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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兵变 ...

  •   第七章 兵变

      一
      北平清河大王庄,gm青年军第十一军军部。
      “罗长官,我们还是要注意共军的动向,不可听任他们赤色宣传。目前党国根基松动,作为高级将领,一言一行都很重要,切不可被人利用。”青年军第十一军政工处张处长说过,递给罗旭凯长官一根香烟,点然,然后点然自己的香烟。
      这个张处长正青年军第十一军台湾受训时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台湾分校军统站负责人。
      “哦。听张处长意思,我有听任□□的赤色宣传?我有行为不检点?有违党国利益?”罗将军反问政工处长。
      “怎么会呢?我是随口一说。罗将军自‘东南清党’以来忠心耿耿,一路追随将委员长,上下有目共睹。”政工处长话里有话,故意点出“东南清党”说事。
      “呵呵。张处长是在提醒我,‘东南清党’我掩护的事?我给你重申一遍,那是长官安排给我的任务。我既不认识那个也不知道他是。‘东南清党’之后在多种场合,多次向军事委员会、国防部和你们戴老板说明这件事,上锋都有定论。如今老弟重提此事,何意?”罗长官听出政工处长的弦外之音,直入主题。
      “那里。那里。老弟没有那个意思,让罗长官多虑了。”政工处长时放时收,暗放明收。“如果让罗将军不爽,我收回刚才的鲁莽。”
      “不必了。说都说了,还收什么?不过我提醒张处长,现在是战时,非常时期。政工处应该把精力放在稳定官兵思想、坚定信念、鼓舞士气、排除干扰有利于战事,有利于战场取胜的事情上,而不是放在猜测长官,怀疑长官,监控长官这种内斗、内耗的事情上。”罗将军单刀直入,既不想和他周旋也不想临战增加烦恼。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这不看见勤务兵出门时慌里慌张,暖瓶掉地下,老弟我正好路过,顺便进来查看一下。勤务兵啥事惹怒将军?”政工处长随机应变。
      “惹什么怒?我提暖壶倒水,水没了,唤他一声。一看是个新兵,随便问他一句,他说是今天刚到岗的新兵。就这么简单。他慌什么?”
      “那好。那好。没惹怒将军就行。既然没事,我回去,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张处长找个台阶起身出门。
      罗长官:“自便吧!”
      再提新来的勤务兵。罗将军觉得奇怪,长官身边换人,特别是贴身人员后勤处因该禀告一声才对。再一个,就一壶水他慌什么?我也没训他。想着想着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便招来副官问个仔细。副官也不清楚更换勤务兵的事,转头去找后勤处询问,后勤处回答说并没有换人。
      没有换人?那这个人是谁?又是谁派来的?难道是政工处派来的不成。
      罗将军猜对了。
      那天,罗将军出门视察防区,在政工处张处长安排下,“新来的勤务兵”急急忙忙进到罗将军办公室检查窃听器故障。几天前窃听器还好好的,不知怎么这几天声音突然变小,辨不清说话声音,张处长趁罗将军出门时机派“新来的勤务兵”过去检查。将军呢?座驾正要开动作训参谋跑上来报告说防区长官一会过来视察,将军即返回办公室等待。“新来的勤务兵”见将军返回,来不急脱身便拿起抹布假装抹桌子。罗将军过去倒水,发现暖瓶空空随唤他去倒水。“新来的勤务兵”本来慌张,提着暖瓶刚迈出办公室看见迎面走来的张处长更加紧张,暖瓶脱手,落地摔碎。
      原来政工处张处长瞅见罗将军突然返回,估计会在办公室撞见“新来的勤务兵”。如果“新来的勤务兵”不能随机应变,让罗将军看出破绽,监控的事情可能败露。于是一前一后随将军来到办公室,企图给“新来的勤务兵”解围。这不,在门口正遇到“新来的勤务兵”慌里慌张摔坏暖瓶。自己则谎称见暖瓶摔坏进来查看。

      二
      张处长突然到来;“新来的勤务兵”并非新来;再提“东南清党”;还有:“不可听任他们赤色宣传”;“一言一行都很重要”;“切不可被别人利用”。一堆问题串在一起。今天到底怎么了?罗将军有点恼怒。
      他一会坐到沙发上,一会坐回办公椅,一会又走到临街的窗前。踱来踱去,最后去抓电话,想叫覃江达过来陪他聊一聊,解解闷。转头一想,覃江达自调去台湾军官学校做教官再调回军部似乎已经脱胎换骨,不是过去的覃江达了,叫他过来还有何用。于是放下电话,坐回沙发。
      哎!党国怎么就颓废到如此地步。将军想起几天前和一位老朋友电话聊天情景。
      想到几天前的聊天,又联系到让他恼怒的这一串问题,将军脑洞大开:是不是聊天内容让政工处知道了。可政工处是怎么知道的?是覃参谋告发?覃现在身份是监军。虽然他不隶属政工处管,是军部直管的政训参谋,但他们是一个体系,担负着国防部“监督军队”的任务。“监督军队”自然包括监督官兵的言行举止,思想动向;监督军队的军事决策和战争行为,战场行动,当然也包括监督自己的长官。在罗将军的认知里,国防部派“监军”到军队应该是件好事,一来敦促各级官兵遵纪守法、廉洁自律,提升军队的管理水平和战斗能力;二来可以惩治贪腐,纯洁军队、坚定信仰。这和他把覃江达调到自己身边,期望军政两条线共同治理,并步前行的初衷一致。可是,这个一致怎么突然成为针对他的工具,且如芒在背?
      想了一番,将军还是决定叫来覃江达问个明白。怎么会针对他?为什么会针对他。覃江达最了解他,“东南清党”那件事他给覃江达说过多次。难道是覃受人挑拨?听人谗言对我起疑心,改变了原来立场?是覃把那天电话聊天内容告诉政工处?想到这里,叫还是不叫又在犹豫。不叫,心里郁闷,没有倾吐的对象。这几年覃伴他左右,如影随形,有事没事,公事私事都陪他走,陪他聊。如果叫他来,如果真是他干的,他该如何解释。我又如何面对。
      或许不是他。但愿不是他。将军这样想。
      此时电话响起。将军过去接电话,心思却不在电话上,手没抓稳话筒掉落地下。将军弯腰去捡话筒,突然一个异物出现眼前,这个异物紧贴在桌子背面。将军没有取下,而是仔细观察。确定是窃听器。
      “好一个覃江达,窃听到我办公室来了。”将军愤怒。但他向谁愤怒,愤怒给谁看?覃是自己选中,一手提拔的人。要赖只能赖自己,赖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人。
      将军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叫过来覃江达。我旁敲侧击,看他怎么辩解,看他在背地里还搞了什么鬼。
      “副官。你叫覃参谋过来。这阵子忙什么?影子都看不到。”将军打电话找不到覃江达,便转去找副官,让副官去找覃江达。
      副官答应过,随口说了一句:“刚才还看见他在政工处张处长那里。”说完放下电话去找覃参谋。
      不一会覃江达推门进来。将军在看墙上地图。就在副官告诉他覃江达这几天频繁进出政工处时,更觉得事情严重,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一时想不出覃江达一会推门进来该和他聊什么好。所以站在地图前假装看地图。我默不作声,看他怎么表演。
      “将军。您找我。”覃江达上前给将军行了个礼。
      将军继续看地图。
      “将军。有行动吗?”覃江达再问。
      将军仍然不说话,转身坐回沙发。然后看着覃江达的眼睛,好像并不存在自己叫他过来这件事。反问:“哦。我找你了吗?”
      覃江达解释说他在政工处,是副官传他过来的。
      “哦。江达啊。最近忙什么?在哪忙?在政工处?”将军问。
      覃江达观察出将军异样的眼神和表情。他很聪明,从政工处出来,自然是办政工处的事,撒谎也无济于事。直接说:“政工处长官有事找我过去……”
      “找你过去监控长官?”覃江达话没说完,将军一句话把他堵在那里。
      “报告将军。不是监控长官,是发现十一军中有□□分子频繁活动。”覃江达说。
      “哦。我们军队有□□分子活动?”将军惊讶地问。
      “是的将军。政工处发现他们踪迹。”覃江达如实回答。
      “抓军队里的□□分子是政工处的事,为何叫你过去?”将军问。
      将军问的不无道理。覃江达说不出理由,也找不到理由。愣在那里。
      “走吧。我们去检查防区政纪,这才是你要做的事情。”说着将军走到挂衣架前,覃江达急忙把将军衣服取下,展开,给将军披在肩上。

