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夏天的距离》多与多的小伙

8、第8章 深夜的新年快乐

　　假期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溜走，姚心悦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也宣告结束。爸爸妈妈一边帮着收拾行李，一边不住地叮嘱：在外要好好吃饭，遇到难处一定要说，还硬是把一大包自家灌的香肠、腊肉和各种妈妈亲手做的小吃塞满了她的行囊，说是让分给朋友同事们都尝尝。他们还不忘教导她要和同事朋友处好关系，凡事多包容。听着这些唠叨，心悦没有丝毫不耐，只是默默点头，最后也反过来叮嘱老两口要注意身体，想她了就随时去南市看她。

　　刚提着沉重的行李出门，竟意外地看见了那天相亲的男生。对方笑着解释说，听说她今天回南市，反正自己也是开车回去，便顺路过来接上她一起，也方便。

　　姚心悦一时窘迫，只依稀记得对方姓王，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很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抱歉，我就记得姓王，名字给忘了……”

　　对方却毫不计较，依旧笑容和煦：“没事，我名字是不太好记。王羽翔，以后叫我小王、王哥，或者直接叫名字都行。”

　　看着眼前这个亲切又体贴的人，竟然还特意调整了行程就为了捎她一程，姚心悦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阵好感——当然，更多的是一种愿意与之像朋友般轻松相处的舒适感。说话间，王宇翔已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只沉甸甸的行李包，笑道：“这么重，这种活儿还是该男士来。”

　　去往南市的高速路上，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并未显得漫长枯燥。王宇翔开车很稳，言谈也如同他的为人一般，大方、直接，又不失幽默与礼貌。他聊起自己参与的建筑工程中的趣事，吐槽甲方的奇葩要求，也会好奇地询问姚心悦关于广告设计行业的创意与琐碎。

　　两人之间的对话自然流畅，仿佛不是仅有一面之缘的“相亲对象”，而是相识已久、可以轻松交换见解的老友。他会敏锐地察觉到她些许的倦意，便适时调低音乐音量，递过一瓶水；她也会在他讲到兴头上时，给予真诚的回应和笑声。

　　姚心悦放松地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飞驰的景色，心里觉得格外踏实。她欣赏王羽翔的成熟与周到，也感激他恰到好处的照顾和不越界的礼貌。这是一种让人感到安心和被尊重的好感，无关风月，更像是一种难得的、舒适的默契。

　　车驶入南市区时，华灯初上。王宇翔坚持将她送到了小区楼下，还帮她把那箱沉甸甸的“家的味道”搬进了电梯。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王哥。”姚心悦真诚地道谢，指了指那箱沉甸甸的家乡味，“不然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搬回来可真够呛。”

　　“别客气，顺路的事，能帮上忙就好。”王宇翔爽朗地笑起来，朝她洒脱地挥了挥手，“以后在这边要是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或者单纯想找个人陪你吃饭聊聊天，别犹豫，随时联系我——”他语调轻快地上扬，带着恰到好处的幽默接了一句，“还全程负责买单哦！”

　　姚心悦被他逗笑了，也从善如流地点头应道：“好啊，那可说定了！等空了一定约饭，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王宇翔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语气体贴而自然：“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赶紧上去吧，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拜拜！”

　　“拜拜，”姚心悦也笑着挥手，“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姚心悦心里暖暖的。这一次回家的结尾，因为这样一个友善的插曲，而变得格外温和与明亮。她心想，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能多一个这样像朋友一样彼此照应的人，真的很好。

　　到家整理好行李，姚心悦累得微微冒汗，简单洗漱后便瘫倒在床，一动也不想动。想到明天还能睡到自然醒，心情才稍稍明朗了一些。她给闺蜜舒曼婷打电话，问她回南市没有，还说带了许多家乡好吃的，让她有空来拿。接着又给杨嘉乐发消息，同样提到妈妈特制的香肠和腊肉，嘱咐他记得来取他那份。

　　然而杨嘉乐那边迟迟没有回音。就在姚心悦昏昏欲睡之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也没看，带着被吵醒的闷气，接起电话就没好气地说：“有屁快放！”

　　电话那头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开场，沉默了片刻，一个低沉而熟悉的男声透过听筒传来：“姚心悦？我，林宇辰。”

　　姚心悦瞬间清醒了大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尴尬和惊讶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语塞：“林……林宇辰？不好意思，我以为是……”

　　“没关系，”林宇辰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杨嘉乐喝多了，在‘迷途’酒吧。他现在不太清醒，问他住址也说不清楚，我在他手机里最近的联系人里看到了你，所以冒昧打来问问，是否方便告知他的住址？我好送他回去。”

　　姚心悦一听，顿时睡意全无。她立刻报上杨嘉乐的详细住址，但心里仍旧放心不下：“那个……，您稍等一下，我还是过去一趟吧，他那个小区楼号有点绕，我担心您不好找。而且他醉成那样，一个人也弄不上去。”

