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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破冰 ...

  •   “沈砚?”姜雪怡愣了一下,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日御花园里沈砚的模样,平静的眼神,恭敬的姿态,还有被她斥责时依旧淡然的神色。

      她实在难以将那个“不懂规矩”的质子,与这份心思缜密、见解独到的折子联系起来。

      “你去一趟藏书阁,就说本宫有话问他。”姜雪怡沉吟片刻,对侍女吩咐道,“记住,不要声张,就说是私下询问,问问他是否知道这份折子的事。”

      侍女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便回来了。她向姜雪怡禀报:“公主,奴婢问过沈质子了。

      他说他只是偶然在典籍中看到过灾年粮税减免的先例,又听闻南方封地百姓受苦,便随手写了些建议,不敢求功,只愿能为公主解忧。”

      姜雪怡坐在梳妆台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想起沈砚那句“愿为公主解忧”,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个靖国质子,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没有利用这个机会邀功请赏,也没有借机攀附,只是默默做了自己能做的事。

      “知道了。”姜雪怡对侍女说,“你去库房取些上好的笔墨纸砚,送到沈质子的偏殿,就说是本宫赏的,谢他为封地百姓费心。”

      侍女有些惊讶:“公主,您真要赏他?他可是靖国质子……”

      “质子也是人,有才华的人,值得被尊重。”姜雪怡打断侍女的话,语气坚定,“再说,他帮的是封地的百姓,本宫赏他,合情合理。”

      侍女不再多言,转身去准备赏赐。姜雪怡则拿起那份折子,再次仔细阅读起来。

      折子上的字迹清秀有力,每一个字都透着认真。她忽然想起那日御花园里,沈砚避开银剑时的从容,想起他托住自己时的沉稳。

      或许,这个质子的身上,还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而此时的沈砚,正在偏殿整理刚送来的笔墨纸砚。看着桌上精致的砚台和光滑的宣纸,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赏赐,更是姜雪怡对他的一种认可。这份认可,或许是他在昭国皇宫立足的第一步,也是他与姜雪怡之间,关系转变的开始。

      他拿起一支毛笔,蘸了蘸墨,在宣纸上写下“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几个字。

      墨迹在纸上晕开,就像他与姜雪怡之间的关系,正从最初的疏离与敌意,慢慢晕染出不一样的色彩。

      入秋的昭国都城,雨水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这日午后,沈砚从太学归来,刚走到宫角的回廊处,天空就突然暗了下来,狂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狠狠砸在朱红的宫墙上。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噼里啪啦地打在廊檐上,溅起细密的水花。

      沈砚加快脚步,拐过一个转角,就看到不远处的宫角偏亭里,站着一道熟悉的绯红身影。

      姜雪怡撑着一把油纸伞,却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伞面早已被吹得变形,她的发梢和裙摆都沾了细密的雨珠,看起来有些狼狈。

      显然,她是没料到雨会下得这么急,刚走到这里就被暴雨困住了。

      沈砚犹豫了片刻。他想起那日御花园里姜雪怡的冷斥,知道她不愿与自己过多接触。可看着她站在雨中无措的模样,他终究还是无法袖手旁观。

      他快步走上前,将身上的素色外袍解下来,不顾姜雪怡惊讶的目光,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外袍上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以及淡淡的墨香,瞬间驱散了些许凉意。

      “公主万金之躯,莫要淋坏了。”沈砚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姜雪怡浑身一僵,低头看着肩上的外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

      她能感受到外袍上的温度,那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让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她抬起头,看向沈砚,却发现他正错开目光,望向亭外的雨帘,耳根似乎有些泛红。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姜雪怡心里的警惕渐渐放松了几分。她轻轻拢了拢肩上的外袍,低声说:“多谢。”

      这是她第一次对沈砚说“多谢”,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沈砚的心湖里激起了圈圈涟漪。

      他转过头,对她笑了笑:“公主不必客气。”

      亭外雨声淅沥,狂风呼啸,亭内却异常安静,两人并肩站在亭边,目光都望着外面的雨幕,谁也没有说话。

      雨水顺着亭檐流下来,形成一道晶莹的水帘,将这座小小的偏亭,与外面的皇宫隔绝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姜雪怡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雨丝:“你说,战争到底有什么意义?”

