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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青石之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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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云昭月是在一种极度忐忑不安中度过的。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干活时都竖着耳朵，生怕听到任何关于那晚的风声，或者看到祁长风突然出现，用那双能冻死人的眼睛盯着她，问她为何夜半出现在废弃演武场。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巡夜的管事们似乎真的相信了那是一场误会，或者更可能的是，他们不敢质疑祁长风的话。
杂役峰的日子依旧，辛苦、枯燥，偶尔还要提防钱管事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但云昭月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祁长风为什么会帮她？这个疑问像根小刺，扎在她心里。她绝不相信那是巧合。可他图什么？她一个杂役弟子，有什么值得他这位掌门首徒、天之骄子费心的？
难道……他发现了青石的秘密？
这个念头让她悚然一惊，随即又自我否定。不可能，那震动微弱得她自己都以为是错觉。祁长风再厉害，也不可能隔着这么远感知到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几乎要把自己逼疯的时候，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日午后，她正和沈阿蛮在灵田里给一种喜阴的灵植搭棚架，忽觉周围忙碌的杂役弟子们声音低了下去，不少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投向田埂小径的方向。
云昭月若有所感，心脏猛地一跳，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只见祁长风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正缓步走来。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与周围灰扑扑、满是尘土的灵田格格不入，如同仙人误入凡尘泥泞之地。
杂役峰的刘管事早已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点头哈腰，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祁师兄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祁长风目光淡淡扫过整片灵田，并未在云昭月身上停留，声音平稳无波：“奉掌门之命，巡查各峰近况，尤其是新垦灵田的灵气滋养程度。此处灵植长势如何？”
刘管事连忙汇报起来，引着祁长风查看几处重点区域。
云昭月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捆绑竹竿，手心却微微出汗。她能感觉到，那道清冷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这边好几次。
果然，片刻后，祁长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你，过来。”
云昭月身体一僵，抬起头，正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他指的是她。
刘管事赶紧使眼色：“云昭月！祁师兄叫你，还不快过来！”
云昭月放下手中的东西，在周围杂役弟子们好奇、羡慕或同情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垂首行礼：“祁师兄。”
“听闻你近日负责这片新垦灵田的照料？”祁长风问道，语气公事公办。
“是……是的。”云昭月心跳如鼓。
“嗯。”祁长风应了一声，目光似乎在她因为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她刚搭了一半的棚架上，“手法生疏，效率低下。灵植生长，分秒必争，岂容懈怠？”
云昭月脸颊发烫，低声道：“是，弟子知错，定当勤加练习。”
祁长风不再看她，转而向刘管事询问了几句关于灵田灌溉和肥料配比的问题，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随口考察一个普通杂役弟子的工作。
问询完毕，他转身欲走。
云昭月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经过她身边时，一句极轻、几乎只有她能听到的话，随着微风飘入她耳中。
“今夜子时，青石凹洞。”
云昭月猛地抬头，只看到祁长风毫无停顿离开的冷硬背影和刘管事亦步亦趋陪笑的侧影。
他……他说什么？
今夜子时？青石凹洞？
他果然知道！他不仅知道那晚她在那里，还知道那处青石！
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了云昭月，让她手脚冰凉。他要去那里做什么？揭发她？质问那晚的事情？还是……为了青石本身的秘密？
一整个下午，云昭月都心神不宁，搭棚架时好几次绑错了竹竿，被监工弟子训斥了几句。沈阿蛮看出她不对劲，小声问她怎么了，云昭月却不敢说，只摇头说累了。
夜幕终于降临。
云昭月在床上辗转反侧，同屋师姐的鼾声也无法让她安心。子时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去？还是不去？
去，可能面对无法预料的责罚和盘问。不去……以祁长风的手段，她真的能躲掉吗？
最终，她一咬牙，还是悄悄爬了起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至少，她要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熟门熟路地溜到废弃演武场，远远便看到，清冷月光下，那块大青石旁，已然立着一个挺拔的白色身影。
祁长风负手而立，仰头望着天边弦月，侧脸线条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冷硬疏离。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寒星，直直落在她身上。
云昭月停下脚步，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祁长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身体，看透她所有的心思和秘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夜风吹拂野草的沙沙声。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夜风更冷：
“那夜，你在此处，做了什么？”
祁长风的问题如同冰锥，直刺而来。
云昭月心脏骤缩，大脑一片空白。他果然是为了那晚的事！她该怎么回答？承认自己夜半偷练？还是编个谎话？
在祁长风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下，任何谎言似乎都显得苍白可笑。而且，他既然能找到这里，并准确说出“青石凹洞”，说明他掌握的信息远比她想象的多。