      三
      的确,抓军队里的□□分子是政工处职责。他们让覃江达频繁出入目的是什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巧用覃江达的身份给罗将军设“护栏”。
      什么防栏?
      前几天政工处得知罗将军和一位友共人士电话聊天,便引起警惕。如今情况复杂,到处进行赤色宣传,不断染指军队,他们害怕罗将军被赤化。所以这几天政工处故意叫来覃江达,出出进进做给罗将军看。目的是让罗将军意识到自己身边时时刻刻有人在监视他,说话办事会有所顾忌。这就是政工处巧设的“护栏”。覃江达蒙在鼓里,自然不知道。
      车上,罗将军几次想开口点明窃听器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提出来和他说出来根本是两码事。既然已被我发现,往后小心行事便是。他们想要的得不到,我也不去捅破这张纸,大家相安无事。再说了,他们也是为了党国利益和军队稳定。当然,如果他说出来,说明对我的忠诚不变。不说出来也是他的职责要求。但是,但是……
      突然,汽车嘎地一声,来了个急刹车。一个巡街士兵的步枪被人抢了去,士兵横穿马路穷追,险些被将军的座驾撞倒。
      “街上有抢枪的?”将军问。
      “此类事情常有发生。一支步枪黑市交易够得上这个数。”覃江达伸出三个手指回答将军。
      “抢得的枪会不会用来对付我们。”将军再问。
      “那倒不会。抢枪的人都是些社会流氓。”覃江达起初也有这种担忧,随着警局破案吿果,证明抢枪人不是□□、痞子就是盗贼、社会流氓。
      提到枪械,覃江达想起几天前将军将33团赵团走私军火一案交给他办理,昨天刚有结论,现在汇报正是时候。
      “报告将军,赵团长走私军火一案已经办结。”
      “哦。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查无实据,是他的参谋长捣鬼。”覃江达回答。
      “哦。捣鬼。为什么要捣鬼?”将军再问。
      “起先周参谋长诬陷手下二营王营长通共,赵团长下令调查,结果查无实据,是参谋长望风捕影。调查过程不知哪个环节走漏风声,被二营王营长知道。那天参谋长上街购物的妻子被来路不明的人无故殴打。周参谋长硬说是王营长干的,找不到证据还要处罚王营长,赵团长不听他的。有一天周参谋长发现赵团长和王营长在办公室密谋,他偷听了一耳朵。听他们说到枪械什么的,据此怀疑赵团长和王营长结党营私,不但包庇王营长通共而且还走私军火,以此诬陷赵团长。”覃江达回答。
      “这个团长还是很能干的,部队治理得不错。军纪严明,作风正派。北伐时期便在我手下当排长。”将军再说:“将帅不和,这样下去恐影响部队斗志。接下来你想怎么处理?”
      “报告将军,正在听取您的意见。”覃江达说。
      “我的意见已经表明。我想听听你的。”虽然将军已经表达了“恐影响部队斗志”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想听听覃江达的意见。他把覃江达当成自己心腹,借用各种场合锻炼他、磨炼他、培养他。这已成为将军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将军说完又想起窃听器的事。脑子里闪过一丝懊悔。难道我看错人了。
      “报告将军,我听懂您的意思。将帅不和肯定影响部队斗志。但是……”覃江达有所顾虑,没敢往下说。
      “说嘛。你顾虑什么?对了我自然采纳,错了你也不必担心。参谋参谋,‘参’就是参进自己的意见,不然要参谋干什么。”将军有点心烦,是窃听器扰的。是眼前这个让他宠信又让他疑惑的覃江达扰的。
      “报告将军。我的意见仍然让他们在一起。一是防止赵团长拉帮结伙形成势力。如果有周参谋长在身边掣肘,他断然难行独断专行之事;二是现在关系错综复杂,无孔不入,策反、潜伏、离间、蛊惑。如果长官们都像周参谋长这样警惕性高,对党国忠心不二,所有伎俩将无处施展。还有,虽未查到王营长通共证据,但是这个人威信高,作风清廉,为人正派,体恤官兵。本身就让人怀疑。”覃江达一口气说出自己意见。
      “威信高,作风清廉,为人正派,体恤官兵。不正是党国要求,军人模范吗?怎么到你这里反而成了防范对象?”将军反问。
      覃江达:“报告将军。他太清廉、太正派,与众不同,说明他思想独到,信仰坚定。如果是党国中坚的确是件好事。如果不是,我等岂不是芒刺在背。还有,出门前我给您汇报,政工处发现有□□分子在军营中频繁活动,说的就是二营。”
      覃江达一席话让将军心里好一阵震荡。太清廉、太正派,与众不同会成为□□嫌疑。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没想过的。这个年轻人太可怕!
      “既然这样,我们先上33团看看。”将军说。
      将军要去的33团正是是覃江达处理诬告事件那个团。

      四
      33团团部。
      赵团长汇报过战壕、碉堡、排兵布阵、装备、作战计划、后勤保障、指挥系统等等战场要素。将军走到周参谋长面前说了一句:“要戮力同心!”说过转过头对赵团长说:“北伐雄风,宏图再展。”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们到二营看看去。”
      二营官兵正在操练。将军示意别打扰他们,选了一处高地查看。将军好像有所发现:“服装不是刚换新的吗?为何不按规定着装。”
      赵团长低头不语,周参谋长上前回将军问话:“服装只够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将军问。
      赵团长走上来:“报告将军,待回营后我再给您汇报。”
      “搞什么鬼!”将军嘟囔一句。“我们上营房。”将军发现服装不够,提出上营房,查看鞋帽被褥、吃穿住行、暑热寒凉可能存在的问题。
      二营营房设在一所学校。
      将军走进营房,发现几顶帐篷扎在院内,便问:“营房不够用?扎帐蓬。”
      赵团长报告说:“教室、附近民宅已住满。”
      扎帐篷对部队来说是件平常事情,将军没有提出异议。“走,我们进帐蓬看看。”
      其中一顶帐篷顶上一条用针线缝合的缝隙透着光,格外引人注目。将军说:“开了个天窗,下雨、刮风、太阳晒。这样的帐篷怎么还在用?”
      赵团长不语。周参谋长也不语。如果说服装原因等待赵团长解释,但是帐篷开了天窗,赵团长、周参谋长都有责任。
      “床上睡的是那个士兵?”将军问。他觉得这个士兵难能可贵:“难到他没意见,没有牢骚。”
      “是我们营长。”留在营房值班的士兵上前回答。
      “哦。你们营长?他不住长官营房?住士兵帐篷?”将军一连几个问。
      国军军阶分明,伙食、住房、待遇都是按照级别配给。
      值班士兵回答:“帐篷是士兵的,正发高烧王营长换他过来住。”
      将军听后感叹:“军中楷模。官兵榜样。”
      将军说完走过去摸床上的毛毯,试一下潮不潮湿。一支钢笔若隐若现进入将军眼睑。将军拿起钢笔,看了看,突然手捂胸口坐到行军床上。
      侍卫李耀书去翻将军口袋,平时那里放有将军心脏病发作时急用药品。
      将军喘着粗气说:“我没带,你回去给我拿。”
      覃江达上前。说:“将军还是回去吧,上医院看医生。”
      “不用不用,一会就好。”将军拒绝回去,也拒绝看医生。知道自己心脏那点事算不了什么事,只是受到点刺激,几分钟就好。
      将军受到什么刺激?

