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蓝脸军（4） ...
-
下了课，膳堂人声鼎沸，学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去。
唯有辛无羁、裴琰之、林知柏三人扶着腰、咬着牙，步履蹒跚地落在最后——十板子虽不致命，却打得皮开肉绽，连抬腿都像踩在刀尖上。
王曦瑶已走到门口，忽又折返，裙裾翻飞如怒云。
她径直走到林知柏面前，杏眼圆睁，声音又冷又脆：
“亏我把你们当正人君子！竟去暖梦轩那种地方？有辱斯文！”
裴琰之垂眸，耳尖泛红，羞愧难当；
辛无羁沉默如山，无言可辩。
林知柏却火气“噌”地窜上头顶，脱口而出：
“哦～王曦瑶！果然是你！你不满我们去暖梦轩，就去太学告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去办事儿？”
王曦瑶一愣，随即怒意翻涌——
她本只是气他们“自甘堕落”，如今却被扣上“告密”罪名，清白遭污，比挨打还难受。
“谁告密了？”她声音陡然拔高，眼眶微红，“你是长大了，开始找女人‘办事儿’了吗？！”
林知柏一把拽住她手腕：“胡说什么？我们三个一起，能办什么事儿？”
王曦瑶猛地瞥向辛无羁与裴琰之，语气陡然古怪：“啊？三个人一起？……不要脸！”
话音未落，她狠狠甩开林知柏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膳堂，背影决绝如断弦。
“我哪句话说错了？”林知柏茫然回头。
辛无羁闭了闭眼，叹道：“你从开口，就没对过。”
膳堂角落，王曦瑶对着满桌佳肴，却一口未动。
她用银箸一点一点挑出菜里的调料，动作机械，眼神发空。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不是为林知柏的污蔑，而是为那句“三人一起”刺得心口发疼。
“瑶瑶，你这是怎么了？”风榕担忧地问。
苏令蘅将一杯温热的雪梨茶推到她面前，声音轻缓：“他们去暖梦轩，是找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用替林知柏说话。”王曦瑶冷笑，“找人？下午进暖梦轩，宵禁才出来——找谁？桃花？杏花？还是牡丹花？”
苏令蘅压低嗓音：“安伯侯世子，宋安越。”
王曦瑶一怔：“不可能！宋安越是安阳世家三公子，十七岁已定亲，尚未成亲，他怎会流连烟花地？”
“可江措说，三个月前，世子被蓝脸军吓疯，送回安阳养病。”苏令蘅提醒，“百姓也传他疯了，日日混迹柳巷——你还记得吗？”
王曦瑶瞳孔微缩，恍然大悟：“……他们也在查蓝脸军？”
苏令蘅与风榕相视一眼，默契点头。
“不如我们去找他们，共享线索？”风榕提议。
苏令蘅却摇头：“他们昨日刚见宋安越，今日就挨了板子——有人在盯着。”
她顿了顿，唇角微扬：“不过……林知柏惹你生气，岂能轻易原谅？自然得让他亲自来请才行。”
王曦瑶拼命点头，心头阴霾一扫而空——
原来他没做不干净的事。
那就好。
午后，苏令蘅悄然离校，直奔朱雀大街的“报房”。
这处民间消息集散地，靠编纂小报谋利，消息真真假假，鱼龙混杂。
太学贡生虽不宜涉足此业，却无明文禁止——苏令蘅正是看中这“灰色缝隙”。
当晚膳后，她便踏入报房书房。
满屋卷宗堆积如山，她只取那些经多方印证、确凿无疑的记录，尤其关注“僵尸”“鬼魅”“邪祟”等字眼。
很快，一组数据令她脊背发凉：
东城治安所：连续六个月，每月失踪10人
西城治安所：连续六个月，每月失踪15人
南城治安所：每月5人
北城治安所：每月3人
她铺开安阳城舆图，圈出四大治安所位置——
东城如意坊、西城麻履坊、南城乌衣巷、北城织金巷。
其中，如意坊与麻履坊之间街巷稀疏，巡逻空档最长，正是人口失踪的温床。
