般动辄动怒的泼悍妇人。
“是我之过,罗娘如今成这个样子,全是我的错。”顾玄策再抬眼时,眼眶微微泛红。
楚元英想了想,道:“其实差不多够了。”
顾玄策抹了把脸,疑惑道:“什么够了?”
“你的名声已经烂透了,十里八乡无人不晓。”楚元英白了他一眼,道:“可以不必纳妾,回去好好陪着罗玉烟。”
“你手下的铺子亏空需照旧,只是浪荡花心的做派倒可以收敛些,反正皆知你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账,如今‘浪子回头’,倒也算顺理成章。若罗玉烟趁机向你打听点什么,只管一问三不知,她总不能扒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不成?”
顾玄策心中一动,却面有难色。
他哪敢?万一代兰亭回头给罗娘一蒙头戳死,他上哪哭去。
“代兰亭那边,我会跟他说的。”楚元英笃定道:“你听我的就成。”
“你竟知晓?”顾玄策诧异。
“我看起来是愚笨之人吗?”楚元英反问:“若代兰亭不点头,你即便计划得天衣无缝,也根本不可能娶到罗玉烟,若一意孤行,或许会直接害死她。”
她看向顾玄策的目光中多了点怜悯。
或许代兰亭也在怜他这份情谊,才替他想了个折中之计。顾玄策越是混账,罗玉烟在宁西侯府眼中便越无价值,最终彻底抛弃这个棋子。
不过,代兰亭会有这等好心?
楚元英觉得有待考量。
见顾玄策神色渐缓,楚元英才敢提起另事,道:“你那外室芸香给你戴了个绿帽,如今欲携情郎远走高飞,你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什么?她想走就走啊。”顾玄策浑然不在意,还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金瓜子,道:“你把这个给她,事出仓促,没来得及备礼,权当随个份子钱。”
楚元英接过,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就……嗯……挺好的一个人,发张好人卡吧。
此时,房门猛地被打开,伴随着小二的求饶阻拦:“大夫人您不能进去,大公子在里面会客……”
“我为何进不得?”罗玉烟气势汹汹,也不跟小二过多纠缠,怒气冲冲喝道:“顾玄策!”
二人抬眼,见罗玉烟面颊涨红,怒火中烧。她疾步走来,一把揪住顾玄策的耳朵,厉声诘问:“我说你出门为何这般匆忙,原是跟她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疼疼疼,罗娘!”顾玄策慌忙护耳,疼得呲牙咧嘴:“你怎么来了?”
罗玉烟松了手,怒声道:“我若不来,怎知你给她塞钱?顾玄策你能不能照照镜子,她岂是你能肖想得吗?”
顾玄策揉着发红的耳朵,神色难堪,道:“你误会了,我跟她之间……”
“误会?那你给她钱作甚!”罗玉烟听他狡辩,怒火更胜,言辞尖锐。
“大嫂,确实是误会。”楚元英硬着头皮插了一句:“大公子只是托我去随个份子钱。”
“对对对,罗娘,你真误会了。”顾玄策忙拉过罗玉烟,低声哄劝。
罗玉烟每次出现都跟泼妇没两样,这种人性子最为固执,很难与其沟通,楚元英对其一向能避则避,不愿过多纠缠。
罗玉烟半信半疑,顾玄策趁机揽住她的腰,软声安抚,耳畔轻磨,这才消了些火气。
楚元英眨了眨眼,心想顾玄策比顾玄奕情商高多了,起码会哄人。
顾玄策悄悄在背后打了个手势,揽着罗玉烟出了门,怕是给罗玉烟彻底哄顺毛还得一阵子。
待二人离去,楚元英去寻了芸香,把顾玄策的话和份子钱带到,芸香感动得涕泗横流,鼻涕眼泪蹭了她一身,还执意要去亲自跟顾玄策道谢。她赶忙把人拦了下来,好说歹说才打消了芸香的念头。
这要是放芸香过去,罗玉烟怕不是能给顾府的屋顶都掀了。
酉时末,天色尽黑。
楚元英收完尾款返程,街边馄饨摊子已经支起来了,她匆匆一瞥,加快了脚步。
刚拐进必经的巷子,她突然注意到砖墙上的影子多出了一截,正从拐角缓缓延伸,心头一紧大感不妙。她不敢回头,脚步却放缓了些,可身后的脚步声亦随之放缓。
寒意几乎一瞬间从脊背蹿上来。
没做过多犹豫,楚元英提着裙摆狂奔,身后风声骤紧!
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另一条手臂箍住了她的腰,将她往后拖拽。楚元英心头巨震,惊呼被堵成呜咽,奋力踢打挣扎,胡乱抓挠,却被死死钳住胳膊。
她张嘴狠狠咬在了捂着她口鼻的手上,那人吃痛松劲,她趁机转身,拼尽全力往对方身下踹。
一声闷哼后,束缚彻底松脱。
楚元英都顾不上思考,转身就跑,迎面却被另一黑衣人堵住。她手扶着墙壁喘息,目光飞速扫视周围,欲寻逃脱之机。不容她细想,一个黑漆漆的麻袋已从上方罩下,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
“早跟你说了一棍子打晕,你非要试一下生擒,疼吧,活该!”
“嘶……那是大小姐说的,对女子不能粗鲁野蛮,要温柔一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