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夏天的距离》多与多的小伙

6、第 6 章

　　第6章微醺

　　公司年会定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星级酒店宴会厅。虽没有过于奢华的装饰，但整体氛围简约而富有格调，倒也符合一家设计公司的审美。同事们对这次年会都格外上心，不少人早早准备了礼服裙子，铆足了劲想在当晚惊艳全场。但姚心悦却对此兴致不高——每天见的都是同一批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刻意打扮的必要。她心里盘算得更实际的，是辛苦一年到头能拿到多少年终奖。这才是关乎到这个年能否过踏实、过舒坦的关键。

　　虽说是自己公司的年会，现场布置的工作依然落到了她们部门头上。姚心悦刚以为能喘口气，却接到通知——

　　却接到通知，之前预定的主舞台背景喷绘出了状况，供应商临时告知无法按时送达。距离年会开始只剩不到五个小时，整个小组顿时乱作一团。

　　“怎么办啊心悦？现在联系其他厂家也来不及了啊！”负责联络的同事急得快要哭出来。

　　姚心悦蹙眉沉思片刻，随即沉稳地开口：“先别慌，应急方案都是人想出来的。”她迅速环顾现场堆积的物料，眼神突然定在几卷公司剩余的鎏金装饰纸上。“小琳，你立刻去仓库把所有的金色、银色装饰纸和发光灯带都找出来；小王，你带两个人去把闲置的KT板全部裁成背景板尺寸。”

　　安排完这些，她转向急得团团转的同事，语气镇定：“我现在就去向总监汇报情况，同步提出我们的备用方案。大家抓紧时间，我们肯定来得及。”

　　她挽起袖子，眼神里重新燃起专业的光芒：“没有现成的，我们就现场改造一个。设计公司自己的年会，怎么能被这点小事难倒？”

　　两个小时过去，姚心悦站在已经布置妥当的大厅中央，仔细环视了一圈。鎏金纸与灯带巧妙拼接出的背景墙在灯光下流转着精致的光泽，丝毫看不出是临时赶工的产物。她正暗自松了口气，准备去找总监汇报，一抬头却看见总监正微笑着朝她走来。

　　总监的目光在焕然一新的舞台背景上停留片刻，赞许地点了点头，转头对姚心悦说道：“小姚，这次真是干得漂亮！临危不乱，反应迅速，解决问题的能力非常出色。”

　　被总监这样当众夸奖，姚心悦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欣喜，但她脸上仍保持着谦逊的表情，微微笑道：“谢谢总监！其实这都是大家一起想的办法，小王、小琳他们立刻找物料、裁板材，每个人都帮了大忙，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

　　旁边的同事们原本还提着心，听到这话，脸上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纷纷朝姚心悦投来感激的目光。总监也含笑点头，目光中更多了几分认可：“很好，不居功，有团队意识！今年年终评优，我会重点考虑你的表现。”

　　距离年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姚心悦和现场的同事们招呼着收拾工具，准备回去换装。大家说笑着散去，各自为即将开始的晚会做准备。

　　她本就没打算打扮得多么隆重，只是换下沾了灰尘的工装，穿上一条简洁的黑色连衣裙，搭配一条闪着细碎光芒的腰带，外罩一件剪裁利落的的长款大衣。整体看起来简约而大气，并无过多刻意雕琢的痕迹。她将头发半扎成一个随性的丸子头，再涂上带有些许亮片的唇彩，整个人便瞬间明亮了起来，气色好了不止一点。

　　青春或许就是最好的点缀，无需过多粉饰，便能自然焕发出动人的光彩。

　　当她以这身装扮重新步入年会会场时，几个相熟的同事眼前均是一亮，纷纷打趣道：“心悦，可以啊！稍微收拾一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笑着与同事们寒暄，找了个不太起眼的位置坐下。年会很快正式开始，领导致辞、节目表演、抽奖环节……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她安静地享受着美食，偶尔随着大家鼓掌，心思却有些飘远。

　　吃饱喝足，再看台上的节目也觉得索然无味。姚心悦正打算悄悄撤离，几个同事却端着酒杯围了过来，兴奋地聊起今年的业绩，说年终奖想必十分可观。气氛热烈，大家又聊起公司的各种八卦，原本没打算喝酒的她，也被这氛围感染，跟着喝了几杯。没想到酒意上头，等到年会散场时，竟感到几分明显的眩晕。