而更令她心惊的是——
安伯侯府，正位于失踪最严重的西城！
谋杀陈伯安的薛洋家，竟也在西城！
她指尖发冷：这些消息，是真是假？没有条件去西城，就没办法印证。
太学偏院，三人围坐。
裴琰之沉声道：“宋安越被盯死了，我们一动，他就有危险。”
辛无羁点头：“必须找人帮忙。”
林知柏一拍大腿：“王曦瑶！她最仗义！”
裴琰之眼中微光闪动：“单她不够，但加上苏令蘅——事可成。”
林知柏立刻跳起：“我这就去！靠我俩的关系，她肯定帮！”
裴琰之苦笑：“白日刚骂人家告密，夜里就去求人？”
林知柏大手一挥：“王曦瑶没那么小心眼！我买包糖炒栗子，她就原谅我了！”
辛无羁与裴琰之对视一眼，无奈颔首：“……靠你了。”
林知柏忍着臀痛，捧着热腾腾的糖炒栗子，直奔王曦瑶宿舍。
却被告知：“王姑娘与苏姑娘、风姑娘去太白居聚餐了。”
他转身就跑，栗子香一路飘散。
太白居二楼包间，窗纸透出暖光。
林知柏刚欲推门，却从窗缝窥见——
江措端坐三位姑娘中央，正将一盒银针递给风榕，眉目温柔；
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雕工精巧的银饰，双手奉给王曦瑶。
“这是我特意为风姑娘打造的银针，你的医术，定能救很多人。”
“这个送给王姑娘。”
王曦瑶捧着饰品，笑靥如花：“江措，你手太巧了！我好喜欢！”
江措耳尖微红，目光却悄悄投向苏令蘅：“苏姑娘已助我大忙，我无以为报……”
林知柏听得怒火中烧，一脚踹开包间门，手中栗子直砸江措面门！
江措慌忙抬袖格挡，栗子滚落一地。
林知柏拨开风榕，冲到王曦瑶面前，脖子青筋暴起：
“王曦瑶！你能耐了？竟来太白居点小官儿寻开心？！”
王曦瑶却笑出声：“你吃醋了啊？”
“滚！谁吃醋？你收个破饰品就开心成这样？小爷送你的好玩意儿堆成山，也没听你说句谢谢！”
王曦瑶笑得更欢了。
林知柏气得眼睛都圆了：“你是不是心虚？我告诉你——我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风榕把门关了起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藏巅雅鹿部的江措。”
“我没兴趣！”林知柏吼完，又猛地顿住，“……哪儿？”
江措已起身行礼：“在下江措，来自西域藏巅雅鹿部。”
林知柏双眼骤亮，上前猛拍江措肩袖：“雅鹿部的兄弟！刚才没弄脏你衣服吧？”
江措吓了一跳，躲到苏令蘅身后。
苏令蘅挑眉：“林知柏，你这是套近乎？”
林知柏迅速赔笑，压低声音：“没外人，我直说了——我在查蓝脸僵尸的案子。”
江措浑身一震，一把攥住他手腕：“真的？！”
林知柏刚要得意，王曦瑶却一把将江措拉开，拽着林知柏出门：“你查你的，我们查我们的，你该回去了。”
林知柏死死拽住王曦瑶的袖口，肩膀蹭着她背脊，声音软得不像话：“瑶瑶～”
“少来！”王曦瑶冷笑，“早上谁骂我是告密者？”
林知柏低头，声音闷闷：“我错了……栗子都给你赔罪了。”
“栗子呢？”
他这才想起——全砸江措脸上了。
顿时面红耳赤，恨不得钻进地缝。
王曦瑶却忽然凑近，压低嗓音：“……被人盯着，无路可走了？”
林知柏猛地抬头——她眼中哪有怒意？分明是意料之中的狡黠与得意。
他心头一热，重重点头，眼巴巴望着她，委屈又坦荡。
王曦瑶最爱看他这副模样——倔强不肯低头，却又不得不低头，像只炸毛后又被顺了毛的猫。
“明日放假，”她转身欲走，裙裾轻扬，“瓦栏看戏，别迟到。”
林知柏心领神会，咧嘴一笑。
而包间内，江措望着地上滚落的栗子，忽然弯腰拾起一颗，轻轻剥开。
栗仁金黄，却在月光下泛出一丝诡异的靛蓝。
他指尖一颤，顿时失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