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充军北伐 ...

  •   第二章 充军北伐??

      一
      “叛匪”李宗云率领的一众人马,钻进六万大山来到一座名叫姜姐寨的山寨。姜姐寨位于兴业县城隍镇的鹿峰山。鹿峰山由二十几座山头组成,山势险峻,多是深崖绝壁,且背靠绵延苍茫的六万大山,面临人烟稠密的圩镇村落,还有一条通衢大道从山下横穿而过,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处屯兵要地。此前姜姐寨由女匪首姜姐占据,李宗云起兵剿灭,因剿匪有功,又军纪严明,保一方安宁,深得豪绅和百姓欢迎。李据此屯兵,扩充势力,成为新桂系发源地,兴业县也成为新桂系的根据地。后李的势力不断壮大,三个县,五个县……短短几年时间便雄居桂东南及桂粤边。他所统领的部队也几度易名,先是“粤桂边防军第三路军”、“广西自治军第二军”,并自任司令。后由北京政府钦定为“定桂军”,李获任为总指挥,成为可与旧主陆荣廷陆大元帅抗衡的一方势力。
      就在李的势力迅猛发展过程中,他遇到了后来成为新桂系三巨头中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黄绍竑;另一个是白崇禧。
      白崇禧,1893年生人,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入旧桂系陆荣廷部,与黄绍竑同为陆(荣廷)军模范团袍泽,白任第二大队统领,黄任第一大队统领。时模范团长官马晓军率部与旧桂系叛军“广西自治军第一军”在百色交战,模范团被重重包围,白在救援长官时摔断左腿,赴广州休养。修养期间经国民政府军政部长朱培德引见,在石龙车站大元帅专车上拜见孙中山先生。回桂后,再度与旧同袍黄绍竑合作,设鸿门宴解决了镇守梧州的冯葆初部,正式打出“讨贼军”旗号。黄任总指挥,白任参谋长。
      出生于1895年的黄绍竑,同样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与白一样入旧桂系陆荣廷部。任陆(荣廷)军模范团连长期间,被派往东兰剿匪,班师百色后被旧桂系叛军“广西自治军第一军”缴械,得烟帮头子疏通而逃脱,归队后升任陆(荣廷)军模范团第一大队统领。不久奉命率部驻守南宁一带。时,正遇模范团长官马晓军离队往广州不回,群龙无首的艰难之际,黄率部奔容县老家,途遇粤桂边防军第三路军司令李宗云邀其合作,走投无路的黄绍竑随“带资入股”。此后两人曾一度分分合合,最早一次是1923年2月,黄乘两广政局纷乱之际图谋向外发展,并拖走李的部分人马。按理,这种背叛主子的举动,常人都难以容忍,而李却不予追究,还表示,如果失败,欢迎再回来。李的“宽厚大度,非一般人所能及,使我感佩万分”。这为黄日后心悦诚服地充当李的智囊并坐上新桂系第二把交椅,埋下伏笔。
      1924年4月6日,陆荣廷和沈鸿英开战,白、黄商议,由黄赴桂平与李宗云会商时局。会面后黄得知李欲“联陆(荣廷)倒沈(鸿英)”,黄随将李“联陆倒沈”情况通告白,白即电话向李陈说利害,劝其“联沈讨陆”而非“联陆倒沈”,李遂改变主意决定“联沈讨陆”。至此,黄绍竑的“讨贼军”与李宗云的“定桂军”合流,统编为“广西定桂讨贼军”,李宗云任总指挥,黄绍竑任副总指挥,白崇禧任参谋长,形成新桂系格局,史称桂系三巨头。合流之后,三人将孙中山的“三民主义”结合当下中国时局进行通盘分析,预见到孙中山领导的民主革命具有广阔前程,经协商,由白拟定了归附“三民主义”,谋求统一广西的计划。
      合流后的“定桂讨贼军”为谋取南宁,于1924年5月28日由贵县向宾阳进发。6月21日,攻占宾阳。守军曾超廷、刘锦华分别败走迁山、隆山;6月26日“定桂讨贼军”攻入南宁,占领广西首府;6月28日再向迁江,攻陆福祥军,陆军败走都安;7月22日“定桂讨贼军”从南宁出发,进攻桂北重镇柳州,部队于7月31日到达柳州外围大埔镇一带,与此前已攻占柳州城的沈鸿英部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击败陆荣廷属柳庆联军黄才龙部主力于柳州城外,占领柳州全部城乡,

      二
      黄才龙主力被歼于柳州,黄及两千余残部得以逃脱,往西退至庆远城。桂军名将白翀昊率部尾追,1924年9月7日,白部将黄部围困于庆远城内。唐族培纵队居东,钟威纵队居西,夏造珑纵队居南。城北是波涛滚滚的龙江,白部未有设防,只下令炸毁江上唯一一座浮桥,断去黄部退路。黄部俨然成为瓮中之鳖。

      黄才龙正无计可施,此时,副官韦万雄凑到他耳朵边这般那般说了几句,随即见黄才龙狡黠一笑,喊道:
      “传特务队长!”
      不一会特务队队长斜挎二十响手枪走进来。问:“司令,向哪个方向突围?”
      “突什么围?除了突围就没有别的计谋了!”黄才龙说。
      特务队长“是是是”的附和了几句。
      黄才龙:“参谋长,你给家俊交代交代。”
      参谋长随即走到特务队长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现有一条妙计,你去西龙镇把李宗云的老弟李宗贤给我捉来,只要捉来李宗贤,不怕他白翀昊不退兵,那个时候胜利就是我们的。”
      “捉李宗贤?李宗贤是李宗云的老弟?捉了李宗贤就能打败白翀昊?”特务队长知道西龙镇有个李宗贤,但他不知道李宗贤是李宗云的老弟,于是问参谋长。
      参谋长还是拍拍他的肩膀。说:“去吧。执行命令便是。”

