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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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九岁的时候，大学二年生，每天除了被课业折磨，就是打工攒钱。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学校，居酒屋，出租屋。
本以为我的人生会一直这么无聊却安心的持续下去，我碰上了那时的前男友，南云。
夏末的一天，暑气蒸腾，夕照时刻的天空是一大片橙色粉色紫色的染缸，云如同被扯散的棉花，轻柔地浮动着。
三个游客模样的年轻人，穿着花衬衫和人字拖溜达到我们店附近。
十九岁的南云与其他两个似乎是他同学的人，一起站在居酒屋门口，对着招牌小黑板上的菜单踌躇不决。
我穿着围裙，头上戴着黑色方巾，一副店小二的样子，边擦手边走到门口招呼他们。
“嗨，本日特色菜是炸物和切片烤肉，留位费五百日元，Asahi续杯半价，欢迎看看。”
店长在里面叫我快来擦桌子翻台，我大喊一声表示知道了，从围裙兜兜里掏出小本，准备记单子。
南云插兜，弓着背在那研究小黑板上的字。另一个扎丸子头的大高个男生举起手指。
“菜单上的都来一份，另外三杯Asahi。”
“好哟，请进。坐哪边？窗边还是吧台还是小桌？”我掀开门帘，站到边上让他们进去。
“坐窗边吧小子们，可以看到内街的艺伎店哎。”另一个穿夹克衫的女生勾着他们的肩膀往里走，“哇……京都京都，古色古香噢。”
话说，这三个人都好高啊。那个黑发的帅哥直起身之后，头顶都超过门框了。
我跟在他们三个屁股后面，“直走到底然后左转！请坐在窗边那一排空着的桌子！我去给你们拿碗盘！”
南云扭过头，笑眯眯地比了个OK的手势。我惊了，老天，是杰尼斯事务所的艺人吗。
先帮老板把桌子擦了、翻台，顺路给其他客人上了白米饭和味增汤。我找了个大托盘，放上三副碗筷，各种小凉菜，以及三大杯Asahi啤酒。
我是学机械出身的，可以很快找到一个沉重的大托盘下方最稳定的支撑点，然后高高举起来，在狭窄的居酒屋里穿梭。凭借这个没什么大用的本事，老板还给我加薪水了，这让我每个月交完房租后，还能留点余钱。
“来了，三位客人，这边继续帮您上菜。”我举着盘子挤过来，他们仨坐在玻璃窗边的一张小桌子前，一人拿着一杯大麦茶。
外头是静谧幽邃的内街，对面是艺伎们的高级餐厅，偶尔会出现穿着的昂贵和服的女人走出来，撑着纸伞慢慢走过去，留下一串木屐敲打石头路面的声音。
居酒屋热闹温暖的黄色灯光落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水光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京都真不错。”夹克衫女生道。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风雅？韵味？”黑发帅哥笑着推开窗，把头伸到外面去，“下过雨了，外面有水的味道。”
我一边帮他们摆桌子，一边介绍道：“京都这边的夏天就是老下暴雨，三位有带伞吗？本店有卖透明雨伞，六百日元一把。”
“哎，店员小姐姐说话有口音呢，是本地人吗？”他胳膊肘架在窗檐，懒洋洋地和我搭话。
“南云，这不是关西腔吧。“夹克衫女生夹了一筷子凉菜塞进嘴里，“抱歉哦，这孩子的脑仁出了点问题，我和坂本带他出来做临终旅行的。”
那个丸子头的大高个点点头。
我把大托盘夹在胳膊下面，“啊，是这样吗？那我给三位的啤酒免单吧，无限续杯随便喝。那么，祝用餐愉快。”
刚准备走，那个女生叫住我，“喂，我们喝得很快的，你给我们免单的话，今天打工不就白干了？”
我挠挠耳根，“啊，没事的，谢谢客人，您心地真好。其实我们店是残疾人友好，本来就该给免单的，不会算在我的工资里。”
她听完愣了几秒，随后狂笑起来，把那个黑发帅哥拍得连声咳嗽。
“南、南云，哈哈哈哈，你是残疾人啊！”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脑残啊！哈哈哈哈！”
“赤尾你够了……”帅哥把她的手抖掉，转而对我说，“嗯，我是残疾人哦，给我们免单吧。”
附赠一个闪亮的微笑。
我晕头转向地点点头，去找店长。
后来他们吃到晚上十一点才消停，店里的啤酒也被喝光了。我和其他人站在门口朝这三位鞠躬送别，感谢消费。
店长按住我的脑袋，骂我：“阿步，那个黑毛哪里看着像残疾人？！”
我挣扎道：“他们自己说那帅哥是脑残啊。”
南云忽然走过来，把店长的手撇到一边，随后拦住我的肩膀说：“吃得很开心，服务的也很好哟。所以不要怪罪她啦。”
丸子头大哥戳了一下南云的后脑勺，“而且他确实脑子有点问题。”
客人都发话了，店长也没辙，最后说不会扣我的钱了。
