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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三章.无法回避的爱
      曼谷的夜色尚未完全降临,肖影家的别墅已被灯火点亮。层层叠叠的水晶灯悬在穹顶下,女佣和侍者在场间穿梭,优雅的弦乐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家族的年度晚宴,是上流社会最为瞩目的场合之一。所有人都渴望在此建立联系,尽管先生和太太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席,但哪怕只是与肖影小姐认个脸熟,都是难得的机会。
      楼上的肖影静静站在落地窗前,目光冷冷地俯瞰下方的各色匆忙。她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端庄而孤独。这样的场合对她而言不过是重复的仪式,她早已厌倦了觥筹交错与虚假的笑容。但作为家族的继承人,她必须出席,必须完美。
      肖影身着一袭浅色礼服,裙摆在光影间荡开唯美的弧度,肩颈间的线条在华美钻石的衬托下显得冷艳而高贵。她搭着扶手缓缓下楼,脚步优雅从容,每一步,礼服上细密的珍珠都会随动作轻轻摇曳,折射出如星辰般的璀璨的光芒。
      宾客们的交谈声逐渐消失,目光被她吸引。肖影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种金碧辉煌的场合。当她走至大厅正中央,周围的视线如同潮水般汇聚,却没有一丝能够真正接近她。那一刻,她是万众瞩目的中心,也是所有人遥不可及的存在。
      在她身后,南丹控制着两步的距离紧跟着,身上是一袭深色裙子。裙摆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她的手紧紧交叉在身前,安静地望着前面光芒万丈的肖影,不与任何人对视。
      肖影并没有回头去看,她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始终注视着自己。她与一位长辈寒暄,介绍时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她是我的随行。”这句话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见了,有人在窃窃私语,也有人挑起眉毛,用玩味的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身后这位大小姐的随行。却没有人敢当面追问。
      酒会的流程按序展开。一位年轻的宾客端着酒杯走来,他比肖影大不了几岁,礼貌得体地打招呼:“肖影小姐好久不见,这位是你的助理吧?看起来很清秀,气质不俗。”话语中带着诚恳的赞美。周围几人也顺势望向南丹。
      南丹突然被他人注目,十分手足无措,眼神慌乱地看向地面。第一次受到他人的赞美,这让南丹不知如何应对。她只知道此刻这些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包括小姐。
      肖影的神情没有变化,只有握着酒杯的手悄悄收紧。轻描淡写地说:“她是随行。”
      年轻宾客笑意不减,举起酒杯示意向南丹示意:“那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能得到肖影小姐的信赖。”
      “小姐信赖的人吗?”这句看似场面的话却引起了南丹内心的小小地震,悄悄的窃喜让她的脸也染上了轻微的红晕。
      肖影余光瞥见南丹微微泛红的脸颊。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快,那应该是独属于自己的表情,不该因别人的话而出现。
      年轻宾客还想再说些什么,肖影已先一步开口打断:“她只是随行,服侍我的人罢了。”轻轻一句冷冷地将一切暧昧与猜测斩断。
      宾客讪讪一笑,举杯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最终还是知趣地收回。
      肖影的回答将南丹方才短暂的喜悦无声切碎。可她没有难过太久,甚至在下一瞬间,本能地为小姐辩护,为这冷漠的界定寻找理由。
      “小姐说得对,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她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能留在她身边,本就是上天的恩赐。我该明白自己的位置。”
      窃喜与羞怯迅速被更虔诚的顺从取代。她从那句冷冰冰的“服侍我的人”里理解出另一层含义,是不是自己已经被小姐承认,承认是她的“人”了。
      肖影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越发烦躁。南丹那张脸被任何人多看一眼,她都觉得像是被人夺走什么。她抬手示意南丹为自己整理裙摆,动作看似随意,实际上悄悄横横跨了一步,把南丹与对面人牢牢隔开。
      “继续站我后面去。”整理完,肖影的声音依旧冷漠。南丹听话地回到了自己习惯的位置。
      周围的宾客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有人轻声咳了一下,转开了话题。
      肖影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槟在杯中轻轻晃动,她的表情依旧从容,可她对这场晚宴更加厌恶。她讨厌刚才那个男人落在南丹身上的目光,更讨厌自己因为那目光而生出的情绪,以及做的无意义的事。