      特务队长姓蓝,叫蓝家俊。蓝家俊不是别人,正是覃啰啰裁缝大舅的儿子,覃啰啰的亲表弟。那年覃啰啰在大舅家茅斯的悬崖边救了表弟一命,大舅为感恩将裁缝手艺传给他,也将体弱多病的表弟“托孤”给他。他教表弟练功,几年功夫表弟不但祛了病,身强体壮,还练就了一身武艺。
      一天柳(州)庆(远)联防军司令黄才龙的参谋长路过西龙镇,瞧见正在练功的蓝家俊,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坚定有力,参谋长下马观看。看过,让扈从把蓝家俊叫到跟前,称赞一番后以命令的口吻说:
      “后生,跟我走吧,到我的军营里去。”
      蓝家俊说:“从军?不行!”
      “咋就不行?”
      “我是独子,父亲靠我养老送终。”
      “哦,看不出来,还是个孝悌的好后生!”
      参谋长没有强迫,跟蓝家俊到了家里,看过他家庭后留下一沓钞票。说:“以后有困难可以来找我。”然后扬鞭催马,赶回军营。
      半年后,广西政局紧张,战事频繁,前线士兵伤亡不断,参谋长想到了蓝家后生,便修书一封,信封里仍然夹着一沓钞票让手下赶去西龙镇找蓝家俊。此时蓝家俊父亲因患痨病,治病抓药不但花光多年积蓄,还变卖了家产,靠借债度日。参谋长送来的银两正是及时雨,解了一家困局。这次,蓝家俊给来人捎话回去,话不多,简简单单一句:“来年一定报答。”手下赶回,汇报过在蓝家的见闻。参谋长听过汇报,琢磨出蓝家俊话里的意思,心里有了底。
      那天,埋葬过父亲,辞别表哥覃啰啰一家,蓝家俊来到黄才龙的军营。
      参谋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后生,你终于来了。”参谋长安排蓝家俊当黄司令的侍卫。
      那次,蓝家俊随黄司令出城视察防区,走过一处山坳,突然从山腰的密林里闪出一队人马截住司令的去路。
      副官上前责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对方说:“哪一部分的?手提一板斧,丢头刀出鞘。你说我们是哪一部份?”
      “手提一板斧,丢头刀出鞘”既是一句土匪的黑话,又是“打劫”两个字的谜底。
      “手提一板斧”的谜底是“打”字。“打”字左边是提手旁,即:手提。右边由“一”字和“竖勾”(象形“斧头”)组成“丁”字。“丢头刀出鞘”的谜底是“劫”字。“劫”字由丢了“头”的“去”字和“刀”出头的“力”字组成。
      土匪们忌讳“打劫”两个字,土匪中的文化人便杜撰出这两个字谜代替。字谜虽然绕过了忌讳,但被劫者听起来仍然杀气腾腾,不寒而栗。这是柳(州)庆(远)一带路人皆知的土匪黑话。
      “你们好大胆!敢来打劫黄司令?”副官说着从腰间抽出手枪。随行的参谋、侍卫也都抽出手枪。
      “什么司令不司令。这个年头司令多的去了。保安军、讨贼军、民主军、定桂军,拉出一众人马就称司令。老子也是司令,自治军的,自己捞钱养活自己。自治。”一位着长衫马褂的土匪走上来说。身后的一众土匪听后个个哈哈大笑。
      副官:“我们黄司令是柳庆联防军的司令,是柳州和庆远防务的最高长官。”
      “柳庆联防军?这倒是个大路货。都给我上,先抓了这个司令再说。”土匪头子一声令下,众土匪蜂拥而上。
      不说是柳庆联防军的黄司令不要紧,一说是黄司令土匪头子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这个土匪头子和黄司令属同乡,都是柳城县沙埔人。早年黄随沈鸿英入绿林,一天,黄带领一众人马洗劫村庄,将土匪头子好好一个殷实之家洗劫一空,父亲举枪反抗时被乱枪打死,叔叔带领全家得以逃脱,后上山为寇。
      “谁敢?”侍卫蓝家俊说。
      随即卫兵、副官、参谋,所有随行官兵蜂拥而上将黄司令护卫在中间。
      土匪头子“呯呯”朝天上放了两枪,立即树林两边土匪鱼贯而出,将前后山道堵得严严实实的,个个土匪也将枪口对准眼前的黄司令和他的人马。
      “放下枪,不然将你们打成筛子。”那个着长衫马褂的土匪威胁道。
      参谋、副官、卫兵面对比他们多几倍的土匪,且被围在山道的狭窄之处,力量对比,地形位置都处于劣势,没有了主意,个个慌了手脚。
      “呯呯”土匪头子再连放两枪。抓过一个随从,手枪指着他的脑袋说:“要人还是要钱?”没有人说话,土匪头子朝这名随从就是一枪,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黄的卫兵紧紧护卫在长官身边。一名侍卫趁乱正要朝土匪头子开枪,即被那个身穿长衫马褂的土匪射过来的一枪打中手臂。
      土匪头子大怒,高喊:“打,都打死他们。”
      土匪们举枪便打,双方互有死伤。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蓝家俊一把按下长官黄才龙,趁乱将他带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双方互不相让,血洗现场。黄司令的人马敌不过土匪,有举枪投降的,有抱头鼠窜的。土匪头子在人群里找不到黄司令,转过头却看见一个人影钻进树林。土匪头子跟上去,一路喊:
      “再不住下我开枪了。”
      人影纵身一跳,跳下一处山崖,山崖不高,也就一两米。土匪头子紧追不舍,也跟着跳下山崖。
      “哈哈。还他妈的司令,有种和我过过招。”土匪头子看清了眼前身穿长官服的是联防军司令,不想一枪打死他,拉开架势擒拿。
      两人拳来掌挡,腿来臂出,拳脚用尽。赶上来的土匪站在山崖上坐山观虎斗。几招过去土匪头子眼看招架不住,却不服输,软绵绵一拳打过来,被黄司令顺势一带,立即趴倒在地。黄司令即刻从腰里抽出驳壳枪对准土匪头子脑袋。朝众土匪喊:
      “谁敢动。再动我打死他。”
      观“虎斗”的土匪们没敢再动。
      “都把枪放下,不然我打死他。”黄司令还是朝众土匪喊。
      土匪们放下手中的长枪、□□。黄司令用他的驳壳枪顶着土匪头子的后腰,往坡路上爬。这时那个穿长衫马褂的土匪赶上来照准他俩撂出一枪。枪没打中,倒被黄司令甩出的一枪打在腿上。穿长衫马褂的土匪立即歪倒在地。
      土匪头子大声喊:“你娘个卵,谁开的枪,要老子命啊。”
      黄司令命令土匪们后退,退到山路那头。土匪们一步一回头,害怕黄司令飞过来的子弹。黄司令用枪顶着土匪头子的额头,走到一处弯路,一脚踹他掉下路边土崖,自己消失在山路尽头。
      原来和土匪头子打斗的不是黄司令本人,而是他的侍卫蓝家俊。当时蓝家俊趁现场混乱将黄司令拖到一块大石头后边,互换军装,然后引诱土匪朝树林那边追他而去。黄司令则躲过土匪溜之大吉。
      蓝家俊救了黄司令,自然一路提拔,先是当卫队长,后又当上特务队长。

      “李宗贤真的是李宗云的老弟?”蓝家俊从参谋长那里问不出话,见副官韦万雄走过来,开口问他。
      韦万雄趴在蓝家俊耳边说:“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抓到他再说。”
      “抓到他管不管用?”
      “管用也得用,不管用也得用,要不黄司令和两千多名弟兄都会死在庆远城里。”
      和蓝家俊说话的这个副官韦万雄有什么来头?他怎么知道西龙镇有个李宗贤,还知道李宗贤是李宗云的老弟?还将挟持李宗贤作人质的计谋献给司令黄才龙?
      这个韦万雄不是别人,正是原庆远警察局的警长,和那次跟着覃啰啰一起翻过西龙隘去抓李宗贤的那个警长是同一个人。
      那么,他怎么又去给黄才龙当副官呢?
      ?
      原来韦万雄是黄才龙拐了好几个弯的表弟,那年和覃啰啰一起诬陷李贤后私吞了李家的房产。贪官到处有,可他韦万雄犯了忌,忌在他目无长官独吞私财。警察局长发现后撤了他警长职务,去当一名巡街警察。韦一气之下连警察也不当了,去职走人,给表哥黄才龙当副官。