三人勾肩搭背地晃出去，我感动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唉，阿步，大叔不是怪罪你啊，是怕你被这种坏小子骗了。以后你进社会工作了，还会碰到好多这样的事情，仗着自己长得帅就满嘴跑火车。你千万要小心啊！”店长两手插在袖子里，苦口婆心地说道。
我觉得他应该只是在挽尊，并不是真的告诫我。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本日工资全款到手就行啦。
过了几天，我下课后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吃午餐，膝盖上摆着专业课的书，密密麻麻的公式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剥开三明治的透明玻璃纸，一边吃一边背诵公式的推演过程。过几天要考试，我整日忙着打工，复习进度有些落后了。
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坐到我旁边。
“阿步，我记得你叫阿步对吧？竟然是京都大学的吗？好厉害哦。”
我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那人把我按住。
“书要掉地上了。”
定睛一看，是那天晚上的客人之一，黑头发的南云小哥。
“噢，客人，您、您还在啊？”
“事情办完是该走了，不过想留下来多玩几天。正好在街上碰到你啦。”说完他很爽朗的笑了。
我“哦哦”的点头。
第一次和这么帅的男生近距离聊天，我紧张死了，局促了半天，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橘子给他吃。
“我叫阿步，今年大二，那个居酒屋是我打工的地方。呃，请多指教，那个……”
“南云与市，你叫我南云吧。”他身子往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剥橘子，“话说，你是外国人？”
“嗯，留学生。”
“噢，所以阿步（Ayumi）是艺名？”他恶作剧似的笑道。
我尴尬挠头，“这个嘛，确实是因为喜欢滨崎步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哎，我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会更喜欢椎名林檎那种音乐。”
“都喜欢。“我把三明治的玻璃纸揉成一团，塞进塑料袋里。
咔嚓。
我看过去，南云正拿着手机对准我拍照。
“喂！干什么！”
他晃晃手机，“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以后再来京都玩，我可以靠着照片，在这个城市里找到你。”
“不行啦快删掉，我们不认识吧。”我怒道，“删掉。”
南云失望地瞅我，手上按了几下。紧接着，他居然凑过来，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将手机伸到高处，自拍了一张。
我炸毛了。他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我是游客，合影总没问题。”
他把手机塞回牛仔裤兜，松开我，向后仰靠在长椅座位里，看向晴朗天空中厚实的白云。
气氛安静，我还怒着。
过了会，南云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铃铛挂件。
“阿步，给你啦。抱歉哦，惹你生气了。”
“我们很熟悉吗？”我虚张声势道。
“现在不就在熟悉中嘛。”
好吧，消气了。
我把铃铛拿过来。
“这个，是商店街那边买的纪念品吧？你自己留着呗。”
“我有。”南云掏出手机，我才注意到上面挂了个红色绳子的铃铛，“前几天逛着逛着正好看到，就买了两个。”
“不带回去送给同学吗？”我摇了摇手里这个金色绳子的，清脆作响。
“他们说这个很吵，影响行动。”
“嗯？行动？”
南云咧嘴，挠挠后脑勺，蓬松的黑发散发出一股洗发水的香气。他穿了一件空荡荡的白色短袖，和浅蓝色的牛仔裤，看起来超级清爽青春。
“话说，你也是大学生吗？”
“猜猜我是什么专业的？”
我端详他，“商科？IT？”
他摸着下巴，做高深莫测状，“不。”
“猜不到啦，你自己坦白吧。”
“哈哈，我以前姑且算是文学部的，后来转到体育系，和上次你看到的那两个笨蛋是同班同学了。”
我回忆起他们三个大高个，弯腰低头都进居酒屋的画面。
“确实，你们都好高大。”我感叹。
南云侧头对着我笑，白皙的脸颊在阳光下有一层淡淡的绒毛，黑色的大眼睛眯起来，上下睫毛重叠，看着超级可爱。
我后来想，他一定是故意的。在旅行的最后一天来找居酒屋碰到的打工小妹搭讪，送礼物，还使出美男计。
其心可诛！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遇