      此时的南丹默默站在肖影身后,完全没意识到气氛的尴尬。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小姐好像不太高兴。
      晚餐开始,宴会即将进入高潮,宾客们入席。为了保证私密性除了必要的服务生,其余的随行人员都被安排在餐厅外等候。
      南丹来到自己房间外的花圃前。依旧安静地站着,在这里可以远远看见餐厅的落地窗,小姐的身影时隐时现。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肖影觉得有些疲惫,离席想喘口气。刚推开门站在庭院台阶顶端,就远远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心里有了一些触动,这个人好像在任何时候都会乖乖地等着自己。
      她缓步走向南丹保持着冷漠而刻薄的姿态:“你是不是很喜欢站着,装出一副等主人的样子。”
      南丹一惊,急忙否认:“不是的,小姐。”
      她说得很轻,像是生怕再惹恼对方。手因为紧张慌乱地拉扯着裙边。
      肖影看着她,目光从她的手移到她肩膀。夜深露浓,风也带着一些寒意,南丹在微微发抖。肖影把披肩脱下随手扔给了她,脸上带着点不耐烦。
      南丹本能地上前接住,一瞬间鼻息里全是小姐的香味。她刚想开口拒绝。肖影立刻后退半步,像是怕自己多停留一秒会暴露什么。她的声音更加冷漠疏离:“给你就披着,我只是怕别人说我对待自己的佣人刻薄。”
      夜风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树叶簌簌作响。南丹把披肩披上,她小声说:“是,小姐。我明白”
      肖影看着南丹当真的表情,一股怒火又因为对方的过分憨直而腾的升起。她突然大声地质问:“你明白什么?”没给南丹解释的机会,“脱下来,还我。”又是新的命令。
      南丹愣住了,小姐的突然转变让她摸不着头脑,只好依照命令把披肩取下来,双手捧着递过去。
      肖影伸手接过,沉默了几秒,随即又猛地甩回她怀里。“烦死了,你拿着。”说完转身离开,步子很快,像是在逃避。
      门重新合上,庭院里只剩风声。
      南丹低头望着怀里的披肩,虽然她不明白小姐今天为什么对自己那么生气,但她仍旧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小姐。”
      翌日。
      午后的阳光落在教室的木地板上,投下的阴影被画架切割成几个零碎的方块。教室很安静,只有画笔在纸面摩擦的轻微声响。
      肖影坐在靠窗的位置,眼角的余光偶尔落向门口,那里站着 南丹,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像一尊沉默的希腊雕像。她恪守着小姐的要求,离门半步,不挡路也不离开视线。
      课间休息。走廊开始有人走动。几个女生拿着水杯在门外停下,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单纯想接近肖影。但她们的目光很快被站在门外的南丹吸引。
      “你就是肖影小姐的随行吗?长得真好看。”
      “气质很特别欸,好像杂志里的模特。”
      “每天这样陪着肖影小姐,不会觉得累吗?”
      “你要不要喝水?”
      南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习惯性地将头低下。她从未习惯被注目,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称赞。脸颊微红,下意识地低声回答:“不累,不用,谢谢。”
      女孩们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笑里没有嘲讽,反而是觉得南丹害羞的样子十分可爱。
      她们小声议论:“她眼睛好亮啊,像小狗一样。”
      “怪不得肖影小姐会每天带在身边。”
      肖影正低头在画纸上描线,笔尖在这一瞬“啪”的一声折断。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微微抬起了手。
      南丹看见后立刻侧身绕过她们站到窗边。肖影没有抬头,只把坏掉的笔递过去:“换支新的。”
      “是。”
      南丹立刻走去拿新的笔。那些女生的目光随着她移动,带着欣赏与好奇。肖影余光瞥见这一幕,那熟悉又恼人的烦躁再次出现。
      她把笔接过来,继续吩咐:“水倒掉,倒一杯新的。”
      南丹接过她的杯子,走到茶水室,先倒掉,再冲洗。每一步都做得很仔细。走廊上的女生们正要跟上去继续搭话,却被肖影抬起的眼神冷冷扫过,众人只得停下了脚步。
      等南丹回来,肖影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站这边。”
      这位置没有任何必要性,但肖影要的只是让她彻底从别人的视线里消失。
      “是。”
      南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按照吩咐行事。
      肖影继续在纸上作画笔,神色如常,可她的心思却一点点离开画纸。那些女生看南丹时眼里浮现的神色,她看得清楚,有好奇,惊讶,欣赏,甚至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喜爱。
      她知道那些目光并没有恶意,可正因如此,更让她心底涌上一股羞愤。
      为什么她们可以那样轻易地说出口?
