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同盟》梵殛

33、囚笼曙光

　　深渊同盟第三十三章：囚笼曙光

　　“双手抱头！慢慢走出来！不要有任何多余动作！”

　　威严的、通过扩音器放大的命令声，如同实质的墙壁，从阶梯上方压迫下来。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弥漫的催泪瓦斯烟雾，将狭窄的阶梯入口照得如同白昼。

　　彭乐缓缓站起身，高举双手，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低着头，避开刺目的光线，沿着阶梯向上走去。浓烟和血腥味混杂，呛得他忍不住咳嗽，每一次咳嗽都震得肋下剧痛。

　　当他走出破败的金属门框，踏入走廊时，数支黑洞洞的枪口立刻从不同角度锁定了他。穿着防弹背心、战术头盔的特警队员如同雕塑般冷静，眼神锐利如鹰。

　　“趴下！双手放在脑后！” 命令不容置疑。

　　彭乐依言照做，冰冷粗糙的地面贴上他的脸颊。立刻有队员上前，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动作专业而粗暴地搜身，卸掉了他腰间和腿上的所有武器、匕首，以及那个至关重要的防震证物袋。

　　“报告！目标已控制！发现武器和不明物品！”

　　一名看似指挥官的人走上前，接过证物袋，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破损手机、注射器、针头套，眉头紧锁。他拿出对讲机：“指挥中心，目标已抓获，缴获可疑物品。现场发现多名伤亡人员，身份不明，请求医疗和鉴证支援。”

　　对讲机那头传来模糊的指令。

　　彭乐被粗暴地拉起，双手被反铐在身后。他被两名特警一左一右架着，向外走去。

　　走廊里一片狼藉，之前被他的手雷炸伤和击毙的枪手尸体横陈，还有受伤者在呻吟。更多的警察和医护人员正在涌入。

　　彭乐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尸体和伤员的面孔和装备。不是制式装备，但训练有素，是“医生”的人无疑。他们撤退得如此果断，显然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被押出后勤楼，刺眼的红蓝警灯将周围映照得如同幻境。无数警察、车辆、围观的人群……他像一头被捕获的野兽，暴露在所有的目光之下。

　　他被塞进一辆武装押运车的后舱，铁门在身后沉重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车辆启动，驶离医院。

　　彭乐靠在冰冷的金属车壁上，闭上眼睛，忍受着颠簸带来的疼痛。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医生”的目的达到了。自己被捕，接口暴露，证据被收缴。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

　　但……数据已经上传了。芯片里的东西，应该已经到了“蜂巢”手里。这是唯一的，微不足道的胜利。

　　接下来会是什么？审讯？定罪？然后……在某个环节被“医生”的人灭口？

　　他不知道。他只能等待。

　　车辆没有驶向市局，而是开往了郊外一个方向。经过漫长而沉默的行驶，最终停在一个戒备极其森严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建筑院内。

　　他被带下车，经过层层安检和身份核验（核验他身份的人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最终被带入一间四面都是软包墙壁的隔离审讯室。

　　手铐被解开，但门被牢牢锁死。房间里只有一张固定在地面的金属桌子和两把椅子。头顶是明亮的无影灯，角落有摄像头。

　　他独自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寂静无声。伤口在寂静中隐隐作痛。

　　不知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开了。

　　走进来的不是预想中表情严厉的审讯官，而是一个穿着深色西装、面容憔悴却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身后没有跟随任何人。

　　男人在彭乐对面坐下，将平板电脑放在桌上，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彭乐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极度的疲惫。

　　“彭乐。前缉毒支队一级警司。”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李雄案的主要负责人。”

　　彭乐抬起头，迎上对方的目光，没有回答。

　　“三个小时前，市立第一医院发生恶性枪战和爆炸案，四人死亡，七人受伤，其中包括多名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男人继续道，语速平稳，“你当时在现场，手持武器，并与警方交火。”

　　“我是自卫。”彭乐声音沙哑地开口，“那些人是跨国犯罪集团‘新世界’的成员，他们绑架了我的战友，试图杀我灭口。”