      五
      那是上海“东南清党”事件发生后,上峰一个电话把他叫去,掩上门说:“旭凯老弟,你去给我办一件事。我有一个朋友正被人追杀,你将他护送出城。他没有通行证件,你要随机应变,确保安全。送走后你回家避一段时间再回来,我这边借口你告假省亲,遮掩一下。”长官说。
      长官之所以让罗旭凯去办这件事,除了他当过侦察连长,具备遇事镇定,能随机应变的本领外,还有他为人正直,义气、豪爽、嘴吧严。有一次长官“走私”一批武器,无意中被他发现,长官担心事情败露塞给他一沓钞票,他当面接受,可几天后却把钞票放回长官抽屉。长官忐忑不安。有一次一起出门置办军务,长官威胁说如果事情败露饶不了他。罗旭凯微微一笑,说:“长官您可想过:如果我告发你等不到现在,赏金也多你好几倍;反过来如果当时我不收您的钱,我将置自己于危险境地,那样的话不但你们的事情可能败露,您、还有那几个商人也都处于危险境地。这不,我收下了,各方安全。再说了,我家上数三代都是镇里数一数二的富豪,如果为钱上战场岂不是‘谋财害命’。害自己的命!再说了,你们的主张、主义、道路,虽与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有所不同,但拯救民众于水火之中,求得国家独立、强盛、社会大同的理想并无二致。”长官听后,思想忽然一新。他虽然不是眼前这位部下猜测的人,或许只是单纯帮助“朋友”。于此,这次送“朋友”出城他第一个想到罗旭凯。
      罗旭凯二话没说,提起手枪从长官内室里领出“朋友”,后门溜出。大街小巷一波波官兵正在追捕人,街头横尸,血流满地。码头、车站、各处路口军队戒备森严,特别是对年轻人,查证件、查行李、盘问、搜身一样都不放过。“朋友”没有证件,一但暴露身分,不但“朋友”被抓回去砍头,包括他自己,也包括长官都会被牵连。于是,罗旭凯携“朋友”躲进一位远亲家暂避。从远亲家出来,他们一路乔装向南,来到武汉。武汉也是乌云密布,汪精卫紧随jjs之后,排共清党暗流涌动。“朋友”要找的人已经撤离。他们转往长沙,还没进城听闻长沙刚刚发生“马日事变”,反动派疯狂杀戮人和进步群众。罗旭凯只得继续护送“朋友”南下,回湖南新宁“朋友”家乡。刚到县城,一群人正围看城门边的缉拿布告。显然,反动派已布下天罗地网。家乡无法滞留,罗旭凯建议“朋友”到自己家里躲避,“朋友”不愿意牵连他,决议另投他处。正在这时,三个士兵拿着画像走过来拦住他们,一个士兵伸手去摘罗旭凯草帽,然后对比手中画像,对比过后没做声,再去搜他后身,那里别着一支手枪。此时,另一个士兵也同样摘下“朋友”的草帽,还没有来得及对比手中画像,就见罗旭凯一把推倒眼前士兵,左一拳右一拳将另外两名士兵打倒在地,拉着“朋友”便跑。三个士兵爬起来一边开枪一边猛追。追到一处岔路口,“朋友”说:“罗兄。我们一起到湘南去吧,那里是山区,农□□动轰轰烈烈,比城市安全。”罗旭凯没有参加的思想准备,护送“朋友”只是他执行长官的命令,是他和长官的私下的交易,他当然不能去。但是他从心里佩服这位“朋友”和他们的主义和他们勇敢担当不怕牺牲的精神。告别之际,未免难舍。问:“‘朋友’可方便留下姓名?”。“朋友”姓胡,叫胡楠珐。湖南话读“服兰花”。罗旭凯说:“好的,我记住了叫:‘服兰花’。”朋友笑了笑,指着罗旭凯口袋的钢笔。罗旭凯抽出钢笔递给上。“朋友”展开手掌刚写完“胡楠珐”三个字,“哧”地一颗子弹打在“朋友”身边的树干上,接着追兵出现。罗旭凯把“朋友”推向东边岔路,自己掏枪还击,把敌人引向西边的岔路。追兵一路追来,罗旭凯穿树林、跨冲沟、跳岩崖,不幸被一颗流弹击中手臂。

      六
      将军刚才在王营长行军床上看到的那只钢笔,笔帽上刻有一个“凯”字,那是他在桂林讲武堂时使用的,刻“凯”字以区别于其他同学的钢笔。这只钢笔正是当年“朋友”写名字用过的钢笔。事情来得突然,将军心里一惊,本来心脏就有病灶,所以捂着胸口坐到床上。
      天天防共剿共,天天抓捕缉拿;不远千里跑到台湾训练官兵,又不远千里赶回北平排兵布阵和争夺天下,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往下怎么办?消灭还是放任。监控还是抓捕?难!难!难!鬼子投降,河山收复,曙光初现,怎么又打起来了呢?都怪内战。都是内战惹的祸。将军难就难在这里。
      将军虽然是将军,但政治是政治,政党是政党,敌是敌,我是我。
      但是友呢?友还是友吗?
      将军陷入沉思。

