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同盟》梵殛

35、潜行深渊

　　深渊同盟第三十五章：潜行深渊

　　冰冷的夜风穿过死胡同，卷起地上的碎纸和灰尘。彭乐拉紧夹克领口，将帆布包甩到肩上，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刺破沉沉的夜色，精准地投向城市中心那片被灯火勾勒出的巨大轮廓——市立第一医院。

　　目标明确，路径清晰，但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

　　他不再犹豫，转身汇入稀疏的人流，步伐沉稳而快速，如同一个加完夜班匆匆回家的普通市民。但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是高度绷紧的神经和高速运转的大脑，不断模拟、推演着即将到来的潜入行动。

　　他不能直接靠近医院。那里现在必然是龙潭虎穴，布满了“医生”的眼线和官方的警戒。他需要找到一个跳板，一个能让他无声无息接近地下核心的路径。

　　黑客提供的地图在他脑中清晰展开。医院地下管网系统错综复杂，但有一条极少使用的、连接着隔壁一栋老旧商业大厦地下停车库的应急排污通道，是唯一的、可能避开所有主要监控和守卫的物理路径。

　　商业大厦，就是他的切入点。

　　半小时后，他抵达了那栋灯火已大半熄灭的商业大厦。通过消防梯潜入地下二层停车场。这里空气混浊，灯光昏暗，车辆稀疏。

　　他根据记忆中的地图，很快在停车场最深处、靠近隔墙的角落，找到了一个被大型通风管道和设备箱遮挡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门上挂着一把早已锈死的老式挂锁。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液压剪（“老猫”的装备总是如此周到），无声地剪断锁链，用力拉开沉重且吱呀作响的铁栅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混凝土管道，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消毒水、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残留的刺鼻气味。管道内壁湿滑，布满了粘稠的苔藓和不明污渍。

　　深渊的入口。

　　彭乐打开强力头灯，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脚下粘稠的污水和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他毫不犹豫，俯身钻了进去。

　　管道内坡度很陡，他必须手脚并用，小心地向下攀爬。污水没过脚踝，冰冷刺骨。空气中弥漫的有毒化学气味越来越浓，即使戴着简易过滤面罩，依旧感到呼吸道灼痛和阵阵眩晕。这里排放的，绝非普通污水。

　　他强忍着不适，根据脑中地图的指引，在如同迷宫般的管道网络中艰难穿行。几次遇到岔路，他都凭借惊人的方向感和记忆选择了正确的方向。

　　越靠近医院下方，管道壁上的标识开始出现医院的logo和危险警告。空气中也开始隐约传来来自上方的、被层层结构过滤后的微弱震动和声响——推车滚轮声、模糊的谈话声、某种大型设备的低频嗡鸣。

　　他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关键节点——一个向上的、更加狭窄的金属维护竖井。井壁上有锈蚀的梯蹬，顶端是一个厚重的金属盖板。

　　根据地图，这个盖板上方，就是第一医院地下三层特殊医疗隔离区的废弃器械清洗消毒室。这个房间因为紧邻新的高标准消毒中心，早已停用多年，但并未完全封死，是管网与医院内部一个罕见的连接薄弱点。

　　他关闭头灯，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凝神倾听。

　　上方没有任何动静。只有远处管道深处传来的、规律的水滴声。

　　就是这里。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毒味的空气，开始向上攀爬。锈蚀的梯蹬在他体重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每一次移动都极其小心，避免任何过大的声响。

　　接近顶端，他用手仔细摸索盖板边缘。盖板是从内部锁死的，但没有焊死。他拿出撬棍，插入缝隙，用全身重量缓缓施加压力。

　　嘎吱……

　　一声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在竖井中回荡，格外刺耳。彭乐瞬间停止动作，屏息凝神。

　　上方依旧寂静。

　　他再次缓缓用力，一点一点地撬动。终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弹响，内部的老式插销被撬开了。

　　他将盖板推开一条缝隙，更加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涌入。透过缝隙，他看到里面是一个极其狭窄的空间，堆满了蒙着厚厚灰尘的废弃金属架和推车，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远处门口缝隙透入的微弱安全指示灯绿光。

　　确认安全。他轻轻推开盖板，敏捷地翻入室内，随即小心地将盖板恢复原状。

　　他如同幽灵般在废弃设备间移动，避开地上的杂物，来到门边。门是厚重的金属密封门，但观察窗被灰尘糊死。他侧耳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倾听。

