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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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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昨天到手的“战利品”，姚心悦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给父母一个惊喜。一向爱睡懒觉的她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饶是再三精简，最后收拾停当时，还是装满了整整一大箱。
坐上回家的长途汽车，窗外城市的街景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断的田野风光。时值隆冬，田野虽略显萧瑟，却别有一番开阔苍茫的韵味。看惯了城市的霓虹闪烁，眼前这片辽阔乡野反而让她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舒畅起来。
一路高速，车辆行驶得十分平稳。她听着歌，看看风景，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姚心悦的老家在一个安宁的小镇上，这里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喧嚣，生活简单质朴，却充满了浓厚的人情味。一路上遇见不少熟悉的街坊邻居，大家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笑着寒暄几句。
快走到家门口时，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喧闹声和麻将牌的碰撞声。她仔细一听，果然是家里正“战况激烈”。心悦故意没自己开门，而是抬手敲了敲门，等着里面的人来开。
随即传来妈妈带着笑意的抱怨：“关键时刻，谁啊？老姚，你去开门，我这把牌走不开！”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站在门后的果然是爸爸。姚心悦立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笑得像个小孩子。
爸爸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随即脸上笑开了花，一边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箱子，一边朝屋里喊：“快看看谁回来了！你还打你那麻将！”
姚心悦换鞋进屋，小小的客厅里暖意融融，麻将桌旁除了妈妈，还坐着两位熟悉的阿姨。妈妈一看见她，牌也顾不上了，立刻站起身迎过来：“哎呀！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嘛！”姚心悦笑着说，目光扫过麻将桌，“战况如何呀，妈？”
“别提了，手气背得很！”妈妈嘴上抱怨着，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吃饭了没？累不累？”
“吃过了，不累。”姚心悦把妈妈按回牌桌，“您快接着玩，别让我搅了局。”
一位阿姨笑着打趣：“心悦回来了，你妈这心思可就不在牌上喽！”
“谁说的！”妈妈嘴硬，却还是忍不住回头问女儿，“那你帮妈妈打两把？帮妈转转运！”
听妈妈这样一说，姚心悦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不久前那场婚宴后的牌局——林宇辰坐在她对面，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而专注，出牌精准老练，仿佛能算透每一步。她心头莫名一动，一股说不清的、想要模仿和验证的念头悄然升起。
“好啊，”她笑着应道，顺势接替了妈妈的位置，“我来试试手气。”
她洗牌、码牌，动作略显生疏，却带着一份前所未有的认真。摸牌时，她下意识地学着记忆中林宇辰的样子，并不急于整理，而是先扫视了一眼其他三位阿姨的牌面，试图捕捉一些细微的线索。
出牌时，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而是多了一份斟酌。她会停顿片刻，思考什么样的牌既能推进自己的牌型，又不容易点炮。她甚至尝试性地打出了一张看似安全、实则暗藏玄机的“六条”，就像他当初做的那样。
“咦？心悦今天打法不一样了啊？”一位阿姨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笑着调侃，“有点高手风范了哦？”
妈妈在一旁观战，也忍不住点头：“是有点不一样，好像会算牌了？”
姚心悦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哪有什么高手风范，就是随便打打。”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思似乎分了一半在牌桌上，另一半却飘向了远方。每一次计算，每一次试探性的出牌，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男人冷静侧脸和运筹帷幄的神情。她仿佛在通过这场家人间娱乐的牌局，默默回味和演练着与他那场短暂而印象深刻的交锋。
