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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在古代当月光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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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初时分,那张管事才到了大厨房,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瞧着有十四五岁。
“我来迟了,快过来,与你们引荐一位新同伴。”张管事也知道自己来得迟,破了规矩,见热水已烧好,馍也蒸上了,便想着打岔,混过这一回。
徐月与陶婆子和翠姐站在一起,她俩唤过一句“管事”后,便只低着头,也不看人。
旁人能甩脸子,徐月这个没根基的却不行,只能扮出个笑模样。
张管事见陶婆子二人不给面子,在心里暗恼,若换在平日里,她必定要发作一番,但今日不同,把自家这个加塞进来的侄女,过了明路,才是要紧事。
她压下心中不满,笑着把那姑娘拉到身旁。
“这是我舅家侄女蕙娘,郭大姐身子不好,发了病,暂离了咱大厨房,我问过大娘子了,她老人家教我这侄女来顶上些日子。”
徐月拿眼偷偷打量着这蕙娘,她生的很是不错,两腮丰盈,发似乌云,着一件酱色小袄,靛青色裙儿,髻上还插着一根银簪子,瞧着多富贵,只不像个干杂役的。
徐月迎上去,唤了姐姐,那蕙娘瞧着她年纪小,从荷包里抓了两块糖,教徐月拿着甜嘴。
“你们且忙着,我引蕙娘去认认人。”张管事见自家灶上的活计差不多了,施施然地领着蕙娘去给大厨房其他管事打招呼,拜码头。
“哼,这是领了个姑娘来给咱们来伺候呢。”翠姐盯着张管事的背影,恨道。
忙活了一早上,本就存了气,到头来连句好话都得不上,谁不气?
“好了,她必定不能在咱这长做,张管事如今恁得大娘子看重,日后调她这侄女进正院侍奉也是有的。”陶婆子口里发酸,翠姐听闻,不说话了。
转眼到了卯正,来大厨房打水、吃早饭的人来了好些,周儿和草儿各拿了两个杂面馍馍,和徐月挤眉弄眼地,又叫她过去说话。
“到时我来给姐姐们拿饭,春月姐姐今日要直接上胡管事那候着,拿了钱就出去买肉买酒,咱们下午不上工,你领了工钱,记得早些回来,等你到了才开席呢。”周儿把徐月拉到一边,低声吩咐着。
伯府里,每到发工钱的日子,都会给下人们半日假,这是伯爵娘子定下的规矩,说是也让下人们松快松快。
徐月也盼着放假呢,大厨房虽不必其他地方,到了晚上,还得回来烧热水,但能少做一顿晚饭也是好的。
忙了一上午,陶婆子瞅了个空当,把徐月拉到角落里说话。
“妈妈有事?我那还有一大堆活计呢。”那蕙娘才来,啥事也不会干,张管事只给她派些轻省的活计,自个儿又只揣着手使唤人,原先郭大娘在时还没恁忙。
“好女儿,咱们母女俩说说私房话罢了。”今日又是发月钱的日子,陶婆子想着早些把这干亲的事定了,不过她想得倒是便宜,说两句好话就想哄走徐月手里的钱财。
“女儿,你年纪小,下晌要发月钱,不如让我帮你收着,替你攒嫁妆,等将来你年纪到了,我必求了大娘子给你指一门好婚事。”陶婆子满脸笑。
这陶婆子,不摆酒,连个正经名分都不愿给,真不讲究。
“妈妈,这是好事,我看张管事是个实诚人,咱不如摆上一桌酒,请了她老人家,翠姐,并新来的这位蕙娘姐姐,好生热闹一场才是。”徐月面上作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又故意说要置酒席,看那陶婆子是啥反应。
陶婆子果然吞吞吐吐的不愿应下,正巧这时翠姐来寻,徐月忙大声应了,拉着陶婆子从角落出去。
“你俩在这盘算啥呢?”翠姐盯着她俩,满面狐疑。
“瞧姐姐说的...”徐月哪肯放弃这个空档,满面堆笑地迎了上去,又挽住翠姐的手,往厨房里走。