　　门外是走廊，寂静无声。特殊的负压设计和厚重的隔音材料吞噬了大部分声音。

　　他尝试拧动门把手。锁死的。

　　但这难不倒他。他从工具包中取出开锁工具，仔细探入锁孔。这种老式机械锁结构相对简单。几分钟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锁舌弹回。

　　他缓缓拉开一条门缝。

　　门外是一条空无一人的走廊。灯光是冷白色的，异常明亮，地面是光洁的无菌地板，墙壁是淡绿色的抗菌涂层。空气中有一种近乎无菌的、带着臭氧和某种特殊药水的冰冷味道。这里与刚才污秽的管道判若两个世界。

　　走廊两端都望不到尽头，寂静得可怕，只有头顶通风系统低沉单调的嗡鸣。

　　根据地图和黑客的信息，特殊隔离区呈放射状布局，核心是中央监控站和几个最高级别的隔离病房。沈龙最可能被关押在标号为 IC-7 的病房，位于走廊西侧尽头。

　　他闪身而出，反手轻轻带上门，身体紧贴墙壁，快速向西侧移动。脚步轻如猫科动物，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沿途经过几个病房的门，都是厚重的气密门，观察窗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生命迹象。门牌上标注着“高危污染”、“绝对隔离”等字样。

　　他的心脏越跳越快，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接近目标的紧迫感。

　　拐过一个弯，前方走廊尽头，一扇明显更加厚重、带有额外电子锁和生物识别装置的隔离门出现在眼前。门牌上正是 IC-7！

　　门口没有人守卫，但这绝不意味着松懈。这种级别的隔离病房，监控必然无处不在，且很可能有触发式警报。

　　他停在走廊最后一个拐角的阴影里，仔细观察。门侧有一个刷卡器和掌纹识别屏。强行突破几乎不可能。

　　需要身份认证。

　　他的目光扫过走廊。远处传来极其轻微的滑轮滚动声。一个穿着全封闭白色防护服、推着药品车的身影，正从另一个方向的走廊拐角出现，朝着IC-7病房走来！

　　机会！

　　彭乐瞬间退回阴影深处，如同融入墙壁。他计算着对方的步速和距离。

　　推车声在IC-7门口停下。传来刷卡和掌纹识别的轻微电子音。气密门发出泄压的嘶嘶声，缓缓打开。

　　就在那名医护人员推车进入、门即将关闭的瞬间！

　　彭乐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暴起！速度快到极致，无声无息地滑到门前，在门合拢前的最后一刹那，将一枚微型的、带有强磁性的信号阻断器弹入了门缝！

　　门严丝合缝地关闭。信号阻断器会暂时干扰门内外的短距通讯和警报触发回路，为他争取极短的时间。

　　他立刻转身，不再隐藏，以最快速度冲向走廊另一端的消防应急通道！

　　就在他推开消防门的同时——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隔离警报声猛地炸响！瞬间打破了地下空间的死寂！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疯狂闪烁！

　　“IC-7房门异常！安保立即响应！” 走廊广播传来冰冷的电子音。

　　脚步声和呼喊声从多个方向涌来！

　　彭乐毫不犹豫，冲下消防楼梯，向下狂奔！他的目标不是逃离，而是更深的地下——地下四层，备用供电和循环系统中心！

　　根据黑客的地图，那里有一条极少人知的、直接通往医院外部蒸汽管道的检修通道！这是他计划中的备用撤离路线！

　　警报声在身后穷追不舍，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他冲下两层楼梯，撞开一道标着“设备重地，严禁入内”的铁门，冲入一个布满巨大管道和轰鸣机组的空间。

　　他按照记忆，冲向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检修口，用撬棍粗暴地撬开格栅！

　　身后，消防门被猛地撞开！数名穿着防护服、手持武器的安保人员冲了进来！

　　“站住！放下武器！”

　　彭乐头也不回，纵身钻入黑暗的检修管道！

　　子弹打在管道口，迸溅出火花！

　　他沿着狭窄滚烫的管道拼命爬行，身后是追兵的怒吼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知道，他彻底暴露了。但他也成功确认了IC-7的存在，触发了最高警报，将“医生”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来！

　　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

　　接下来，是更加疯狂的亡命之旅。

　　第三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