      蓝家俊带领几个特务队员趁夜色潜过龙江河,不敢怠慢,一路朝西龙镇奔去。
      “看见李宗贤了吗?”
      “看见李宗贤了吗?”
      蓝家俊的人马闯进西龙镇,到处搜捕。
      李宗贤呢?那天正好不在家,和袁老根一起上瑶山收兽皮去了。
      蓝家俊急忙赶往西龙隘设伏。不一会模模糊糊看见隘底下走过来三个人,蓝家俊估计是李宗贤便让几名队员假装路人迎上去。自己劳神了一天懒得动弹,倚在隘顶的大榕树下闭目养神。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隘底传来一声枪响,蓝家俊醒过神,判断是隘底出了事,急忙领着身边的人马奔下山隘。走到半山腰见自己的特务队员正和三个人打斗。三人拳脚利落,处处狠招,打得蓝家俊手下难以招架。蓝家俊拔出手枪连放数枪,那三个人见来人增援便夺路而逃,钻进密林跑到山上去了。
      夜色已深,蓝家俊安排几个特务队员守在山隘,几个特务队员到李贤家守株待兔。自己则去往表哥覃啰啰家。
      “家俊来了?我以为是你表哥。”姑姑给家俊开门。
      “是我,姑姑。我有事路过西龙镇,顺便过来看看姑姑。”说着转身插上门。
      “别插了,你表哥还没回来,给他留着门吧。”姑姑说。
      一杯茶的功夫,表哥果然推门回来。
      “表哥。”蓝家俊迎上去喊一声表哥。
      “哦,家俊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表哥说。
      “有紧要的公事,路过这里,抽空进来看姑姑。”蓝家俊说。
      “哎哟,衣服怎么撕破了?胳膊、腿都有伤。”母亲扯过儿子覃啰啰的衣袖,看到的不光是撕破的衣服,还有胳膊、大腿、屁股好几处伤口。
      “别说了,在隘那边岔路口刚碰上老根和李贤,没说几句话便遇到迎面而来的几个土匪打劫,差点丢了性命。”覃啰啰说。
      “土匪?打劫?在哪里?”蓝家俊问表哥。
      “在哪里?在西龙隘!”覃啰啰又说:“要是早遇到你,就不会这么狼狈了。起初他们下来几个,别看手里有枪,几招过去,被我们撂下枪,正要生擒他们,从隘顶又下来几个,一边放枪一边朝我们奔过来,不得已我们钻进密林,转过西龙山那边才逃回来。”
      “西龙隘?你们在西龙隘遇到土匪?”蓝家俊有点激动还有点慌张地说。
      “是啊。就在西龙隘,一个小时前,你几点过来的?没听见枪声?”覃啰啰问表弟。
      “哦哦。听倒是听见了,以为是打猎的。”蓝家俊说。
      “这帮土匪的衣服很像你身上的衣服。”覃啰啰说。
      “表哥,你是说你们和穿我这样衣服的土匪打起来了?”
      “好像是,天黑,看不太清楚。”覃啰啰说。
      “你们几个人?”蓝家俊问。
      “三个。”覃啰啰说。
      “三个?都有谁?”蓝家俊再问。
      覃啰啰回答。“我,李贤,老根。”
      “那李贤呢?”
      “回家了。老根也回家了。”覃啰啰说。
      蓝家俊听过表哥的话,二话没说转头往外跑。
      覃啰啰和母亲愣在那里。
      不一会覃啰啰醒过神来:“妈,不好,家俊是过来抓人的。刚才西龙隘遇到的不是土匪,是家俊他们。”
      “家俊他们?家俊不是在黄才龙的军队里吗?跑来西龙镇打劫?不会!不会!”覃啰啰的母亲说。
      “是,家俊他们不会干土匪打劫的事。那他跑来西龙镇做什么?不是来抓人是做什么?”覃啰啰说。
      “抓什么人?西龙镇又没有陆大元帅的人,也没有沈鸿英的人,更没有李宗云的人,他抓哪个?”覃啰啰母亲说。
      “可能是搞错了,把我们当成他们要抓的人。”覃啰啰说。
      “是不是老根惹事了?”母亲问。
      “不会。老根从来不惹事,西龙镇的人都了解他。”覃啰啰说。
      “那是李贤惹事了?”啰啰母亲又问。
      “也不会。从来都是别人惹他,没见过他惹别人。”啰啰说。
      啰啰母亲说:“这不得了!他虽不惹别人,别人若要惹他,他也奈何不得!”
      母亲自己说自己的话,却无意间给啰啰一个暗示。当初为了打败李贤,独占西龙镇的裁缝生意他不是也陷害过李贤吗?会不会家俊的军营里也有人陷害李贤,过来抓他。想到这里,啰啰推门出家,直奔李贤家。
      刚到李贤家门口,见表弟蓝家俊领着一伙人将李贤五花大绑要押他上路。
      果然是他们。家俊是特意过来抓李贤的。覃啰啰一阵紧张。
      怎么办?
      一边是表弟,一边是好朋友。如果让表弟抓了李贤去,怎么面对有救命之恩的袁老根?如果不让表弟抓人,他回去怎么交差?啰啰移动慌张的脚步走过去,挡在表弟蓝家俊面前。
      “表哥,你怎么也来了?”蓝家俊问。
      覃啰啰说:“我来看看。在家里一说到李贤你就往外跑,我估计这里边一定有事。果不然,这里边有什么事给表哥说说看,或许是个误会。他李贤是个循规蹈矩之人,没惹过官府,没得罪过乡人,怎么就碍着你们军队的事了?”
      蓝家俊:“表哥,我知道李贤的为人,他的确没惹过我们,可我也是奉命行事。”
      覃啰啰:“奉命行事?奉谁的命?行什么事?”
      蓝家俊:“表哥,你也知道,我在黄司令手下做事,自然是奉黄司令的命,行的是抓人的事。”
      覃啰啰:“李贤惹你们黄司令了?”
      蓝家俊:“那倒没有,黄司令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黄司令。”
      覃啰啰:“那你们凭什么抓他?还五花大绑。”
      蓝家俊:“本来是请他的,可他不从,还打伤我们几个弟兄,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蓝家俊说着命令手下给李贤松绑。
      覃啰啰:“哦,请他?请他做什么?请他给你们司令做官服?”
      蓝家俊:“那倒不是。”
      “是韦万雄出的主意。”蓝家俊说着凑到表哥的耳朵边,这番那番说了一通。
      覃啰啰听后竟然大笑起来:“哎呀呀家俊啊家俊,你听韦万雄的不如听我的。他韦万雄的那点本事还是跟我学的。”然后便将当初和韦万雄一起陷害李贤的事从头到尾给蓝家俊说一遍。
      蓝家俊:“哦。有这样的事?!”
      覃啰啰:“这下子你明白了吧!”
      蓝家俊:“表哥,我当时也怀疑韦万雄的话,可他一定要抓,而且都给黄司令说好了,一定要把他抓到。还说抓到李贤就能救出黄司令和两千多名弟兄。”
      覃啰啰:“既然这样你把李贤放了吧!”
      蓝家俊:“真的不行啊表哥。战事紧迫,事关黄司令和两千多名弟兄的性命,我的性命也系在他身上。我放了他,黄司令可放不过我!”
      “那怎么办?”覃啰啰急得直跺脚。
      沉默了一会,蓝家俊想出了一个主意。
      蓝家俊:“表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不捆他,带他到庆远城救出黄司令,我再把他完整的送回来。”
      覃啰啰:“他能听你的话吗?你手下的这些人恐怕没几个招架得了他。”
      蓝家俊:“我们把事情的缘由说给他听,或许他能配合。”
      覃啰啰:“难!让他做这种昧良心的事,他肯定难以屈从。”
      蓝家俊:“表哥,如果这样,还得你出面,我们一软一硬,软硬兼施或许能成事。”
      覃啰啰来到李贤面前正要开口劝说,被李贤喷了一脸吐沫星子。
      蓝家俊:“李贤大哥,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就给个面子,一旦黄司令得救立马送你回来。”
      李贤:“当初只是你表哥诬陷我,现在是你们合起伙来诬陷我。拿我一个小裁缝就救得你们黄司令的命,岂不是天大笑话!”
      听到“合伙陷害”这句话覃啰啰急忙赶上来解释说:“哎哎,李贤老弟,天地良心,我们三个一起在西龙隘被歹人陷害,一起痛打歹人,你看我身上的伤,比你,比老根的都多。”覃啰啰说着撕开衣襟,撸起裤脚将一处处伤痕指给李贤看。
      李贤不作声。
      蓝家俊:“表哥,既然这样我们还是绑了他吧。”
      “不可不可!”覃啰啰说。
      蓝家俊:“表哥,你就别仁慈了,多耽误一分钟,黄司令就多一分危险。白翀昊他们马上要发起总攻。”
      覃啰啰背着个手来回走,在想一个万全之策。
      蓝家俊:“表哥,我们不能等了。”说着转身对手下说:“押他走!”
      “慢着。”覃啰啰止住表弟蓝家俊。
      “听我的命令,押他走!”蓝家俊不能等,也没有时间让他等。
      “你们谁敢走出这条路,看我打断你们的腿,家俊你也一样,就等一会,一会就行,等我回来一定让你们走。”说着覃啰啰消失在夜幕里。
      不一会,小路上覃啰啰领过来一个人,此人细声耳语:“只能这样。好好,就按你的意思。”
      来人是谁?他是袁老根。
      袁老根走到李贤面前,拉他靠近自己,给他讲明其中厉害,这般那般地交代细节,去了之后怎么配合,完事后怎么逃脱等等。末了叫过来蓝家俊:
      “家俊老弟,你李贤大哥就交给你了,如果他不能平安回来,我和你表哥都饶不了你。”

      庆远城这边天刚拂晓城东门便传来枪声。
      “唐族培这个王八羔子攻城了。”副司令黄才丰说。
      接着城西、城南相继传来枪声。
      黄才龙拔出手枪:“走,迎战去。”
      黄才龙命令向城外敌军阵地开炮,随即城东一片火海。唐族培下令炮兵还击,事先埋伏在城东的前锋部队在炮火的掩护下一步步向城墙逼近。城南和城西,夏造珑和钟威的攻城队伍同时发起攻击。
      你攻我防,各有伤亡。时间来到晌午,白翀昊见久攻不下,硬攻会导致部队伤亡过大,随命令停止攻击,暗派侦察排长带领几名侦察员乔装成黄才龙的军官混进城内侦察敌军的粮草库。确定了黄才龙粮草库位置,白翀昊命令炮兵开炮。一发发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在粮草库,火光冲天将个粮草库烧成灰烬。
      副司令黄才丰慌了手脚,跑过来给司令黄才龙说:“大哥,粮草全完了,我们向北突破吧。”
      黄才龙:“不行,那里的浮桥让白翀昊炸毁了。”
      黄才丰:“我知道炸毁了,我派人过江侦察过,江那边稀稀拉拉只有几个钟威的士兵巡逻和防守。”
      黄才龙:“龙江水宽浪急,没有渡船等于送死。”
      黄才丰:“大哥,我知道水宽浪急。你想,白翀昊为何要炸毁浮桥?炸浮桥说明白翀昊对自己兵力信心不足,不能四个方向布兵,须集中兵力三个方向对付我们,这一来空出城北的龙江河疏于防守正是他的弱点,我们只要派一支小分队先期渡河,渡过去控制对岸,掩护主力渡河,只要精心谋划不是不可以。”
      黄才龙:“好,照你说的办,你去准备小分队。”
      黄才丰立即起身出门准备小分队。
      黄才龙转头喊参谋长:“参谋长,参谋长。”
      “参谋长去城东对付唐族培去了。”副官韦万雄上前答道。
      黄才龙:“蓝家俊呢?让他过来。”
      韦万雄答道:“家俊去西龙镇抓李宗贤去了。”
      “哎呀呀,看我这脑子。什么时候回来?”黄才龙问。
      韦万雄答道:“估计差不多了,最晚明天到。”
      黄才龙:“万雄,你去。带上几个人城内民宅搜粮,搜上千把斤粮食放到城墙上。”
      韦万雄不解。问:“司令,什么意思?挡机枪子弹?”
      黄才龙:“你去吧,到时候我自有用处。”
      搜来的粮食被堆放在城墙上,黄才龙站在城墙垛口大喊:“哈哈,钟威老弟,我早料到你们会算计我的粮草,看来你们白长官也是徒有虚名,中了我的计。你们炸毁的粮草库是假的,那里没有一袋是真正的粮食,麻袋里全是干草。”
      说着命令手下朝城墙上堆起的一袋袋粮食浇上汽油,说:“给我拿过火把来。”
      黄才龙接过士兵递过来的火把高声喊道:“钟威老弟,你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粮草。”说着,手臂一挥示意士兵刺开麻袋。即刻麻袋里的大米哗啦啦从城墙上洒落下来。黄才龙再命令士兵将麻袋推下城墙,然后火把扔上去,粮食烧成一片火海。
      钟威转回军营将粮草的事情报告给白翀昊。
      城池久攻不下,白长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本来稳操胜券的一个妙计,败在几个潦草马虎的军官手下,让黄才龙得意洋洋。一怒之下将那个侦察排长拉出去枪毙。
      黄才龙的虚虚实实让他赢得喘息时间。也只是喘息时间。突围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胞弟黄才丰渡河和抓捕人质李宗贤这两条计谋上。
      白翀昊呢?炸毁粮草库只是为了加速消灭黄才龙的计谋,即然目的没有达到,那就退而求其次——困死他们。于是白翀昊命令钟威、唐族培、夏造珑三个方向同时向城内炮击,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加强围守,不放走一个敌人。三天不成五天,五天不成十天,看他们还储有多少粮食?我半个月不攻城饿也要饿死他们。

