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宗摸鱼指南——失效版》烩鱼块

9、无声的守护

　　祁长风御剑速度极快，几乎是瞬息之间便已抵达杂役峰后山上空。他敛去剑光与周身气息，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片薄云，悄无声息地落在那片废弃演武场的边缘。

　　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仔细探查着下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碎石。

　　没有斗法的痕迹，没有陌生的气息，更没有预想中可能与师叔相关的任何线索。只有夜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和远处山林间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方才法器那声清晰的嗡鸣绝非空穴来风。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最终定格在那块熟悉的大青石上。

　　他缓步走近，指尖灵光再现，比上一次更加凝练，轻轻点触在冰冷的石面。灵力细细密密地渗透进去，感知着内部最细微的能量变化。

　　然而，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青石内部结构普通，并无隐藏阵法或特殊能量核心的迹象。石头上残留的气息也极其微弱驳杂，大多是那个叫云昭月的杂役弟子留下的、刚刚突破至炼气一层尚不稳定的灵力波动，以及另一道更微弱些的、属于另一个杂役女弟子的气息。除此之外，便是最寻常不过的泥土、草木和夜露的气息。

　　难道……方才法器的异动，真的是因为这个杂役弟子在此地突破小境界时引发的、极其偶然的灵气共鸣？

　　祁长风眉头紧锁。这个解释虽然牵强，但似乎是眼下唯一合理的推测。毕竟，这青石普通，这弟子也普通，除了运气好些在此地突破，实在找不出其他关联。

　　他收回手，负手而立，望着眼前沉默的巨石，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失落。又是空欢喜一场吗？寻找师叔残魂的希望，依旧渺茫得如同镜花水月。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之时，神识边缘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鬼鬼祟祟的动静！

　　有人正朝着这边摸过来！气息微弱而浑浊，带着一股子令人不喜的油腻感，绝非善类。

　　祁长风眼神一冷，身形微动，已悄无声息地隐入一旁更深的阴影之中，气息彻底收敛，仿佛未曾出现过。

　　……

　　钱管事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废弃演武场附近。他修为低微，感知远不如祁长风敏锐，只能凭着大概的方向感摸索。

　　“刚才那灵气波动……明明像是这边传来的……”他嘴里嘀咕着，小眼睛在黑暗中滴溜溜乱转，四处搜寻，“难道是哪株野生的灵草成熟了？还是哪个弟子藏了私货在这儿？”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若是灵草，正好据为己有；若是弟子私藏，那更是拿捏把柄的好机会！

　　他很快也看到了那块显眼的大青石，绕着石头转了两圈，用灯笼仔细照了照，又趴在地上看了看石缝，甚至用力推了推石头，累得气喘吁吁，却一无所获。

　　“奇了怪了……”钱管事挠了挠头，有些泄气，又不甘心就这么空手回去。他鼻翼耸动，似乎想嗅出点什么宝贝的味道，却只闻到夜露和尘土的气息。

　　“呸！真是见了鬼了！”他低骂一声，觉得晦气。兴许真是自己感觉错了？

　　他提着灯笼，又胡乱在附近草丛里扒拉了几下，依旧没什么发现，只得悻悻作罢，骂骂咧咧地转身往回走：“白跑一趟！耽误老子睡觉！”

　　直到钱管事那嘟囔抱怨的声音和灯笼的光晕彻底消失在远处，祁长风才从阴影中缓缓步出。

　　他看着钱管事消失的方向，眸光冰冷。杂役峰的蛀虫，他略有耳闻，只是平日无暇理会这等琐事。看来，此地的风气是该整顿一番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块青石上。

　　云昭月……那个杂役弟子，竟然在此地突破了？倒是有几分运气。只是这运气，在这暗流涌动的杂役峰，不知是福是祸。

　　方才那钱管事虽未得手，但其心可诛。若让他知晓是云昭月在此突破引动了灵气，怕是会心生歹意。

　　祁长风沉默片刻，抬手屈指一弹，一道微弱的剑气无声无息地没入青石旁一株不起眼的枯草茎中，剑气隐匿，若非仔细探查绝难发现。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无形清风，悄然而逝。

　　黑夜，重归寂静。

　　只有那块大青石，依旧沉默地矗立在月光下，仿佛守护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和一道悄然布下的、冰冷的守护符。

　　突破至炼气一层，对云昭月而言，不亚于在无尽黑暗中凿开了一线天光。

　　最直观的变化体现在身体上。五感变得敏锐，原本沉重的锄头握在手里似乎轻巧了些，挑水灌溉时脚步也稳当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摇摇晃晃。虽然依旧会疲惫，但恢复的速度明显快了，一夜休息后，第二日又能精神抖擞地投入劳作。