      七
      劝将军回去不成,覃江达害怕将军病灶再犯,便让李耀书回去取药。
      将军座驾开进一条街巷,从这条街巷去将军官邸可以省下不少时间。但街巷狭窄,时不时碰到来往穿梭的居民和持枪官兵。
      李耀书坐在副驾驶室后边位置。这几天他脑子很乱。乱什么?
      当他听到覃江达给将军汇报说十一军有频繁活动时,心里一阵紧张。莫不是彭老师安排人过来和他接头?
      自从队伍离开大陆调往台湾训练,李耀书一片迷茫:在远离大陆的台湾,无论是彭老师联系他还是他联系彭老师都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事。他担心从此杳无音讯从大陆消失。每每独处时便胡思乱想。或许当年父亲阻拦他当兵是对的。当初反内战闹□□只是凭着一腔热血,他虽接触革命,但没有成为革命者,成为人的思想准备。急转直下的形势将他带到台湾。没有彭老师也就没有了方向和主心骨。后面的日子该这么办?李耀书陷入前所未有的无助、孤独和迷茫。还好,一年时间过去队伍调回大陆。这不,十一军里有的活动。或许是彭老师派来联络人;或许联络人正在想方设法和他取得联系。这是他的臆想。这阵子眼前常出现幻觉,彭老师派来的人出现在他眼前,给他一个暗号:或许是一本杂志;或许是一个手势;或许是一句古诗……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可仍然没有人和他联络。那天,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重重地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回看他一眼,他以为是联络人出现,便紧跟这个商人。结果联络人没等到,到惹得商人一路惊慌,抢上黄包车夺路而逃。
      此刻,坐在将军车上,李耀书仍然臆想着彭老师派来的联络人出现眼前。
      想着想着街巷里跑出一个年轻人,然后是一阵啪啪啪的枪声,不一会出现几个追兵。年轻人转过街角来到一家店铺门口急促敲门,大门打开年轻人一溜烟钻进去。追兵赶上来四处寻找。找不到人,长官发令堵死街巷两头,挨家挨户搜查。李耀书判断年轻人是被追捕的人,他溜进去的这家店铺一定是个联络点。“联络”两字再次跳出他脑海,兴奋之余他想看清楚这家店铺,记住这家店铺,即令司机开车过去。车到店铺门口,说时迟那时快,店铺大门突然打开,那个年轻人抢上一步打开车门跳上车来,用枪顶着司机:
      “快。快。快开,送我出门,不然打死你。”
      李耀书也拔出手枪对着年轻人脑袋说:“你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看看这是谁的座驾!”
      年轻人并不妥协:“好。那我们试试。”说着拉开手枪顶针。
      年轻人的枪顶着司机,李耀书的枪顶着年轻人。双方僵持。
      那边,追兵赶上来。
      李耀书说:“全城都是国军,防守严密,你出不去的,想保命跟我们走。”说过,给司机下令说:“赶快离开,回罗将军府邸。”
      年轻人知道出不了城,且听李耀书话里有话,又没把他交给赶上来的追兵,暂且随他们走,等待时机再行逃脱。
      汽车一溜烟来到罗将军府邸,卫兵见是将军座驾急忙双门大开。车到将军府邸楼下,李耀书收起手枪,下车打开副驾驶室车门说:“出来吧。”
      年轻人见李耀书收起手枪解除对他的威胁,便也收起手枪钻出车门。
      进来客厅,李耀书从侍卫室里拿出一套军装让年轻人换上。刚换完衣服,追兵赶到门口,要强闯将军府邸和卫兵在那里拔枪相向。李耀书走过去假装询问。问过,说等他电话请示将军。
      李耀书请示过将军,给卫兵说:“让他们进来吧。”
      追兵走来,着一身军装的年轻人开门迎“客”。追兵屋里屋外、楼上楼下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搜到。长官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说:“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职责所在职责所在。”说完拂袖而去。

      八
      这边。将军接到李耀书电话心情不爽,怀疑家里也遭到监控。嘟囔说:“查查到我家来了。”
      覃江达问:“何人?”
      将军:“还有何人?你们军统。”
      覃江达:“待我回去查实,一定处罚这些目无长官的饭桶。”
      “算了吧。这又不是第一次。”将军觉得心底无私,反正我没通共,我若是遮遮掩掩反倒让他们抓到话柄。
      “哦。还有很多次?”覃江达问。
      将军:“你说呢?”
      覃江达听出将军话中有话。今天出来将军精神欠佳,似乎心有怨气,对他不冷不热。虽不便明问,却也揣摸出一二。很可能是窃听器事情败露。如果败露应该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因为这件事与他无关。沉思当中,突然听将军一句大骂:
      “胆大包天,竟然干出这等事来。覃参谋回去彻查,给我一个交代。”
      覃江达回过神来,若离若即答到:“请将军放心,卑职一定彻查给将军一个交代。”

      说覃江达“若离”是说他沉浸在窃听器事情里,不知道将军为何发怒。说他“若即”是他被将军的怒吼惊醒,听到将军要他彻查,才应了一声。
      那么将军何事发怒?
      上文提到士兵军装只够配装一半,赵团长挨了训,却没有在诸多官兵面前解释原因,待回团部给将军汇报。回到团部后,赵团长叫来军需参谋将军需处克扣军装一并克扣军饷的事情一一抖搂来。有进出账目,有签发收转记录。将军听后勃然大怒。

      回到军部见将军余怒未消,覃江达一再认错。
      将军说:“与你干系不大,没有必要这般自责。”
      覃江达“自责”指的是窃听器。将军说“干系不大”指的是军装、军饷的事。这次覃江达听清楚,也辨别出来他和将军各自所指事情。心里想,亏得将军还不知道窃听器的事,他因该抓住时机将事情原委告诉他,转被动为主动。于是,凑到将军耳边说:“窃听器。”
      “窃听器?”将军假装糊涂,一副惊呀的样子。
      覃江达食指挡在嘴巴上,示意将军小心说话,然后指指门外。
      后院有几颗杨树,杨树下有一湾水塘,将军屏退左右。覃江达便将窃听器之事一一道来。
      窃听器是政工处安装的,那天张处长叫他去协商应对□□活动的事情。处长担心将军受的蛊惑,证据是一次电话聊天。当然处长没有明说政工处已在将军办公室安装窃听器,可敏锐的覃江达已经猜到其中。回去后便在将军办公室查找窃听器,果不然在电话桌下发现一个窃听器。他想摘下来。如果摘下来必然被政工处发现,他们或可改用别的监听手段,那样将军言行尽在他们监控之中,不如“将计就计”留着它,以麻痹政工处。留着它又不让它发挥作用。怎么办?这时楼道里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开饭时间到了。覃江达想到用米饭堵它一半,留它一半,让窃听器那头辨不清声音。果然事情奏效,政工处以为是窃听器出了故障,便派“新来的勤务兵”排除故障,不想被将军撞见。
      覃江达说过,如释重负。可将军仍然显出一副坦然自若,不动声色的样子,淡淡地说过一句:“克扣军饷,克扣军装,走私武器,监控长官。党国啊。焉能……!”
      焉能什么?当然是焉能不败!将军不能明目张胆诋毁党国,但是纵观党国上下,一片乌烟瘴气,他无力回天,只能对天长叹。

      九
      李耀书呢?
      救下年轻人,臆想着他就是彭老师派来的联络人。但是,年轻人走了,除了“谢谢”、“后会有期的”的套话,李耀书没有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那天,不死心的李耀书又一次去到街巷里的那家店铺,他仍在臆想,或许那里有他要找的联系人,只是不方便联络,只是提防他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不准动。再动打死你。”店铺门后闪出一个年轻人,驳壳枪顶着他的后腰。
      “别别。自己人。”李耀书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脱口而出,说是“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自己人的。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我们是‘杜少爷’的人,你也是?”楼下的店小二出现在李耀书和年轻人面前。听李耀书说“自己人”,编出个类似□□“杜少爷”搪塞他,打消他怀疑。
      “我是……彭……”
      彭什么?彭老师?李耀书突然觉得身处北平,距广西千里之遥,哪来彭老师?仍然是他的臆想作怪!
      年轻人当然不听他解释,也不知道他“彭”什么。驳壳枪仍然顶着他的后腰。
      “你走吧!以后再不准鬼鬼祟祟跑我们这里来。引来警察饶不了你。”年轻人说。
      “你救下我们的同……同仁,我们不会忘记。来日方长,定有酬谢机会,看你不像坏人,以后少作欺压百姓、为虎作伥的坏事。”店小二显然意识到说走了嘴,随将“同志”纠正为“同仁”。
      显然,年轻人和他的同伙对李耀书有所警惕,有所防备。救下我们的同志,以此为饵进行刺探,企图打入我党地下组织。是不是军统设下的圈套?店小二担心。
      “我看不像。”被救下的年轻人持肯定态度:“你看他那傻呆样,说话都理不清头绪。再说了,他来过几次,在门口走来走去,好像没有主意,又好像拿不定主意。四周既没有暗哨,后面也没跟盯梢。”
      “不行。我们不能放松警惕,敌人非常狡猾,军统也不是吃素的。看不出破绽正是破绽。”店小二说。
      当即,店铺关门谢客。之后,李耀书仍然来过几次,可他不敢敲门,也不敢打听年轻人去向。