      沈砚的心猛地一揪。他转头看向她,发现她的眼神里满是迷茫与疲惫,与平日里那个凌厉骄傲的公主判若两人。

      她的指尖紧紧攥着外袍的衣角,指节微微泛白。

      “去年我去南方封地,正好赶上旱灾。”姜雪怡没有看他,依旧望着雨幕,语气带着一丝哽咽。

      “我看到百姓们流离失所,路边到处都是饿死的孩子,他们的母亲抱着孩子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可父王和大臣们,还在朝堂上讨论如何攻打靖国,如何扩大疆域。”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懂,为什么非要打仗?为什么不能让百姓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难道疆域和权力,比百姓的命还重要吗?”

      沈砚沉默了。他想起故国的母亲,想起那些在边境战争中死去的士兵,想起靖国都城街头那些吃不饱饭的流民。

      他何尝不明白这种感受?身为皇子,他曾多次向父皇进言,希望能与昭国议和,避免更多的伤亡,可父皇却只看重权力,认为他是懦弱无能。

      “或许……没有意义。”沈砚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只是身处其位,很多人都身不由己。

      皇帝有皇帝的考量,大臣有大臣的算计,我们这些人,就像棋盘上的棋子,只能跟着棋局走,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姜雪怡转过头,深深地看着他。她第一次在沈砚的眼睛里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迷茫,看到了对战争的厌恶,看到了对百姓的怜悯。

      这个来自敌国的质子,似乎比她身边的许多人,都更懂她的心思。

      “那我们呢?”姜雪怡轻声问,“我们也要像棋子一样,被命运摆布吗?”

      沈砚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姜雪怡的眼睛,那双凤眸里满是期待与不安,仿佛在寻找一个答案。

      他张了张嘴,想说“或许是”,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改变。”

      雨水还在不停地下着,亭内的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不一样的氛围。

      姜雪怡的脸颊微微泛红,她连忙错开目光,重新望向雨幕,却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沈砚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姜雪怡之间,那些因身份和立场产生的隔阂,正在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点点冲刷掉。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雨势渐渐变小。姜雪怡整理了一下肩上的外袍,对沈砚说:“雨小了,我该回府了。

      你的外袍,我明日让人送到你的偏殿。”

      沈砚点头:“好,公主路上小心。”

      姜雪怡“嗯”了一声,转身走出偏亭。她没有撑那把变形的油纸伞,只是将外袍裹得紧了些,一步步消失在回廊尽头。

      沈砚站在亭内,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亭外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气息,远处传来几声鸟鸣,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仿佛还残留着姜雪怡的温度。

      他知道,这场雨夜的相遇,是他与姜雪怡关系的转折点,从最初的敌对与疏离,到如今的坦诚与靠近,他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次日清晨,侍女果然将清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齐的外袍送到了沈砚的偏殿。

      外袍上还带着淡淡的熏香,显然是被精心打理过的,沈砚拿起外袍,轻轻抚摸着衣料,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他将外袍挂在衣架上,目光落在桌上的笔墨纸砚上,那是上次姜雪怡赏给他的。

      他忽然有了提笔的兴致,研好墨,在宣纸上写下“雨过天青云破处”几个字。墨迹在纸上晕开,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明朗而温暖。

      而此时的公主府里,姜雪怡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侍女走进来,轻声说:“公主,外袍已经送到沈质子的偏殿了,他还让奴婢谢谢您。”

      姜雪怡“嗯”了一声,没有回头,心里却泛起一丝涟漪。她想起昨日雨亭里沈砚的眼神,想起他说“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改变”,指尖忍不住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知道,自己对这个靖国质子,已经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只是,这份感觉,在这等级森严、家国对立的皇宫里,不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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