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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破境与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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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青石旁的短暂交锋后,云昭月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却又有些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她自身。祁长风那句关于“气至璇玑,意松而神凝”的点拨,如同在她闭塞的修炼之路上推开了一扇小窗。
她再次尝试运转小周天时,刻意放松了意念,不再强行冲击,而是引导着那缕气流如溪水般自然流淌,迂回而过。
果然,之前那种滞涩刺痛感大大减轻,气流虽然依旧缓慢,却顺畅了许多!完成一个周天的时间缩短了,效率也提升了!
这个发现让云昭月欣喜若狂。她更加刻苦地夜半偷练,几乎夜夜都溜去青石凹洞。
丹田内的气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粗壮,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快要触碰到炼气第一层的那层薄薄屏障了!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苗,虽然微弱,却坚定地燃烧着,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和疲惫。连白日里繁重的劳作,似乎都因为有了盼头而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她依旧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大意。每次去青石洞都更加警惕,确保无人跟踪。她对那夜的震动和祁长风的探查依旧心存疑虑,但既然对方没有再追究,她便也乐得装糊涂,先将提升实力作为第一要务。
另一丝微妙的变化,则来自于那位高高在上的祁师兄。
他似乎……来杂役峰巡查的次数,比以往多了一些。
有时是突然出现在田埂边,询问灵植的长势;有时是来仓库查验新收的灵谷品质;有时甚至只是在杂役峰上空御剑掠过,留下一道清冷的剑光。
每次他的出现,都会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杂役弟子们或是敬畏,或是好奇,或是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云昭月却每次都下意识地低下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能感觉到,那道清冷的目光,似乎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她所在的方向,停留的时间比看其他人要长上那么一瞬。
没有审视,没有质问,更像是一种……沉默的观察。
这让她心里有些发毛。他还在怀疑她?还是在观察她的修炼进度?他到底想干什么?
有一次,她正费力地推着一车肥料走过田埂,车轮陷进松软的泥土里。她憋红了脸,使尽吃奶的力气,车子却纹丝不动。
忽然,车后一轻,那股沉重的阻力消失了。她惊讶地回头,只见祁长风不知何时出现在车后,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架上,似乎并没怎么用力,那深陷的车轮便轻巧地脱离了泥坑。
“多……多谢师兄。”云昭月愣怔地道谢,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祁长风却并未看她,只是目光扫过车上那些黑乎乎的肥料,眉头微蹙了一下,随即松开手,淡淡道:“推车需借巧力,莫一味使蛮劲。”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云昭月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他这是在……帮她?可那态度,又冷得像是在教训人。
她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些大人物的心思,不是她能猜透的。只要他不来找她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
然而,云昭月没有注意到的是,并非所有的目光都带着善意。
仓库那个钱管事,自从上次被云昭月躲开后,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邪火。他仗着有点远房亲戚的关系和刘管事的纵容,在杂役峰欺压新来的、尤其是有些姿色的女弟子已是常事,却很少遇到这么不识抬举的。
他几次想再找机会接近云昭月,却总发现这丫头要么跟那个泼辣的沈阿蛮形影不离,要么就是埋头干活,晚上似乎也睡得极早,让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而最近,他似乎发现,那位内门的天之骄子祁师兄,似乎对那个叫云昭月的丫头有点过于“关注”了。
虽然祁长风从未明确表示过什么,每次来也只是公事公办,但钱管事这种善于钻营、察言观色的人精,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不同——祁师兄的目光,落在那丫头身上的次数,似乎多了点。
这让他心里又嫉又恨,更添了几分阴暗的心思。难不成这丫头表面上装得清高,暗地里早就攀上了高枝?若是如此,他更得想办法拿捏住她的把柄才行!
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暗处更加阴冷地盯上了那个对此一无所知、只顾着埋头干活和夜半修炼的纤细身影。
杂役峰的日子,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云昭月努力抓住那一线微光向上攀爬,却不知阴影正在悄然汇聚。而那位冰冷寡言的师兄偶尔投来的目光,究竟是福是祸,此刻尚且未知。
希望是黑暗中最好的提神剂。
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切实的进步,云昭月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白日里干活更加卖力,甚至主动去学那些更繁琐但能赚取微薄额外贡献点的活儿。晚上则雷打不动地潜入青石凹洞,心无旁骛地引导着丹田内那缕日益壮大的气流,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炼气一层的壁垒。
沈阿蛮将她的努力看在眼里,既替她高兴,又有些担忧。
“昭月,你也别太拼了,我看你最近都瘦了。”这夜,沈阿蛮望完风,钻进洞里,递给她一个偷偷藏起来的、汁水饱满的野果,“修炼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来嘛。”
云昭月接过果子,啃了一口,清甜的汁液让她干涩的喉咙舒服了许多。她笑了笑,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阿蛮师姐,我没事!我感觉……我快要突破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阻碍她更进一步的薄膜已经越来越薄,丹田内的气流充盈鼓荡,几乎快要满溢出来。今夜,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就是今晚!