      副司令黄才丰带领的小分队悄悄渡过龙江河,选择一处崖壁上岸,刚刚攀爬上岸,迎面走过来几个巡逻兵,手电筒光打在他们脸上睁不开眼。
      “干什么的?”巡逻兵上前询问。
      “打打,打鱼的。”黄才丰身边的士兵回答。说完把手中的竹筐放在地下,指了指竹筐。
      两个巡逻兵弯腰察看竹筐里的鱼。黄才丰做了个手势,几个士兵一齐扑上去卡住巡逻兵的脖子,两个巡逻兵没出一丝声响去见阎王爷。
      没等他们起身赶路,小路前方又传来树林响动的声音,黄才丰他们急忙朝路边的树林里隐蔽。小路前方树林里的声音是一队人马走动发出的。几乎同时,这队人马也听到了对方黄才丰他们发出的声音,也即停下脚步,闪到树林里隐蔽。双方都不敢弄出动静,都在等待对方给出一个机会。最着急的还是黄才丰,河崖边还留有十几个人猫在那里等他的命令上岸,大哥黄才龙还被围困在庆远城里等待他开辟出一条突围的道路。他不能等,小声给身边一个军官说:
      “你带几个人绕过去干掉他们。”
      前方猫进树林里的人也很着急,他们中的长官模模糊糊发现了路边的竹筐和竹筐旁边的两具尸体,引起警觉。
      “你们几个绕过去看看。注意,只要不威胁到咱们不要轻易动手。”发现竹筐和尸体的长官给身边的士兵交代。
      躲进树林的双方都派人绕到对方侦察实情,没走多远碰了个对头。叽哩咔啦枪栓一响,呯呯呯子弹出膛。双方谁也没占到便宜,各有死伤。此时,迎着岸边走来的那队人马里几个士兵以枪声为掩护跳上小路,向河岸边奔跑,要渡河回城。黄才丰以为是抓他们而来的,举枪便打。一个士兵歪倒在地。
      “往对面树林隐蔽前行。往对面树林隐蔽前行。”说话的长官一边朝黄才丰这边还击一边指挥身边的士兵钻进对面树林隐蔽前行。
      “是蓝家俊他们!”黄才丰听出对方说话声音,急忙喊:“是家俊吗?”
      “黄副司令,我是蓝家俊。”蓝家俊听到喊他的是副司令黄才丰急忙回答。
      那边,钟威的一队人马听到枪声奔跑而来。密集的子弹射进黄、蓝隐身的树林。
      猫在河崖边的士兵听到副司令和蓝家俊的对话,却等不来让他们上崖的命令,自作主张攀上河崖径自来到黄才丰身边。
      “副司令。”
      “副司令。”
      两股小分队汇合在一起,一齐等待黄才丰下一步的行动命令。
      “我们被发现了。”看来突围无望:“渡河回去。渡河回去。”黄才丰下令。
      钟威的人赶到河边,一阵乱枪打过,只见小船上几个人影栽进龙江河里。

      黄才丰、蓝家俊押着李宗贤渡过龙江河,回到庆远城。

      见蓝家俊和胞弟黄才丰回来,虽然龙江河突围的计谋无望,但人质总还是抓到了。
      “李宗云!李宗贤!哼,我把他的老弟推到城墙上,看他退不退兵!?”黄才龙好像找到一根救命稻草。
      “去,去,杀鸡宰鹅,倒上酒来,给才丰和家俊庆功。把那个李宗贤也请来。”黄才龙命令。
      鱼肉上桌。副司令黄才丰、参谋长,副官韦万雄、特务队长蓝家俊等两边列作。
      黄才龙:“你就是李宗云的老弟?”
      李贤不说话。
      蓝家俊接过话:“司令,一路枪林弹雨把他吓坏了。”
      黄才龙:“哦,这样子?来来来,吃酒、吃酒,压压惊。”
      “咣”一声炸响,一发炮弹落在司令部庭院。
      “报告司令,唐族培已经攻到东城根。”一个参谋过来报告。
      “报告司令,钟威已经攻到西城根。”又一个参谋过来报告。
      “报告司令,夏造珑已经攻到南城根。”又一个参谋过来报告。
      “好好。按计划行动吧。”黄才龙起身,恋恋不舍扫过一眼桌子上的美酒佳肴。

