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柏沙沙

34、番外 小宝降生【二】

　　疼，很疼，不过还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顾宋靠在椅背上，尽量回忆着以前学过的深长的呼吸，好像有点作用。肚子此刻伴随着阵痛一阵一阵地变硬，胯骨的疼痛是不是说，孩子已经向下移了很多了。还没有破水，也就是说还有一段时间，回去的话应该来得及。
　　“壮壮……嗯……开车。”顾宋看着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极力忍着疼痛提醒道。
　　“啊！是的，开车开车。”壮壮好不容易才勉强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路况上。“宋宋，你还好吧？”听着顾宋粗重的呼吸以及偶尔发出的从牙缝里挤出的，像是哭声一样的声音，壮壮只觉得头皮发麻。“要打电话给爸爸！”感觉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不要！”顾宋感觉自己像是在尖叫，把壮壮吓了一跳。“不要让他们担心，反正……反正还有一段时间，他也……帮不上……帮不上忙……呼。”艰难地把话说完，顾宋已是满头大汗，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能撑到回家。
　　壮壮知道顾宋已经没精力看自己，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你会不会遇到这样的时刻，那一瞬间，你是举足轻重的，身负重担，感觉没有你地球就会停止转动，人类就会灭亡。壮壮现在就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你问，他会告诉你，现在他比超人更加重要。
　　大雪是在他们快要开进小镇的时候下起来的，简直就是暴雪，能见度估计只有五步远。壮壮只能放慢速度，开的比走的还慢。握紧方向盘的手被汗湿了一遍又一遍，如果要急转弯的话，大概会打滑。虽然很担心顾宋，但他也知道，尽快开回家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不知道爸爸他们是不是到家了，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
　　顾宋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在一阵比一阵剧烈的产痛中睡着了，文靖教过的，忽视它就好，当然，在还能忽视的时候。一阵不同寻常的爆痛忽然侵袭，一忍再忍还是不由地痛呼出声。“嗷！”哗啦一下，裤子几乎湿透了。
　　“宋宋！宋宋！怎么了？！”这种情况下，壮壮还是不敢分神撇过头去看一眼。他恨死雪了。
　　“我破水了。”顾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挺起来没那么痛苦，破水意味着孩子不得不快点出来，可他们现在还在车上，难不成真的要在车上生孩子？
　　破水了。破水了。壮壮的脑袋现在处于短路的状态，破水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冷静，要冷静。他记得，顾宋生朵朵的时候，爸爸站在门口，俯下身跟他们几个说，“如果想待在家里的话，要保持安静，如果想出去玩的话，记得回家吃完饭，宋宋一会儿就好了。”教授也说过，不能给生产的人施加压力，要让产房内的气氛越轻松越好。这里虽然不是产房，“宋宋，别怕，很快就到家了。很快就好了。坚持住。”
　　疼痛几乎没有间隔了，湿答答的裤子贴在腿上有点难受，很想文靖陪在身边，但是他不在。一切都显得极不顺心，但顾宋却因为儿子的这句话，受宠若惊。也许世上的每一个父母都会，在某一刻，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孩子真的长大了。听说会有些失落，但顾宋完全没有感到自己不被需要了，他只是发现，原来孩子也可以依靠了。
　　壮壮尽量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把车停好，“宋宋，等一下，爸爸马上就来了。”说着拿出手机，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手指按下了文靖的电话。