      十
      时间来到1949年1月初,解放军各攻击部队进至天津周围,东野参谋长刘亚楼敦促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仿效长春的郑洞国率部放下武器,可保生命财产安全,但遭拒绝。解放军随决定对天津发起总攻。各部队迅速在东、西、南三个方向突破城防。1月15日晨,三个方向均破敌,主力会师于金汤桥。经过激烈战斗,至下午3时左右全歼守军,俘获警备司令陈长捷,解放天津。
      天津解放后再作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的工作,争取“兵不血刃”谋求北平和平解放。此时北平国军中的潜伏人员接到命令,内外配合作国军将领思想工作,以最大诚意争取实现和平解放的目的。
      青年军第十一军也不例外。

      十一
      那天,罗将军办公桌上出现一支钢笔。将军大惊,问过侍卫。侍卫说钢笔是33团二营王营长送过来的,说那天将军视察营区时遗落在他床上。将军听后即刻觉察里边大有文章。再联系到当前形势,他猜到其中。该来的一定会来。
      可“钢笔”的这个“来”法和“送钢笔”的这个“来”人让他大出意外。
      晚上,罗将军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自己来不如我请他来。天津已被共军囊入,北平向何处?守还是降?战还是和?傅将军摇摆不定。守肯定守不住的。战则必败。降呢?或许会保住几万将士性命,比如长春的郑洞国。但是个人名节呢?还有几十年党国的培养?还有笃定追随的“三民主义”?一个个问题想来,哪个也不轻松。“和平解放”还有“率部起义”,这是显示他们吃掉国军的决心和意志留给我们的选择。作为党国将领,“起义”意味着投降,体面投降,比缴枪投降好听一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和平解放”的说辞让我们选择。啊,“和平解放”?“率部起义”?死到临头的说辞都替我们推敲好,留给我们的退路都计算得如此精确。难怪党国不败!或许。或许吧!或许他们所创造的未来正如他们的主义那样:人民安生,国家富强,民族独立。或许这是一次机会。留给我,留给将士。是他们在引导我们上路,引导我们择路。择一条真正民主的道路,一条他们主张的道路。
      再说,这几天傅将军立场似乎松动,有所妥协。这是天津破城后罗旭凯将军从傅将军那里觉察出的动向。这样也好,达权知变、杖履相从。听命于傅将军便是。想到这里罗将军觉得轻松许多。

      一夜没合眼,或许那个王营长再过来,他怕心脏受不了。早起,罗将军吃过药片来到办公室。或静静的等,或烦躁的盼。静等源自期盼;烦躁是等他他不来。
      王营长怎么还不来?
      来早了,罗将军没有深思熟虑,会引起冲突,引来军统的注意和戒备,给后来的工作带来障碍。来晚了怕将军被军统限制行动,同样会给说服、策反工作带来麻烦。王营长正在拿捏时间,掌控机会。
      “你打个电话叫33团二营王营长过来,我有事找他。”罗将军给李耀书说。
      李耀书正要打电话。叮铃铃电话响了。门口卫兵说:“33团二营王营长求见罗将军。”
      “快请他进来!快请他进来!”将军说。
      “李参谋,你去吧。”罗将军屏退刚被提拔为将军侍从参谋的李耀书。
      王营长走进门正要说话,将军食指挡在嘴巴上示意别开口。抓过一张纸写道:晚上十一点去我家。

      罗江军府邸。
      “目前形势将军已然清楚,远的不说,济南战役、辽沈战役国军已经战败。淮海战役也于本月10日结束,国军五个兵团50多万人全部被歼。这边,天津已破,北平正如囊中之物……”王营长将当前形势一一道来,意在引导将军正视现实,也有以势逼人之意。
      “你们的承诺可信吗?”罗将军担心。
      “尽可放心。罗将军可知道曾泽生将军。”王营长一语点破。
      罗将军当然知道曾泽生。他是国军第60军中将军长。辽沈会战中率部起义,后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50军,曾将军仍担任军长。
      罗将军:“我的确知道曾将军的事。可我们是青年军。青年军你知道吗?”
      王营长是青年军的营长,自然听出罗将军弦外之音,意思是说青年军以□□透顶著称,是蒋的嫡系。
      王营长:“我清楚将军所指。姓蒋又怎样?他相信您吗?不都一样监控您、限制您?”
      罗将军无言以对。
      王营长抓住机会:“罗将军自比吴化文将军如何?”
      “此话怎讲?”罗将军知道吴化文将军此前在济南率96军起义,后改编为解放军第35军,吴仍任军长。可他不知道王营长让他自比,比什么?
      “吴将军抗战时期在我胶东八路军抗日根据地为虎作伥,滥杀无辜,血债累累。”王营长说。
      罗将军:“那我自然比不上。”
      王营长:“这不得了。将军自投身革命,追随孙总理‘三民主义’,北伐、抗战屡建战功,不曾与作战,不曾杀戮过人,何来担心?”
      王营长的话说到罗将军心坎里,比起那些血债累累的国军将领他显然坦然得多,宽慰得多。
      “还有,将军大革命时期曾经救助过人。”王营长一语既出,不但震惊罗将军,更让罗将军下定决心。
      “那好那好那好。”罗将军握住王营长的手一连几个“好”。
      罗将军:“王营长,冒昧问一句,你是胡楠珐的何人?那只钢笔怎么会在你这里?”
      王营长:“我是他儿子。”
      “哦。为何姓王?”罗将军更加惊讶,还添了一份疑问。
      王营长:“父亲参加湘南起义后随队伍挺进井冈山,长征途中牺牲在湘江岸边。”
      罗将军:“那你?”
      “我和母亲逃到南昌姥姥家,改随姥姥姓王,后来在那里读师范。毕业那年经组织安排应征参加第一期青年军。”王营长简简单单两句话便把父子关系和十几年历史清楚表达。
      罗将军终于释怀。

      十二
      罗将军释怀了,但是覃江达呢?李耀书呢?政工处那一帮人呢?覃、李两人都是他的随从,如亲人般,随他走应该没有问题。政工处这一关怎么过?虽说是他的下属机构,可人是军统的人,直接对军统负责,弄的好波澜不惊,弄不好惊涛骇浪,甚至地动山摇。
      这时电话响起来,是“剿总”司令部打来的,通知他立即赶到司令部不得有误。罗将军不敢怠慢,扎上腰带、挎上手枪喊卫兵出门。
      楼下,政工处张处长见将军下楼赶上来阻拦:“罗将军何事如此匆忙?”
      “还能有什么事?军务!”罗将军答道。
      “是上‘剿总’吗?”张处长问。
      将军一愣,我刚接到电话他怎么就知道了?莫不是那个窃听器。想到窃听器,再想到王营长给他说的“不都一样遭到监控”,心里憋屈得慌,甩出一句:“哼。共军不打,正事不干,除了监控长官,还有何能耐?”说完拿腿要走。
      “罗将军您不能去?”张处长抬起手臂阻拦将军。
      罗将军:“为何?”
      张处长:“至少今天不能去。现在更不能去。”
      罗将军听出张处长话外之音。联系到“剿总”那边急促的电话和紧张口气意识到可能会有事情发生。
      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事情能让政工处长等在楼下阻止他?是不是“起义”或者“和平”之类事情?也只有此类事情政工处才敢明目张胆出来阻止长官。
      沉思诺定,将军索性试探一下说:“现在不能去?何时能去?外边有危险?共军攻城了?”
      张处长:“对。外边有危险。倒不是共军攻城。比共军攻城还要危险!”
      罗将军这下猜出来了。随机应变说:“那我们回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罗将军抓起电话要“剿总”,接不通。再拨通二营王营长的电话,仍然接不通。不是接不通,是电话线已被掐断,只是将军着急没往那处想。将军走到窗口看楼下,门口的卫兵已换成政工处的人。将军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正如将军猜测,傅作义将军已接受和平条件,下达命令全部将士开出城外接受改编。
      原来,政工处早有准备。得到傅将军作出“和平”决定的那一刻。十一军的部队调动,官兵出入一举一动都被政工处严密监控。将军要出门他们自然过来阻拦。
      罗将军已成为政工处的人质。

