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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聚灵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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瘫了半晌,眼见着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给简陋的小屋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云昭月认命地爬了起来。
杂役峰打饭的梦想虽好,但万一分配去挑粪呢?
她打了个寒颤,决定还是再挣扎一下。
小禾不是说后山清溪潭灵气更浓、更容易吗?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揣上那本堪比天书的《归元基础心法》,按照记忆中来的路线和小禾模糊的指点,朝着弟子居所后方更幽深的山林走去。
越往里走,越人迹罕至,树木也愈发葱郁,鸟鸣声清脆空灵,确实比喧闹的弟子居住区安静许多。潺潺的水声逐渐清晰,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出现在眼前。
水潭不大,由山间溪流汇聚而成,水波粼粼,映着天光云影和四周的绿意,显得格外幽静清凉。空气中的湿润水汽似乎也格外充沛,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清爽感。
“好地方啊!”云昭月眼睛一亮,这地方一看就适合……睡觉。呃,不对,修炼!
她找了个看起来最平坦光滑的大石头坐在离水潭很近的地方,再次摆开那别扭的五心朝天姿势,深吸一口气,努力摒除杂念。
“静心……凝神……感受小光点……”她嘴里念念有词,试图自我催眠。
也许是环境真的起了作用,也许是吃饱了脑子供血足,这一次,她闭眼久了,似乎真的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有些不一样。
不是看到,而是一种模糊的“感觉”。仿佛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冰凉又温润的“小东西”漂浮在周围,像调皮的尘埃,偶尔会擦过她的皮肤,但当她刻意去捕捉时,又瞬间溜走。
这就是灵气?
云昭月心头一喜,赶紧按照心法上说的,尝试用“意念”去引导它们。
过来……快过来……
她在心里默默呼唤,全神贯注。
许是意念太过集中,她没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将现代深蹲发力时憋气的那一套用了上来,小脸绷得通红,眉头紧皱,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上去不像在修炼,倒像是在跟什么无形之物拼命角力。
就在她感觉快要憋过气去的时候——
“意念过重,形同枷锁。松静自然,气自归元。”
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突兀地自身后响起,如同冰泉滴落玉石,瞬间打破了潭边的静谧,也惊得云昭月差点从石头上栽进水里!
她猛地回头,心脏狂跳。
只见祁长风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几步开外的一株古松下,身形融在暮色渐起的阴影里,眸光清淡地看着她,看不出情绪。
他怎么来了?简直阴魂不散啊!
云昭月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脸上还带着用力过猛的潮红,尴尬得脚趾抠地:“祁、祁师兄……你怎么……”
“路过。”祁长风言简意赅,目光在她通红的脸和紧握的拳头上扫过,眉头似有若无地蹙了一下,“你方才,在做什么?”
“引……引气入体啊……”云昭月声音弱了下去,自己也觉得没啥说服力。
“引气入体,非是角力。”祁长风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精准的批判,“意念如攥沙,愈紧愈失。心浮气躁,百脉不畅,如何感气纳灵?”
云昭月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心里却有点不服气。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试试从零开始啊!
但她不敢顶嘴,只能蔫头耷脑地“哦”了一声。
祁长风看着她那副明明不以为然却又不敢反驳的样子,沉默了片刻。
暮色渐浓,潭水泛起淡淡的雾气。他忽然抬步,走到她旁边另一块略高的石头上,拂衣坐下,姿态依旧挺拔如松。
“闭目。”
“啊?”云昭月一愣。
“闭目。”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云昭月下意识地乖乖闭上眼睛。
“放缓呼吸,勿执勿念。感知周身,如云如雾,如水如风。”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黄昏山涧里,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灵气非死物,自有其性。勿强引,勿抗拒,感知其存,容纳其息。”
云昭月努力按照他说的去做,尽量放松紧绷的身体和神经,不再去拼命“抓取”,而是尝试着去“感受”。
渐渐地,那些调皮冰凉的小光点似乎真的不再那么难以触碰。它们依旧漂浮不定,但当她放松下来,反而能更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如同微凉的星尘环绕周身。
甚至……有一两粒特别活跃的,似乎真的顺着她舒缓的呼吸,慢悠悠地、试探性地融入了她的身体,带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清凉感,汇入丹田气海的位置。
啊?
成功了?
云昭月心头猛地一跳,激动之下,那玄妙的感觉瞬间消失,她又“看”不到那些小光点了。
她猛地睁开眼,兴奋地看向祁长风:“师兄!我好像感觉到了!有一点点凉凉的东西……”
祁长风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正垂眸整理着袖口,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这根本不值一提。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他打断她的兴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记住方才之感,自行体会。”
说完,他竟不再多留片刻,转身便沿着来路离去,白色的道袍很快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与竹林掩映之中,来得突兀,去得干脆。
云昭月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又感受了一下丹田处那几乎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过的一丝凉意,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味罐。
所以……这位卷王师兄,是特意来指点她的?
虽然态度冷得像块冰,说话也不好听,但……好像……似乎……大概……人也没那么坏?
她挠了挠头,决定暂时将“冰山师兄”的标签从“可恶的监工”调整为“嘴硬心软的奇怪上司”。
至少,引气入体,好像有那么点眉目了!