沈阿蛮闻言也替她高兴:“真的?太好了!那你快专心冲关,我再去外面看看!”她说着,又轻手轻脚地钻了出去,尽职尽责地担任着哨兵的角色。
云昭月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再次沉入修炼之中。她全力运转《归元基础心法》,将那缕已然颇为壮大的气流凝聚起来,如同蓄势待发的溪流,朝着那最后的关隘,发起了冲击!
一次,两次……气流撞击在壁垒之上,带来阵阵酸胀感,那层薄膜剧烈震颤,却依旧坚韧。
云昭月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肯放弃。她回忆着祁长风的指点,“意松而神凝”,不再强行猛冲,而是将意念放得更空,引导着气流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冲刷、磨蚀着那层障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精神力和气流都即将耗尽之时——
“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身体内部的脆响!
那层坚韧的薄膜终于被洞穿!
刹那间,丹田仿佛被拓宽了一圈,原本充盈的气流瞬间涌入更广阔的空间,变得稍显稀薄,却更加灵动自如!周身经脉也仿佛被洗涤过一般,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灵通透之感传遍全身!
五感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清晰地“看”到洞内空气中漂浮的、比以往更多更活跃的灵气光点,能听到远处沈阿蛮极轻微的呼吸声,甚至能闻到泥土深处某种灵植根茎的淡淡香气!
炼气一层!她成功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冲刷着四肢百骸,让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几个月的辛苦煎熬,汗水和泪水,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她强压下激动,稳住心神,继续引导着突破后焕然一新的气流运转了几个周天,巩固着这来之不易的境界。
直到境界彻底稳固下来,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光彩。
她成功了!她终于踏入了修仙的门槛!
钻出山洞,沈阿蛮立刻迎了上来,看到她脸上压抑不住的喜色,顿时明白过来,也跟着高兴地低呼:“成功了!太好了昭月!”
“嗯!”云昭月用力点头,激动地抓住她的手,“阿蛮师姐,谢谢你!要不是你……”
“哎呀,跟我还客气啥!”沈阿蛮打断她,同样为她高兴,“走走走,赶紧回去歇着,明天还得干活呢!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炼气期修士了!”
两人带着满心欢喜,悄无声息地溜回宿舍。
云昭月躺在硬板床上,感受着体内那缕比之前强大了数倍、运转不息的气流,激动得久久无法入睡。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离开杂役峰,重新呼吸内门那浓郁灵气的希望。
然而,她并不知道,就在她突破成功,周身灵气因境界提升而产生细微波动的那一瞬间———
远在内门静修的祁长风,再次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面前虚悬着的那件感应法器,这一次不再是微不可查的颤动,而是发出了一声极其清晰、却只有他能听到的微弱嗡鸣!虽然依旧短暂,但比上一次要明确得多!
祁长风眸中精光一闪,瞬间锁定波动传来的方向——杂役峰,后山!
又是那里!这次绝非错觉!
他身影一闪,已出现在静室窗外,御剑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朝着杂役峰后山疾驰而去!他倒要看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而与此同时。
杂役峰宿舍区阴暗的角落里,钱管事提着灯笼,正骂骂咧咧地训斥着一个偷懒打瞌睡的值夜弟子。忽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疑惑地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后山的方向。
刚才……好像有一丝很微弱、但很纯净的灵气波动一闪而过?不像那些杂役弟子该有的气息……
他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一丝狐疑和贪婪。难道是有什么宝贝出世?或者……是哪个不开眼的弟子,藏了什么好东西在那里?
他舔了舔嘴唇,对那挨训的弟子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回去睡觉!下次再让我抓到,扣你三天灵石!”
打发走值夜弟子,钱管事提着灯笼,鬼鬼祟祟地也朝着后山的方向摸去。
夜的阴影下,刚刚突破的云昭月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却不知,两股因她而动的暗流,正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朝着她刚刚离开的那块青石汇聚而去。
平静的杂役峰,即将因这块看似普通的石头,掀起意想不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