　　“老爸老爸！快出来！我们到了！宋宋破水了！”一个激动，完全忘了问他们是不是已经到家了，万一还在路上，这么恶劣的环境爸爸怎么能专心开车？不管了，宋宋最大。
　　“什么？！怎么会这样？！因为大雪封路我们被迫留在收费站了。他怎么样？！”
　　壮壮感觉好像天塌下来一样，一直安慰自己到家就好了，有爸爸在，什么都不用怕。现在顾宋怎么办？顾宋伸出手去，拿过壮壮耳边的手机。看壮壮的表情，他们还没有到家，“文靖。你们在哪里？”
　　文靖拿着手机，恨不得能立刻冲到爱人身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独自面对生产呢？！“宋宋，我们在收费站，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这里我能搞定，深呼吸记得吗？深呼吸。别怕！”
　　“文靖，不要担心……我和宝宝都很好……宫缩，宫缩很有力……我可以把他生下来的。呼……还有壮壮呢。呃……壮壮可以帮我接生。别回来……不要让我担心。”顾宋的眼里是化成水一般的温柔。
　　“我们保持联系好不好？不要挂电话！”文靖站在窗边，紧紧地握着手机，祈祷着大雪快点停下来。
　　壮壮绕到顾宋那边的时候，身上已经铺着一层薄薄的雪了，听爸爸说过分娩的时候不能受寒，这该死的雪！
　　羊水破了之后，孩子就有向下了一些，胯骨被抵着，让顾宋寸步难行。壮壮努力地架住他，继续往门口走。短短的几步像是跨越一个世纪这么久，要是没有下雪，他早就把顾宋抱回家了。这该死的雪！
　　好不容易挪到家门口，顾宋早已是大汗淋漓，潮了的裤子在寒风中几乎冻成冰块，顾宋更是抖得跟筛子一样，连肚子里的疼痛都不在意了。牙齿止不住地打颤，根本没办法跟文靖说话，只希望他听到这边的声音。
　　文靖倒是没有听见他的寒战，不过电话那头的风雪声，吹得他在暖气开足的房间里还直起鸡皮疙瘩。“宋宋。快点进房间！”爸爸妈妈还有宁宁都围在自己身边，一家人担心得不得了。文靖才开了手机的扩音器。突然停止的风声让一家人面面相觑，文靖拿起来喂了半天，才发现手机没电了。爸爸妈妈的手机没有带，宁宁的手机也快没电了，加上风雪的缘故电线短路在收费站里没办法打电话。不能再那么奢侈地打电话了。
　　壮壮终于把顾宋弄进了房里，周围却是昏暗一片，空气里尽是冷空气。壮壮跺了跺脚上的雪，帮顾宋把身上的雪弹掉，抱起他就往有些许亮光的客厅里走。用脚踢了踢门，立刻听见里面跌跌撞撞跑过来开门的声音。
　　闹闹满眼警惕地打开门，手上还举着高尔夫球杆，一股冷空气伴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哥哥满脸焦急地抱着宋宋，二话没说地挤了进来，等他把宋宋放到沙发上，才吼了一句，“还不关门？！”赶紧关上门，哆哆嗦嗦地跑过去，原本缩在壁炉边的朵朵也赶紧跑过来。
　　“老哥怎么回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壮壮指挥着闹闹把复古华丽的单人沙发拖到壁炉边上，一边说，“宋宋路上破水了，爸爸他们被困在收费站暂时回不来。我们得帮他接生。”坚定地说完，才发现家里怎么只有他们俩。“爷爷奶奶呢？而且怎么停电了？”
　　闹闹跟壮壮合力把冻坏了的顾宋抱到壁炉前，闹闹抱着他，壮壮就帮他把潮叽叽冰冰凉的裤子脱下来。在子女面前这样令稍稍缓过来一点的顾宋面红耳赤，但肚里的疼痛又让他不能在顾着自己的矜持。
　　朵朵有点不好意思，但现在也顾不上了，他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宋宋，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下一秒会消失掉一样。“刚刚起风的时候就停电了，爷爷奶奶开车去后面一个镇上的供电局去看看能不能恢复，结果才走没多久就下雪了。他们打电话来说现在只能在供电局等到雪停才能回来。”
　　壮壮小心翼翼地把顾宋的两条腿分别架到椅子的两个扶手上，这样他的已经开了六指多的穴丅口就暴露在红彤彤的火堆前。壮壮用湿纸巾擦干净手，又在火边烤了烤如履薄冰一般地伸进一根手指，比了一下，胎头已经降到第二指关节的位置了。“宋宋加油！我们都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