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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废料道友夜半偷练 ...

  •   日子就在日复一日的除草、挑水、搬肥中缓慢流淌。

      云昭月很快习惯了杂役峰的节奏,或者说,习惯了这种身体极度疲惫、倒头就睡、完全没有时间胡思乱想的生活。

      手掌的水泡磨破了又起,最终结成了一层薄薄的茧。肩膀也不再像最初那样酸痛难忍。她甚至能像沈阿蛮那样,稍微掌握一点干活的巧劲,虽然效率依旧比不上那些老资格的杂役弟子。

      沈阿蛮成了她在杂役峰唯一的亮色。这姑娘性格泼辣爽利,干活是一把好手,嘴巴也利索,常常一边飞快地锄草,一边叽叽喳喳地跟云昭月讲杂役峰的八卦,哪个管事最抠门,哪片灵田的师兄其实偷偷藏着好吃的灵果,甚至还有关于内门那些天才弟子们的遥远传闻。

      “诶,云师妹,你以前是内门的,见过那个祁长风祁师兄吗?”一日午后歇息,沈阿蛮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问。

      云昭月正捧着水囊猛灌,闻言差点呛到,含混地“嗯”了一声。

      “听说他厉害得不得了!是前任掌门首徒,长得还特别好看,就是性子冷得像块冰,好多师姐偷偷喜欢他都不敢靠近!”

      沈阿蛮一脸向往,随即又垮下脸,“唉,咱们这种杂役弟子,怕是这辈子都跟那样的人物说不上话了。”

      云昭月默默擦掉嘴角的水渍,心里嘀咕:不仅说上话了,还被那样的人物亲自下令发配来挑粪了呢。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只得干笑两声:“可能吧……离得太远了。”

      “不过话说回来,”沈阿蛮压低了声音,“我听说祁师兄虽然严厉,但处事最是公正,从不偏袒谁。要是咱们杂役峰也能有个这样的管事就好了,省得刘管事老是克扣咱们那点微薄的灵石补贴。”

      云昭月愣了一下。公正?想起祁长风那张冷脸和毫不留情的处置,她撇撇嘴,没接话。或许吧,但他的公正里,大概没有温情这种东西。

      虽然白日的劳作耗尽了她绝大部分精力,但云昭月始终没忘记祁长风的“条件”。每晚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到小屋,她都会强撑着在油灯下背诵那晦涩的心法前三页,或者尝试打坐。

      同屋的另外两个女杂役对她这种“装模作样”的行为颇有些不屑,觉得她一个被罚下来的人还想着修炼,简直是不自量力,偶尔还会冷嘲热讽几句。云昭月只当没听见,她现在没心情也没力气跟人争执。

      背诵还好,虽然困得东倒西歪,但死记硬背总能啃下来一些。最痛苦的是打坐。

      身体极度疲惫时,精神更难集中。往往坐下不到一炷香,她就不是思绪飘到九天之外,就是直接歪倒睡着。两个时辰?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样下去不行。

      云昭月咬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夜半偷练。

      等同屋的几人都睡熟后,她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溜出屋子,来到杂役峰宿舍后的一片小树林里。这里夜深人静,无人打扰。

      夜间的空气带着凉意,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她找了个隐蔽的树根处,再次尝试打坐,感受灵气。

      或许是因为杂役峰的灵气确实稀薄,也或许是她的身体太过疲劳,效果甚微。那些冰蓝色的光点变得稀稀拉拉,爱答不理。

      她往往枯坐大半个时辰,才能勉强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凉意汇入丹田,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

      但她不敢停下。杂役峰的生活磨掉了她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却也激发了她骨子里那点不肯认输的倔强。

      既然当初能在现代逆天改命考上重点大学,那么在修仙界也同样可以,她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闻肥料味!

      这夜,她照旧溜出来,盘腿坐下,努力放空心神。

      忽然,不远处传来极轻微的“咔嚓”一声,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云昭月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心脏怦怦直跳:“谁??”

      树影晃动,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尴尬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个啃了一半的、红彤彤的果子。

      是沈阿蛮。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愣怔。

      “呃……沈师姐?你怎么……”云昭月没想到会被人撞见,尤其还是沈阿蛮。

      沈阿蛮三两口把果子塞进嘴里,拍了拍手,嘿嘿一笑,走过来挨着她坐下:“我就猜到你晚上偷偷跑出来了!屋里那俩碎嘴子还说你装相,我就觉得不像。”她用手肘碰了碰云昭月,“怎么样?练出啥名堂没?”

      云昭月苦笑一下,摇摇头:“这里灵气太稀薄了,没什么进展。”

      沈阿蛮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知道有个地方,离这儿不远,灵气比这儿强点儿!是我以前偷偷发现的!”

      云昭月眼睛一亮:“真的?在哪儿?”

      “后山那个废弃的演武场旁边,有块大青石,后面藏着个小凹洞,平时根本没人去!”沈阿蛮得意地说,“我以前挨了训心里不痛快,就老躲那儿哭,后来发现在那儿待着特别舒服,估计就是灵气好点?明天晚上我带你去!”

      云昭月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激动地抓住沈阿蛮的手:“沈师姐!你真是我的贵人!”