      李贤被押到庆远城西城墙上。
      “去,你去喊话他们。”黄才龙让表弟韦万雄上前喊话。
      副官韦万雄闪出一张慌张的脸,在城墙垛口处喊:“城墙下面的钟威听着,我身边站着的是你们长官李宗云的老弟,你们赶快退兵,不然他的老弟将替我们挡子弹。”
      城下的士兵有的听见了,有的没听见。没听见的士兵仍然朝城上放枪。
      “拿话筒过去给他。”副司令黄才丰命令。
      随即一个士兵找来话筒递给韦万雄。
      韦万雄拼命喊,声嘶力竭地喊。终于,城墙下的枪声渐渐停了下来。
      钟威的指挥部。一个参谋跑过来:“报告司令,城墙上喊话,黄才龙把李长官的老弟押在城墙上当人质,你看怎么办?”
      钟威:“什么?人质?他是李长官的什么人。”
      参谋回答:“喊话的人说是李长官的老弟。”
      钟威:“李长官的老弟?叫什么名字?”
      “李宗贤。”参谋回答。接着说:“会不会有诈?”
      钟威办事谨慎:“容我想想。”
      钟威想:眼前的黄才龙已成瓮中之鳖,歼灭他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如若此刻伤了李长官的老弟恐难交代。于是给参谋说:
      “传我的命令,暂缓攻城。”
      黄才龙大喜过望,大笑几声:“哈哈,真是一招妙棋。才丰,你押着李宗贤过去给南边的夏造珑、东边的唐族培喊话,万雄你也过去,就像刚才那样喊。”
      副司令黄才丰领着韦万雄等一队人马去往城南、城东。
      城东这边,攻城的唐族培起初不信。
      韦万雄换了话题,仍然喊:“唐将军,唐将军,不信你听城西方向,钟将军那边已经停止攻城。”
      唐族培仔细辨听,果然城西方向已听不到枪声。
      韦万雄他们再转到城南,如法炮制,夏造珑也下令停止攻城。
      白翀昊指挥部里,一个参谋发现攻城的枪声停止。给白翀昊说:“白长官,您听,枪声停了?”
      白翀昊推门看了看庆远城方向,回过头来说:“你打个电话给钟威,问他遇到什么事情?”
      参谋走到电话机旁边正要摇电话,电话却突然响起来。来电话的人正是钟威。参谋接完电话把情况报告给白翀昊。
      白翀昊:“乱弹琴,拿什么证据说他是李长官的老弟。”说着接过参谋手中的电话:“煦弥啊,你糊涂,黄才龙随便拿个人吓唬你,你也听。”
      电话那边钟威解释说:“白长官,我是怕万一。这不,过来请示您吗!黄才龙已成瓮中之鳖,假如其中有诈,我马上发起攻击,两个小时准给你拿下庆远城。”
      “我看就是黄才龙的诈,不要相信他,听我的,马上发起攻击。”
      唐族培、夏造珑也都接到继续攻城的命令。但唐族培没有马上照办,他琢磨如果是个万一那就麻烦了。白翀昊可以不管,出了事肯定推给我,直接顶罪的最有可能就是自己。他和白之间早有嫌隙,白看不惯他动不动甩手离职,放荡不羁的做派。
      当时攻打南宁,离总攻只有个把小时,唐还在戏院里看戏,一副满不在乎,稳操胜券的样子,结果先头部队被敌人堵在邕江北岸,造成百余名弟兄无端丧命。此事引发唐、白之间一次内讧。
      白翀昊让唐族培立即攻城,唐族培不但不搭理,还把自己的想法打电话给钟威和夏造珑。钟、夏两人也觉得慎重点好,听了唐族培的劝阻。
      唐族培让参谋喊话核实李长官老弟的真伪。
      “我们不信,你让李宗贤过来说话。不然我们直接攻城。”唐族培的参谋在城墙下和黄才丰喊话。
      “李宗贤你过来。”黄才丰给李贤说。
      李贤战战兢兢走过来,但不敢往垛口处迈步,他害怕那里射过来的子弹。
      一个士兵推着他走过去。
      李贤更害怕了,他不会撒谎,于是照实说:“长官,我我不是李宗云的老弟,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
      李贤慌里慌张自己说自己的话,声音细小,城下唐族培的官兵根本没听清。
      副官韦万雄上来踢了李贤一脚:“想活命就按我的说,不想活命把他按到垛口那里,让白翀昊的乱枪打死他。”
      李贤更加害怕:“让我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就说你是李宗云的老弟。”韦万雄给身边的士兵说:“快,按他在垛口上,让他说。”
      李贤被按到城墙垛口上,闭上眼不敢朝城墙下看,慌慌张张地重复着韦万雄交给他的那句话:“我是李宗云的老弟。”
      唐族培的参谋问:“你家那个县?”
      李贤觉得这个问话好答,直接答道:“临桂县。”
      “临桂县哪?”对方再问。
      “李家湾。”李贤答道。
      “李家湾?”参谋听到这个地址有点疑惑。他只知道李长官祖籍临桂县,不知道是哪个乡,更不知道有没有个“李家湾”。但他急中生智,转头问身边的官兵:“谁是临桂县的?谁是临桂县的?”
      唐族培是恭城县人,恭城县和临桂县都属桂林市管辖。唐族培招兵买马,手下的官兵很多都是临桂人。
      参谋身后随即有几个官兵上前答道:“报告长官,我是临桂县的。”
      “报告长官,我也是临桂县的。”
      “你知道临桂县有个李家湾吗?”参谋再问。
      “不知道。”
      “不知道。”
      参谋来了气,朝城墙上喊:“临桂县根本没有李家湾这个地名。你们就等着吃枪子吧。”
      李贤听得清楚城墙下边人的喊话。听到这句喊话,李贤有点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把个脸膛伸出城墙垛口,喊:“谁说没有,李家湾就在临桂县城南去90华里。”
      “李家湾是村还是乡?”一个机灵的临桂籍士兵朝城墙上反问。
      “是村。”李贤答道。
      那个士兵又问:“属于那个乡?”
      “六塘乡。”李贤答道。
      士兵回过头:“报告长官,临桂县的确有个六塘乡,离县城90华里。这个李宗贤说着一口临桂本地话,依我看他真是临桂人。”
      “你再问六塘乡有河吗?”参谋提示。
      士兵照着说:“六塘乡有河吗?”
      李贤说:“有条蚂拐河。”
      “没错,六塘乡的确有条蚂拐河。”士兵给长官报告,肯定地说。
      事情很快报告给白翀昊长官。白也是临桂县人,祖籍临桂县会仙镇山头村。白自然知道临桂县有个六塘乡,六塘乡有条蚂拐河。可他不知道李长官堂下兄弟几人?听李宗贤说的那么具体,也开始疑惑起来。
      “你打电话问一下李长官,看他有没有李宗贤这个老弟?”白翀昊给身边参谋说。
      参谋摇过去电话,那边李的副官说李长官正在召开军事会议,不过据他知道李长官家堂下并没有李宗贤这么个老弟。
      确定有诈,白长官命令即刻攻城不得有误。
      炮弹像雨点,打得城墙摇摇欲坠。黄才龙躲进掩体无计可施。
      副官韦万雄进来被黄才龙一顿臭骂。韦万雄没有气馁,本来嘛就是一个诈,诈成功了是件好事,诈不成功也不至于祸害大家。在黄才龙身边站定,拍拍脑门又一个计谋跳出脑海。
      “表哥,我们还得用这个计谋,把它用尽,用完,用到底。”韦万雄说。
      “还要用他?他还有什么用?”黄才龙问。
      “表哥,有。”韦万雄说完凑到表哥的耳根这般那般说了一通。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你去吩咐才丰和家俊他们分头行动”黄才龙说。
      “那我过去置办了?”韦万雄说。
      表哥黄才龙点点头,韦万雄去找副司令黄才丰和特务队长蓝家俊。
      黄才丰按照韦万雄的计谋再次将李贤推到城墙上。蓝家俊则带领特务队还是去往城北的龙江河,按照韦万雄的计谋,企图利用李贤在城墙上与围城的白翀昊部喊话周旋的空挡,悄悄渡河,到达河岸后再行接应黄才龙、黄才丰。这次他们准备弃城里的两千多名士兵,几个人偷渡龙江河逃跑。先保住自己性命再说。上次蓝家俊和副司令黄才丰的小分队登岸成功给了黄才龙做出这次悄悄渡河登岸决定的勇气。
      李贤再次被推上来,轰隆隆的炸弹和密集的枪声吓得他直打哆嗦,几乎被士兵抬上城墙。
      仍然是韦万雄喊:“城下的唐将军,如果你们再攻城我真的把李长官的老弟推下城墙了!”
      “推吧,他根本不是我们李长官的老弟!”还是那个参谋过来对话。
      “你听我说,李长官有个胞弟断奶的时候过继给了他堂叔,过继的这个胞弟就是李宗贤。如果你们李长官不知道家里的这个变故,让李长官亲自去问他的父母就清楚了。”
      “又来诈了,又来诈!”参谋答话。
      “那好,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你是前线指挥官,我马上给他一枪,你在城下接着,把他捡回去给你们李长官看,如果李长官也有怀疑,让他回去问他六塘乡的堂叔,问他父母也可以。”
      韦万雄的几句话又把参谋说动了心。如果真像韦万雄说的,这个李宗贤是李长官父母过继给堂叔的胞弟,此时他若死在城墙下,死在自己眼前,首罪当属他这个现场指挥官。思考再三参谋还是下达了停火命令。
      上次喊话李贤的那个临桂籍士兵自作主张又向城墙上喊话:“我们李长官早年就读于哪所学校”
      韦万雄给李贤提示:“临桂县立两等小学。”
      李贤慌慌张张地照说:“临桂县立两等小学。”
      临桂籍士兵又问:“后来呢?”
      韦万雄给李贤提示:“后来在桂林省立公费纺织习艺厂当学徒。”
      李贤慌慌张张地照说:“后来在桂林省立公费纺织习艺厂当学徒。”
      临桂籍士兵又问:“再后来呢?”
      韦万雄给李贤提示:“再后来考入广西陆军小学堂第三期,1911年毕业。”
      李贤还是慌慌张张地照说:“再后来考入广西陆军小学堂第三期,1911年毕业。”
      那个临桂籍士兵回报说:“报告长官,他说的都对,对答如流。”
      参谋拉一下士兵的帽沿,夸奖他说:“有你的,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临桂籍士兵回答:“我也在临桂县立两等小学上学,也是广西陆军小学毕业的,我和李长官是校友。上学的时候老师常常给我们讲述李长官的发迹史。”
      “呵呵,口气挺大,还是李长官的校友!那你就是小李长官了?”参谋说完拍了拍临桂籍士兵的肩膀,表示赞许。?
      攻城的炮声、枪声再一次停了下来。白翀昊的心口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唐族培,你想干什么?”电话那边传来白的责问。
      “白长官,你心中没有李长官,我心中有。李长官的胞弟就是我的胞弟,攻城是早晚的事。如若他不是李长官的胞弟,何故一而再再而三冒死喊话。救下李长官胞弟才是眼下最急的事。”唐族培回答。
      “那好,你说怎么救?怎么救?”白咋一听唐说一而再再而三冒死,也觉得其中多少点道理,把话问唐。
      唐族培:“答应他们,放了李宗贤,可以让黄家兄弟出城。”
      白翀昊:“胡闹!”
      白翀昊无奈,放下电话给身边的参谋说你再接一下李长官电话。
      未等参谋去摇电话,电话响起来。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我立马给白长官汇报。”
      接完电话的参谋给白翀昊汇报:“报告白长官,那边李长官的参谋说胞弟李宗贤的事他们已给李长官汇报过,李长官说他哪来这么个胞弟,纯粹是诈。要你们放开手脚打。”
      “接唐族培电话。”白翀昊听完参谋转述李长官的话后让他给唐族培打电话。
      唐族培的电话接通,参谋将话筒递给白翀昊。
      “宜轩兄,来,你听听李长官是怎么说的。”接着把电话交给身边的参谋:
      “来,你一字不漏的给唐司令说李长官是怎么回的话。”
      炮声和枪声再次响起。黄才龙、黄才丰在副官、参谋、侍卫的护卫下向城北面的龙江河跑去。
      龙江河北岸,钟威接受上次未在北岸设防的教训,沿岸布置了几个火力点,只要有渡江的人不管什么人,发现就打。先前赶到河岸的蓝家俊和他的特务队强渡龙江时死的死伤的伤,损兵过半仍然无法过江。蓝见黄司令兄弟和韦万雄赶到,问韦万雄“李宗贤呢?”。韦万雄说还在城墙上。
      将李贤安全送回西龙镇是他给表哥覃啰啰的承诺,绝对不能把李宗贤丢给白翀昊。如若死了怎么给表哥交代!想到这里转身向城里跑去。?
      蓝家俊跑到庆远城门,眼前一片火海,根本进不去城。
      黄才龙、黄才丰等十几人乔装成钟威的巡逻兵,找准巡逻间隙狼狈逃脱。

