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黑暗哨兵精神体是橘这件事》吃愚

4、Chapter 4 橘猫

　　Chapter 4 橘猫

　　疏导工作是一场无声的战役，在疏导小队入驻黑塔后的几个小时内，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走廊里偶尔能看到他们匆匆忙忙，不停往返的身影，还有黑塔的工作人员，护送着神情疲惫但显然已经平静下来了的哨兵离开。

　　裴鱼疏导完名单上最后一位哨兵后，窗外已经彻底浸在墨色中，最后一丝灰蓝也被夜空吞尽，只留下厚重的黑。

　　强度高、精度高的精神疏导消耗巨大，即便是他，此刻也感觉到太阳穴在隐隐作痛，精神深处的疲惫感逐渐蔓延开来。

　　他轻轻揉了揉额角，朝着小队的休息室走去，打算看看队员们的情况。

　　休息室里灯火通明，气氛却比刚来时松快了不少。

　　年轻的向导们东倒西歪地靠在椅子上，或是埋进沙发里，虽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倦色，但眼睛是亮的，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低声交流着刚才疏导中遇到的情况。

　　看到裴鱼进来，几个人还想下意识地站起来。

　　“坐着，休息。”裴鱼摆摆手，声音比平时更温和些，带着安抚的调子，“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做得非常棒。”

　　精神力悄悄拂过众人，确认了大家只是疲惫，并没有出现透支或受伤的迹象，心下稍安。

　　“首席您才辛苦，”一个娃娃脸的女向导捧着热水杯，小声说，“我们刚才都听说了，您处理了好几个临界状态的，还有个突然陷入狂暴的。”

　　“分内之事。”裴鱼笑了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温正好，他慢慢喝了几口，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黑塔的任务重，压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大，能帮上忙就好，任务完成后，回去后就给你们申请勋章。”

　　“主要是和我们平时疏导的哨兵不一样，”另一个向导接口，一边说一边还在揉自己的手腕，“好几个哨兵的精神图景都乱得一塌糊涂，跟被风暴卷过一样，真不知道他们平时只靠舒缓剂，是怎么扛过来的。”

　　裴鱼安静地听着，不时点头。

　　黑塔的压抑和紧绷并非空穴来风，这里是前线中的前线，哨兵们所承受的东西远比向导能感知到的更多、更沉重。

　　他又想起那只偷吃小鱼干的橘猫，油光水滑，体态敦实，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会是谁的精神体，或是哪个人养着用来缓解紧绷的？

　　它的主人知道自己养的小家伙跑出来偷零食了吗？

　　“对了，”裴鱼放下水杯，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今天在进行疏导的时候，有没有谁看到过一只猫，可能嘴上叼着小鱼干，橘色的，胖乎乎的？”

　　队员们互相看了看，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摇头。

　　“猫，黑塔里怎么会有猫？”

　　“没看见啊，是不是哪个哨兵的精神体跑出来了？”

　　“精神体能偷吃小鱼干吗？”一个向导笑了起来，显然觉得首席突然问这个问题，跳跃性有点大。

　　裴鱼也笑了：“我觉得不太能，好了，今天任务结束，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要疏导的哨兵。”没再多问。

　　向导们应声，然后收拾东西，陆续离开休息室。

　　裴鱼落在最后，关灯，锁门。

　　走廊里比白天更加安静，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有冰冷的空气在缓缓流动。

　　他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脑子里却还在想着那只橘猫，它消失得那么快，看上去受惊不小，不知道有没有跑回到主人身边，要道歉，说不定还能它主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和自己的奶牛猫交个朋友。

　　在他经过公共休息区时，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下，视线扫过那个堆放清洁用品的拐角，那里除了杂物，只有金属墙壁映射出冷白的光。

　　他失笑地摇摇头，也许真是累坏了，开始胡思乱想，抬脚准备往前继续走。

　　忽然，一阵极其轻微，若有似无的“嘎吱”声飘进他的耳朵，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小心翼翼地啃咬什么东西。

　　裴鱼的脚步瞬间定在原地。

　　不是错觉。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又是那只猫吗？声音是从休息区的另一侧，摆放着自动贩售机的角落里传来的。

　　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

　　越近，声音越发清晰，确实是啃咬声，还夹杂着带着满足，几乎听不见的哼唧声。

　　裴鱼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角落里，自动贩售机的后面，一个熟悉的、毛茸茸的橘黄色团子正背对着他，努力地缩在阴影里，小脑袋一点一点，两只前爪抱着一小块，好像是能量棒包装袋的边角，正啃得津津有味，那条蓬松的尾巴尖还在地毯上满足地小幅度扫动着。

　　又是它，这次在啃能量棒，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

　　裴鱼哭笑不得。

　　他正犹豫着该怎样慢慢靠近，才能不吓着这只小家伙，裴鱼这方面经验有点少，因为向来是他一出现，所有猫猫都围上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对他警惕的猫。