      “请让出通道,我们要上北苑机场。”政工处张处长回到办公室抓起电话和“剿总”那边谈条件。
      这是傅作义将军的承诺,不愿参加起义、必须要走的长官可登机北苑机场专机随时起飞。青年军□□透顶、冥顽不化。政工处张处长等一批反动军官决定挟持罗将军登机离开北平。
      “罗将军不能走。”“剿总”那边电话强调。
      “和平起义”也是罗将军意思,不但通过王营长,还通过傅作义将军作了表达。此时,张处长坚持说罗将军也要走明明是劫持人质。傅作义将军和这边当然不答应。
      十一军军部,王营长带领解放军战士将整个大院团团围住,敦促政工处放人。
      大院卫兵奉张处长之命死守,双方僵持。
      覃江达此前出去办事,回来时被张处长拉进政工处,张告诉覃说罗将军与王营长早就暗通款曲,和傅将军结成同盟谋划起义。覃不相信,也不同意挟持罗将军登机。
      “不行。我不赞成这个做法。”覃江达说。
      “你说怎么办?”张处长问。
      覃江达和张处长这边还没商量出对策,就见大门那边涌进来一批解放军战士。张处长眼疾手快举枪就打,几个解放军战士倒在血泊中,其余战士冲进大楼。
      政工处官兵见张处长开枪射击,也个个开枪抵抗。此时覃江达发现对面办公楼几个解放军战士正顺着墙柱往罗将军办公室攀爬,一梭子过去,攀爬战士中枪落地。
      王营长带领解放军战士在机枪掩护下冲进罗将军办公楼,部分守敌缴枪投降,负隅顽抗的被解放军战士消灭。来到罗将军办公室,见罗将军被绑椅子上,胸前挂着个定时炸弹,表针哒哒哒跳动。王营长退下身边战士,解下将军胸前炸弹。“咣”地一声,扔出的炸弹在后院炸响。倒在将军身边的侍从参谋李耀书也被赶上来的解放军战士扶起,解开他身上绳索。
      那边,政工处楼上枪声渐渐稀落。不一会几个国军士兵押着被捆绑的长官走下楼来交给解放军战士,覃江达也在其中。王营长在楼道里找到张处长的尸首。一场无谓的抵抗终于平息。

      十三
      罗将军担任改编后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编第一军军长。
      李耀书呢?仍任原职。他身穿解放军军装,扎皮带,跨手枪,兴奋不已,行走在已获解放的北平街巷。走到一所学校门口,突然又想起彭老师。又臆想着彭老师会派人来和他取得联系。他等啊等,十多天过去仍然等不来彭老师的联系人。
      那天,将军给他说:“耀书啊,我有愧于你的父亲。”将军觉得当初劝李贤让耀书从军,失去上大学的机会,今天国军败北,他有责任。
      “有愧于我的父亲?请问将军此话怎讲?”李耀书问。
      将军让李耀书坐下,一句一句将他和李耀书父亲李贤的交情,以及劝说李父让李耀书从军之事一一道来。
      “哦。看来我从军过程和将军有几分相似。”说着,李耀书也将自己破门而出,逃出西龙镇报名从军之事说给将军听。
      将军:“呵呵。还真有几分相似!不过我是奔着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而来,你又为何而来?”
      “报告将军,我是……我是……”李耀书说不清他为何而来。也为‘三民主义’?显然不是。为共产主义?但他无法确定,他根本没搞清什么是共产主义。对了,因该是为彭老师。当初闹□□反内战正处高潮,突然有个“客人”来找彭老师,然后彭老师改变主意,从反对从军转而让他报名从军。我是听从彭老师安排从军的。彭老师肯定是人,我自然是派来的。李耀书联系来联系去,若显坚定地说:“我为彭老师而来!”
      “呵呵。是庆远中学那个彭老师?”将军笑过觉得他幼稚。说:“有人为‘三民主义’;有人为升官发财;有人为共产主义;有人为报仇雪恨;有人为了生计……没听说为老师从军的。”
      “报告将军。真的是彭老师让我从军的。”李耀书见将军笑他幼稚,觉得有必要纠正将军看法,便将彭老师如何如何让他从军之事,单线联系之事,从头到尾说一遍。此时的将军已经不是党国的将军,他现在是的将军。李耀书说起自己经历来没有顾虑。
      将军听后未免惊讶,没想到眼前这个稚嫩的孩子是为“潜伏”而来。我这个当将军的长辈不但低估了,还低估了这位部下的能耐。“这样吧。我给你打听一下,彭老师现在何处,帮你联系上他。”

      十四
      覃江达呢?
      由于国军政工处人员和政训参谋均属军统特工,改编后人民解放军取消特工编制,参照军衔覃江达被安排到罗将军下属三团当副团长。这个三团正是原青年军第十一军第33团。团长、参谋长均系原班人马。二营王营长升任该团政委。

      “他娘的,你们赢了,党国输了。”参谋长、团长、副团长覃江达正在讨论部队武器配发事宜。参谋长想起武器气不打一处来,冲团长发牢骚。
      覃江达也想起当初查处33团赵团长和二营王营长“走私”武器的事情。也牢骚一句:“当初奉罗将军之命查处赵团长走私武器之事,我的定案是查无实据,现在终于真相大白。”
      “怎么样?赵团长通共我没说错吧!”周参谋长说。
      赵团长:“哎哎。是我所为不假,但我可没通共,只是为朋友办事。”
      “赵兄,都到现在了,天是你们的天,地是你们的地,还顾忌什么?”覃江达说。
      参谋长:“覃兄你不知道,赵兄属狗。人面狗心、猪卑狗险、狼心狗肺、蝇营狗苟、行同狗彘、鼠窃狗盗、狗仗人势……”
      赵团长“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娘的周童钊你想干啥?”
      “想干啥?不是你这种卑鄙小人,党国会有今天?”周参谋长越说越激动。他真的不死心、不服输。有与他同道的覃江达在身边,更是肆无忌惮。
      吵着吵着赵团长拔出手枪,周参谋长也拔出手枪。
      王政委开会回来,推开门看到这一幕。

      十五
      那天,清河岸边漂着几具解放军战士尸体。
      那天,正在慰问演出的解放军文工团遭到台下投过来的手榴弹,有死有伤。
      那天,几名解放军官兵出城执行任务深夜未归,后报失踪。
      伏击、暗杀、滋事、围攻、侮辱……危害解放军官兵的事件一件接一件发生。

      十六
      “你这里还有多少钱?”周参谋长问覃江达。
      “不多,够我们去那边路费。”覃江达以为周参谋长要潜往西南,蒋总统和国民政府许多要员都在那里。之前他们商量过这件事。
      “我这里还藏有一些,我们分给士兵,让他们闹,暗杀一个给这个数;滋事、围攻、侮辱一次给这个数。”周参谋长一边说,手指一边屈屈伸伸。
      说完,两人将钱币、金银各自拿出,然后召集亲信、死党、顽固分子密谋事件。