      唐族培、夏造珑、钟威的炮弹遍地开花,紧接着攻城官兵席卷而来,黄部的残兵无力抵抗,死的死降的降,不死不降的跳进龙江河,被滔滔江水席卷去多半。
      李贤没经过战火,颤抖着蜷缩在一堵石墙下,当了唐族培的俘虏。那个在城墙下喊话的临桂籍士兵一眼认出他,把他押到唐族培面前。
      “做什么的?”唐族培问。
      “裁缝。”李贤答道。
      唐族培:“裁缝怎么给黄才龙卖命?”
      “卖命?我没卖命!”李贤没见过这么大的官,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
      “那怎么敢过来欺骗长官?”临桂籍士兵插话问。
      “我没欺骗长官。我没欺骗长官。”自从李贤被押到长官面前,始终惊恐不安。
      “那你真的是李宗云长官的老弟啦?”唐族培问。
      “不是,不是。我不认识李宗云长官,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李贤答道。
      “你姓李,叫李宗贤,这是真的吧?”唐族培问。
      李贤:“是真的是真的。不过几年前更了名,不叫李宗贤了,叫李贤。”
      “你家在临桂县也是真的吧?”先前在城墙下和李宗贤对话的那个参谋问。
      “是真的,长官我没骗你。我家在临桂县六塘乡李家湾,几年前那里闹旱灾,不得已逃难到西龙镇。”李贤对自己的身世烂熟于心,一问一答间恐惧慢慢消失,说起话来前后对路。
      “你一个乡野裁缝,知道的还不少?连李长官就读的小学,军校你都知道,不简单!”那个参谋话里有话。
      “我真的是裁缝。我不知道你们李长官上的什么学校,是那个副官抓我过来,是他教我说的。”李贤照实说。
      “为何那个副官让你欺骗我们?”参谋问。
      “那年你们李长官被陆大元帅通缉,那个副官在警察局当警长,他诬陷我是官府缉捕的李长官,改名换姓藏在西龙镇,然后将我抓捕。我坐了班房,父母倾家荡产才赎我出来。出狱后我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李贤。”
      “好了好了。看来你也不是存心欺骗我们,还受李长官牵连含冤入狱,欺君之罪就免了。不过,你不能回去,你得充军。”唐族培听过李贤冒充李长官老弟的来龙去脉,免去李贤的罪过,但不让他走,让他充军。
      “我不能充军,我家里还有老父老母。”李贤说。
      “哎!怎么说话?罪免了,你不谢过?还要反抗?”参谋厉声说到。
      唐族培免除李贤的罪过,将他留在军营自有打算。
      一是这辈分。虽然证明他不是李长官的胞弟,可他是临桂县人,宗字辈。在广西,辈分这个东西和同乡、同僚、同袍一样都附着乡情、人情的味道;附着宗亲、族亲的亲情关系,何况眼前的李贤既是李长官的同乡而且还是族弟。
      二是这裁缝。唐族培的外祖父也是裁缝,自小穿着外租父制作的衣服,式样美观,尺寸合体,外加他一副帅呆的模样,走在街上,去到学堂常常让同学羡慕不已。所以他对裁缝有一种本能的亲近。凭这两点他免去李贤的罪过,留他从军。
      就是这个决定为李贤在后来的北伐战争中丰富阅历、练就胆略,养成他临危不惧、果断毅勇的性格。

      三
      “你比照这个样式,给我做一套军装。”唐族培拿出一套中山装礼服,吩咐李贤。
      军装做出来了,穿在身上,副官、参谋们见了都夸好:“长官,你穿上这身军装帅呆了!”
      “族培,你让李裁缝给我做一件桂式旗袍。”唐族培妻子说。
      桂式旗袍与海派旗袍、京派旗袍并称华夏“三大旗袍”。广西人生就瘦矮,但多得山青水秀的灵气,依此做出来的旗袍既要紧扣“矮瘦”的体形特点,又要在色彩上和秀美的山水相映衬,相照应,相得益彰。近处细瞧可见八桂女性特有的性情与气质,远处看时又不失中华女性的闺秀儒雅。
      桂式旗袍做出来了,唐族培着军装,妻子穿旗袍频频出入戏院、舞会,所到之处无不光彩夺目。
      那天,李宗云长官到访,一进门就被唐族培一身亮眼的军装吸引。坐定:“哎,宜轩兄,谁做的这身军服,蛮合体的吗!”
      唐族培打打袖子,像是拍去上边的尘土,其实袖子上一尘不沾。说:“一个新来的裁缝。”
      “裁缝,专门的?”李宗云问。
      “不是,是一名勤务兵。”唐族培答道。
      “哦,勤务兵里有这样的手艺人。”李宗云问。
      “有。”说着唐族培给身边的副官说。“你去叫李贤过来。”
      李贤走过来,给李宗云、唐族培行了个军礼:“长官有何吩咐?”
      “你认识这位长官吗?”唐族培指着李宗云问李贤。
      “他是大长官,我怎么会认得?”李贤说。
      “徳邻兄认识这位裁缝吗?”唐族培微笑着问李宗云。
      李宗云仔细打量过李贤,说:“不认得不认得。他是?”
      “他是您的族弟,原名叫李宗贤,临桂县六塘乡李家湾人。”唐族培的一句话拉近李贤和李宗云的距离。
      “哦,我们李氏在桂林是个大家族,人太多,我哪里认得这么个族弟?”李宗云说。
      “上次就是他,谎称是您的胞弟,延误庆远城的围歼。”唐族培说:“不过,他是被人强迫的。别看他是个裁缝,徳邻兄遭陆大元帅缉捕的时候,他曾代您受过。”
      唐族培如此如此说来。眼前的李贤虽然抵着头却不时的转动眼珠偷偷瞄看这位大人物。
      “李裁缝,你抬起头,眼前这位便是李宗云长官,临桂县的,论辈分是你的族兄。”唐族培让李贤抬起头来仔细看。
      “长官我不敢,他是威名远扬的大长官,怎么和我这个乡野裁缝扯得上族兄。”李贤只是抬一下头,瞄了一眼,不敢正视李长官。
      “裁缝是一门手艺,说明我们李家不但出长官还出手艺人。你给宜轩兄的这套军装做的不错,给我也做一套?”
      李宗云的确想要一套合体的军装,平时那些军装都是按号码领取,不合体,威武有余帅气不足。
      “李裁缝,快回过长官。”唐族培嘱咐李贤。
      “是,长官。我奉命就是。”李贤说着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只是用眼睛瞟了一眼李宗云的军装。
      “去,给李裁缝拿过来软尺。”唐族培给副官说。
      “不用了,我马上去做。”李贤回答。回答完转身离去。
      “哎,还没给李长官量体呢?”唐族培见李贤还没给李宗云量体转身就走,有点不高兴,忙给李宗云长官解释:
      “是个裁缝,刚进军营,不懂军队礼貌。”
      “回长官话,我量过了。”李贤停止脚步说。
      唐族培:“你量过了?软尺都没拿来,你量过了?”
      唐族培给李宗云说:“裁缝不习惯见长官,神情慌乱。难怪难怪!”
      “长官,我真的量过了。衣长XX寸,腰围XX寸,胸围XX寸,下摆XX寸……”连袖长、袖宽、领高、领长、裤长、裤筒等等尺码李贤都能一报来。
      两位长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惊讶的神色。
      “呵呵,你是神仙还是裁缝?”唐族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位族弟,说说看,你是怎么量的。”李宗云第一次用族弟这个称呼问李贤。
      “报告长官,我见到您便估出您的身高,外加这种衣服我常做,不用量,尺寸都在我心里。您的这身军装只是胸围、腰围稍宽了点,肩膀短了点、窄了点,还有袖口略长看上去拖沓,我修正一下尺寸便是。”李贤一一回答。
      “宜轩兄我看你是用错人了,我的这位族弟该去侦察连,测地形,察敌阵,记录敌军长官的体貌特征。好好锻炼,是个很好的参谋材料。”李宗云的用人之道有口皆碑,用白崇禧当参谋长;用黄绍竑当副总司令就是最好的例子。当然还有夏威、廖磊、黄旭初、钟祖培、覃连芳、张淦等一批名将。

      四
      李贤就这样充军到新桂系骁将唐族培部,在侦察连当了一名普通士兵。
      庆远城战役取得胜利后,李、黄、白与陆荣廷再战白色、龙州等地,皆捷报频传。迫使称雄两广,统治广西达12年之久的旧桂系首领陆荣廷通电下野。至此,新桂系取得了“联沈讨陆”的决定性胜利,为下一步统一广西奠定基础。
      “联沈讨陆”的胜利彰显了白氏的战略天才,为他日后成为名冠中华的军中“小诸葛”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联沈讨陆”取得胜利的李(宗仁)沈(鸿英)双方本可皆大欢喜,共谋未来,可沈(鸿英)却暗中联络云南督军唐继尧,企图引滇军入桂,消灭李宗云部独占八桂河山。李、黄、白得知情况,决定先灭沈军再迎滇军,这个决定得到广东大元帅府同意,随派李济深、陈济棠率部入桂支援攻沈。