      为什么她会因为几句普通的称赞就脸红?
      肖影的画笔险些再度被折断。她忽然意识到,南丹并不是一块无光的石头,她本身就是会被注目的存在。那双澄澈的眼睛,那份安静的气质和清秀的容貌,根本不需要任何其他加持,就足以让他人驻足。
      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惑在肖影心中越演越烈。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自己无法控制的心绪。她一直以为,南丹只是个听话的影子,只要一声命令,就会永远在自己身边。可在看到别人注视她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恐惧,若是有一天,南丹的美好被别人看见,她会被别人抢走吗?
      肖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份惶恐藏回心底。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否认,心里那股对南丹的执念,已经开始偏离顺理成章的主仆占有,正朝着她不愿承认的方向,失控蔓延。
      而此时的南丹低着头,耳朵还在发烫。那些女生的话在她脑海里回荡“很好看”“像模特”“难怪肖影小姐会带在身边”。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评价。过去的生活里,别人对她的称呼更多是“流浪的”“脏兮兮的”,从未有人用“清秀”或“漂亮”来形容她。
      可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真的。她很快在心里否定:那不是因为自己好看,那些称赞只是因为自己是小姐的随行。若不是肖影收留,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不会被任何人注意。那一瞬间的窃喜,变成了对肖影更深的崇拜,这是小姐所赐予她的恩典。别人眼里短暂的光彩,不属于她,只不过是小姐光芒的映照。
      想到这里,她心里进一步确认了这样一件事:因为肖影,她才有机会被人注目,因为肖影,她才能有存在的价值。
      南丹悄悄抬眼望向肖影,却只看到那她紧蹙的眉头。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让小姐不快。为什么最近小姐老是不开心呢?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逐渐安静。学生们收拾好东西,三三两两离开。南丹依旧安静地站着,肖影放下画笔,片刻沉默后开口:“把门关上。”
      南丹照做:“是,小姐。”
      教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刚才,”肖影语气平淡,“别人和你说话时,你为什么要回应。”
      南丹猜不透小姐的意思,谨慎地回答:“她们是在夸我,我觉得不回答的话不礼貌。”
      肖影站起身走近两步,包含着怒火:“夸你?你觉得那些话是你应得的吗?”
      南丹慌乱地摇头:“不,不是,我知道自己不配。她们这么说只是因为我站在小姐身边。”
      肖影盯着她看了很久,像要从她眼底找出破绽。可南丹的神情除了诚恳和惶恐只有那份小心翼翼的顺从。肖影心里明明应该释然,现在却偏偏更乱。她别开视线,恢复以往的冷漠:“记住,以后这种话,你都不许回应。”
      南丹得到了新的命令,立刻点头:“是,小姐。”
      肖影看着面前的人,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在用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用“规矩”的名义,把南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自己对她的执念,早已越界。
      之后的几天,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肖影依旧在学校里维持着一贯的冷漠与从容,课程、社交、家族事务一丝不苟地展开。南丹则像她的影子般守在身侧,安静执行每一条指令,不曾出错。
      只是肖影心里很清楚,那日的情绪并没有真正消散。她开始更频繁地布置一些理所当然的“差事”给南丹,只为确保她始终在自己掌控的范围之内。
      直到周末,管家送来行程提醒。肖影需要出席家族产业里一个大型商场的开幕剪彩。对她来说,这样的场合并不陌生,然而这一次,她十分的抗拒。在那样的舞台上,所有的目光都会集中在自己身上,而南丹也会出现在那些目光能触及的地方。
      活动当天,车队驶入市中心,红毯、拱门早已布置齐整。肖影跟着合作方进入中庭。安保分列在廊柱与扶梯口,耳麦里不时传出低声确认。
      南丹在两步之外。虽然穿最普通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但十分清爽阳光。目光如往常一般紧紧跟随着肖影。
      剪彩开始前,楼上栏杆边挤满了围观的人。主持人情绪高昂地说着场面话,就在此时,穹顶一侧传来不自然的响动。像金属互相摩擦,声音很轻,被主持人的声音基本掩盖。安保们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也开始追踪声音的来源。
      可就在下一瞬间,一片灯带忽然下坠,连带着下方的巨大广告牌摇摇欲坠。现场指挥刚要开口,楼上的惊呼就将场面推入一片混乱。
      危机来得太突然。巨大的广告牌在空中摇晃,沉重的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时可能砸落。人潮乱作一团。肖影站在中庭正下方,华美的礼服如同一个沉重的枷锁把肖影牢牢困在原地。抬头看到那块广告牌在不断下坠,巨大的阴影笼罩过来。最近的安保拼命扑向她,却仍差了几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地冲了过来。
      “小姐!”