      “哎呀,客气啥!”沈阿蛮大方地摆摆手,随即又叹口气,“其实我也想修炼啊,谁想一辈子当杂役?可惜我没啥天赋,感应那劳什子气感感应了半年都没戏,索性就不折腾了。但你不一样,你以前是内门的,底子肯定比我好!能回去当然要回去啊!”

      她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羡慕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云昭月心里一暖,用力点点头:“嗯!我一定努力!要是……要是我以后能回去,肯定想办法帮你!”

      “行啊!那我可就等着抱大腿了!”沈阿蛮哈哈一笑,站起身拍拍屁股,“赶紧回去吧,明天还得早起挑粪呢!唉,这日子……”

      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回宿舍,各自躺下。

      云昭月望着窗外漏进的月光,心里第一次对离开杂役峰,生出了清晰而迫切的目标。

      以及,对那个看似泼辣、实则心思细腻善良的师姐,充满了感激。

      废料道友,似乎也不错。

      第二天晚上的劳作结束后,云昭月只觉得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新分配的任务是给一片新垦的灵田松土,那土质坚硬,一锄头下去只能刨起一小块,震得虎口发麻。

      但一想到沈阿蛮说的那个地方,她又强打起精神。

      等到同屋的两人鼾声渐起,沈阿蛮便对她使了个眼色。两人如同夜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宿舍,借着月光,熟门熟路地往后山更深处摸去。

      杂役峰的后山远比云昭月想象的要大,也更荒凉。废弃的演武场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显得有些瘆人。

      沈阿蛮却毫不在意,拉着她绕过几处倒塌的石柱,果然在一块巨大的、表面光滑的青石后,发现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狭窄凹洞。

      “就是这儿了!快进去试试!”沈阿蛮兴奋地推了她一把。

      云昭月弯腰钻了进去。洞内空间不大,但足够她盘膝坐下。一进去,她就明显感觉到不同!

      这里的空气似乎格外清新湿润,周身毛孔都下意识地舒张开来。虽然依旧无法与内门清溪潭相比,但比起杂役峰宿舍后的小树林,灵气浓度明显高了一截!那些冰蓝色的光点也变得活跃了许多,如同被稀释的星雾,缓缓在洞内流淌。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沈阿蛮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带着点小得意。

      “太好了!沈师姐,这里太好了!”云昭月激动不已,立刻摆好姿势,“我试试!”

      她闭上眼睛,努力摒除杂念,尝试引导那些活跃的灵气光点。

      或许是环境改善带来了信心,或许是连日来的劳作无形中锤炼了她的意志力,这一次,她竟然很快进入了状态。心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静,呼吸悠长而平稳。

      那些冰蓝色的光点不再像以前那样难以捕捉,它们似乎更“愿意”靠近她,顺着她舒缓的呼吸,丝丝缕缕地融入她的经脉,汇向丹田。

      过程依旧缓慢,但那种清晰无比的、灵气涓涓流入的感觉,让她欣喜若狂!

      她完全沉浸在了这种奇妙的感觉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身处的窘境,甚至忘记了洞口还在等着她的沈阿蛮。

      丹田内那丝微弱的气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壮大、凝聚……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

      她全身心沉浸在对灵气的吸纳中,下意识地遵循着《归元基础心法》上那早已背熟、却始终不得其法的运行路线,尝试推动那缕壮大了一些的气感,沿着某条生疏的经脉缓缓流动。

      就在气感艰难地流过某个关窍时——

      嗡!

      她身下坐着的大青石,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推动的那缕气感仿佛触碰到了什么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屏障,或者说……是某种沉睡的、与此地环境隐隐相连的脉络?

      那震动微乎其微,一闪即逝,快得像是错觉。她推动的气感也并未受阻,很快又恢复了缓慢的流转。

      云昭月猛地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惊醒,疑惑地睁开眼,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下的石块。

      冰凉,坚硬,毫无异样。

      刚才……是错觉吗?还是她练功出了岔子?

      “云师妹?你怎么了?”洞口的沈阿蛮似乎察觉到里面的动静,小声问道。

      “没、没什么。”云昭月压下心中的疑虑,可能是自己太累了吧。她感受了一下丹田内那明显壮大了不少的气流,喜悦瞬间冲淡了那点不安,“沈师姐,我好像……真的有进步了!”

      “真的?”沈阿蛮也替她高兴,“太好了!我就说这里有用吧!”

      “嗯!谢谢你,沈师姐!”云昭月钻出山洞,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月光下,两个少女相视而笑,眼中都闪着光。

      “走走走,赶紧回去,明天还得干活呢!要是被巡夜的管事发现就惨了!”沈阿蛮拉着她,两人又悄无声息地溜回了宿舍。

      这一夜,云昭月睡得格外香甜。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但心里却充满了希望。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那丝气感触动青石内部某种微妙存在的同一时刻。

      远在内门主峰,静室之内。

      正闭目打坐、周身灵气如星河环绕的祁长风,长而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感知到了。

      不是清晰的讯息,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来自于……他多年前因一场意外而灵力尽失、道途近乎断绝,不得不离开内门、隐于杂役峰休养的师叔,留给他的那件与本命元神相连、用以监测其残魂是否安好的感应法器。

      那法器沉寂已久,如同死物。

      方才那一瞬,却极其模糊地……动了一下。

      祁长风倏然睁开眼,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深的惊疑与不确定。

      是错觉?

      还是……师叔那边,终于有了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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