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同盟》梵殛

34、暗影归途

　　深渊同盟第三十四章：暗影归途

　　通风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和金属锈蚀的冰冷气味。彭乐在狭窄的空间里快速爬行，肋骨和肩膀的伤口在每一次摩擦和伸展中都带来尖锐的刺痛，但他浑然不顾。

　　高建国——代号“蜂巢”——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烙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扮演逃亡的罪犯……”

　　“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找到沈龙，把他带出来……”

　　“最后的任务……”

　　这是一个比之前任何行动都更加疯狂、更加危险的计划。他将再次成为孤魂野鬼，在“医生”和官方力量的双重追捕下，主动跳入最深的陷阱，去完成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他没有选择。这是拯救沈龙唯一的希望，也是揭开一切真相、摧毁“新世界”的唯一途径。

　　他按照高建国模糊指示的方向，在迷宫般的管道中穿行，最终找到了一个通向建筑外围废弃锅炉房的出口。撬开格栅，他落入一个布满煤灰和蛛网的空间。

　　外面警笛声依旧密集，但主要集中在主建筑区域。他悄无声息地溜出锅炉房，翻过一道矮墙，落入建筑群后方一片荒芜的林地。

　　冰冷的夜风夹杂着细雨，吹打在他滚烫的脸上。他靠在一棵枯树后，剧烈地喘息，吐出带着铁锈味的浊气。

　　他从口中取出那枚微小的金属信标，借着远处建筑的微光仔细查看。它光滑冰冷，没有任何接口或开关。他毫不犹豫地将其吞了下去。异物滑过喉咙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很快消失。

　　接下来，是那支空的注射器和针头套。他将它们小心地藏进内袋最隐蔽的夹层。这是他的“投名状”，也是催命符。

　　他需要立刻离开这里，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获取装备，制定计划。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过滤着城市中所有可能的安全点。大部分已知地点都已暴露或不再安全。

　　一个名字浮现出来——“老猫”。

　　“老猫”是城里最神秘的黑市中间人之一，经营着一家看似普通的旧书店，实则买卖情报、伪造证件和提供某些“特殊”庇护。彭乐几年前处理一桩涉及境外杀手的案子时，曾与他打过一次交道，互相留有几分危险的“敬意”。此人只认钱，不问来历，但极其谨慎，且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风险极高，但或许是目前唯一可能提供帮助且不被“医生”掌握的关系。

　　他撕下身上最破烂潮湿的外层衣物丢弃，尽可能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刚从枪林弹雨中逃出来的亡命徒，更像一个遭遇了抢劫的落魄路人。

　　他徒步穿越林地，走上公路，拦下了一辆运送蔬菜的破旧小货车，用身上最后一点现金，请求司机捎他一段路。司机看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让他上了车。

　　一小时后，他在城市另一个区域的边缘下了车。雨已经停了，但夜色更深。他凭借记忆，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最终停在一条僻静街道的拐角。

　　对面，是一家名为“墨香斋”的旧书店，橱窗里亮着昏黄的灯光，映着几排发黄的旧书。店面狭小，毫不起眼。

　　彭乐没有立刻过去。他隐藏在阴影里，仔细观察了将近二十分钟。街道安静，没有可疑车辆和人员。书店里似乎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柜台后看书。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头上的兜帽，穿过街道，推开了书店的门。

　　门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柜台后，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稀疏、正在看一本泛黄古籍的老人抬起头。他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岁，动作缓慢，眼神浑浊，就像一个普通的、与世无争的老书店老板。

　　但彭乐注意到，老人抬头瞬间，那双浑浊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鹰隼般的锐利光芒。

　　“打烊了，小伙子。”老人的声音沙哑低沉。

　　“找一本绝版的《深渊漫游指南》。”彭乐说出暗号，声音平静。

　　老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缓缓放下书，摘下老花镜，用一块绒布仔细擦拭着。

　　“那本书……可不便宜。”老人没有抬头。

　　“我付现金。或者……以物易物。”彭乐走近柜台，手指看似无意地敲击着台面，发出某种特定的节奏。

　　老人擦拭眼镜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眼，那双眼睛此刻再无丝毫浑浊，只有冰冷的审视和警惕。

　　“我这里只做书本生意。”老人声音压得更低。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看书，一些新的‘书签’，还有……一点消炎药。”彭乐直视着他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终于，老人微微点了点头，极其轻微地朝身后书架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后面仓库，自己进去。左手边第三个箱子底下。东西自己拿，钱放桌上。看完书，从后门离开。”老人重新戴上眼镜，拿起古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谢。”彭乐低声说，迅速穿过柜台旁狭窄的通道，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进入后面堆满书籍和杂物、散发着陈旧纸张和灰尘味道的仓库。

　　他按照指示，在左手边第三个箱子底下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帆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套合身的便服，一些现金，一部无法追踪的预付费手机，一套简易医疗包（包括抗生素和止痛针），一把紧凑型手枪和两个备用弹匣，以及几张做工精良的□□和驾驶证。

　　“老猫”的效率和服务，一如既往。

　　他快速注射了抗生素和止痛剂，处理了伤口，换上干净衣服，将染血的旧衣和处理掉的医疗废物塞进角落的垃圾堆深处。

　　他将现金和假证收起，检查了一下手枪，然后拿起那部预付费手机。

　　他需要信息。关于市立第一医院最新的情况，关于地下特殊医疗隔离区的布局，关于沈龙可能被关押的具体位置。

　　他不能直接联系高建国，“蜂巢”现在必然处于极度监控之下。他需要用自己的方式。

　　他编辑了一条加密短信，发送给一个记忆中的、属于某个欠他人情的、技术高超却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黑客的匿名号码。短信内容只有一串复杂的代码和“第一医院，地下三层，特殊医疗区，结构及安保”几个关键词。

　　等待回复的时间漫长而煎熬。他靠在冰冷的书架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积蓄体力。

　　大约十五分钟后，手机轻微震动。

　　回复来了。没有文字，只有一个加密的数据压缩包。

　　他立刻用手机自带的解密程序打开。里面是数张极其详细的第一医院地下结构蓝图（包括官方图纸上没有标注的隐秘通道和通风系统）、安保人员巡逻时间表、监控探头盲区分析，甚至还有几张近期地下三层物流和人员进出的偷拍照片！

　　黑客的能力远超预期！

　　照片中，几个穿着全封闭防护服、推着沉重医疗设备箱的工作人员进入一道需要双重认证的气密门。门牌号模糊，但旁边的标志显示着“高度隔离”和“生物危害”的警示。

　　沈龙最可能被关押的地方！

　　彭乐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希望如同黑暗中的微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他删除了所有记录，销毁了手机卡，将手机拆解丢弃。

　　背上帆布包，他将手枪藏入腋下枪套，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暂时的避难所，推开仓库的后门。

　　门外是一条更窄、更黑暗的死胡同。

　　他融入夜色，目光再次投向城市中心那片灯火辉煌的区域——第一医院的方向。

　　暗影已然归位。狩猎，正式开始。

　　第三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