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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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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大小姐的影子
清晨的风带着昨夜的湿气,叶子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肖影推开房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
南丹依旧站在那里。她的眼圈泛青,显然一夜未眠。听见门被推开,她立刻抬起头,眼神还带着困意,却依旧笔挺地站着。
肖影看着那双倔强的眼睛,心里涌上一种陌生的情绪但又立刻被她克制住。重新用冷漠的语气命令到:“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南丹立刻点头退开。
肖影没再看她,转身回到房间,把昨夜未收的书本合上。书本的一角不知何时有了皱褶,肖影十分用力地将它抚平,像是想把心底某个念头也一样抹去。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脚步。南丹已经洗过澡换完衣服,手腕上依旧系着那块旧方巾。
肖影在那块方巾上瞥了一眼旋即移开,声音带着冰冷的命令:“以后记住规矩。”
南丹抬眼,安静地等她说下去。
“在家里,和我保持两步距离。在学校,三步。没有我开口,不许随便说话。别人问你什么,只许回答‘是’或摇头。”
“是。”
肖影抬手在桌面轻轻敲了一下:“我抬手,你靠近半步。我手落下,你退后。”
南丹默默记下,跟着低声复述:“两步,三步,不先开口。手抬,靠近,手落,退后。”
肖影盯着南丹,看着她认真乖顺的样子,心里更加有一股说不清的烦躁。她别开目光,语气更冷:“听清楚就行,不需要背。”
“我怕忘了。”
肖影眉头微皱,沉默几秒,转身往餐厅走去。
餐厅的长桌一尘不染,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精美的瓷器上。肖影落座,女佣把茶端上来。
南丹站在门口,等待小姐的下一步指令。
肖影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
南丹小心地拉开椅子。女佣将早餐放在她面前,一夜没睡的疲惫让她的手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勺子碰在碗口发出细微的声响。
肖影抬眼看她,冷冷开口:“轻一点。”
南丹立刻放轻动作。
吃到一半,肖影突然放下叉子。南丹愣了一下,刚抬头,却迎来一句冰冷的话:“吃慢点,别像饿死鬼。”
南丹的眼神黯淡了刹那,轻声应:“是。”
肖影没再看她,只低头喝茶。茶水滚烫穿过喉咙,有些痛。
车子驶过曼谷的街道。停在学校行政楼前。早有工作人员等候,见到肖影连忙躬身行礼:“肖影小姐,我们已经接到通知,可以为随行助理办理名牌。”
肖影指了指方向说到:“去吧。”
南丹被推到前台。她显然不习惯这样的环境,工作人员递来表格。她看不太懂,只能一行一行紧张的询问。手中汗水把笔弄得很滑,几次后才歪歪扭扭写上自己的名字。到按指纹时,她并没见过这样的机器,站在那手足无措。
肖影站在一旁发出指令:“按。”
南丹把手指放上去。红色的光扫过,她有被惊到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收回手。相机的快门声响起,她被要求抬头。剧烈的闪光让她刚想闭上眼睛,就被肖影冷声打断:“看前面。”
照片很快出现在屏幕上。是一张略显局促的脸,神情紧绷。工作人员按下确认键,一张白底胸卡吐了出来。上面印着她的名字,下方一行小字“临时助理”。
肖影把胸卡递给她,语气冷淡:“戴上。”
南丹双手接过,把它挂在胸前。那张卡片在阳光下反着光,她伸手下意识地抚摸,像是确认自己不会被随时赶走。
行政楼外已经有人在围观。几个学生小声议论:“肖影小姐还真带个佣人进来了。”有人举起手机拍照。
肖影没看他们一眼,迈步走下石阶。身后的人紧紧跟着,三步距离,脚步依旧踩在她影子的边缘。
教学楼外的石砖被晒得发烫,肖影在教室里上课,南丹依旧站在走廊中。
下课铃一响。几个穿着制服的男生便慢悠悠围过来,其中一个上下打量着 南丹,挑衅般勾起嘴角:“大小姐连狗都带来上课,真有意思。”
南丹低下头保持沉默。
那人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空瓶:“去帮我买水。”
教室门口传来脚步声。肖影已经走出来,站在人群中央,目光冷冷扫过。
她的声音不高,却让人背脊一凉:“我的人,不是给你使唤的。”
男生脸上的笑僵住。四周同学屏住呼吸,几秒的沉默后,他讪讪地把瓶子收回,匆匆散开。
肖影抬手。南丹立刻靠近,把书包背上。肖影头也不回,只有一句简短的命令:“跟上。”
南丹紧紧跟在三步外,短短三个字”我的人”在她胸口涌起一股暖意,她低下头,想把那份温暖藏好。
车子缓缓驶出校园,肖影坐在一侧,望着窗外,神情冷漠。车转过一个弯,她忽然开口:“以后遇到别人羞辱你,不准那样低头。”
南丹低声应道:“是。”
肖影没再说什么,只把目光移开。为什么心底会有股刺痛的感觉呢。
午后的阳光炽烈,肖影依旧在教室上课,南丹站在走廊阴影里等。虽然开了冷气,但阳光的直射更加猛烈,汗从颈后一路滑下。但她并没有动。