电光火石间，云昭月做出了决定。坦白部分事实，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垂下眼睫，低声道：“回……回祁师兄，弟子那夜……是在此处修炼。”
“修炼？”祁长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杂役峰弟子，何时允许夜半私自离舍，来此等荒僻之地修炼？”
“弟子知错！”云昭月立刻认错，态度极其诚恳，“弟子只是……只是听闻此地灵气稍浓，又因被罚杂役峰，心中焦急，恐修为停滞，辜负师兄……与宗门的期望，才……才出此下策，私自前来。请师兄责罚！”
她将动机归结于“急于修炼，害怕被放弃”，半真半假，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带着点被逼无奈的可怜。
祁长风沉默着，月光在他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没有立刻斥责，也没有说相信与否。
就在云昭月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他忽然又开口了，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那夜，你可曾察觉到……任何异样？”
异样？
云昭月心里猛地一咯噔。他指的是青石的震动？他真的知道！
她瞬间紧张起来，手心冒汗。该不该说？说了会有什么后果？那震动到底是什么？
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祁长风既然这么问，很可能已经有所察觉，隐瞒或许更糟。
“异样……”她小心翼翼地措辞，“弟子那夜修炼时，似乎……似乎感觉到身下的青石，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但非常短暂，弟子以为是错觉，或是……或是练功出了岔子，没敢深究……”
她说完，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祁长风的反应。
祁长风的目光骤然锐利了几分，如有实质般落在她身上，似乎在仔细分辨她话语中的真伪。
“震动？”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但云昭月却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丝极细微的、不同寻常的波动。
“是……”云昭月硬着头皮道，“只有一下，很轻很快。”
祁长风不再说话，而是缓缓踱步，走到了那块大青石旁。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灵光，轻轻按在冰凉的石头表面，闭目感知起来。
云昭月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心脏怦怦直跳。她能感觉到，此刻的祁长风，周身散发着一股极其专注而凝练的气息，与他平日那种冰冷的威压不同，更像是在进行一种精密的探查。
时间一点点过去，四周静得只剩下风声。
良久，祁长风才收回手，指尖灵光散去。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青石，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眸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困惑，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这青石普普通通，内部并无任何阵法或能量残留的痕迹。方才他以自身灵力仔细探查，甚至尝试模拟那夜可能出现的波动频率，皆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难道……那夜法器的异动，真的与这青石、与眼前这个杂役弟子无关？一切都只是巧合？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云昭月身上。少女紧张地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点微薄的灵力在体内缓慢运转，气息微弱而纯粹，看不出任何异常或与特殊力量接触过的痕迹。
一个天赋普通、心性算不上沉稳、甚至有些小聪明和偷懒心思的杂役弟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引动那等隐秘关联的人。
或许，真是他想多了。法器的异动或许另有原因，而这弟子感受到的震动，或许真的只是练功不慎导致的气脉紊乱。
祁长风眼底的锐利和探究缓缓敛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淡漠。
“此地灵气虽稍浓，但驳杂不纯，并非良选。夜半独行，更易遇险。”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既知错，便当谨守门规，勤勉修行，而非行此冒险捷径之举。”
云昭月愣了一下，这就……完了？他不追究青石震动的事了？
她赶紧应道：“是！弟子谨遵师兄教诲！再不敢了！”
祁长风微微颔首，似乎不再想多言，转身欲走。
“祁师兄！”云昭月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叫住了他。
祁长风脚步一顿，侧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云昭月脸颊发热，心跳得厉害，但还是鼓足勇气，小声问道：“弟子……弟子愚钝，《归元心法》第三章关于气走璇玑穴之处，始终不得要领，运转至此常有滞涩之感，不知……不知师兄能否……”
她越说声音越小，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然敢向祁长风请教功法？他刚才没追究她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祁长风显然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请教这个，眸光在她因紧张而泛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就在云昭月后悔得想咬掉自己舌头的时候，祁长风清冷的声音响起，语速平稳，竟真的回答了：
“气至璇玑，意松而神凝，非强行冲关。念随气走，如溪流迂回，遇石则绕，自然而然便可渡过。”
他的解释简洁至极，却直指要害，瞬间点破了云昭月卡了许久的关键！
云昭月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原来不是硬冲，而是要“绕”过去！
“多谢师兄指点！”她连忙躬身行礼，真心实意地感激道。
祁长风没再回应，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比刚才缓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随即白光微闪，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清冷的月光和怔在原地的云昭月。
这就……走了？
云昭月站在原地，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危机似乎解除了？祁长风好像相信了她的话，甚至……还指点了她功法？
所以，他今晚特意过来，真的只是为了确认那晚的异动？而那异动，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搞清楚？
她低头看了看那块沉默的青石，又抬头望了望祁长风消失的方向。
这位祁师兄，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加难以捉摸。
而那块青石，恐怕也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