      南丹几乎是凭着本能,从身后飞扑过来。没有一丝犹豫,她猛地撞开肖影,用尽全力将她推向一旁。
      “轰”一声巨响,广告牌重重砸下,破碎的金属与玻璃四溅。肖影被狠狠推倒在地,耳边嗡鸣不止。她第一时间想站起身去看南丹怎么样。
      混乱的人群、飞舞的碎片之中,南丹被压在广告牌的一角,左侧肩头与手臂被锋利的金属划开,鲜血迅速浸透了白色的衬衫。她努力撑起身体,眼神依旧紧紧盯着肖影。
      肖影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强烈的恐惧,安保终于冲到近前,七手八脚抬起那块沉重的广告牌。肖影跌跌撞撞爬起来,顾不得狼狈,扑到南丹身边。她浑身颤抖地按住伤口,发出绝望的呼喊:“叫医生!快!”
      南丹的呼吸慢慢变得虚弱,唇角却努力勾起一个弧度。她用尽力气说道:“小姐没事,我可以忍。”
      肖影心中涌上一股巨大的痛苦和愤怒,她从未允许自己失态,可此刻已将一切抛在脑后。在喧嚣混乱之际,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根本不能接受失去南丹。
      安保快速清出通道,担架被人抬进来。肖影的声音颤抖但仍旧条理清晰:“通知医院,我要最快速的急救通道”。顿了一下:“封锁二层观景位,调出这一路的安装与检修监控,联系法务。责任人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救护车里,氛围绷到极致。医生剪开布料,清理扎进体内的碎屑。南丹因疼痛吸气,意识也变得模糊,肖影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像是命令却带着恳求不断重复“不准睡。我要你看着我。”
      担架以最快的速度推进急诊通道,肖影被拦在手术室外。她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长时间,直到接近崩溃的边缘,门终于开了。医生摘下口罩,交代伤情:左肩伤口很深伴随着大出血,幸好冲击角度偏了而且送医及时,有惊无险。肌腱没有完全断裂,现已清创缝合。需要住院观察静养,以防感染和活动带来的二次伤害。
      听完医生的话,肖影像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
      南丹被护士推到病房的时候麻醉没过。女佣和管家的照看都被肖影严厉地拒绝,仿佛只有自己的亲力亲为才能让自己真正地安心。肖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南丹的睡脸发呆。“白痴。”不知道肖影这句话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骂床上这个傻瓜。
      南丹在夜里醒了。她第一眼看见的是病房豪华的天花板,接着她看见肖影。此时她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南丹手被握得有些发麻,她想悄悄抽回去,又有些舍不得。她怕把肖影吵醒,只好一点点慢慢地挪动自己的手指,试图让自己可以舒服些。肖影马上醒了。她下意识地更用力握紧了一些。
      “别乱动。”带着一些如释重负的嗔怒。
      “对不起。”南丹很小声。
      “闭嘴。”肖影的语气很冷,就像平时训人。可她的手在轻轻松开后依旧覆在南丹的手背上,像在安抚。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暧昧,只觉得那样会让自己的心静一点。
      夜更深了。风从窗户的缝里钻进来。肖影起身把窗户关严,转身时,南丹正睁着眼睛看她。她像个被抓了个现行的小偷,用质问掩饰自己的尴尬:“看什么。”
      “小姐,你这是在照顾我吗。”南丹说,“我以为是在做梦。”
      “你确实在做梦。”她靠回椅子,没好气地命令,“睡。”
      南丹立刻闭了眼。等她呼吸慢慢均匀了。肖影才把额头轻轻贴近她,确认她的体温。两人的气息短暂地碰了一下,耳朵在发热。肖影立刻把手从南丹手背上挪开,但又在下一秒扣回去。
      南丹轻轻地在梦里叫了一声“小姐”,肖影低声回应:“我在。”房间太安静,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恍惚觉得那不是自己的。