下课铃响,心里的一根弦仿佛松开了,眼前的景物忽然模糊,像是被热气烫花的玻璃。南丹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墙。
肖影出门正好看见,往前快速的跨了一步,拉住了南丹的手臂,她把随身的水杯递过去。
“喝。”
水凉凉的,南丹只抿了一口便要还回去。
肖影皱眉:“喝完。”
她愣了愣,顺从地仰头喝下,眼前的眩晕慢慢退开。
肖影把水杯收回,从书包里拿出了遮阳伞。
伞撑开,阴影子落下来。南丹接过肖影手中的伞,两人的手指不小心轻微的触碰,肖影的眼神不易察觉的颤动,她飞快的收回手,语气平淡:“不舒服要说。”
南丹低下头:“没事,我可以忍。”
肖影的眉毛皱了一下却没再多言。
傍晚,车开进马术场。草坪修剪得整齐平坦,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味道。
肖影换上训练服,马夫牵出她的白马。她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缰绳一绷,白马飞奔起来。
草地在风中荡漾起一层层的波纹,暮色将远处的天际染成赤红。肖影骑在她的白马上飞驰,雪白的鬃毛和她乌黑的发丝在风里同时扬起。她平日里总是沉静端庄,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而此刻却全然不同。她身姿利落而潇洒。落日从她侧脸勾勒出美丽的轮廓,空气都仿佛被她点燃。
南丹站在马房门口,目光紧紧追随。她只觉得眼前的景象美的让人足以忘记呼吸。
马夫放下备用马具时,一条皮带滑落。南丹本能地弯腰去捡,皮带上的金属扣子划过虎口,皮肤破了一道口子。血一点点渗出来。她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
肖影完成一圈热身,勒住缰绳。远远就看见南丹别扭的动作。她骑马靠近,命令到:“手伸出来。”
南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违抗命令伸出了手。虎口的伤口清晰可见。
肖影神情不变跳下马,快步走到备品柜里拿了消毒棉和创口贴。没等旁边人动手,她便握住南丹的手替她清理。酒精触碰到伤口,南丹吃痛地轻轻颤抖,手却没抽回半分。
肖影清理完贴上创口贴,大拇指轻轻抚过南丹的手背。
“以后,不许碰这些。”她的语气有一些愠怒。
“是。”
回到家晚饭过后。肖影回到书房,在桌前摊开今天的功课,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过了一回,她没抬头只对着门外淡淡开口:“进来坐那边,不要发出声音。”
“是。”
椅子被轻轻拉开,南丹依旧双手叠在膝盖上,安静乖巧地坐着。屋里只剩时钟的滴答声。
肖影写了几行字,觉得莫名的心烦意乱。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它不咄咄逼人,但总像有一股灼热的温度,让自己脸发烫。她抬眼,看见 南丹正在望着自己。那眼神安静清澈。
肖影心里再次有一些没有由来的恼怒涌上来。目光无意间落在南丹手腕的旧方巾上。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南丹竟然会对别的东西如此在意,哪怕那只是一条破布。
“拿过来。”她的声音冷而坚决,没有余地。
南丹一怔,下意识地把方巾握得更紧,眼神闪烁,像想开口解释什么。可话才到嘴边,就被肖影冰冷的眼神堵住。
“我说了,拿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空气像忽然凝固住。南丹的呼吸乱作一团,她小心翼翼抬起头,声音带着恳求:“小姐,它对我很重要”
肖影并没有理会南丹的祈求,站起身直接走过去,伸手从南丹手里把方巾解下夺了过来。动作干脆绝对,像是在宣告主权。
南丹怔住了,眼底一瞬间失去了光,心口钝痛。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小姐的命令也会让自己这样悲伤。可她依旧低下了头,虽然在颤抖却仍然没有半句反抗。
肖影把方巾随意丢进抽屉里,像丢掉一件不值一提的垃圾,语气淡漠:“以后不许再带它。”
南丹咬住嘴唇,嘴角渗出一些血,眼睛泛着红,却死死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依旧是那句顺从的:“是,小姐。”
肖影看着她沮丧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丝同情和自责,但很快被更深的冷漠压下。
她把笔用力地摔在本子上,冷声道:“出去。”
椅脚在地毯上轻轻挪开。南丹起身,低下头:“是。”
门关上的那一刻,房间骤然安静下来。肖影站在书桌前,看着那条旧方巾皱巴巴地躺在抽屉里,像在无声的控诉。
刚才南丹眼里闪过的那一瞬间,她看得清楚,那不是单纯的顺从,而是一种无力的屈服。肖影知道自己过于任性。她不该在意一条旧布,不该因为那点莫名的不悦,就把所有怒气施加在一个无处可逃的人身上。她甚至清楚南丹不会反抗,更不会离开,这种权力上的差距让她有一种残酷的安全感。但正因如此,她心底也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
她抬手想把方巾扔到抽屉的最里面,却又在触到布料时顿住。布料磨损发白,上面还有几道破损的裂口,仿佛记录着苦难的印记。肖影心里升起一团疑惑:为什么这样一件破旧的东西,能让她如此在意?