　　她和同事们一起走出酒店，冬夜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冷颤，却也瞬间驱散了些许混沌，精神稍微清醒了一些。她赶紧裹紧大衣，踩着有些不稳的高跟鞋朝路边走去，心想还好自己总体上还算克制。

　　她正低头用手机叫着车，同事王婉从后面走来，笑着插话：“心悦，还没走呢？”心悦扬了扬手机，屏幕上的接单页面还在转圈：“打的车还没到，你们呢？”

　　王婉显然也跟着喝了几杯，脸上带着红晕，整个人异常兴奋，走过来就亲昵地搂住心悦的肩：“心悦，别回去了！这才几点？咱们再找个地方，开启第二场怎么样？”旁边几个同事一听，立刻高声附和，兴致勃勃地开始讨论去哪家酒吧或KTV。

　　本就有些醉意、只想赶紧回家休息的姚心悦，听到这个提议心里暗暗叫苦。她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摆了摆手：“我就算啦！再喝下去，等会儿你们可真得扛着我回去了。”正说着，她眼尖地看见自己打的车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前方不远处，如蒙大赦般赶紧指向那边：“哎呀，我车到了！真得走了！你们玩得开心点，拜拜！”

　　不等同事们回应，她便迅速道别，几乎有些逃也似的快步走向那辆车，拉开车门迅速坐进后排。

　　车内温暖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她有些脱力地把身体蜷了蜷，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座椅里。车子平稳地启动，她下意识按下车窗，想让冷风驱散一些酒意，但夜风猛地灌入，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又赶紧把车窗升了上去。

　　或许是酒意彻底削弱了意志，或许是车内暖意太过让人放松，在这昏暗摇晃的空间里，姚心悦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她的意识如同浸入温水的墨滴，缓缓晕开，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车轮碾过路面的细微震动像催眠曲，她的头不知不觉歪向一侧，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朦胧中，似乎感觉到手机在震动，她费力地扒开沉重的眼皮，模糊地看到屏幕上跳动着舒曼婷的名字。

　　“喂……”她带着浓重的睡意和醉意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干嘛呢？”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舒曼婷焦急的声音：“我的乖乖，你怎么老半天才接电话？都快急死我了！”

　　心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努力让意识回笼：“年会上喝了几杯，正在回家的车上呢，没事……”

　　舒曼婷听到她的声音，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语气里还是带着担忧：“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结束了也不知道给我发个消息报个平安。”

　　姚心悦心里一暖，软声道：“对不起嘛，是我不好，下次一定记得。”

　　舒曼婷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喝了酒就别在车上睡着了，小心司机把你拉去卖了都不知道！到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听到没？”

　　听着闺蜜这一连串关切又带着责备的唠叨，姚心悦的心被一阵温柔的暖意包裹着，乖乖应道：“知道啦，舒大美女～我保证保持清醒，一到家就给你发消息。”

　　又听着舒曼婷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几句，她才笑着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她努力想履行对闺蜜的承诺，强打起精神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流光。霓虹灯牌和车尾灯拉出一道道朦胧的光带，她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远。那个挺拔冷峻的背影，以及那句低沉清晰的“很适合你”，竟毫无征兆地撞入脑海，仿佛余音仍在耳边回响。

　　她被这蓦然闯入的念头惊得酒意都醒了半分，连忙晃晃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些扰人的、不合时宜的情绪统统驱散。

　　车子终于在小区门口平稳停住。她道谢下车，寒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她，也让她清醒了不少。她快步走进楼道，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躲进浴室，打开热水，让蒸腾的热气温暖几乎冻僵的身体，也似乎想借此冲刷掉脑海里那些纷乱杂沓的念头。

　　热水淋在身上，带走寒意，也让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洗完澡出来，她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只是酒意褪去后，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拿起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是舒曼婷问她是否到家的消息。赶紧回一个消息过去便沉沉睡去。

　　离过年没几天了，早高峰的地铁竟然破天荒地有了空座。姚心悦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车厢里比往日稀疏不少的人群，心想大概很多人都已经提前踏上了归家的旅程。手机震动，是妈妈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她低头打字回复：「应该就这几天啦，一放假我立马就回家！」消息刚发出去，妈妈那边就高兴地回了一连串放烟花和拥抱的表情包。

　　公司的氛围也比往日轻松许多。年前需要结清的案子基本都已收尾，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等待收获的愉悦和期待。好几个同事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年终奖到底什么时候发、能发多少。临近中午时，总监在工作群里发布的通知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今年年终奖将根据个人表现和职级评定，并于今天下午正式发放！今年业绩比去年也有了提升，所以明天开始放假！