陶婆子盯着徐月的背影,心头暗道,这小丫头怎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本打算就此作罢,又舍不得那钱财,想着寻个机会试这徐月娘一番。
中午的饭食是还是萝卜炖白菜,不过张管事不知从哪里得了一条好猪肉,用稻草穿着提了来,教翠姐切了与菜一道煮。
肉上的油花还闪着雪白的光,看着倒馋人,不过这白水肉难免有股腥臊味,徐月可吃不下去。
拿了两个杂面馍揣进怀里,又与张管事报备了一声,徐月便高高兴兴地跟着旁人去内账房处领工钱。
大房李大娘子身边的玉竹,带着两个会算账的媳妇在内账房处坐着,盯着账房管事发工钱,也是防着有人闹事的意思。
伯爵府有二百多号下人呢,今日要放的月钱不少,串好铜钱足足装了三大筐,摆在院里,每有一人上前,便报上姓名,核对无误后,一旁打杂的丫头便会拿了钱过来,管事会对着姓名,在帐册上做好记录,领钱之人最后在管事的账本上按个红手印,便算走完了流程。
她到内账房时,等着领钱的下人还不太多,众人排成两路,站在院外,正巧春月从院里出来,见了她,只眨眨眼睛,腮边勾起两道弯月,笑得多甜。
“我今日来迟了些,现在才出去置办东西,你在大厨房忙完了,要是得闲,可以去西角门转转,那有个张货郎,人实在,他为人好,比后巷那个马货郎强,不坑人。”春月凑在她耳边嘀咕。
“我晓得了,多谢姐姐。”徐月还要去买香粉呢,若不是下午要吃酒,她还想央哪个姐姐下午带她出门去转转。
“估摸着未正时能收拾好,你也早点回房。”春月不好当着旁人面说她们要吃酒,与她挤眉弄眼一番。
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轮到了徐月,她进了院子,教几人盯着还有些紧张。
“姓名,什么时候入府的,现在在哪做事,管事妈妈又是谁。”账房管事都不看她,翻着手边的名册,一边问道。
“徐月娘,上月十六入府的,现在在大厨房张管事手下做事。”徐月一一答了。
“上月才入府的?”那管事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打量了片刻,点了头,道:“月钱三百文。”又教身旁的丫头拿钱。
“来按手印。”徐月上前,看见桌上的红色印泥,暗笑,这玩意倒是几千年都不变。
徐月按了手印,从小丫头手里领过了三串铜钱,因身上也没个钱袋,揣进怀里便匆匆走了。
她胸口沉甸甸的,也不知是钱的重量,还是心情的重量。
初穿到这不知哪朝哪代时,她着实惊慌害怕,在牙行里的几日里,有与她一般大的丫头被那面□□诈的妇人领走,她事后偷偷打听,才知道那丫头是被买去做童养媳的,日后也不知道会过上甚麽日子,想来不会是多好的日子。
怀中的铜钱好似会发热,给了她莫大的力量。
徐月一路小跑,回了大厨房,因她去得早,此时大厨房已不剩什么人了,只有三两个看灶的婆子,等着旁人领了月钱再回来,替她们的工。
徐月见众人吃剩的饭菜摆了一大堆,没人收拾,认命般的叹了口气,挽了袖子把碗碟,蒸笼,盛菜的大釜,弄乱的锅灶规整干净,只那泔水她提不动,便没管。
见天还早,她与几个婆子打过招呼,便径直往西角门去了。
西角门上围着的大小丫头不少,徐月见有一国字脸,面相和善,头戴布帽的青年,正叫卖着梳头香油、花线头绳、香粉牙粉等物,便知这人是那张货郎。
这张货郎的货架也称得上一句琳琅满目,一根扁担串起两个货架,左首边是风车、泥人、拨浪鼓、木梳、头油、针头线脑等等杂物,右首边是些豆糕、酥点心、麻糖块、鲜果子之类的零嘴。
徐月也围了上去,捡了两盒牙粉,一盒澡豆,一包皂角,见没有木盆,便向这张货郎打听哪有木桶木盆和碎布头卖的。
“出了坊门,往右手边走过两条街就是孟家百货行,那里有卖的。”张货郎与徐月指了方向。
徐月谢过他,见他架子上还有好梨儿,又捡了十个梨,共花了百来文。
见天不早,她便拿着东西回下人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