　　可橘猫背后却像是长了眼睛，对视线格外敏感，动作猛地一停，竖起耳朵，然后极其缓慢地，做贼心虚般地扭过头，像是被逮到过很多次了。

　　然后，再次对上了裴鱼的视线。

　　琥珀色的圆眼睛里瞬间溢满了“怎么又是你”的惊慌和“完蛋了又被抓包了”的无措，嘴里还叼着那小块塑料边角，看起来傻乎乎的。

　　下一秒，它“嗷”地一下吐出嘴里的东西，转身又想跑。

　　“等一下！”裴鱼声音放得极轻极柔，生怕再吓跑它，“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橘猫逃跑的动作顿住了，扭着身子，保持着一个随时准备窜出去的姿势，警惕地看着他。

　　裴鱼慢慢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是不是饿了，能量棒只是用来充饥的，没有味道，不好吃。”

　　橘猫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话。

　　“我这里没有小鱼干，但也许可以帮你找点别的吃的，或者我带你去找你的主人？你住在这一层吗？”带着向导特有的，能安抚情绪的波动。

　　橘猫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点，但依旧没有靠近，只是盯着他看。

　　裴鱼感觉精神图景微微一动，一道黑白相间的小身影跑了出来，落在地毯上，正是他的奶牛猫精神体。

　　奶牛猫好奇地打量着那只僵在角落的橘猫，它还记得这个上次被它吓跑的家伙，这次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蹲在裴鱼脚边，歪着头，发出了一声细声细气的：“喵？”

　　在打招呼。

　　橘猫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模糊的呼噜声，说不清是警惕还是别的什么，它没有立刻逃跑，但也没有靠近，只是视线在裴鱼和奶牛猫之间来回移动。

　　这只橘猫，太鲜活了，和那些更偏向能量体的精神体感觉完全不同，可如果是真实的猫，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鱼正想着，几乎是同时，那只橘猫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浑身的毛炸开，也顾不上警惕裴鱼和奶牛猫了，猛地转身，“嗖”地一下化作一道橘色的影子，迅捷无比地蹿进了走廊深处的阴影里，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速度之快，再次让裴鱼瞠目结舌。

　　奶牛猫“喵呜？”了一声，对橘猫的再次消失表示疑惑。

　　裴鱼无奈地站起身，这橘色的小家伙警惕性好高，是因为有人来了吗。

　　看着走廊深处，依旧是那一身纯黑挺括的作战服，身姿挺拔，气场冷硬。

　　元即叙似乎刚从外面回来，正走向他房间的方向，目光平视前方，不偏不倚，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要问问他吗，问一下吧，橘猫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一层的。

　　裴鱼看着他走近，就在元即叙即将与他擦肩而过，再次把他当成空气时，裴鱼开口了：“元首席。”

　　元即叙的脚步应声而停，侧过头，漆黑的眸子看向他，直勾勾的盯着，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等待一个必要的公务汇报。

　　裴鱼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像是随口一问：“抱歉打扰您，只是想问问，您知道我们这一层，有谁养猫吗，或者哪位哨兵的精神体是猫科的，小猫，比较……嗯……活泼好动？”

　　他问得有些含糊，尽量不指向那只特定的橘猫。

　　元即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裴鱼敏锐地捕捉到，在他问出“猫”这个字的瞬间，元即叙的眼神似乎极快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形容，类似窘迫的情绪。

　　是自己的错觉吗，不会的，裴鱼在感觉这方面有足够的自信。

　　沉默笼罩下来，比走廊里的空气还要凝滞。

　　就在裴鱼以为对方会用一句“不知道”来打发他时，元即叙开口，声音冷冽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黑塔禁止饲养宠物。”

　　答非所问，且语气斩钉截铁，直接堵死了所有可能性。

　　裴鱼眨了眨眼：“那精神体呢？”

　　“精神体由哨兵自行约束，不会随意出现在公共区域内，”元即叙打断他，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裴首席如果看到什么，或许是疲劳产生的错觉，黑塔内部安全条例严格，不会有无关生物存在。”

　　他说得是那么肯定，那么公事公办，仿佛裴鱼刚才看到的两次偷吃场景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是吗？”裴鱼看着他毫无破绽的侧脸，这种生硬的否认，简直欲盖弥彰，他几乎可以肯定，元即叙在回避什么。

　　有意思，元即叙应该从来就没有撒过谎，不然不会这么漏洞百出。

　　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让黑塔的首席为他隐瞒，这不是已经把自己的名字明晃晃的露出来了吗，元即叙有意识到吗？

　　“好的，谢谢您告知。”裴鱼面上不动声色，思绪已经如天女散花般放飞了，“可能确实是我太累，看错了。”

　　元即叙几不可查地颔首，不再多言，径直离开，背影冷硬如常。

　　裴鱼站在原地，脚边的奶牛猫蹭了蹭他的裤脚，仰着头“喵”了一声，是在询问。

　　弯腰把它抱起来，挠着它的下巴，把头埋在绒毛里，喃喃自语，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错觉，怎么可能，小奶盖，可能还需要一会儿功夫，我们才能和那只橘猫交朋友，你主人被警惕了，这可是第一次诶。”

　　奶牛猫“唔”的回应了一下它的主人，难得安静的让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