她甚至有点幼稚地想，如果下次再有机会和他打牌，自己是不是能表现得更好一点，至少……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他看穿，或者，能看懂他每一步背后的深意。
这局牌，她打得格外专注，也格外心神荡漾。直到她竟真的凭着一记小心翼翼的“险招”，自摸胡牌时，她才在阿姨们和妈妈的欢呼声中蓦然回神。
看着自己胡掉的牌，她心里涌起一丝轻微的、奇妙的成就感，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这感觉，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赢了牌。
妈妈高兴地拍着她的背：“看来让我女儿换手是对的！真是妈妈的福星！”
姚心悦笑着，没有说话。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好运气”，或许和某个远在都市、心思难测的男人，有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关联。
在家的日子惬意得如同浸在蜜里。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醒来总有妈妈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等着自己——这样的待遇，简直舒服得让人舍不得离开。
过年自然少不了要好好布置一番。姚心悦和爸妈一起贴上窗花、春联，挂上喜庆的摆件，每一个角落都不忘贴上个“福”字。经过一番装点，整个家顿时年味十足，红火又温馨。
她还兴致勃勃地拉着爸爸妈妈去采购年货，并在街边小摊上发现了小时候最爱玩的仙女棒。她像捡到宝似的买了好几把，高兴得像个孩子。爸爸妈妈看着她那兴奋的模样，相视一笑，宠溺地说道：“我们家心悦哪是没长大，分明还是我们手心里的宝贝闺女。”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家或许不算富裕，但她从未缺失过爱。她始终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是他们平凡生活里最珍贵的宝藏。
除夕夜悄然而至。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一年中最丰盛的年夜饭，锅里飘出令人安心的饭菜香；爸爸在一旁认真地处理着一条鱼，说是“年年有余”；姚心悦则负责摆放碗筷，将买回来的仙女棒整齐地搁在茶几显眼处，等着守岁时玩。
窗外不时传来零星的鞭炮声，电视里播放着喜庆的迎春节目，主持人热情洋溢的祝福与屋内锅碗瓢盆的轻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年中最温暖、最热闹的背景音。
吃饭时，妈妈不停给她夹菜，嘴里念叨着：“这个你爱吃，多吃点，你看你在外面都瘦了。”爸爸也开了瓶好酒，给她也倒上小半杯，笑着说：“我闺女现在也是能喝点酒的大人了，来，陪爸喝一杯！”
一家人吃着、聊着、笑着，空气里都是团聚的香甜。
等到夜幕深垂，春晚开始上演。他们坐在沙发上，盖着同一条毯子，边看节目边守岁。快到零点时，姚心悦拉着爸妈来到院子里，点燃了那捧仙女棒。
细小的火花“唰”地一下迸发出来，在她手中灿烂地燃烧，映亮了她开心的笑脸，也映亮了爸爸妈妈慈爱而满足的目光。她挥舞着光棒，在清冷的夜空中画出一个个发亮的光圈，清脆的笑声洒满了整个小院。
就在这一刻，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掏出来一看，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安静地躺在那里。
是闺蜜舒曼婷发来的新年祝福。她连忙回拨了一个视频过去，镜头里立刻出现舒曼婷笑嘻嘻的脸。两人互相喊着“新年快乐”，姚心悦还兴奋地把手中燃烧的仙女棒凑到镜头前炫耀：“看！我的快乐源泉！简直不要太开心！”
挂断和舒曼婷的视频，她又给好友杨嘉乐发去一句“新年快乐”，顺手附上一个小红包，几乎下一秒就收到了对方回过来的一个更大的红包，外加一句：“谢谢老板！新年暴富！”
笑着收起手机，院中的热闹渐渐平息，爸爸妈妈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屋。就在这一片温暖的静谧之中，一个挺拔而疏离的背影却不期然地闯入她的脑海。
她微微怔住。不知道……他新年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也像这样，有人陪伴，温暖而热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指尖仙女棒溅出的火星，悄无声息地烫了一下她的心。她想起他金丝眼镜后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想起他说话时低沉平稳的语调，想起他那些看似疏离却又偶尔泄露出一丝温情的举动。
他那样的人，新年会是什么样子？是会置身于觥筹交错的繁华宴会，还是像她一样，拥有着一份简单却温暖的团聚？
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寒冷而清新的空气，试图将那份突如其来的、关于某个人的惦念，轻轻压下。