　　这条消息宛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公司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下午三点，财务部门开始逐个通知去领年终红包。每一个从财务室回来的人，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办公室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心悦，总监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行政同事过来通知。

　　姚心悦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敲门走进总监办公室。

　　总监笑容满面地坐在办公桌后，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她：“小姚，这是你的。今年你表现非常突出，尤其是年会和年底几个急案，处理得漂亮又可靠。这是公司对你的认可，继续努力！”

　　“谢谢总监！”姚心悦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接过那份沉甸甸的认可。

　　回到工位，她悄悄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数额远超她的预期！巨大的惊喜和踏实感瞬间涌上心头，她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家人和朋友。

　　她拿出手机，拍照发给妈妈：「妈！年终奖到啦！今年可以过个丰盛年了！」然后又忍不住点开闺蜜舒曼婷和杨嘉乐的群聊，也发了一条：「晚上出来吃饭！我请客！庆祝发钱！」

　　群里立刻被“老板大气”、“心悦万岁”的表情包刷屏。

　　她将信封小心收好，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进来，温暖而明亮。辛苦一年的疲惫仿佛都被这份回报熨平，对未来也充满了更多的期待。也许，今晚之后，该好好想想给家里人买什么新年礼物了。

　　火锅是姚心悦的最爱，尤其在冬天，没有什么比吃一顿热辣酣畅的火锅更过瘾的了。因为提前在网上排了号，三人没等几分钟就被热情地引进了座位。

　　姚心悦一把将菜单塞到舒曼婷手里，大气地一挥手：“美女，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甭跟我客气！”看着心悦那一脸“姐有钱”的小得意，舒曼婷十分配合地接过菜单，捏着嗓子说：“谢谢老板！老板大气！”对面的杨嘉乐立刻不乐意了，夸张地指着自己：“我呢？我就不配点餐了吗？”姚心悦白了他一眼，顺手把另一本菜单推过去：“点点点！就你脸大！”

　　锅底和菜品很快上齐，红油翻滚，热气蒸腾，瞬间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三人边吃边聊，话题从年终奖一路歪到公司八卦，再到互相揭短，笑声就没停过。

　　“悦悦，你最爱吃的黄喉好了，快捞！”舒曼婷提醒道。姚心悦刚伸出筷子，杨嘉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一步夹走，还得意地在她面前晃了晃：“谢谢老板款待！”“杨嘉乐！你找打！”姚心悦笑着作势要拿纸巾扔他。“哎呀，人家饿嘛，”杨嘉乐装出一副可怜相，却又乖乖地把黄喉放回了她的油碟里，“喏，还你，小气鬼。”

　　舒曼婷看着他们摇头：“你俩几岁了？能不能成熟点？”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顿火锅在吵吵闹闹中吃得无比满足。结账离开时，三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浓郁的火锅味儿，相视大笑。

　　“接下来干嘛？各回各家？”杨嘉乐摸着吃撑的肚子问。“回去多没意思，”舒曼婷挽住姚心悦的胳膊，“时间还早，商场都在搞年货节，逛逛去？消消食，正好看看给家里人买点什么。”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响应。三人便溜达着走进了附近灯火通明的购物中心。商场里果然充满了浓浓的年味，喜庆的音乐循环播放，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装饰。

　　他们漫无目的地闲逛，穿梭于各个店铺之间。姚心悦在一件红色大衣前驻足，舒曼婷立刻给出时尚建议：“这个颜色好看，显白！试试？”杨嘉乐则在一旁泼冷水：“穿上像年画娃娃，还是福字当头的那种！”

　　结果自然又换来姚心悦一顿“追打”。

　　空气中弥漫着糖果的甜香和炒货的焦香，耳边是好友不间断的玩笑与吵闹。姚心悦看着身边打打闹闹的两人，感受着这份喧闹而真实的温暖，一年来的疲惫仿佛都被彻底治愈了。年的味道，幸福的味道，大概就是此刻这样吧。

　　回到家，姚心悦终于卸下了手里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各式各样的年货、给爸爸买的厚实羽绒服、为妈妈精心挑选的暖色款，在地上堆得满满当当。她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切，心头仿佛也被一种踏实而温暖的成就感填得满满当当。

　　她的老家离这座城市不过两百多公里。对于从前上学时的她来说，这段距离仿佛遥不可及；可直到工作之后才真正明白，原来回家的路，从来都不算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