她烦躁地推开椅子,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里同时涌着两种对立的声音:一边在疯狂的咆哮必须要占有、必须要让南丹的目光只看向自己。另一边却在责备,责备自己太残忍,把一个可怜人唯一的精神依托生生剥夺。
肖影站在窗前,低声自语了一句,带着压抑的懊悔:“为我什么要这样做”
可这句话,她永远不会让任何人听见。
几天后,学校午后的走廊气氛有些异样。几个学生凑在一起,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刚上传的帖子:一张南丹戴着“临时助理”牌子的照片,配文冷嘲热讽“大小姐的新宠物”。
很快这张照片被不断转发、评论,配上各种表情包。有人把她P成狗趴状,配上“忠诚护主”;有人干脆写:“肖影小姐是带了佣人还是带了宠物?”笑声在走廊拐角里此起彼伏。
南丹并不觉得做小姐的佣人是件令人羞愧的事,反而是一件幸福的事。但她也能感受到那些不友善的笑声不仅仅是嘲笑她的,也是指向肖影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害的小姐也受到牵连,她想不明白。
走廊的笑声没能持续太久。肖影从教室里走出来,人群像看到了危险一样迅速散开,慌乱中仍有几部手机屏幕没来得及熄灭。
肖影看着那几个人伸出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拿来。”
被点到的人僵硬地把手机递上去。肖影扫了一眼屏幕,指尖轻轻一滑,把照片和评论一并删掉,然后把手机丢回去。
“如果我再看到一次,”她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背脊发凉,“你们就等着收退学通知。”
没有人敢抬头,空气里只剩下极致的寂静。
肖影转身,目光落在三步外的南丹身上。她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冷冷的:“走。”
南丹随即快步跟上。
回到别墅,夜色正浓。书房的门合上,肖影拨通了一串号码,报出几串名字与班级。
“全部删帖,删干净。”挂断电话,拉开抽屉。那条方巾依旧皱巴巴地躺在里面,在肖影眼中像在控诉她先前的所作所为。
门外传来轻响。“进。”
女佣推门进来,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她把盒子放到桌上:“小姐,这是您您吩咐的。”
肖影点了一下头,示意退下。她取下盒盖。里面是一条新的方巾,材质是上好的
真丝,触感轻柔顺滑,泛着光泽。底色是极净的象牙白,边缘镶着一圈深海蓝的暗纹,纹路像极简的藤蔓,华丽但不张扬。正中用银线绣着一个花体字母 F,在光影间若隐若现。她把盒子合上,拿在手里转身走出了书房。
肖影在拐角处停下,南丹正在小房间门口打扫卫生。她听见脚步才抬起头。眼睛里还留着白天的紧张。
肖影把盒子递过去:“以后系这个。”
南丹接过,小心地揭开盖子,视线落在那块新方巾上,幸福如同潮水般涌向心头。抬头时眼神里那点紧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敢露出的欢喜与克制。她合上盒盖,贴在胸口带着些虔诚:“谢谢小姐。”
肖影被她的眼神反而弄得有些尴尬,她慌忙将视线移开:“旧的不要再戴。”
“我明白。”南丹把盒子抱得更紧,“小姐,那你能不能把旧的给我,我会收好。”
“收在我这里。”肖影打断,“抽屉里,不会丢。”
她没有继续停留,转身回了书房。
夜色一点点深下去。书房的灯只留一盏。肖影把旧方巾重新叠好,放在抽屉的最里层,上面压着先前钢琴上的那枚银质的纽扣。她把抽屉推上,靠在椅背上闭了一会儿眼。脑海里回味着打开盒盖时南丹的表情,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又停住。隔着门,肖影能猜到那个人站在两步开外,手里抱着盒子,像抱着一件世上最重要的珍宝。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脚步远了。走廊尽头的小夜灯被人点亮。
隔了一道墙,南丹坐在床沿,慢慢把新的方巾从盒里取出来。她没有立刻系上,只把它铺在枕边。心里安静下来。她知道旧的在那里,虽然并不是在她手中,但没有离开。
Nanmtan熄了灯,躺在黑里。轻轻抚摸那块新的方巾,像安抚一颗躁动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