夜空之中，又一束烟花绚烂绽放，瞬间照亮了整个院落。她将那份未能送上的祝福，悄悄藏在了心底，默念道：“无论如何，希望你也新年快乐。”
初三的早晨，姚心悦还在温暖的被窝里神游太虚，就被妈妈毫不留情地薅了出来。“快起来收拾收拾！一会儿你王阿姨一家要来做客，她侄子也在，听说特别优秀，正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姚心悦迷迷糊糊地听到“介绍认识”几个字，瞬间清醒了大半，哀嚎着把脸埋回枕头里：“妈！我还不想谈恋爱呢！您这又是干嘛呀……”
妈妈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开始了熟悉的“说服教育”：“谁让你马上谈了？就是认识个新朋友，人家孩子可优秀了！跟你一样在省城工作，还是做建筑的，听说是个什么工程师，稳定又有前途！”
见姚心悦裹着被子装死，妈妈干脆坐在床边，苦口婆心：“心悦啊，妈不是逼你。你一个人在那么大城市打拼，多不容易？要是能认识个靠谱的老乡，又是同行…呃…反正都是搞设计的差不多嘛！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也能互相照应一下不是？爸妈离得远，也放心点。”
“妈！建筑设计跟平面设计差远了好吗……”姚心悦试图挣扎。
“我不管什么平面立体！”妈妈开始了她的“王牌”理论，“人家工作好，人品也好，家庭知根知底。你看你王阿姨人多好，她侄子肯定错不了！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吃顿饭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最终，在妈妈软硬兼施、连拖带拽的攻势下，姚心悦只能认命地爬起床，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生无可恋的自己，心想：这个年，果然还是逃不过“相亲”这道终极年货。
她甚至能想象出待会儿的场景：双方家长热情洋溢，那位“优秀”的建筑师先生正襟危坐，而她，则要在中间努力扮演一个“乖巧文静”的姚心悦。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脑海里却莫名闪过另一个清冷挺拔的身影，以及那句低沉的“很适合你”。
她猛地摇摇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怎么又想起他了？
姚心悦虽说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终究还是稍作收拾，维持着最基本的得体与礼貌。坐在王阿姨身旁的那个男生，看起来干净整洁，言谈举止礼貌而谦和，相貌也称得上斯文俊秀。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个条件不错的男生，但姚心悦心里却始终泛不起一丝想要恋爱的涟漪。
王阿姨瞧着几个大人在场，小辈们难免拘束，便笑着将他俩“赶”了出去：“你们年轻人自己找地方逛逛聊聊去，别陪我们在这儿干坐着了！”
被长辈们善意地轰出门，两人相视无奈一笑，只好沿着小镇的街道漫步，最后找了一家安静的茶馆坐下。
茶馆里暖气很足，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两人之间的气氛初时有些微妙的尴尬，但还是男生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聊起自己在省城做建筑设计的日常，说起参与过的项目，眼神里带着光，语气认真却不失风趣。
姚心悦发现，抛开“相亲”这个预设身份，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交谈对象。他学识广博，逻辑清晰，也很懂得倾听，不会一味地自说自话。她也逐渐放松下来，分享一些自己工作中有趣或无奈的琐事。
“其实，”男生端起茶杯，笑了笑，语气坦诚而体贴，“我知道今天这场合有点突然。我姑姑她比较热心，你别太有压力。”
姚心悦松了口气，也笑了：“我懂。我妈也一样。”
“我觉得和你聊天很愉快，”他继续说道，态度落落大方，“我们都是一个人在那边打拼，多个朋友总不是坏事。以后要是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想找老乡一起吃个饭，随时可以找我。”
这番话恰好说到了姚心悦的心坎里。她对他虽无心动之感，但印象颇佳，做朋友确是再好不过。她点头赞同：“好啊，那说定了，以后就是朋友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之前那点尴尬瞬间烟消云散。他们很自然地拿出手机，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
离开茶馆时，夕阳正好。男生礼貌地将她送到家附近的路口。
“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他微笑着说。“我也是。”姚心悦回应道，“回去路上小心。”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姚心悦心里一片平静。这次意外的相亲，最终以一种意想不到的、舒适的方式收了场。她握着手机，联系人里多了一个可以称作“朋友”的人，感觉似乎也不坏。只是在她心底某个角落，一个清冷的身影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