　　男人沉默地看着他，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了一下。

　　“我们检查了你被捕时身上的物品。一部严重损坏的加密手机，一支使用过的、残留未知毒剂的注射器，一个刻有特殊标记的针头套。”男人抬起眼，“这些物品的来源和用途？”

　　“从缉毒总队前副队长张浩办公室获取的证据。指向‘新世界’集团及其内部代号‘医生’的首脑人物。”彭乐直视对方，“张浩本人已被‘医生’控制，目前就在第一医院ICU，成为诱饵。”

　　男人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评估。

　　“根据医院地下备用通讯接口的访问记录，在你被捕前，有一段极短时间的、最高权限级别的卫星数据上传记录。”男人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上传源是你携带的那枚微型芯片。内容是什么？”

　　“是沈龙特工拼死守护的证据。关于李雄案真相、‘新世界’集团最新犯罪活动，以及内部渗透人员名单的部分数据。”彭乐毫不退缩地回答。

　　听到“沈龙”的名字，男人的眼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靠回椅背，揉了揉眉心，脸上疲惫更深。

　　“沈龙……”他低声重复了一句，仿佛这个名字有千钧之重。

　　房间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只有摄像头微弱的运行声。

　　终于，男人再次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审视，有决断，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释重负？

　　“彭乐，”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是高建国。国安部特别调查组组长，沈龙的直接指挥官，代号……‘蜂巢’。”

　　彭乐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骤停了一拍！

　　“蜂巢”？！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沈龙绝对信任的导师？！那个在通讯器里冰冷无比的电子音？！

　　高建国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道：“你上传的数据，我已经收到了。初步验证，真实有效，并且……极其致命。它证实了我们最深层的怀疑，也带来了更大的风暴。”

　　他站起身，走到彭乐面前，拿出钥匙，解开了他的手铐。

　　“你的罪名，暂时不会撤销。你依然是犯罪嫌疑人，这是保护你，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高建国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到，“‘医生’和他背后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更狡猾。他们渗透的深度，令人心惊。今天的这场戏，既是陷阱，也是机会。”

　　彭乐活动着酸痛的手腕，抬头看着高建国，眼中充满了疑问和警惕。

　　“沈龙还活着，但处境极度危险。‘医生’用他作为最后的诱饵和控制我的筹码。”高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冰冷的决心取代，“我们需要你继续扮演逃亡的罪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成为插入他们心脏的那根刺。”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极其微小的、类似药片大小的金属物体，塞进彭乐手心。

　　“这是新的生物信标和紧急通讯器。吞下去。它会安全通过检测。需要时，我会联系你。”

　　接着，他拿起那个被收缴的证物袋，将里面空的注射器和针头套取出，重新放回彭乐面前。

　　“这些‘证据’，你需要带在身上。这是你取信于‘医生’的投名状。”高建国的眼神锐利如刀，“你会‘逃脱’，然后，用尽一切办法，找到沈龙，把他带出来。这是你唯一的救赎之路，也是……最后的任务。”

　　彭乐握紧手中冰冷的金属物，看着桌上那两件象征着死亡和阴谋的证物，又看向高建国那双深不见底、背负着沉重秘密的眼睛。

　　他没有问如何逃脱，没有问细节。他只是缓缓站起身，眼神中所有的迷茫和挣扎褪去，只剩下冰冷的、一往无前的决绝。

　　“明白。”

　　高建国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按下桌上的一个隐蔽按钮。

　　突然，整个建筑物的灯光猛地熄灭！应急灯亮起，警报声尖锐响起！

　　“怎么回事？停电了？”

　　“备用电源启动！”

　　门外传来警卫短暂的骚动和喊声。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高建国迅速将一把钥匙塞进彭乐手里，指了指审讯室侧后方一个极其隐蔽的通风口格栅。

　　“走！现在！”

　　彭乐没有丝毫犹豫，撬开格栅，如同猎豹般钻入黑暗的通风管道。

　　身后，传来高建国恢复威严的怒吼：“立刻恢复电力！加强警戒！嫌疑人还在里面！”

　　铁门被重新锁死。

　　管道内，彭乐在黑暗中快速爬行，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囚笼的门，以另一种方式打开了。

　　真正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