      五
      灭沈(鸿英)的战斗在桂东重镇梧州打响。
      一发炮弹打过来,正在前线侦察敌情的李贤和他的同袍被炮弹掀起的泥浪埋在底下。
      “李贤。李贤。你还活着吗?”一位名叫蓝观祥的老兵班长从泥浪里掀起李贤,见他软塌塌的不动弹,使劲摇,以为他死了。
      李贤只是被震晕,没流鲜血,没有受伤。
      李贤被摇醒,醒来后一眼看见眼前几个同袍脸上、身上淌着鲜血,吓得慌里慌张一边挪动屁股倒退,一边啊啊啊地喊。
      “没死,没死就好。”另一个老兵抓着李贤的胳膊,止住他的慌张。
      几个人刚刚从弹坑旁边站起来,突然“咝”地一声,又一发炮弹呼啸而来。蓝观祥一把搂过李贤倒进刚才的炮弹坑里。这次他们没有人再受伤。
      还是那个老兵蓝观祥,拉起李贤,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他说:“记住了,炮弹不炸第二次坑。”
      李贤半懂不懂,懂得的一半是炮弹打来的时候马上趴在地下。不懂的是炮弹为什么不炸第二次坑。
      “刚才这个声音是榴弹炮。”蓝观祥说:“不同的炮弹有不同的声音,越大的炮弹声音越闷,越小的炮弹声音越尖。”
      这次李贤听懂了。他用一个比喻来证明他的理解。说:“像狗叫,老狗声音闷,小狗声音尖。”
      惹得大家呵呵笑起来。
      从敌人炮火中逃出来,排长朱伟宏摸了摸口袋,发现记录本丢了。
      朱伟宏:“哎,我的记录本呢?”
      记录本里画有敌军阵地的山形地貌、军营定位,记录有敌军火炮数量、距离远近等侦察到的数据。丢了记录本就等于出了冤枉力。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回去交不了差,轻的挨训受罚,重的可能会掉脑袋。
      排长朱伟宏慌了:“怎么办?怎么办?”
      “再去一次?”大眼睛老兵说。
      “拿命再去冒险?你听炮弹炸得这么紧,去一个死一个。”矮个子老兵显然不同意。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丢记录本的排长慌张的只有这句话。
      “我们回忆,再凑凑自己的记录本看一下,记得多少画多少,画出差不多的样子交上去,反正长官又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们给他画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大眼睛老兵说。
      “只能这样了,说好了,谁也不准告状?”排长朱伟宏先定下规矩。
      “好,听排长的。谁要是告状饶不了他,让他全家死。”矮个子老兵旗帜鲜明发毒誓。
      大家凑上来自己的记录本。排长拿过大眼睛老兵的记录本重新画,画了个大概,画的差不多了,要往上填数据。数据各有差别,到底算那个?正在为难之际,李贤凑上来纠正他们的数据,也指出几个位置画的不准确。
      排长朱伟宏问李贤:“你咋确定你的数据准确?”
      “我做裁缝,常常跟数字打交道,一个客户一个数据,他们下次来我就不用再量了。还有啊,他们的数据都要画在布料上,长的、短的、直的、曲的,粗细弯折都要照实画来,如果画错了,做出来的衣服不和体就要加倍赔偿客户。”李贤说的头头是道。
      “你画一下那几座山头,测量一下前头那几颗枫树之间的距离,就当它是敌人的火炮,然后把数据标上去试试。”矮个子老兵有所怀疑。
      李贤先是画出几座山头,然后用前不久排长教会的测量方法测得山与山、山与树、树与树的距离,一一将数据标注上去。李贤一笔一划,不涂、不改。不一会一张漂亮的军用测绘地图出现在大家眼前。
      排长朱伟宏直接把记录本递给李贤:“李老弟,你来吧,按照你记住的地形、地貌、位置、数据直接画在上边。”?
      我攻敌防,战斗打得异常激烈。唐族培的炮兵根据李贤画出来的地形图、敌军布阵图,一发发炮弹打过去,发发命中目标。沈鸿英部被打得抱头鼠窜。
      “我沈鸿英十余年来,带兵数万,横行桂、粤、湘、赣四省,谁亦莫奈我何,不料今日竟败在几个排长出身的小崽手上。”言后,率残部四千余人向大瑶山方向逃去。

      六
      接下来几次战斗,李贤都有特殊表现,部队论功行赏。各连排立功受奖,侦察排也不例外,排长朱伟宏当上副连长,班长蓝观祥当上副排长。李贤呢?由一个新兵蛋子变成成熟老兵。蓝观祥给朱伟宏说我们去找连长,让他提拔李贤当副班长吧。
      找到连长,连长说他刚来资历浅,等有立功表现再提拔。朱伟宏和蓝观祥都觉得这几次战斗李贤表现最好,真要论功行赏李贤功不可没,一五一十把李贤侦察敌情、画图、定位、标测的表现讲给连长听。连长点头认可。没过几天连长宣布一条任命,任命李贤为见习副班长,撤销朱伟宏升任副连长的任命,仍然回去当排长。朱伟宏一脸不高兴,觉得是蓝观祥捣的鬼。
      说是蓝观祥捣的鬼也不算错,可硬要说是蓝观祥捣的鬼也不十分准确。那天蓝观祥和朱伟宏一起去找连长给李贤邀功的时候,敏感的连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排长朱伟宏丢失记录本属失职大事,本应受罚,如果贻误战机还要受到军阀处置。结果由于李贤的机敏给他弥补这个过失,不罚他就算不错,提拔绝对不可。连长毕业于桂林陆军讲武堂,学过一套治军理论,战场的事情马虎不得,它一头系着战场的胜败,一头系着将士的生命。于是找来蓝观祥仔细了解情况,并更改原来的任命。朱伟宏据此认定是蓝观祥捣的鬼。
      那天,蓝观祥和朱伟宏一起到河里洗澡,见朱伟宏闷闷不乐,劝导他几句,不想朱伟宏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你捣的鬼!”排长把怨气撒到蓝观祥身上。
      “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是我们两个一起去找连长汇报的,怎么成了我捣鬼?”蓝观祥觉得冤枉。
      朱伟宏:“是你提出来,我才和你一起去找连长。你要是不提,我们根本不会去找连长,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我提出来不假,说明我光明正大,说明我没捣你的鬼!”蓝观祥申明自己的理由。
      “你娘个卵,老子上你的当。”朱伟宏说。“还有,过后你又找连长告状去了!”
      “你要这么理解我没话说。是连长叫我去证实情况,我给他说的和咱们说的一样。”蓝观祥说。
      “不是你没话说,是你心虚。你想把老子捣鼓下去,想踩在老子头上往上爬!”朱伟宏说。
      说着说着朱伟宏走过去把蓝观祥的头往水里按。蓝观祥也不示弱,冒出头来也按朱伟宏的头。你一下我一下,朱伟宏没占到上风,跑到岸上找手枪,蓝观祥跟着跑上来夺他的枪。
      “砰”地一声,枪走了火,朱伟宏的胳膊挂了一个小口。
      上峰得知事件真相,依照军阀作了处罚。蓝观祥被抹去副排长职务,回班里当兵。李贤有功,直接去掉“见习”,正式担任副班长。