      “长官。有人生病了,躺在地下打滚。”一名被周、覃煽动的解放士兵跳跳高,朝屋檐下高喊。
      屋檐下解放军某政治部主任正在给官兵宣讲为人民谋幸福的宗旨和各项政策主张。政治部主任听到喊声,望过去,果不然一名解放士兵躺在地下乱打滚。政治部主任走过去,随即一群被周、覃煽动的解放士兵涌上来,将主任和两名警卫分隔。那个“长病倒地”的解放士兵一跃而起抓住主任衣领将他拽倒在地,围在四周被覃、周煽动的一群解放官兵纷纷投过来石头、鞋子、裤头,往主任身上撒尿。那边两名警卫的枪支被夺走,拳打脚踢被按在地下,几个解放战士往他们身上撒尿、吐口水。还不断喊“共军长官打人了!共军长官打人了。”
      顿时,“打他打他”喊声此起彼伏,会场乱作一团,处在外围不明真相的解放官兵也个个挥起拳头,涌向政治部主任和两名警卫,
      此类事件,在被改编的国军中屡屡发生。

      那天,覃江达到军部造访罗将军。这是改编以来他第一次造访。之前他没有造访罗将军,一是觉得没有保护好将军,让抓去造成现在局面,他有责任。二是他应当有所作为,以表对党国的忠诚和对“三民主义”的坚定信仰。这段时间,他做了该做的事。将该做的事说给将军听,将军听了一定会高兴。
      “混蛋!谁教你这样做?还有脸来见我!”将军听后不但不高兴反而一顿怒斥。
      “将军,学生有错吗?难道您甘心吞下这枚苦果?甘愿为共军,为做事?屈服于他们的主义?”覃江达不但出乎自己所料,更惊讶于将军态度的改变。一连几个问题问将军。
      罗将军:“笑话。追求什么主义我心中自有乾坤;走什么样的道路我自有主张。我看你是读书读呆了。国家、形势、人民、未来,你看不清辩不明。还有脸来我这里摆弄你的主张,你的主义?”
      当初,政工处张处长给他说罗将军与王营长暗通款曲,与傅将军合谋投共,他半信半疑。现在挨了将军训斥,疑问解除,坐实了张处长的判断。可我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我真是读书读呆了?
      “读书读呆了”将军这句训斥好像在哪听过?
      是我呆了?还是将军老了,糊涂了?“三民民主义”可是千千万万有识之士的追求。为了这个追求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
      抛头颅洒热血?对了,终于想起来。那是陪同将军到庆远城参加招兵会议,将军给他背诵石达开《驻军大定与苗胞欢聚即席赋诗》时,批评他望文生义说过这句话。想起当时,自己踌躇满志。可现在!济南会战、辽沈会战、徐蚌会战,刚刚结束的平津会战,仅仅两年多国军兵败如山倒。党国如此丧失民心!如此不堪一击!他追求的主义还在吗?满志的踌躇呢?风发的意气呢?现在却被共军囚在军营。覃江达越想越不是滋味。再回过头来琢磨将军的训话。琢磨将军的改变。将军的改变绝不是一时一事的改变。看来将军早就改变,早有想法。可为何他这个左右将军身边,受到将军宠信的政训参谋一点都没有觉察?是那个窃听器惹的祸?还是他军统身份惹的祸?窃听器是果,军统身份是因。悔不该当初去做那个分校政训教官。如此判断,是这个军统身份让将军提防他、戒备他。
      是啊。领着任务回来监控自己长官。不说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就是普通官兵也会提防,也会戒备。难怪将军!
      “普通官兵”当然包括李耀书。现在李耀书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和罗将军一样降了共军?
      正想着李耀书敲门进来,见覃江达在坐。问候一句:“覃大哥来了!”
      这段时间受到解放军教育,李耀书将国军中“长官”的称呼,改为西龙镇的称呼。
      “耀书老弟。在忙什么?”覃江达问过一句,算是回答李耀书,也算是对他的关心问候。
      “李参谋忙的很,解放军军政大学要招生,我鼓励他复习报名。他中学毕业本可以报考大学,是我们耽误他,让他从军。现在有机会,机不可失。如果能考上不但可以告慰李贤老弟,还能给耀书谋个光明前途。”罗将军说。
      覃江达听后心里打愣。难道耀书老弟也要死心塌地跟走?台湾受训时张处长交代要严密监控他。可他仍是一介书生,监控毫无收获。此后,覃江达再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现在耀书精神矍铄,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看到耀书这个样子,覃江达陷入党国四面楚歌,共军摧枯拉朽,顺民意,得民心火焰般的炙烤中。

      十七
      李耀书终于考中了。
      那天,罗将军一个电话把覃江达叫来,办一个家庭告别宴会。罗将军是李贤的老上级,李贤又救过将军父亲性命。覃江达呢?受恩于李贤才得以完成大学学业。所以,李耀书考上军校于罗于覃都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可喜可贺之外还有罗、覃两人当初给李贤做过的承诺。现在可以说完成承诺,因为李耀书安然无恙。想到李耀书安然无恙,那次和罗将军意见分歧的场景又跳到覃江达眼前。
      李耀书完成台湾军校学习,回来后将军建议到基层锻炼一段时间。覃江达则提出不同意见,认为仍然留在将军身边最好。理由是在将军身边照样可以成长,还以孙立人将军为例。罗将军当然知道,孙将军晋升到上校团长时才实质性的接触战场。但他同时也知道,孙将军先后毕业于清华大学、美国普渡大学、美国维吉尼亚军校。李耀书没有。可一转念又想到当初李贤用“古人征战几人回”来堵他的情景。或许江达是对。既然这样还是随江达主张吧。
      覃江达恩怨分明,他受恩于李叔,他绝不会做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李叔为阻止耀书老弟从军,骂他卑鄙小人、骂他忘恩负义,曾经扎痛他的心。虽然最后父子闹掰,耀书老弟砸锁、破门跑出来从军,责任不在他。但李叔的恩情在那里。做官不是李叔的追求,耀书平安才是他的牵挂。
      “哎。对了。耀书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从军呢?”两年前他疑问过,张长官让他监控罗将军和李耀书时他也疑问过。答案很简单:他绝对不会通共。依据是抗战勇敢,一腔爱国热情的老同学彭国强绝对不会通共。可事情来到今天,仅仅两年多,党国分崩离析,国军四面楚歌。再联系到彭国强,又想到二营王营长。彭国强是不是?耀书老弟是不是?这是覃江达第三次将恩人儿子放进一连串的问题中加以思考。
      想着想着来到将军家。餐桌上:酥鸡、豆腐圆、马打滚、龙泵肠、荔浦芋扣肉、米粉肉等菜品已经上桌。都是桂菜,家乡味道。就等着姗姗来迟的覃江达。
      李耀书在将军书房里填写军政大学录取政审表。覃刚进门,听李耀书问:“罗将军,‘政治面貌说明’这一栏怎么填?”
      罗将军走过去看了看说:“你是彭老师派来的。因该如实填写受员彭国强老师派遣参加青年军。”此前,罗将军已托人从广西打听到彭老师身份,确认他是员。
      “咣”地一声,覃江达手中提兜掉落地下,香喷喷的“桂林三花”酒洒了一地。
      罗将军听到声音走出书房。“江达来了?酒菜已备好,就等你了。哎哟,是‘桂林三花’呀,可惜啰可惜啰。”
      李耀书也从书房里走出来,喊一声:“覃大哥。”
      “覃大哥!”——多么亲切的称呼。在西龙镇覃、李两家亲如一家。在将军左右覃、李两人亲如兄弟。可现在。
      现在怎么了?
      一个是国军特工。一个是特工。
      和平起义之前他们不但是兄弟,同是国军军官。可就在刚才,就在他踏进将军门槛当口兄弟两人的身份来了个大反转。
      他变成了敌人。李耀书的敌人。准确地说是耀书从军那天起,双方互为敌人。
      本来想好的,趁这次家宴做一下耀书思想工作,劝他放弃“军政大学”,一起逃离北平。大半个中国还在国军手中,现在说党国倾塌还为时尚早,鹿死谁手还有最后一搏。现在好,劝说看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还有罗将军。他不相信罗将军会死心塌地跟走。之所以有现在变局一是罗将军心怀仁慈,重重围困之下保得数万官兵性命,大有当年石达开大渡河降清,挽救万千官兵性命于杀戮的无奈之举;二是那个潜伏在自己眼皮底下的王营长,乘将军之危,大行威胁、蛊惑、离间之能事,置将军于危墙之下,故所不变而求变,才有今天的局面。都怪这个营长!
      可这个姓王的营长是怎么做到的?我天天随护将军左右,怎么就没发现?
      还有耀书老弟的身份,竟然是潜伏在我和将军身边的,怎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边吃边想。打眼看端在手中饭碗,扣肉、米粉肉、龙泵肠堆了满满一碗。这是谁夹的?不知、不觉、不晓。此景不正如王营长、李耀书的潜伏行为吗?是他太专注!还是王营长和李耀书的存在根本没引起他的注意?那次33团周参谋长说王营长有通共嫌疑,政工处张处长也很确定说王营长有通共行为。最后他的结论竟然是“将帅”不和闹矛盾,与通共无关。难道是他判断错误才造成今天局面?再想,即使自己判断有误,两年的军统资历太浅,可张处长那边不应该。他可是军统老人。或许吧。或许张处长早有正确结论,嫌他和罗将军走得太近,所以提防他、不信任他,有结论也不告诉他。
      “吃饭吃饭。发什么愣?”罗将军一句话将覃江达从沉思中拉回。