　　更重要的是心态。希望真真切切地握在了手中，让她干活时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那些老弟子们如何更省力高效地完成工作，甚至尝试调动体内那缕微弱的气流辅助发力——虽然效果甚微，但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沈阿蛮最先察觉到她的变化，私下里戳着她笑嘻嘻地问：“哎，突破了就是不一样啊，瞧你这小脸，都快放出光来了！什么时候带带我啊？”

　　云昭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压低声音：“阿蛮师姐你别取笑我了，我才刚入门呢。不过……我感觉修炼好像真的没那么难了，等我再熟练些，把我摸索到的那点小窍门都告诉你！”

　　“够意思！”沈阿蛮搂住她的肩膀，真心为她高兴。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仓库的钱管事，那日夜里一无所获，心里一直存着个疙瘩。他虽未再将那夜的灵气波动与云昭月直接联系起来，但云昭月近日明显变得红润有光泽的脸庞、以及干活时那种由内而外的轻盈劲儿，却落在他那双善于钻营的眼里。

　　这丫头，肯定有什么古怪！要么是偷偷得了什么好处，要么就是……攀上高枝后得了滋润！

　　一想到后者，钱管事心里就跟有蚂蚁在爬一样，又痒又恨。他几次三番想找机会凑近云昭月，不是被沈阿蛮挡开，就是被其他事情打断，这让他越发焦躁不耐。

　　这日分发工具，轮到云昭月时，钱管事故意磨蹭着，那双眯缝眼在她身上逡巡，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云师妹近日气色越发好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可是遇到了什么‘机缘’？说出来也让师兄我沾沾光？”

　　云昭月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恶心，后退一步，垂眼冷声道：“钱管事说笑了，弟子每日不过是按部就班干活修炼，哪来的机缘。请管事发放工具，后面师兄师姐还等着呢。”

　　见她油盐不进，钱管事脸色沉了沉，冷哼一声，将一把钝了的锄头重重塞进她手里，力道大得让她手腕一痛。

　　“哼，给！好好干！杂役峰的‘机缘’，可都在这锄头底下呢！”他语带双关地讽刺道，目光阴冷。

　　云昭月握紧那冰冷的锄柄，指节微微发白，没再说话，拿起工具转身就走。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如同毒蛇般黏腻的视线，久久没有离开。

　　必须更快地变强！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有离开这里，才能真正摆脱这种令人窒息的无力和威胁。

　　夜里，她再次来到青石凹洞。突破之后，她吸纳灵气的效率果然提升了不少，丹田内的气流稳步增长，让她沉醉于这种力量一点点积累的踏实感中。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专心修炼之时，一道无形的、微弱的剑气，正隐匿在她身旁不远处的枯草茎中，如同最忠诚的暗哨，无声地守护着这片区域的宁静。

　　此前曾有两只不开眼的低阶夜行妖兽嗅到灵气波动靠近，尚未踏入十丈范围，便被那缕剑气瞬间绞碎了神识，悄无声息地瘫软在地，直至天明才被巡山弟子当作普通死兽清理走。

　　而远在内门的祁长风，在数次探查无果后，虽仍未完全放弃对青石的疑虑，但注意力已更多地转向其他可能的方向。

　　只是那夜布下的剑气，依旧遵循着主人的指令，沉默地执行着护卫之责，同时也将此地极细微的动静，隔空传递回去。

　　云昭月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她只是觉得，最近夜里修炼似乎格外顺利，连鸟兽的打扰都少了。她将这归功于自己突破后气息收敛得更好。

　　这夜，她运转完最后一个小周天，感觉丹田内的气流又充盈了几分，心中欢喜。她钻出山洞，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抬头望向星空。

　　星河璀璨，浩瀚无垠。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还在现代做社畜的时候，加班到深夜抬头看天，却只能看到被霓虹灯染成灰红色的、贫瘠的夜空。而现在，她站在一个真实的修仙世界，凭借自己的努力，真正触摸到了超凡的力量。

　　虽然前路依旧漫漫，虽然还有钱管事那样的恶心人物，虽然依旧身处杂役峰的最底层……

　　但她相信，只要一步步走下去，终有一天，她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也能拥有保护想保护之人的力量。

　　比如，一直维护她的沈阿蛮。

　　她转身，脚步轻快却警惕地朝着宿舍方向走去。

　　阴影或许仍在，但微光已燃，且愈发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