      七
      1926年初,湘军第4师师长唐生智击败湖南省长赵恒惕占领长沙,北洋政府吴佩孚派叶开鑫反攻,唐生智求援广州国民政府,国民政府随派国民革命军第4军和新桂系麾下的国民革命军第7军入湘援唐。5月12日新桂系第7军唐族培部之第16团抵衡阳;6月3日第4军之叶挺独立团也从广东肇庆出发入湘驰援。两支部队作为先导,拉开北伐战争序幕。
      湖南衡阳。
      叶开鑫将唐生智部团团围困。唐族培以第16团为先锋,急速奔驰到达衡阳救援唐生智
      “16团先用火炮从中间腰撕开一个裂口截断叶部,然后步兵插入,一侧向东阻挡敌人进攻,另一侧向西从背后与城内我部形成夹击之势攻击叶部。”这是唐族培给第16团团长钟承刚下达的作战部署。?
      连长给侦察排长朱伟宏布置任务:“你们的任务一是寻找中间裂口的具体位置;二是侦察敌人东侧的兵力部署;三是绘制那里的山形地貌和道路交通图标,提供给步兵穿插攻守使用。”
      李贤和侦察排同袍急速赶到附近山上,找到一个制高点,在这里可以方便观测到敌军的布阵和地形地貌、道路交通。
      不一会,看见山下小路隐隐绰绰走过来一个人。
      “是敌人!”一位同袍说。
      “有点像,他到这来干什么?”另一个同袍说。
      “可能是逃兵。”李贤身边的一个老兵说。
      “不像,要是逃兵应该跑。‘逃跑逃跑’不跑他怎么逃?”
      “那是屙屎?”
      “屙屎?荒郊野岭哪不能屙?跑这来屙!”
      李贤说话了:“像个军官,腰里别有手枪。”
      “对是个军官。”朱伟宏肯定李贤的判断。“我们走近一点,看看他要干什么。”
      李贤和同袍悄悄钻入身后丛林,靠近那位军官。
      “果然是个军官。”这次大家看得清楚,就是个军官。
      “走,我们过去抓个舌头。”排长朱伟宏说。
      抓“舌头”是侦察敌军排兵布阵最有效和最省力的方法,也是最冒险的方法。
      那个军官走走停停,东张西望,找到一棵粗大的枫树,围着枫树转圈,像是在找方向,然后选了一个朝南位置,用工兵铲在地下挖出一个小坑,从裤腰里解出一个小布袋,放进坑里,再覆上土。走到枫树根下,还是用工兵铲在树上铲出几个新鲜印迹。
      “是个连长?”李贤眼尖,看见他肩上的军官符号。
      “对,是个连长。”
      “他埋什么?”李贤不解。
      “埋什么?埋军饷!”排长朱伟宏说。
      “为什么埋军饷?”李贤再问。
      朱伟宏说:“兵蛋子,不懂了吧,私吞军饷,等着打完仗再回来取。”
      “你,你,你,过去埋伏在那处石崖后,等他走过,哎。”排长朱伟宏挑出三个侦察员,做出一个捂嘴动作。三人听命后悄悄钻出树林去山崖后边埋伏。
      “李贤,你过去把那袋军饷取回来。”排长朱伟宏给李贤说。
      排长朱伟宏让李贤去取军饷,自有他的考虑。一是李贤充军不久,还没有养成兵痞子的毛病。如果安排别的老兵油子过去,拿回的军饷可要二一添作五,或者在拿回来的路上私贪部分。
      有一次城市攻坚战获胜,他们班冲进敌人长官家里,李贤捡回来一块怀表,副班长捡到一根金项链,当时的班长朱伟宏捡到一副手镯。长官有训,战场缴获要上交长官。李贤将怀表上交给班长朱伟宏,副班长也将金项链交给班长朱伟宏,可朱伟宏并没有层层上交,而是将李贤上交的怀表、副班长上交的金项链,外加自己捡到的一副手镯贪为己有。副班长和朱伟宏是同乡,还是他表姐夫的内弟,算得上亲戚。当初他们邀约村子里几位后生一起出来闯荡从军。在这个世态炎凉的世界,本可以相互照顾,向火取暖,可这位当了班长的亲戚偏偏不这样做,副班长当然不爽,去找班长朱伟宏要回金项链。朱伟宏不给,副班长威胁说不给就去长官那里告他。两人扭打起来,朱伟宏失手,匕首扎进副班长胸膛,副班长送了命。李贤起来撒尿瞧见这一幕。班长朱伟宏回营,看见李贤提着裤子往营帐里钻,叫住他:
      “李贤你干什么?”
      李贤答:“撒尿。”
      朱伟宏又问:“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李贤答:“没有啊。什么也没看见。”
      朱伟宏说:“没看见?没看见睡去吧。”
      朱伟宏肯定刚才杀人的那一幕被李贤瞧见。
      第二天上司缉查凶手,李贤没做声,朱伟宏保住了名声也保住一条性命。那时起杀害副班长的场景就像一块重石压得朱伟宏喘不过气来,常在梦中遇见事情败露,被推去斩首。
      后来朱伟宏把私贪的金项链贿赂长官,当上排长。从那件事里,朱伟宏知道李贤不会私贪,也不会二一添作五,也不会告发他杀人的秘密。所以才叫李贤过去取这袋军饷。
      果然,李贤拿回一袋军饷,绳扣都没解开,全部交给朱伟宏。
      不一会,同袍押回“舌头”。
      他们从“舌头”那里得到敌军的兵力部署、装备情况和战斗方案。李贤一一作了记录。
      朱伟宏站在山岗上根据长官的战略意图,观察、寻找合适的穿插地形:“这座山头侧面是条小河,小河南面是一片坡地,坡地下面是一片开阔地,如果我军从坡地直插进来很容易撕开裂口,南阻敌人后续援兵,北断敌人南撤后路。”
      大家都围上来听候排长分配任务。
      朱伟宏指挥各小组:“你、你测量一下河水宽度;你、你测量山的高度;你、你测量坡地和开阔地;还有你,你们几个查找通向这片坡地和开阔地的小路,还有旁边相连的几座山峰情况。李贤你画好草图,等他们的数据来了之后填上去。”
      李贤自从那次复原丢失的地图,之后每次执行侦察任务,排长朱伟宏都让他执行记录、绘图、标注数据的任务。
      各小组拿着自己的测绘工具或就近、或去到现场测绘去了。李贤呢?原地不动,但他并没有等待同袍的测绘数据,他左观右看,山形、地貌、河流、树林、小路一一嵌进他的脑海。未等同袍侦察回来,李贤已将测绘数据填在草图上了。
      朱伟宏呢?安排完任务同袍散去,他找块平整的石板睡觉去了。一觉醒来看见测绘图已经画好,问:
      “他们都回来了?”
      李贤答道:“没有啊!”
      “图是怎么画上去的?数据哪来的?”朱伟宏指着李贤手里的测绘图,不解地问。
      “我自己目测,然后画上去的。”李贤说。
      “目测?”朱伟宏问。
      “对啊,不是你教会我的吗?”李贤说。
      “哦哦,对对对。”朱伟宏听到是李贤目测绘上去的,正想训他,可一听说是自己教给他的方法,给他戴了高帽,心中欣喜,话到嘴边止住了,没训李贤。
      是朱伟宏教的没错,可那是一种粗略的、辅助的测量方法。可李贤画出的测绘图里各种数据就像是用仪器设备测量后得出的一样。
      朱伟宏拿过李贤的测绘草图,这哪里是草图?简直比得上正规测绘图。
      等同袍们完成测绘,一个个将数据报上来,朱伟宏一一校对,竟然相差无几。
      “这个箭头标错了,应该标在这,标在河的南侧。”排长朱伟宏指着测绘图给李贤说。
      李贤解释说:“排长,我觉得因该标在北侧才对。你看啊,我军从西侧穿插进来,如果在河的南岸向南侧的援军作战,坡地虽然能有校阻断敌军的增援,可我们是背水而战。如果我们改在河北侧,向南侧的敌援军作战,更为有利,敌军要渡河,河就是天然屏障。我军完成阻击后,不用渡河,立马可与友军形成夹击之势。这不正是长官的部署要求吗!”
      排长有点蒙,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位裁缝。也有点担忧,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他该倒过来叫李贤长官了。
      这次入湘是北伐首战,北伐先锋第16团胜利完成穿插阻击,并回歼围城敌军的作战任务。敌叶开鑫率残部鼠窜至涟水北岸。国民革命军取得北伐首战的胜利。
      5月下旬不甘心失败的叶部,再纠集“护湘军”向涟水南岸金兰寺一带北伐军反攻。30日,唐族培率第9旅主力到达金兰寺西侧,对敌发起全面进攻。6月1日击败敌军,取得金兰寺作战的胜利。这是北伐军编旅作战的首战胜利,极大鼓舞北伐将士。
      1926年7月,北伐军占领长沙。8月中旬继续北进,19日占领平江,22日占领岳州,随即进入湖北,攻打汀泗桥、贺胜桥等战略要点。
      李贤一路随部队攻城掠地,立功受奖先当副排长。
      那天,一场阵地战激战正酣,长官接报敌人正以一个排的兵力企图侧翼骚扰,配合正面攻击。长官随以同等一个排的兵力应对。听着密集的枪声和炮声,李贤怀疑敌人的兵力不止一个排,便冒着密集的炮火敌后侦察,他认出那个挂排长军衔的长官其实是个连长,攻打贺胜桥之前李贤曾经摸到他的连部与他有“一面之交”,李贤记住了他的模样。长官得知李贤报告的情况及时增加兵力,最后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原来敌人以少数兵力正面佯攻,多数兵力侧翼突破,将一个连伪装成一个排以迷惑16团官兵。
      战斗胜利,朱伟宏因此升任副连长,李贤则转正当上排长。老连长呢?升任唐族培的主任参谋,临走前他给朱伟宏说把李贤调去当参谋。朱伟宏想如果李贤去当参谋,不就成他的长官了。
      朱伟宏闷闷不乐,他担心李贤成为他的长官。恐惧他杀人的秘密被李贤揭露。

      八
      “砰”一声枪响。
      “李贤逃跑了!”副连长朱伟宏掏出手枪朝天空放出一枪。
      几个士兵跑出营帐,副连长命令:
      “快快!李贤偷军饷逃跑,过河去直接击毙他。”
      一小时前,副连长从营帐里叫出李贤:“你拿上这个悄悄过河,到对岸的唐家堡交给桥头边唐铁匠。”说着将一个小布袋塞给李贤。
      李贤按照副连长吩咐,将小布袋揣进怀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不知道小布袋里装的什么东西,他也不敢偷看副连长在小布袋里装的什么东西。一个小时后副连长约摸李贤已经渡过河岸便放出刚才那一枪,下令追捕李贤。
      几个士兵渡河追击,领头的是副排长。副排长不是别人正是梧州战场上从炮弹坑里救起李贤的那个老兵蓝观祥,也是上次因为“捣鬼”事件在河边拔枪相向,打伤朱伟宏的那个蓝观祥。那次打伤朱伟宏他被免去新担任的副排长职务,回班里当了一名士兵,几次战斗下来表现不错,又当上副排长。他看不惯朱伟宏的做派,上次在树林里缴获的军饷他独吞,本该李贤立下的战功他抢去。就在刚才朱伟宏叫出李贤,蓝观祥听到动静偷听几句。分明是朱伟宏吩咐李贤去做的,到头来反而诬陷李贤偷军饷当逃兵。肯定是朱伟宏的阴谋。
      唐族培军纪严明,规定临战状态如有逃兵可以当场击毙。副连长朱伟宏正是利用这一点设下一箭双雕的计谋,陷害李贤。
      朱伟宏让李贤把军饷送到铁匠铺亲戚那里,一来贪了军饷;二来可以把李贤当作逃兵追杀。现在李贤在自己手下,还可以控制他,等李贤当上参谋,控制不了他,哪天李贤把杀害副班长和私贪军饷的事抖露出来,可是死罪。
      追兵过了河,蓝观祥命令他们朝相反方向追捕,自己径直向桥头铁匠铺跑去。
      “李贤李贤,你不能回去,副连长正在追捕你!”蓝观祥找到李贤。
      “咋不能回去?副连长为何追捕我?”李贤问。
      “长话短说,副连长嫉妒你,给你设套,让你送出军饷,然后诬蔑你偷军饷逃跑。”蓝观祥说。
      “呵呵,这不正好吗?我早就不想当这个大头兵了。”李贤听后反而呵呵一笑。
      “不是你想不想当!你现在成了被追捕的逃兵。逃兵你知道吗?加上贪污军饷,加上副连长对你的嫉妒,三罪连坐不用请示可立即砍头。”蓝观祥把情况的严重性告诉李贤。
      李贤问蓝观祥:“那怎么办?”
      “怎么办?逃,能逃多远逃多远!”蓝观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银元:“我这里还有几个‘袁大头’,你拿着,回老家去,好好做你的裁缝。记住:少露面,别提你在军营里的事情。”
      蓝观祥刚送走李贤,那边,追兵汇合过来。
      “报告副排长,没有抓到。”
      “报告副排长,没有发现。”
      “回去吧,黑灯瞎火,上那追?李贤还有枪,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撂出来一梭子,我们都得回老家。”蓝观祥说完,领着几个士兵渡河回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