      天将亮的时候,南丹再次醒来,肖影的头发有一点乱,眼底乌青应该是一夜没睡。看见南丹醒来,她将手默默抽走,拿起床头的水杯。
      “张嘴。”肖影说。
      南丹虽然还有些恍惚,但本能让她照做。肖影用食指托住她的下巴,将药片放进嘴里,水杯抵上唇。她差点呛到。肖影把杯子微微倾斜,另一只手搂住她的后颈。
      “咽下去。”
      药顺着喉咙下去。肖影把杯子放下,拇指在她唇边擦了一下,擦掉一些水渍。
      “还痛吗。”她问。
      “还好。”南丹说,“只要小姐在,就不觉得痛。”
      肖影不禁笑出了声。像是不信,又像是在笑她笨。
      门被打开。护士推着换药车进来。肖影侧身让路,又没有完全让开。护士看着肖影的表情笑着说别紧张,肖影并没有否认自己的紧张。她盯着南丹换药的伤口看,棉签在伤口与药膏之间搅动,南丹疼得紧紧咬住牙关。肖影自然地将南丹另一只手拿起来,放到自己掌心里握住。
      换完药,护士离开。房间又只剩她们两个人。
      “以后不许再这样推开我。”肖影开口命令到,“听见没有。”
      “是。”南丹说,“对不起。”
      “也不许再说对不起。”
      “是。”南丹小声应道,小姐好像又生气了。
      “睡吧。”肖影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南丹听话闭上眼。半梦半醒之间她感受到自己的手再一次被温暖地握住。
      晚上护士再来换药。南丹有些发热。肖影不停地把湿毛巾拧干,放在她额头上。她并不觉得疲惫。只是觉得毛巾很快就不够凉。但积累的疲倦还是渐渐地让肖影的头往下坠。她没有去角落的沙发躺下,只是坐在床沿。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南丹的右肩睡着了。
      南丹醒过来看着枕在自己肩头的肖影,她忍着疼痛把右肩往肖影的方向挪了挪,好让她能更舒服一点。南丹突然觉得要是从此往后的时间都定格此刻该多好。
      肖影醒来时天已经微亮。发现自己枕在南丹肩头,那双湿漉漉的小狗眼正盯着自己,不由得脸红到了耳后根。她立刻坐直起身拿起毛巾自顾自说道:“给你换一个新的,你再睡会。”
      南丹听话闭眼。尽管她现在毫无睡意。
      中午管家来报事故方责任认定,肖影并不着急听。她把女佣带来的便当拆开。拿起勺子。
      “张嘴。”依旧是命令的语气。
      南丹乖乖张嘴。食物和往常一样很美味,但今天好像又有一些不一样。她不知那是什么,只以为是药在起效。她轻声说:“小姐,我会尽快好起来,继续跟着你。”
      肖影的勺子停在空中。她的神色有些动容:“我只想你不疼。”
      “我不怕疼。”南丹说,“我怕你生气。”
      肖影没有责备。她重新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声音难得的温柔:“吃。”
      入夜。
      灯光被肖影调到最暗。她坐在床边,目光始终停留在南丹的侧脸。那天的碎裂声、被血迹染红的纱布只要一闭眼就会出现在脑海,那种恐惧至今没有散去。只有看着眼前的人,内心才会得到平静。
      肖影一向自诩冷漠自持,从不允许自己被感情左右。可此刻她却再也骗不了自己。她所有的愤怒、控制欲、嫉妒与恐惧,其实都源自同一个念头。
      她早已爱上了南丹。
      这个念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厌恶这种失控,却又沉溺其中。
      肖影缓缓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南丹时停下。她不敢惊扰,更不敢让这份秘密泄露。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她低声自语
      手轻轻抚上南丹沉睡的脸。肖影的内心也做出了选择。
      她不会再逃避,而是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这不仅是占有欲和控制欲。
      更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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