回去的路上,云昭月的脚步轻快了不少。虽然前途依旧未卜,但总算看到了一丝曙光。
以及……食堂的晚饭,应该还没收吧?
接下来的两天,云昭月的生活陷入了一种极其规律……且痛苦的循环。
白天,她要么被祁长风提溜到悟道广场的角落“感受氛围”,美其名曰借助同门修炼的积极气场激发她的斗志——结果往往是她在数百人卷生卷气的能量场中昏昏欲睡;要么就是被丢在清溪潭边自行感悟,与那些愈发清晰却依旧难以捕捉的灵气光点进行持久拉锯战。
祁长风偶尔会出现,依旧惜字如金,点出的全是她的毛病:“呼吸浊重。”“心神涣散。”“腰背不直,如何气运周天?”每一次冰冷的点评都让云昭月手忙脚乱,试图调整,结果往往更糟。
她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一根名为“祁长风”的冰冷丝线操控,跳着极不协调的舞蹈。
唯一支撑她的,是丹田里那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凉意,以及一日三餐的美味灵膳。
她和小禾在食堂又碰见过几次,渐渐熟络起来。小禾性子软糯,资质也普通,但很是努力,常常把自己修炼时的一些笨拙却实用的小心得分享给云昭月,两人颇有点“难姐难妹”相互扶持的味道。
第三天,期限的最后一日,下午。
云昭月盘腿坐在清溪潭边,眉头紧锁,小脸憋得有些发白。她能清晰地“看”到周围那些活跃的、冰蓝色的灵气光点了,它们如同夏夜流萤,环绕着她飞舞。
但每当她尝试引导它们大量涌入体内时,它们就变得滑不溜手,四散逃开,只有零星几粒愿意融入。
丹田内的那丝气感,依旧微弱得可怜,别说运转周天了,让它动一下都费劲。
“不成不成……这样肯定过不了关……”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冰山脸肯定又要说‘朽木不可雕’,然后把我扔去杂役峰挑大粪!”
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就打了个寒颤。
不行!绝对不能去!
情急之下,一个极其大胆或者说极其作死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记得《归元基础心法》后面几页,似乎提到了一种辅助引气、带有一定风险的法子,叫什么“聚灵阵”?说是能短时间内汇聚周遭灵气,提升感应效率,但后面又用加粗的字迹警告说“灵气暴冲,易伤经脉,非心境沉稳者勿试”。
云昭月自动屏蔽了后半句警告。
“聚灵……汇聚灵气……听起来就很厉害!”她眼睛发亮,“短时间内提升效率!这不就是我需要的吗?”
至于心境沉稳?她觉得吃饱喝足、一心只想保住食堂饭票的自己,心境非常沉稳!
说干就干!她立刻爬起来,按照记忆中心法附录里那简陋的图示,捡来溪边的小石子,歪歪扭扭地在平时打坐的大石头上摆了一个巴掌大的、极其简陋的“阵图”。
“好了!简易聚灵阵!”她拍拍手,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再次盘腿坐了进去,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起初,没什么变化。
她有些失望,难道摆错了?
但很快,她感觉到不对劲了。
周围的那些冰蓝色光点,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不再是悠闲地漂浮,而是变得躁动起来,然后疯狂地、争先恐后地朝着她……或者说朝着她屁股底下的那个石头阵涌来!
速度越来越快,数量越来越多!
眨眼间,她仿佛不是坐在石头上,而是坐在了一个喷涌的冰蓝色泉眼之上!磅礴的、近乎狂暴的灵气瞬间将她淹没!
“等、等等!太多了!太快了!”云昭月吓得魂飞魄散,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她想停止,想逃离,但根本来不及了!
那狂暴的灵气根本不由她引导,如同决堤的洪水,凶猛地强行冲入她的经脉!
“呃啊——!”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来!她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冰锥狠狠刺入、撑开,几乎要爆裂开来!
她的小脸瞬间血色尽褪,冷汗涔涔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连坐都坐不稳,眼看就要瘫软下去。
就在她意识模糊、以为自己要成为第一个被自己蠢死的穿越者时,一道白影如同疾风般掠至!
一只微凉的手掌猛地贴在她的后背,一股精纯而温和的灵力瞬间涌入,如同最坚韧的堤坝,强行疏导、安抚住她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狂暴灵气,将它们缓缓引入正确的运行路径,最终汇入丹田。
那灵力带着一种清冽沉稳的气息,熟悉又陌生。
剧痛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脉被强行拓宽后的酸胀和虚弱感。
云昭月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同离水的鱼,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狼狈不堪。
她颤抖着抬起头,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眸子。
祁长风不知何时赶到,正半跪在她面前,一只手还贴在她的后背,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温和的灵力替她梳理残局。
他的脸色是从未见过的难看,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死紧,那双总是清冷无波的眼眸里,此刻翻滚着清晰可见的怒火……以及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
“云、昭、月!”
他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比潭水还冷,带着骇人的厉色。
“《归元心法》警告之言,你是全然当作耳旁风了吗?无人指导,谁给你的胆子擅自碰触聚灵之法?还是你想经脉尽碎,就此沦为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