      从将军家回来路上,他想到过证实自己的想法,可张处长已经暴尸战场。他转头去找周参谋长,或许他知道。周参谋长听到敲门声,警惕地问:“谁呀?”
      “我。覃江达。”
      “周兄何事慌张。”覃江达进得门来发现参谋长神色慌张便问。
      参谋长:“我慌张吗?”
      覃江达打眼一圈,发现床下露出半根绳索,走过去抽它出来是根导火索。
      “我们这样……”参谋长要去爆炸罗将军家。
      “不行。罗将军是迫不得已。”覃江达说。
      参谋长:“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
      这下覃江达明白了,也证实他的判断。张处长包括周参谋长都不信任他。
      覃江达顿感孤独。罗将军起义;张处长战死;团长有□□嫌疑;参谋长不信任;政委还是潜伏的……连耀书老弟也是潜伏的……
      或许是孤独所致;或许是想合谋对策;或许是想取得参谋长信任。覃江达突然脱口而出:“李耀书是潜伏的。”
      “啊!”参谋长啊了一声。事情来得突然,让他惊讶。
      稍停片刻,似乎有所发现:“我说罗将军为何死心塌地,一点反抗都没有。原来早被这个小赤佬赤化!”
      参谋长一句话提醒覃江达。他一直以为罗将军的转变是王营长蛊惑、离间、策反的结果。现在看来是耀书的“杰作”。
      “这样……”参谋长说出他的阴谋。

      那天,首长将出席军政大学开学典礼。新编第一军第三团的王政委、赵团长、覃江达副团长等一批参加典礼的官兵准时到会。覃江达走进会场时瞭了一眼,看见李耀书站在被录取学员行列里。刚坐定,首长们便出现在大院门口,且一步步向主席台走来。此时,覃江达脑子里突然闪过考中大学时因家中拮据,父亲阻止他继续上学,然后是李叔资助,然后是他跪谢李叔面前的场景。越想越觉得如果爆炸首长事情发生,站在前排位置靠近首长的耀书老弟恐怕生命难保。真要如此,他如何面对接济他完成学业的李叔。于是,跨出队列,穿过四周安保人员,几个跨步,一段小跑,来到李耀书面前,抓住他的手不顾一切往外跑。
      然而,周、覃预谋的事情没有发生。周参谋长和几个冥顽不化的解放战士行动前已经被保卫部门控制,此时正在接受审讯。
      随着活埋、暗杀、爆炸;滋事、围攻、侮辱等一件件有目的、有预谋的破坏事件逐步告破。覃江达在数难逃。

      那天深夜,覃江达潜入李耀书宿舍,逼他回西龙镇。
      “耀书老弟,你跟我一起回西龙镇。”覃江达假装不知道李耀书的潜伏身份。
      “为啥?”李耀书问。
      “不可靠,他们公然反对‘三民主义’,主张共产共妻,是新军阀,新土匪。别看他们已经攻占北平,可大半个中国仍然在国军掌控之中。蒋总司令正组织大反击,背后还有美国支持,如果你跟走会掉脑袋……”覃江达容不得李耀书答应,扯他往外走。
      “我不回去。我要读大学。”李耀书挣脱覃江达的拉扯。
      覃江达:“你傻呀!这哪是大学。这是共军培养军阀的学校,学了有啥用!跟我回去保你读广西大学。”
      “我不。”李耀书仍然说不。
      “耀书老弟,你想想。你爸你妈还有你弟你妹在西龙镇,那里的政府要知道你上大学,会放过你们一家?”覃江达劝说不成威胁道。
      李耀书不说话,他担心家里人的安危。

      抓捕破坏分子的行动正在紧锣密鼓进行,解放军保卫部门几个官兵来到军政大学校舍搜查。李耀书宿舍正对着学校大门。覃江达有预感,是冲他来的。果不然,“咚咚咚”几声敲门声响。李耀书去开门,覃江达无路可退钻进床底。
      “新一军三团覃副团长有来过吗?”进门搜查的战士问。
      李耀书不说话。
      “他参与谋杀解放军官兵,如果发现请及时报告。”另一位战士说。
      “哦哦。”李耀书答道。
      “你慌什么?”搜查排长问。
      李耀书:“我我,我没有。”
      排长打量房间,除了一览无余的床铺和书桌外再无其它可藏身的地方,便转身出门。
      李耀书心里一阵紧张。三名保卫部门的官兵是专门抓捕覃大哥而来。覃大哥就在自己床底下,他是杀害解放军的凶手,负有命案,如果放走他,再去杀害解放军战士怎么得了!此时,绑架罗将军,绑架他的画面出现眼前。抓住他。必须抓住他。碰了一下走在后边那个战士,然后手指床底。
      覃江达被捕。出来军政大学校舍,往西走要过一座小桥,桥下河水波涛汹涌滚滚向前,桥很窄,桥面没有路灯,栏杆因为战争破坏已失去护栏作用。不说黑灯瞎火的夜晚,就是白天行走都得小心谨慎,稍不留神就有失足落水危险。
      押解覃江达的战士手拿电筒,一路照明一路小心翼翼往前走。走到桥中间,覃江达往下一蹲,绊倒紧跟后面押解他的战士,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西龙镇有西龙江穿境而过,覃江达自小学得一手游泳的好本领,上大学时多次夺得横渡邕江比赛冠军。小小河流自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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