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同盟》梵殛

9、困兽之斗

　　深渊同盟第九章：困兽之斗
　　印刷车间里弥漫着血腥、酒精和铁锈混合的浓重气味。沈龙在昏迷中断断续续地呻吟，高烧使他苍白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汗水浸湿了额发。彭乐每隔一段时间就用湿布擦拭他的额头和脖颈，监测着他的体温和脉搏，眼神凝重。
　　抗生素和紧急处理暂时遏制了最坏的情况，但沈龙的身体急需真正的休养和医疗支持。而他们如同被困在牢笼里的伤兽，外面猎人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黄昏时分，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冰冷的雨点敲打着破碎的窗玻璃，发出单调而令人不安的声响。
　　彭乐正检查沈龙肩头绷带是否有新的渗血，动作忽然僵住。
　　远处，传来了不同于雨声的、极其细微却有序的动静——轮胎碾过积水坑的轻响，不止一辆；车门开合被刻意压低的闷声；还有某种低频的电子设备嗡鸣，虽然微弱，却让彭乐后颈的寒毛瞬间立起。
　　追踪器！
　　他猛地意识到问题所在。沈龙身上必然有他都不知道的植入式追踪器！CZ诊所的人或者“医生”通过它，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追踪而至！
　　“沈龙！醒醒！”彭乐用力拍打沈龙的脸颊，声音急促而低沉，“他们找来了！你身上有追踪器！在哪里？！”
　　沈龙的眼睫剧烈颤动，艰难地睁开，瞳孔因高烧而有些涣散，但“追踪器”这个词像尖针一样刺入他混沌的意识，激起了本能反应。
　　“……左……左臂……”他声音嘶哑微弱，几乎只是气音，“三头肌……皮下……”
　　彭乐毫不犹豫，立刻撕开沈龙左臂的衣袖。手指在肱三头肌部位仔细按压。很快，他摸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感觉不到的硬点。
　　必须立刻取出来！
　　没有时间消毒和麻醉了。彭乐掏出匕首，在打火机火焰上快速灼烧刀尖，眼神冷冽如冰。
　　“忍着！”他低喝一声，刀尖精准而快速地划开皮肤！
　　沈龙的身体猛地绷直，喉咙里溢出压抑到极致的痛哼，牙齿死死咬住，额头上青筋暴起。
　　彭乐的手指探入细微的切口，很快，夹出了一个比米粒还小的、沾着血的金属芯片。他立刻将其扔在地上，一脚狠狠踩碎！
　　但已经太晚了。
　　车间外，数个红外瞄准器的红点如同毒蛇的信子，穿透破碎的窗户，在昏暗的室内游移，最后牢牢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里面的人听着！”扩音器传来的声音经过处理，冰冷而无情，穿透雨幕，“你们已被包围！放弃无谓抵抗，双手抱头走出来！”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拢，沉稳而充满压迫感。不是警察，警察不会用这种方式喊话。
　　彭乐猛地扑到窗边，借着缝隙向外窥视。至少四辆黑色厢式车呈包围态势堵住了所有出口，十余名穿着全黑作战服、手持自动武器的身影正在雨中快速逼近，战术动作娴熟冷酷。他们装备精良，远超之前在环球中心遭遇的敌人。
　　绝境。
　　彭乐退回沈龙身边，将他拖到那台最大的印刷机后面，利用金属机体作为临时掩体。他检查了一下弹药，只剩两个手枪弹匣，以及从之前保安那里夺来的甩棍。沈龙的微冲早已在立交桥逃脱时丢弃。
　　对抗外面那些武装到牙齿的专业小队，这点火力如同玩笑。
　　沈龙挣扎着试图坐起，被彭乐死死按住。“别动！”彭乐眼神凶狠，却带着一种绝境中淬炼出的冷静，“保存体力，有机会就突围，别管我。”
　　沈龙因高烧和失血而模糊的视线对焦在彭乐脸上，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沉重的铁门被猛地踹开，撞击在墙上发出巨响。
　　“突击！”
　　震撼弹刺目的白光和巨大的爆鸣率先灌入车间！即使躲在掩体后，彭乐也被震得瞬间耳鸣眼花！
　　几乎同时，数名突击队员如同鬼魅般突入，战术手电的光柱交叉切割着昏暗的空间，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打得印刷机火星四溅，金属碎屑横飞！
　　彭乐凭借本能反应，在震撼弹效果未完全消散时就盲目前扑，同时手中的手枪朝着记忆中的入口方向连续射击！
　　砰！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队员应声倒地！但他的位置也彻底暴露！
　　更多的子弹向他藏身之处覆盖而来！他被迫连续翻滚，躲到一堆废纸箱后面，子弹追着他的脚步，将纸箱打得千疮百孔，棉絮般的纸屑漫天飞舞。
　　对方火力太猛，配合无间，完全压制得他抬不起头。沈龙所在的位置也被火力照顾，显然对方接到的是格杀勿论的命令！
　　这样下去，不超过三十秒，他们就会被彻底困死或者被打成筛子！
　　必须制造混乱！
　　彭乐的目光猛地锁定在车间角落那些堆积如山的废弃印刷纸张和溶剂桶上！印刷厂！溶剂！
　　他猛地朝那个方向连开数枪！
　　子弹击中金属溶剂桶，迸出火花！
　　轰！！！
　　剧烈的爆炸瞬间发生！火光冲天而起，点燃了堆积的纸张，火势如同怒龙般迅速蔓延、膨胀！浓烟滚滚而出！
　　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大火瞬间打乱了突击队的节奏，灼热的气浪和浓烟阻碍了他们的视线和进攻路线！
　　“撤退！先撤退！避免殉爆！”对方指挥官在通讯器中急促怒吼。
　　彭乐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从掩体后冲出，扑回沈龙身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架起！
　　“走！！！”
　　他拖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沈龙，向着与大门相反的方向——车间最深处、那扇被木板钉死的旧送货口冲去！
　　子弹在他们身后呼啸，击打在身边的地面和机器上。浓烟和火焰在他们身后肆虐，吞噬着一切。
　　彭乐用肩膀狠狠撞向那扇腐朽的木门！
　　砰！木板断裂！外面是狭窄潮湿的后巷！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在两人身上。彭乐不顾一切地架着沈龙，沿着黑暗的小巷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身后是冲天的火光、爆燃的巨响和追兵的吼声。
　　他们如同两只伤痕累累的困兽，撞破了牢笼最薄弱的一角，拖着残躯，再次亡命于冰冷的雨夜之中。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