　　林宇辰在电话那端略微沉吟了一下，没有拒绝：“好。那你路上小心，到了告诉我。”

　　挂了电话，姚心悦迅速套上外套，抓起钥匙和手机就出了门。深夜的冷风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更加清醒。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心里忍不住嘀咕：林宇辰怎么会和杨嘉乐在一起？还这么巧是他发现了醉倒的杨嘉乐？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在“迷途”酒吧门口停下。姚心悦一下车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熟悉车辆，以及——正半架着杨嘉乐、站在车旁等待的林宇辰。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比起平日那种一丝不苟的精英感，此刻更多了几分随性和不易察觉的疲惫。杨嘉乐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老同学之间的胡话。

　　看到她匆匆赶来，林宇辰抬眸望去，夜色将他的目光衬得愈发深沉。

　　“这么晚，辛苦你跑一趟。”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天然的疏离感被冲淡了些。

　　“没事，嘉乐也是我朋友。”姚心悦快步上前，默契地扶住杨嘉乐另一只胳膊。两人协力，总算将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稳妥地塞进了车后座。

　　关上车门，姚心悦轻轻吁了口气，转向林宇辰：“我知道他住哪，我给您导航。”

　　“好。”林宇辰很自然地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动作流畅，“上车。”

　　车辆平稳地融入沉沉的夜色。姚心悦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内弥漫着清淡好闻的皮革香，其间隐约缠绕着一丝来自后座的酒气。她偶尔透过车内后视镜，担忧地看一眼在后座酣睡的杨嘉乐，目光却总在不经意间，悄悄落向身旁正专注驾车的男人。

　　一路无话，寂静在车内蔓延，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杨嘉乐偶尔含糊的呓语。姚心悦觉得有些拘谨，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林宇辰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经常这样？”

　　“啊？”姚心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杨嘉乐，“哦，没有没有。嘉乐他虽然爱闹，但很少喝到这么失态的。可能是太……太高兴了吧。”她轻声为好友解释。

　　“嗯。”林宇辰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短暂的对话后，车内又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奇异地缓和了不少。

　　到了杨嘉乐住的公寓楼下，林宇辰停好车，没有任何犹豫便下车和她一起搀扶起杨嘉乐。两人默契地将沉甸甸的醉汉架进电梯，送上楼，又费力地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将杨嘉乐安置在床上后，林宇辰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姚心悦熟练地替杨嘉乐脱掉鞋子，盖好被子，又转身去客厅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细心地将水和纸巾都摆在杨嘉乐触手可及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姚心悦才松了口气，一回头，发现林宇辰还在原地等着她。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眼神深邃难辨。

　　“好了？”他低声问。

　　“嗯，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轻轻带上门离开。走进电梯，林宇辰很自然地按下了一楼的按钮。“我送你回去。”他的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

　　姚心悦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谢谢，那麻烦你了。”

　　车子再次汇入深夜的车流。这一次，车内的气氛似乎不再那么凝滞。姚心悦的心绪也如同窗外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流转着。她发现，这个看似冷漠疏离的男人，实则有着超乎想象的细致和耐心。

　　直到车子再次停在她家楼下。“今晚真的麻烦你了，。”姚心悦真诚地道谢，准备下车。

　　“姚心悦。”他忽然叫住她的名字。

　　她回头：“嗯？”

　　“新年快乐”他看着她，目光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沉。说完，他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上去了。

　　姚心悦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点点头，轻声道了句“新年快乐”，才转身走进楼道。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门口，林宇辰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她的一切反应——最初的慌张、片刻的无措、保持距离的礼貌，以及那些自以为隐蔽的偷看眼神——似乎都未曾逃过他的眼睛，一切仿佛都在他沉静的预料之中。他对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方向，几不可见地抬了一下眉梢，随即利落地转身回到车上。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小区，融入了城市的夜色车流。林宇辰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窗沿，指尖轻点。

　　他想起她刚才强作镇定却又耳根微红的模样，想起她小心翼翼扶着杨嘉乐时抿紧的嘴唇，还有最后那句带着点慌乱、却又格外柔软的“新年快乐”。

　　一切确实如他预想般推进着。从用杨嘉乐的电话打给她，到等她赶来，再到默许她一同跟来、直至最后顺理成章地送她回家……每一个环节，都精准地落在了他设定的轨迹上。

　　他习惯于掌控，习惯于洞悉人心，更习惯于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达到目的。而姚心悦，就像一道突然出现在他既定航线上的变量，看似简单，反应却比他计算中更有趣。

　　只是，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基于“同学关系”的顺手为之，一次清晰的、尽在掌握的社交互动。

　　但为什么，当车内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与皮革香交织的清新气息时，当看到她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悄悄望向自己时，他原本平稳的心率，竟也会出现一丝不该有的、微小的紊乱？

　　这个发现，让林宇辰微微蹙起了眉。

　　这似乎，是他计划之外唯一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